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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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好的随后就到,江遥在净水寺等了十日,萧景还是没有来。

    那日漏夜离开西山,一行人并没有回东阳,而是直接到了净水寺。早有军士和家臣等在寺中接应,江晟的副官闭门拜见了祝青茗,随后大家就分院而住,各不打扰。

    侍女是新换的,门口有侍卫值守,江遥一推开门,侍卫就像防贼一样看着自己。

    “我出去走走。”她也瞪回去,这班侍卫比不得家臣,都是跟着江晟出生入死的军人,丝毫不怕她恼恨,面无表情无声的拒绝着。

    “就在寺里走走。”轮到她妥协了,“总不能一直把我关在这儿吧。”

    净水寺的西苑自成一体,本是方便江家人做法事的安置地,现在已经重兵把守隔离起来,外松内紧,一墙之隔的净水寺依旧香客盈门,钟声悠悠。

    正殿在上早课,香烟萦绕里,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居士和僧侣,终于看清殿中央的人是谁,玄正。

    江遥满意地眯眯眼,停在大殿最外层,靠着一个居士跪坐下来,假装听经,等待玄正下课。

    听了片刻就觉得烦闷,僧侣们的诵经声在她耳里都是嗡嗡嗡,再看一旁,那居士正笑眯眯地望着她,眨了眨眼道:“姑娘也是有缘人?”

    “叱......”江遥翻了个白眼,这居士好生无礼,“这位大叔,话要说清楚,我求的是佛缘,跟你可没缘。”

    宋思远挑挑眉,小姑娘厉害的咧,触了霉头,便缩了回去。

    轮到江遥侧眼打量他,看着四十出头的模样,剑眉星目,身形也挺拔,器宇轩昂,有些不露自威的霸气,一副凛然的好皮相,就是这一身居士服很是不协调,还有......淡淡的酒气!

    噢,又是个做假功夫的。

    江遥无声地张了张嘴,拿手指他。宋思远被戳破,赶紧挨近小声道:“哎呀,小姑娘别多事啦,拜托拜托。”说着两手合十祈她道。

    江遥下巴一抬,得逞地笑笑,心底转念千百回,净水寺中鱼龙混杂,不知道这位又是何方神圣。

    早课结束,僧众纷纷起身离开,宋思远也趁乱溜了,殿上一空,玄正这才看到还有一人在,便走下蒲团,执珠而来。

    “我想见公子。”江遥直接开口。

    玄正笑笑,摇摇头:“小姐,公子在何处,贫僧又如何能知呢?”

    “大师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江遥急道,“为什么所有女眷都在净水寺?是不是东阳出事了?”

    “小姐多虑,公子如此安置自然有他的原因,还是改日等公子亲自来时......”

    “那萧景呢?萧景现在何处?他又会有什么用呢?”江遥慌了神,上前拉住玄正,面带祈色,“我不会走的,我也不想走了,大师让公子把他放了吧.......”

    她这几日想来想去,只能猜到是这个由头。

    玄正听她如此表态,反倒是皱了眉,轻轻扯开袖子,柔声道:“那日西山营中二夫人说的话,小姐还记得么?”

    他指的的艾丽娜暗指萧景和江遥有私情。

    “但是不可能啊,萧景他......大师知道,公子也知道的!”

    “可世人不会这么想,玄正斗胆猜测,公子这样做,是为了抑制流言,他对这个孩子有大期待,不想他就此背负不清不白的身世。”

    “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见得到他......”

    “时候到了,自然能见。”玄正执手作礼,“净水寺中人杂,小姐还是先回西苑休息吧。”一抬头,侍卫已经等在大殿门口。

    大殿正对就是东阳,宽阔的驰道一路通向城门,只是距离太远,笼罩在晨曦中看不清楚。

    江遥拾级而下,与参拜的民众擦身而过,寺门就在眼前,她却过不去,身后就是侍卫,不动声色地保持着距离,监视着她。

    东阳一定是出事了,不然江晟不会把家眷都安置在这里,交给最放心的玄正。但如果真是危急时刻,他还有空顾及声誉,要将自己和萧景分开?

    江遥总觉得事情好像隔着层层迷雾般看不清,但转念一想,江晟那般的玲珑七窍,也是顾得过来的,又安慰了些,只要他安然无事就好。

    有香客走得匆忙,冲撞了她,掉了一地的香烛,又赶紧去捡。侍卫瞬间围了上来,江遥被人流裹挟着,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抬头,是一片黑暗......

