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寻花受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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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第二人民医院。

    四喜从qx6搀扶出一瘸一拐的豹子走向急诊室。

    “唉哟……”豹子痛得晕眩,哀嚎不止。逃出时因怕家人发现会炸锅,仓皇中缠的纱布这会儿挤皱一处,偌大的裂口全然裸露。鲜血汩汩流淌,将卷成团的纱布浸得淋漓殷红。

    “你他妈怎么缠的?唉哟……”骂咧中他朝四喜的额头一顿猛揍。

    “快了,爷。”四喜咧嘴大叫,“医生——”

    趁护士搽药的功夫,豹子一边龇牙□□,一边还斜注目光盯人胸脯。

    “走吧,一起到隔壁吊针。”

    四喜去拿x光片,小护士架起他直让豹子偷着乐。他开始试探,接着肆无忌惮的将上半截身子压向小护士。

    “站好!你可以的。”谁承晓那护士也是有经验的主儿,立即拉下脸。十分不快的拍打被豹子刚压的肩,继而嗔视,“我见习期还没满啦,让我犯错误,成心害我丢饭碗是吧?”

    正给邻座量血压的年长护士扭头看他们,径自笑了,揶揄道:“香槐,‘改’得虽即时,幅度有点大吧?”

    “哎呀云姐,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人家都快疯了,你还笑话……”

    量完血压,年长护士像要找东西,走进站台内低头巡视。

    “香——怀——”豹子重复叫一下,拖着音。

    “不许叫我名字。”小护士嘟着嘴,“我姓李。”

    她回头看看站台,指指胸牌。

    豹子早看得清楚:“李香槐,工号:502”。

    “哦,里……香怀。”豹子眼睛直勾勾,恨不得在她胸前找裂缝。

    “打不打针你?”小护士皱皱眉,又回望小站台,鼓起粉腮径自走出去。

    “香槐——”

    “来啦,护士长。”再进来,李香槐从隔壁带进一男人。

    “请帮忙将他扶过去,”她对来人说,“我……扶不动。”

    叫云姐的护士长直起腰,对李香槐的作法表示赞同。

    “再别忘‘皮试’啊。”护士长很小声地向李香槐挥手,看看四周。

    “哦,知道啦。”李香槐看看四周,转脸狠狠翘嘴巴。崛起护士帽之上的马尾松老长老长,黑溜儿顺滑、倾泻如瀑。

    打针的不是李香槐。她将豹子安顿给一个上了年岁的护士后,再也没现过。可她虽不算高挺、却上翘颤动的胸尖尖儿,鼻翼有几粒沉斑但十分白皙的瓜子脸儿,时嗔时怒鼓起的艳红小嘴,尤其那柔弱的声音像渗流的清泉……豹子全然忘记疼痛,干涩的嗓子将小护士的名字来回吞咽。

    “里……香……怀……”他痴迷地念。

    “爷。”四喜判断出豹子出神的原因,只是奇怪他怎么就能老少咸宜到如此之份儿!

    ——豹子正木然却又直直盯着老护士的眼神,令四喜愤愤然!人家足有小五十呢,一脸折皱不说,那腰身快将白大褂撑胀得往外翻。

    “爷——”四喜摇一下豹子,他生怕老护士稍有羞怒,会将小主的双腿折断!

    “里香怀。”豹子喃喃。

    “怎么?一见钟情啦小伙子?李香槐到住院部‘特情科’喽。”老护士正准备给对面座的拔针,扭过脸向豹子打趣,“一见钟情还真不能让她给你扎,万一在腰上扎出个大窟窿……”

    护士长又扶进一个挺有气质的老妇人,胖护士收口也收笑。

    “得派人‘增援’哪,护——士——长,我这老腰身,可吃不消。”

    “好的甘大姐,马上派,马上。”护士长却是一脸赔笑,没待老者坐稳便急急往回走。

    “护——士——长”老护士一字一顿,旋即又哼起紫竹调。

    “燕燕也许太鲁莽,有话对侬婶婶讲……”

    “我来作个媒,包侬称心肠……”刚进来的老妇人接口唱出,声音竟如朱明瑛。

    呵呵,呵呵,呵呵呵。俩人都笑。

    老护士举着吊杆、一脸喜气走过来:“老姐姐,你唱你唱,我是瞎哼,你唱得好哦。”

    “我可是吃这碗饭的呀。”妇人言语温婉,“还别说,我唱这个歌,成全好几双……”

    “好了阿姨,不用打了!”豹子跃跃欲试,恨不能自己拔针头。

    “傻话。”老护士待病号却一腔柔情,“才打了三分之一呢。要是感染……破伤风,听说过?会要命的。”

    “其实我来前已打过,现在好像过敏。唉哟……唉哟……”豹子拼命捂肚子。

    “过敏肚子痛?”老护士向他轮眼,却忍俊不住,“在打什么鬼主意的干活?”

