3.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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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醉月去找幕轻寒道谢,可是寻遍整个太傅府,也没找到人。
圣上亲政后,手握重权的幕轻寒为避嫌,就不再过问朝中事务,早朝也是称病不去的。久而久之,圣上亲自下旨,免了幕轻寒的早朝,不过遇到难题,也会来向幕轻寒请教。这种情况,在司徒烈得到丞相一职后,便极少发生了。司徒烈凭借着圣上的信任以及对下的心狠手辣,迅速成了幕轻寒之外的又一权臣,就地位来说隐约有更高于幕轻寒之势。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可幕轻寒和司徒烈的相处却是出人意料的和平。没有明争,甚至没有暗斗。
幕轻寒之前为保护圣上安全,亲自教了一批高手侍卫出来,司徒烈列相后,慕轻寒竟把这批侍卫给了司徒烈,组成了一只紫骑军,负责整个京城的治安。
司徒烈嗜权如命,可对于最重要的军权,绝大部分都让给了幕轻寒。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支十几年前出现至今未全剿灭的叛军,一支对京城虎视眈眈的叛军。这支军队,叫定北军。
司徒烈与幕轻寒合作,是因为他知道幕轻寒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军事天才。幕轻寒和司徒烈合作,是因为他知道司徒烈和自己一样,希望保住当今圣上的皇位,保住泠国的正统。
所以,幕轻寒的消失,定是因为昨天到访的相爷司徒烈,定是因为定北军。
醉月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在太傅府的八年里,幕轻寒因为这件事突然消失,几个月后又突然出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与往常一样,穿上一身红衣到紫骑军总部报道,与往常一样,丢了进部队的令牌,也与往常一样,在紫骑军统领辞镜鄙夷的眼光中,一趟又一趟地来回于太傅府和紫骑军总部寻找令牌。
等她在吃早餐的馄饨摊的桌底下找到令牌的时候,已经烈日高照了。
紫骑军的令牌是纯银的,表面刷着一层特殊的紫色颜料,再镶以金边。紫骑军凭借令牌,出入总部或执行任务。但若其他人执有紫骑军令牌,就是杀头的大罪了。所以上到官员,下到百姓,就算是看见类似紫骑军令牌的东西,也会避而远之。所以,在无数次丢失了令牌后,醉月都成功地找了回来。
在生活上,醉月是一个极其迷糊的人,她经常在寻到一个稀奇玩意后兴冲冲地跑去找幕轻寒分享但跑到幕轻寒面前时放在袖中或抓住手上的东西不知怎的就被她弄丢了,经常在打算给园子里的花松土但从房间走到小花园的时候她又忘了自己要干什么,索性拿起水壶给已经浇过水的花又洗了一次澡导致方伯好不容易养活的花没了生气,她常常洗漱完爬进被窝肚子却咕咕叫起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的晚餐似乎忘了吃……
这样迷糊的性子,却能把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一丝不苟地完成,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一点刺,不可谓不是奇迹。
醉月拿着令牌,回到紫骑军总部。不过,她并没有从正面进,而是从西面的一个偏门,无声无息地闪了进去。
醉月和辞镜二人,同为紫骑军首领,权力不分大小,只不过一个在暗,一个在明。
当醉月拿着令牌走进她往日办公的房间时,发现辞镜正坐在她的位子上,把玩着一支毛笔。
辞镜是一个美丽的男子。薄唇,凤眼,一颦一笑,倾国倾城。美丽的事物总是带毒带刺,辞镜也不例外。辞镜的笑不是无害的,上一秒你还在惊艳他的美貌,下一秒你已死无全尸。尤其是成为紫骑军首领之后,辞镜散发出的气场,别说对视,连靠近都让人胆战心惊。
但此时,辞镜收起了凌厉的气势,坐在那对着醉月笑得风情万种,这种红果果的行为,正是勾引。
已经被辞镜荼毒习惯的醉月直接将他一个接一个的媚眼定义为眼皮抽筋,淡定地端起桌上的一杯清水喝了一口,然后波澜不惊地问:“有事没?”言下之意就是有话快说,没事快滚。
“有。”辞镜笑得更加妖孽,“晚上陪我上青楼。”
“咣当——”这是茶杯碎裂的声音。
