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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查明真相，当然不能让真相之一被宰了啊。”

    在三人沿着地道偷溜回去的时候，宋瑾玉这么说。顾明海像是只认主的大狗狗似得，紧紧跟在宋瑾玉身后，倒是把柳断雪落在了后边。宋瑾玉发觉了，轻轻踢了顾明海一脚，把柳断雪引到了身前。柳断雪发誓她在于顾明海擦身而过的那一瞬瞧见这个大个子的青年露出个要哭不哭的委屈表情，但当她再准备细看的时候，宋瑾玉已经伸手摩着她的后背，催她前进了。

    事后，宋瑾玉安排柳断雪照旧回了房间，而他则准备和顾明海开溜了。柳断雪自然不肯，说若是此时发现宋瑾玉和顾明海一齐不见人影，定然会遭人非议的，说不定还会被一同论罪。

    宋瑾玉倒是显得很乐观了：“所以才要走呀。留在这儿，说不定就被宰咯。”

    “可是！”柳断雪还想争辩。

    “小雪乖啦，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难道你还不信我么？”宋瑾玉瞧她快急眼了，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试图劝她。

    但他这种哄慰一般的说辞让他脚上挨了柳断雪重重一跺，他抱着脚跳开了。

    “你就只会给自己找麻烦！快滚吧！”柳断雪一甩头，不再和宋瑾玉说话了。宋瑾玉说他自有安排，那就一定是有主意的。柳断雪信他。

    宋瑾玉知道她这是同意了，便冲站在旁边等着的顾明海一招手，出了房门。这家伙立马跟着，凑了过来。但凑得太近了，都快贴宋瑾玉身上了。宋瑾玉伸手把他推开一点儿，他才不情愿地退开小半步。

    “好了，我们准备走吧。”宋瑾玉道。

    “去哪儿？”

    “往热闹的地方去。先去泽秋城吧。”

    “好嘞。”

    顾明海像是个准备出游的孩子，兴奋地应了一声。就在宋瑾玉低头整理自己行装的时候，顾明海伸手把他直接捞了起来，抱了个满怀。宋瑾玉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

    “那走了。”顾明海说罢，脚一点地纵身跃出，惊得宋瑾玉差点叫唤出声。

    好在他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就在两人跃出张家府邸，遁入夜色的那一瞬，宋瑾玉的直觉让他分神往庭院角落看了一眼。在丛丛掩映的树影后，似乎有人窥视着自己。但宋瑾玉很快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因为顾明海刚一落了地，还没等他匀过气就又是一步踏出，让他差点儿咬了舌头。

    张家府邸很快看不见踪影了。明明是在毫无光亮的夜里，顾明海却像是动物一样毫不费力地辨认方向，准确无误地运着轻功越飞越远。只是苦了他怀里抱着的宋瑾玉。这次虽然没像上次被扛着那样颠得直想吐，但还是把他吓得不清，不自觉地揪紧了顾明海胸前的衣料。

    顾明海似乎觉察到了这一点，在飞身赶路的间隙，低低地道了句：“不怕不怕，我抱着你呢。”

    这话哄孩子似得，让宋瑾玉听得有些脸上泛红。但很快，他就自己把那红潮褪去了。不就是怕高么，谁还没个弱点咋的。

    到了后来，他干脆闭了眼睛不去看那飞掠而过的模糊景色，心安理得地由人抱着赶路。顾明海抱得很稳，把宋瑾玉紧紧按在怀里，尽可能地让自己动作轻些，让他少受颠簸。顾明海的体温让宋瑾玉觉得恰到好处的暖和，就这么着，他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甚至忘了叫顾明海在出了来菡城之后叫醒他。

    等到宋瑾玉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恍惚了一阵子才看清眼前的景象。正对着他的，是顾明海熟睡的大脸。宋瑾玉吓得一个翻身，摔在了地上。这也惊醒了顾明海，他擦擦嘴角口水，看着摔得灰头土脸的宋瑾玉：“你醒啦。”

    宋瑾玉惊魂未定，好半会儿才回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来。顾明海也随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宋瑾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这人怀里睡了一夜。这点连宋瑾玉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是个被优渥生活惯坏了的人，没有软床被褥，往往很难睡得舒服。但这荒郊野外，他却一夜好眠，只是，卧榻是个大男人的怀里。

    “你怎么不叫醒我！”为了驱散那突如其来的窘迫感，宋瑾玉转头向顾明海质问道。

    顾明海耸耸肩：“你睡得很香呀。”

    宋瑾玉瞪了他一眼，但顾明海却毫无反应，只自顾自地伸手搓了搓头发，把掉在头上的树叶草屑一类的拍掉。然后顾明海开始活动起胳膊，这时候才难得地看到他皱了眉头，露出有些艰涩的表情来。

    宋瑾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他忽然又有些心软了，不忍心去说这个抱了他一晚，好让他睡个舒服的家伙。

    “真是……不累么。”他有点无奈地小声叨念着。

    但哪知道顾明海却耳力好得出奇，当下回答了他：“不累啊，你可轻了。”

    不过短短一句，却像是一柄□□贯胸而入，把宋瑾玉钉在了原地。他怔怔半晌，脸色发白。然而顾明海并不明白自己这句话招致了怎样的结果，他冲宋瑾玉伸过去的手被轻轻拂开了。宋瑾玉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开一小步。他这才意识到宋瑾玉忽然把自己和他隔开了来，不过是半步的距离，他却忽然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我说错什么了么？”顾明海不是一个藏得住心思的人，他有些难过，却不敢轻易走上前一步。

    宋瑾玉没有看他，只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不过这么一会儿，他手心里竟是一片冷汗。宋瑾玉以为自己真的不在意了，这几年来，骂名与责难他都一一受了过来。他无数次告诫自己那些都过去了，才能使得自己摆出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没想到在顾明海这句无心之言上破了功。

    当初慕容丞也是这么说的，这么几个字。宋瑾玉记了快十年。

    “你怎么了？”顾明海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像只急的打转的小狗。他围着宋瑾玉转悠，企图看他别过去的脸上的表情。

    “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当顾明海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宋瑾玉总算是调好了心思，压下去了那翻涌的回忆。他竭力弯弯嘴角：“没有，我没事。”

    宋瑾玉终于肯再抬头的时候，顾明海才松了口气。

    “我们到哪儿了？”宋瑾玉试图尽快岔开话题。

    “还有大概二十里到泽秋城。”

    “那么，走吧。”

    顾明海点点头。纵然宋瑾玉语气故作轻快，顾明海也还是眼尖地发现了一件事。宋瑾玉的手，在发抖。

    但他知趣地并没作声，只老实地跟上了宋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