    “真……真的,‘爷’…… 他一过敏就肚子痛。”连被豹子指捅两次,四喜才转过弯,“有一次差点儿痛死了!”

    “嗯?”不知是对他们之间的称呼猜忌还是考虑豹子声言来前打过针考虑,老护士来回审视俩小伙儿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在老妇人的敦促下替豹子拔下针头。

    “打过......就别多打,这东西可不能当饭吃。”老妇人的话音真好听,如果不是豹子色性太急,四喜宁愿享受片刻天伦,他甚至有冲动请老人接着唱那紫竹调;还有冲动,等哪天再见妙晴,他也唱唱给她听……

    “之前我有个学生,就是因为在校诊所打针过敏,要了小命。”妇人这会儿说起仍无限同情。

    “唉……哟……”豹子都将手捂到裤裆去。

    没待人家老护士将消毒棉按住,他便拉着四喜连蹦带跳进了电梯。

    住院部“特情科”不在住院部,它是一座独立小楼,远离住院部足有五百米,周围用防护栏围住。通过前台打听,李香槐在九楼——也就是顶楼上班。

    护士站没见到李香槐。一个长脸纹眉、三十岁左右的护士在值班。豹子极尽巴结的打听,结果换得别人越来越不耐烦。

    豹子:您好啊美女,里……李香槐你知道去哪了不?

    值班护士:(看他一下)找她什么事儿?

    豹子:(提高语速)她在这儿对不对?在哪?

    值班护士:(睨他一下)找她什么事?

    豹子:(有点激动)您——只管告诉我她在不在这儿好不好?

    护士该干啥干啥,电脑、弯腰、消毒、扔垃圾。

    豹子:(初显不耐烦,握拳打拱)资深美女护士,“里香怀”,她在里面,你打开铁栅我进去。

    值班护士再连眼皮都不抬:“我们只对本楼的病号、探视亲属开门。”

    “我探视!”豹子顺合而语。

    “房间号,患者姓名。”她从台下拿出登记簿。

    “开不开您哪?”豹子的耐心早达极限。已驱动四喜,示意他跨越铁栅。

    “干什么你们?!”蹦出来一般,从左边电梯口忽然直挺挺站出一保安,“没事儿出去!”

    “这是重症‘特情科’——不怕传染?!”值班护士似乎也攒足了厌烦,将口罩扒拉一条缝儿,将食指朝上摇点。

    四喜这才看到屏幕上滑动的大字:“重大传染疾病类……闲人请勿靠近!”

    “爷……”

    豹子垂头丧气,在四喜的搀扶下向电梯口折转。可他忽然觉得腿痛发作,腰似乎也被传感,行动异常艰难。

    “唉哟……嗬嗬……”

    “离开了,爷——就剩我们俩……”四喜打量四周无人,对豹子的□□不以为然。

    “妈的巴子你!”豹子随手向四喜一甩,恨不能将满腔羞恼嫁祸出去。

    “你……”

    四喜的左眼被重重一击,眼前金星乱溅。他痛得站都站不稳,抱住头直想往豹子身上窜!

    “妈的,你还想打老子不成?!”豹子怒目相向,举起手又准备向四喜挥拳。

    好在四喜早有防备,一蹲腰躲过了来得更为猛烈的一灾难。

    “爷,我是说……”

    “说你妈的巴子,这个月的工资扣掉!”

    原以为老板娘给豹子清理好房间能让他侥幸逃一劫,没成想在这个鬼地方给他的惩罚又补上。

    “爷,我是说我还可以找到李香槐……”四喜再不拿出好点子,今天远还没有完。

    豹子立刻忘记疼痛:“说,成了可以免罚!”

    “我们将车开到楼下,您坐车里等,只管看大片、睡觉养伤。我替您盯着,她总得下班……”

    “去你的,你又没见过她,怎么盯得了啊?”

    “刚才在九楼时不是有护士照片?再说,她们出进不还得戴胸牌嘛。”

    豹子刚才只顾烦心急语的打听,这会儿才隐约记起护士站墙上贴有几张美女照片。他露出笑容,圆胖的短手抓捏四喜双肩:“走吧?”