京城有一条十里街。这条街与其他地方不同,白天冷冷清清,到了晚上,各楼各店才会开门营业,做的,自然是夜里才能做的生意。
这条街上,有两所青楼是极有名的,一是掬月楼,一是琴轩阁。掬月楼以楼中女子的美貌、身段出名,据说无数高官富豪一掷千金,只为求春风一度。琴轩阁则是以楼中人的才艺出名。琴轩阁分春、夏两院,女子为春,男子为夏,不管男女都才艺出众,据说许多才子书生都放低身份,来此与他们曾最看不起的沦落红尘之人吟诗作对。当然,最后也往往是芙蓉帐暖度春宵。
而辞镜所要去的,正是琴轩阁。
昨日处理完刑场的事回来,手下就递上来一份密报,说琴轩阁半个月前从江南新请来了一位花魁。琴轩阁的花魁与掬月楼的不同,后者以容貌为先,前者却是更注重才艺的。可是琴轩阁新来的这位花魁,见过的人都说容貌远远地超过了掬月楼的任何一人,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最重要的是,紫骑军派人查了这个引起轰动的花魁,查明了她的来历,本来是没有的问题的,可是前几日在民间暗访的一个探子在一家酒楼听到一游商说起,这花魁似乎与他在江南所见时相貌有些差别。探子怀疑这花魁可能是定北军派来的奸细,于是报了上来。
说起定北军派出的奸细,紫骑军的每一个人,都是十分头疼的。这些奸细演技精湛,又潜伏已久,之前好不容易抓住几个人,要不是证据确凿,没有人相信他们竟是奸细。紫骑军抓到这些人后,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潜伏的几年间,到底向定北军传去了多少机密,还来不及弄清这连续十几年泠国军队与定北军的较量多少场是因为这些奸细送去的机密消息导致泠国战败的,他们已经咬破牙缝里的毒囊,自尽了。
所以说,定北军的奸细,一直是紫骑军最头疼也最重视的问题。
可是再怎么重视,本来也轮不到辞镜醉月两人亲自前往的。但辞镜早上得到了司徒相爷的一封密函,知道幕轻寒昨天夜里因为军情紧急,亲自去了战场。为杜绝一切意外,便做了亲自前往青楼一探究竟的决定。当然,傻傻呆呆但演技甚佳的醉月,历来是他最好的搭档。
知道了前因后果,看过了辞镜递来的作战计划,醉月知道,这躺青楼之行是免不了的。但想起自己刚刚被辞镜的意外之语吓到打翻茶杯时一旁辞镜戏谑的笑容,醉月不爽了。反正现下无事,先报仇才是正事。
醉月坐在椅上上,懒懒散散地往后一靠,然后毫无形象地把脚翘到桌上,慢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不去。”便闭了眼,不再理会辞镜。
辞镜一愣。他来找醉月并不是来征求意见的,只是来通知一下他俩晚上的行程,没想到醉月竟直接表示要罢工。
两人都是少年高位,在外人面前时时刻刻要板着脸做出成熟的样子来,但私底下,两人闹起来可是不顾形象的,耍狠使诈卖萌装傻,只要能看到对方吃亏受气的表情,什么招都能使出来。所以辞镜很快反映过来,爱记仇的醉月这是存心报复。
两人共事多年,对彼此的性子自然了解得一清二楚,辞镜知道醉月向来吃软不吃硬,所以现在不能威逼,只能利诱。
他踱步到醉月身后,一双能轻轻松松妞断人脖子的手缓缓地放在了醉月肩上,温柔地按摩了起来。他的声音也是温柔地快滴出水来的:“怎么样你才去呢?”
醉月眼睛都不睁:“怎么样都不去……右边,往右边按一点,对,就是这。”
“包一个月的早餐?”辞镜手上的动作不停,声音也更加温柔了。
这样的绝色,还带上了刻意的讨好,换做一般人,哪怕辞镜要的是天上星、水中月,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醉月却不为所动,“包子馄饨的钱我还是有的……用点力,你今天没吃早餐吗?”
辞镜眼角抽了抽,忍住想掐死眼前人的冲动,继续抛筹码:“听说前街近日新开了家酒楼,满街飘香,这几天天天满座。”
醉月咽了口口水,嘴硬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啊,”辞镜抛出最后的杀手锏,“我前几日得圣上恩准去兵器库选几件顺手的武器,其中有件看着不怎么起眼的匕首,不过听说是当年太傅亲手锻造的……”
“成交!匕首加一个月早餐加新酒楼的所有菜色!”说完,醉月生怕辞镜反悔一般,猛地坐了起来,抓起辞镜的手与自己击掌为誓,然后又懒洋洋地躺回去重新闭了眼,道:“再给我按会肩。”
辞镜难得听话,极有技巧地给醉月按了起来。只是闭着眼的醉月没看到辞镜此时一脸奸诈的笑意。
今晚夜还很长,他还有时间慢慢地压榨回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