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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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跑起来速度极快,但沙匪骑马,宋思远一行人刚走出不远,沙匪便已经追到绿洲处,看了眼他们丢下的货物,又上马追了出来。
断后的樊勇回头一看,大声喊道:“先生,他们追过来了!”
商队一行人瞬间慌乱起来,左右相顾,沙漠上的规矩,沙匪只求财,若是商队愿意留下货物离开,也就不会再赶尽杀绝。
此时那帮人却还是追上来,可见不是求财,那就是求人了?宋思远心中闪过好多种解释,眼前就有一种:他怀中的江遥,身份可疑,若是连累了一队人......宋思远环在她胸前的手不觉紧了紧,最后关头,就抓她为质。
江遥初初一惊之后,心底也泛起不安,不住回头想后张望。来者似乎二十来人,眼见就要追上他们,身着重甲,弯刀高高举起,训练有素整齐划一,是骑兵冲击的阵势。江遥心中一松,又飞快喊道:“是颍州军!”
是战败的颍州残军,被江晟的军队驱赶到荒漠中,自然不会对货物感兴趣,他们要的是食物和水。宋思远也几乎同时认了出来,勒住骆驼,向后喊道:“备战!”
来者若是为了食物和水,那只能是不死不休。
他一声令下,随行十几名将士已经刀兵出鞘,翻身而下。其余人继续骑着骆驼向前奔去。
宋思远落地刀背一拍骆驼,江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推出去好远。回头一看,男子们并列一排,同仇敌忾看向即将奔袭而来的骑兵,宋思远执刀当中而立,衣袍随风鼓猎,哪里还有平日温润商人的样子,那拧眉间的决然和凌厉,江遥从前在江晟脸上见过无数次,是主帅才有的神情。
骑兵转眼已到眼前,凭借冲击的力道,挥刀向宋思远一行砍来,短兵相接,还是敌方在马上的劣势,只能拼死一搏。
此行带来的都是随他多次出生入死的悍勇之士,早有不必出声的默契,大刀砍下来的同时,众人齐齐弯腰贴地,挥刀砍断马蹄,战马嘶鸣倒地,也将颍州兵重重摔在沙地上。一夕之间形势巨变,颍州兵一击不成,又被砍下马,训练有素拔出身上的短兵防御对方砍下来的大刀,然而反应稍慢变落了下风,短兵相接之间,只来得及挡住第一击,还未来得及站起,便被斩杀于地。
宋思远一班人马没有半点花俏招式,背靠背相互照应着,干净利落不过几十个回合便将全部颍州军毙于刀下。
跑出去的商队诸人眼见形势逆转,纷纷勒住骆驼掉头回来。远远见到沙地上散落的断肢鲜血,心有余悸,都不敢作声。就看宋思远带着人马迅速将尸体和血迹埋进沙里,就地用沙清理了身上和兵器的血迹,又上了骆驼。
“不能久留,今晚连夜赶路。”宋思远一身血迹爬上骆驼,气喘吁吁道。
商队众人原先只当他是长安富商,诚心去净水寺参佛,顺道走一趟货物,加上出价颇高便跟了他出来,经此一战,才发现他哪里是什么商人,颍州军出了名凶悍,在他们面前却不堪一击,不知道又是哪一路神仙,反而开始后怕起来,只顾默默赶路,再也没人出声。
江遥也在心里暗骂玄正,说是随意找了一家商队可以带她去长安,结果又撞上不知哪路英雄好汉,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意,只是这一路恐怕又要多出许多波折了。
一行人连夜赶路,拂晓时终于赶到梧州之前最后一座边城:茂别。
有惊无险,进城之后到客栈安置下来,宋思远承诺,所丢货物会照价两倍赔偿,不让大家白走一趟,大伙儿便各自回房休息。
探风的樊勇前一日已经快马到达茂别,客栈中碰面后,宋思远立即叫他来回话。
“查到些眉目了吗?”宋思远一进房间便睡到塌上,一边大口灌水,一边问,昨晚之事虽与江遥无关,但让他更为警惕,西疆杀机四伏,一不小心就要中招。