    他们将车最大限度的抵近“特情科”大门。

    有保安来阻拦。

    “出院结账,你看他……走路不方便。”四喜从车里又取饮料又送烟。

    豹子服药后睡了一觉,看一通碟片,嚼一阵口香糖后又用古驰香水涂喷发梢、腋窝和根裆。

    医生、护士、病号开始陆续出入,天擦黑都不见李香槐。

    “妈的,你这点子够不够用啊?”豹子将食指指甲并拢,确信依然亮闪闪才又从车载冰箱里拿出dhc含片。

    “你再上去。”

    “我正打算……”四喜关了车门,直奔楼顶。

    值班护士已换人,四喜惊喜中带着不安。瞅了墙上照片,人家有

    名有姓,可都不叫李香槐。他巴望眼前的小护士就是她。

    无论如何,这姑娘令他有点失望——此时她正侧身站在铁栅前,扬手与几个探视者指指点点。小护士个头最多一米五三,细削的肩甲单薄可怜。淡兰的护士裙分布着污渍,平铺直叙的鼻翼散长不少雀斑。通身细观,大概只有那微微上翘、被涂得灿红的小嘴儿成了亮点……

    “哪个房?病号名?”她先发问,沉着小脸儿。

    “我找李香槐护士……”四喜的不安从这儿来,他一向看人脸色长大,哪些是接受的态度,哪些是不受待见的表情他比一天三餐都分得清。

    “你谁呀?找她干嘛?”小护士十分机警,结结实实地将四喜打量一遍。

    “我们……”四喜把“爷”往喉咙可劲儿一咽,“陈总,想见您……”

    一路打好的腹稿被小护士沉沉的脸,严格的说,被他在脑海中无形描绘的她的形象与现实的反差地震似地颠覆完全。只觉得眼前这姑娘不是好侍候的主儿,只觉得豹子玩了成群的小美女后,越来越失去审美观。

    “不认识!”小护士坐回值班凳,连冷颜都被堵在电脑另一端。

    “跟我下去一趟您就知道了,你们见过面。”

    小护士充耳不闻,尽管对着电脑扑塔塔敲起键盘。

    “真的。我们陈总您肯定认识,多少人都想巴结他……”四喜几乎将上半个身子全部贴在站台面。

    小护士敲了一会儿又对一下手中单,拿起手边电话:“你得来一下。”

    四喜吃一惊:叫了保安?

    正欲探究竟,从病房尽头轻风般跑来一个人。来人是之前的值班护士。只见她弯腰与李香槐对电脑,直对得额头沁汗。之后拿胳膊肘拐一下,李香槐往身上喷一遍什么药雾,正一正口罩,径直走往走廊尽头了。闻到药味,四喜觉得鼻腔发酸。眼见李香槐的背影直抓挠:“李……”

    恰此时一腔辛酸嘭炸:“阿嚏——嚏、嚏嚏……且……”

    护士十分嫌恶,透着紫红的纹眉凝成疙瘩。但到底没抬眼,坐进值班椅,自顾专注于她的键盘。

    四喜脚下如棉,在右边的长椅上暂且坐下,眼睛一刻不离护士站。

    手机响起,不用看,肯定是豹子等得不耐烦。

    四喜接听:“‘爷’……”

    “点子够不够用啊你?妈的巴子,今天我够倒霉,你可别……唉哟……”豹子的怒吼转得无比凄惨,四喜弹跳一般冲下楼。

    原来是保安们又在驱逐,他们的车早超过了这个楼下应停放的时间。

    “……你自己说是不是督催你好几遍?”一个保安拿着什么本本,已开出罚款单。

    豹子抱着受伤的右腿不住□□。

    “多少钱?多少钱?”四喜忙不迭,想弯腰扶豹子。

    “七十二。”

    “一分都不给!是他们推的我,我得住院……”见四喜败兴而归,豹子将计就计,“我伤口碰坏了。唉哟,痛死我,我得住这里……”

    大概真痛,已经落凉的入夜,豹子满头大汗。

    “你自己碰的好不好?想讹人啊。”一位年轻的保安轻蔑地看豹子,施威般朝向四喜,还将脚往车踏板上踏一踏。

    开罚单的保安狠狠向同伴瞪一眼,甩头让他远离。

    “……我要住院……”豹子□□。

    “根本没床位。再说你这算不上什么……”又一保安想解劝。

    开罚单的又阻止他说下去。

    “我们有监控,队长马上到,你们还得配合调查。”他将罚单往四喜手中一塞,“九楼反映你们已经妨碍她们工作……”

    “爷——”四喜自知理亏,也希望尽快脱身再想缓兵之计,他扶起豹子压低声音,“我沟通得差不多了,得罪他们可就没机会。”

    “交了吧。”豹子长了点精神,“刚才我快痛死了……”这样说,也算给自己台阶下。

    车开出院门,豹子急不可耐:“边儿停,你怎么沟通的?李香槐是不是快下来?”

    “她说这几天都不行,上级领导正检查,楼上缺人手。”四喜将在门诊听说的“增援”一词临时发挥。

    “那,我们到底哪天来?”豹子半信半疑,“她知道要见我?”

    “说清楚了。”见豹子盘问不休,四喜赶紧将刚偷录的视屏举给他。

    “……巴子,真是她。”

    “我说……你爸当老师,你是建材老板。之前你们见过面……”

    四喜来豹子家时已有严格规定:不允许他们打陈老板的旗号,绝不能破坏老陈家名声。

    “回你家,搞定见面通知我。”

    豹子一个推搡,四喜几乎连滚带爬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