    东阳城还是往来无禁,坊市中商贾云集,只是江府周围进出人员明显少了,大门紧闭,凭空多出些肃杀来。

    府中的家丁侍女已经回避,取而代之是重甲的兵士值守各处,江晟坐镇其中,正听将领们汇报军情。

    “骑兵埋伏在柳河外的那片绿洲,约三千人,大部分为颍州城出兵,但探子回报,另有数千联军在外围活动。这批人应该和都护府有联系,要看沈煜发号行事。”副官对着堂前的大沙盘演练,“但是大军深入此地,粮草都是军士随身携带,不能消耗多日,已经开始有些急切了。”

    “他们着急是好事,恐怕是都护府那边迟迟没有动作,他们不好联动。”江晟看着那片沙盘,若有所思,“他们耗不起的,动手应该就在这一两日了。”

    “都护府近日遣散了招募的民工,想来是做好准备了,按照此前的刺探,估计藏有五千人,其中精锐以都护府内外城为营,另有常备驻军在都护府外军营中,沈煜上月更以垦田为由,将部分人马外派至漠上,一旦开战,这些人便会迅速响应。”

    “我军的安置呢?”江晟起身走到近前。

    “按公子的吩咐,已经调遣完成。西山营趁秋狩期间人员的进出,藏进了一万骑兵,以城中响箭为信,可将颍州兵拦在柳河对岸。东阳四面城楼也驻守好兵士,可抵御沈煜的攻城......”

    江晟的布置已经是万无一失,副官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为了万无一失,是否启用净水寺......”他是军中少数知情人之一。

    “净水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江晟挥手打断他,继续问,“东边梧州的长安驻军可有动静?”

    “目前暂无异动......但公子不是和宋思远说好了,这次无论什么动静那边都不出面的?”

    江晟哂笑,“兵不厌诈,长安节度使可不是好相与的人,此次我和他结盟,说好无论西疆什么动静,他驻扎梧州的部队都不出城。宋思远从善如流,还派特使来此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我的赢面大,索性做个顺水人情。但如果形势反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梧州之军只怕会倾巢而出,将西疆彻底纳入他的势力范围,恐怕顺势还要向金陵请旨,把都护府的头衔也给他。”

    “领一千人守东边金阳关,把声势做大些给梧州看。”江晟围着沙盘,手拿红旗一边插,一边下调令。

    目光逡巡扫过沈煜的都护府,江晟一顿,回头问在座的将领,“金陵那边一帮纸上谈兵的老朽,这次妄图重回西疆,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但沈煜绝非池中物,居然会领命来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事成会被抢功,事败会被当成替罪羊,究竟为何这么积极呢?”

    他个性骄傲又谨慎,事事都要在脑海中演练出多种原因和走向,这次也不例外,哪怕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也要再抛出来给门客反复琢磨。

    有将领答:“沈煜乃将门之后,但当朝以来,沈家备受压制,这次胜算不大,他或许想趁此打击朝中的皇帝亲信,为自己挣得一席之位,又或者他有奇兵制胜?”

    亦或者,他无所谓战事输赢,而是另有所图。

    江晟在心里想,仿佛回应他的问题,院外有兵甲撞击声,匆匆跑进来一人,江晟眉头一皱,那是他布置在净水寺的亲卫。

    “公子!净水寺遇袭,现在已经封闭,二位夫人安好,小姐被掳走了!”

    “混账!”江晟一脚将来人踢翻在地,怕什么来什么,“关四方城门!准备御敌!”

    “遵令!”将领们齐声答道,旋即而去,江晟回转身,将手中帅旗插到沙盘中的东阳,开战了。

    今晨的天光特别好,萧景早早起了身,将院中的花木修剪浇水,在西疆养活它们实在不易,侍女跟在一旁,个中注意事项,他都一一仔细叮嘱。

    临近正午时,听到府中突然开始喧哗起来,跑步声,马蹄声纷至沓来。过了片刻,院门哐啷一声被人踢开,军士鱼贯而入,江晟重甲加身,仗剑立于门前。二人遥遥相望,早有不必开口的默契。

    侍女不明就里,蜷缩躲到萧景身后,萧景缓缓放下手中的花剪,回头叮嘱道:“我且出去一下,先前说的你都要记牢,每日留心打理,等小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