樊勇走到近前,只回道:“女子身份未查到,但是东阳倒是有些异状。”
“凡有异状的,你都说说。”
“净水寺在我们离开不久,就被军队把守起来,寺中僧众一律不得外出。”樊勇顿了顿,“还有就是,我一路折返时发现关卡查验极严,以江晟的往日行事,是从来不追击残军,任由他们在荒漠上游荡自生自灭,然后这次却派了不少亲卫出来,四处围追堵截,沿途的关城也都严防死守。”
宋思远一下一下扣着案台,江晟极其信赖玄正,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让自己住进净水寺,让玄正亲自接洽联络。另外,领兵的主帅都各有风格,不会轻易改变,他从前向来是“穷寇莫追”,现在居然主动出兵,跟在颍州军后面奔驰打消耗战,一定事出有因。
出了茂别,便过了江晟的最后一道关卡,前方十几里共管的荒漠,再往前就是宋氏重兵镇守的梧州。西疆刚刚安稳一点,多得是地方要用兵,江晟不会蠢到趁热打铁想和势均力敌的他开战。
“不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赶快出城。”兵不厌诈,陷在此处始终心里不踏实,宋思远当即决定下午就出城。
消息立刻传下去,众人得了令,略微休整一番,下午重新采买了货物,虽价格略高,但运去长安多少能赚些差价。宋思远又给自己搞了个马车,黄昏时施施然向城门去。
连日奔波大家已经累得不行,本以为在茂别可以休养一阵再走,哪知道宋思远催得这么急,偏偏大家昨天见了那阵仗,没人敢反对,只好强打了精神上路。
江遥和秦妈一家蜷缩在队尾的驴车上,一夜奔驰她已经力不从心,中午睡了片刻又被叫起来,秦妈看她怏怏的,趴着车边摇摇晃晃都快倒下去了,只能伸手搂着她,轻声安慰。
赶着黄昏最后一刻出入的人多,宋思远是想趁着守城士兵不耐,趁快出关。哪知到了城门口,才发现早已排起了长队,城墙上多了几班巡查的士兵,关口也多了许多士兵,连小商小贩都反复盘问核查。
“先生,前面城门除了驻军,似乎还有东阳的亲卫。”樊勇去往前方望了望,又打马回到车前。
“见机行事”宋思远挑帘看了一眼,摸着扳指道。突然眼前光线一亮,车帘被人掀开,江遥闪身躲了进来。
樊勇刚要发作,被宋思远止住,他看着江遥神色慌乱匍倒在车中,随手放下了帘子,隔绝了外间视线。
终于排到了城门前,领头的向导把东阳牒递给士兵,例行查验后,士兵便吆喝身后的所有人下马出列,马车中的人也要出来。
向导赶忙道:“军爷,我们持的是东阳牒,见牒就可放行,不需要再查的了。”
那军士怎会不知,东阳牒本就是发给关系亲近的商旅,往来西疆不必被查验货物详细,但眼下上头有指示,除了江晟亲自签发的令,其余持牒通关者通通细查。向导还欲交涉,士兵却不理他,招呼了同伴上前要去搜马车。
拉扯间车窗突然伸出只手来,执了张纸片。一旁的樊勇会意,赶紧接过来,陪着笑脸递给士兵。
士兵一脸不耐接过来打开,神色突然一变,与同伴附耳几句后又匆匆拿着纸上了城楼请示上级,一行人正在忐忑之际,就听楼上有声音传出:“放行。”
耽误到此时,已经是出城的最后一批,众人出了城,沿驰道走了片刻,就听见身后号角阵阵,关城门了。
“这次真是被玄正坑死了。姑娘不是一般人呢。”大队人马走到已经看不见茂别时,车厢中宋思远悠悠开口,玄正和江晟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想事情败露被牵连进去,索性装聋作哑把她带走。
江遥无力靠在另一侧,小腹一股股的痛袭上来,脸色煞白,“谢谢先生。”
“前面就是梧州了......姑娘可以放心了。”他靠在车窗边说:“到了长安,你便自行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