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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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山大营里车马来来往往,热闹了一月,军队选拔也结束,大家纷纷告别返回东阳和周边城池。江晟却不急,日日入山打猎,兴致正浓。

    这日晨曦便起身带了江遥入围场,二人乘兴而去,中午回来时却不太愉快。

    “叫你进山打猎,不是让你散步,慢吞吞连个兔子都追不到,阿花都看不起你。”江晟骑在前面训斥,江遥骑着阿花尾随,气呼呼地昂着头,“阿花才不会,阿花通人性,不知多体贴我。”

    阿花却是江晟送她的公马,通体雪白,偏偏鼻子上一点墨迹,江遥随意叫了他阿花。阿花这是打了个响鼻,不知道是赞同还是嘲讽。

    江晟回头瞪她,臭丫头,变着法说他不通人情,连畜生都不如了吧。

    “真不知道是不是皮下面换了个人,这几个月性情大变。”江晟作势侧身去捏她下巴。临近大帐,二人正嬉笑打闹,就看到门口立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人——净水寺主持玄正。

    玄正遥遥见礼,微微一笑。

    江晟也是一愣,下马作礼,执手亲自掀开帐帘:“师父请。”

    她也赶紧下了马,见两人进了帐,才敢偷翻一个白眼,出家人非要往这杀戮之地撞,不知道参的哪门子禅!

    “师父怎么来了?”江晟进帐后脸色一变。

    “公子狩猎久久未归,长安来了客人,在寺中等急了。”玄正道。

    江晟一哂,“不过一时玩得忘了时间,哪里要劳烦师父亲自来催,入得了西疆,当然要按我的节奏来,回去自会见他,不差这几天。”

    “书信怕不安全,那方既然着急,贫僧便亲自跑一趟,以示诚意罢了。”

    “我知,辛苦您了。”江晟点点头。

    “另有一事......”玄正踟躇了一下,“秋狩之前拦到的那封信,已经按公子的意思传到都护府了。沈煜已经从西山回去,估计看到了。”

    “怕是在西山时,他就已经知道了。”江晟冷笑。

    “那公子是何打算?”玄正追问,欲言又止。

    江晟冷眼看他,“师傅知道为何七七总是跟你过不去?我说过不要再提了。”

    “公子,眼下形势危机,长安那边尚且态度暧昧,现在又有沈煜来重修都护府,要是被人发现她的身份,免不得猜忌你和金陵亲近。公子果断取舍,于西疆于东阳,都是大慈悲。”

    “行了!”江晟不耐地呵斥,站起身来,“你今天不告而来,得有个说法,就说二夫人最近身体不适,看了医官也总不好,我招你来瞧瞧。”江晟转念一想,又道:“下午茶会,你来一趟,给两位夫人见礼,顺便看诊。”

    江遥从来不喜欢玄正,就像玄正也从来不喜欢她。

    茶会上她啃着素饼,看着他装模作样,心中又是腹诽,那个老和尚。

    说是二夫人艾丽娜的胎气不稳,公子招了玄正来看看,净水寺主持也是四方闻名的医者。江遥知道他没那么简单,就如那个净水寺般,秘密层层叠叠,外人哪里看得清。

    “二夫人身体没大碍,只不过胎心有些不稳,近来可有什么大的动作?”

    “倒是没有,只不过前些时候呆闷了,有骑过马......”二夫人抄着不流利的汉话回答,她有孕之后,气色越来越好,穿着一贯的招摇,往那儿一坐艳光四射,惹得江遥好几次偷偷打量。

    胡人怀孕百无禁忌,玄正摇摇头:“二夫人现下的状况,还是静养为好,我且开个方子。”

    玄正在旁写好方子,嘱咐侍女煎熬要点,便想告别,不料江晟突然闲闲冒一句:“师傅帮七七看看吧,这几月老是嗜睡,看看是什么毛病?”

    他半开着玩笑打趣,底下江遥一口气没回上来,饼碎呛得咳了一身,萧景连忙过来帮她拍背,暗地里握了握她的手。

    “小姐气色饱满,多日不见,似乎丰腴了不少,不像是有疾......”玄正走到江遥面前。

    “来都来了,把个脉放心些。”江晟催促。

    “那么,便请小姐......”玄正话未说完,江遥没好气地把手腕往他面前一递,背过脸去。

    江晟却是默默坐直了身子,目光精亮盯着。

    玄正手搭在她脉上,审了片刻,突然一惊,看向江遥,江遥也回看他......玄正缓缓放开她手腕,沉吟道:“小姐应是有孕了,脉象看两月有余。”

    帐中人并不多,却突然好像炸开了一般,祝青茗和艾丽娜更是惊得差点站了起来。大家都回头去看江晟,江晟却盯着江遥一动不动,神情似笑非笑,片刻道:“好事啊,七七。”他早就觉得奇怪,这下证实了。

    江遥不做声,一只手死死抓住萧景。

    “七七真是个糊涂丫头,两个月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呀。”祝青茗察觉气氛有点不对,赶紧想岔开,“这下双喜临门,回去真的要去给菩萨还愿了。”说着又拍拍艾丽娜,“你们两个都是爱跑爱跳的,这往后几个月可得忍忍,骑射什么的,都不准了噢。”

    艾丽娜却是铁青着脸,她原本就对江遥没好气,虽然公子不是独宠她,但偏偏就她可以自由出入书房,可以过夜。到了西山,更是只有她堂而皇之住进大帐,好不容易自己抢在前面有了身孕,瞬间又被她抢去风头。她坐的的位置看过去正好见萧景在案底下握着她手,往常府中传闻也听了不少,一时间气不过头,大声说了出来:“现在说这些早了吧,谁知道孩子是谁的?”

    帐中一片死寂。

    “咣!”只听江晟一拍桌,还没等他发作,一个人影倏地冲到艾丽娜座前,左右开弓啪啪两个巴掌扇到她脸上。艾丽娜被打了措手不及,回过神来看清楚是江遥,啊的一声大叫,站起来揪住她头发就往后扯。两人瞬间打作一团,祝青茗慌得连声喊:“你们两个别打了,伤了胎气,别打了,快来把她们拉开,小心别伤着。”

    侍女们早就围了上来,但哪里敢拉,莫说两个都是泼辣的主儿,现在又是有孕的千金之躯,投鼠忌器,只敢在周围干着急。

    江晟走上前,不由分说大力隔开两人,扛起张牙舞爪的江遥大步走出去,回了大帐。

    “放开我,放开我!那胡人贱嘴巴!我撕了她!”叫骂声渐行渐远,艾丽娜瘫坐在地,一身凌乱,也哇哇大哭不止,祝青茗看看帐外,又看看她,气骂道:“都是些冤家!”

    那头江遥被扛回大帐,一把甩到床上,立即翻身起来,还要去找艾丽娜算账。

    “给我站住!”江晟一兜手又捞回来,下意识护住她小腹,“还嫌不给我丢脸!你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敢先动手打人了?说那些什么脏话!”

    “让她嘴巴犯贱!”江遥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声嚷着,气得一张脸红扑扑,肩膀不停抖动。

    “那还不是都被你打了,还要怎样?”江晟决定要和稀泥,也大声的吼回去。这两个丫头吵得天崩地裂,怎么不想想他才是最丢脸的那个。

    “我也被她打了!”江遥还是不服,委屈地伸手臂给他看,是刚才混乱之中被艾丽娅抓得,血痕一道道,很是惨烈。

    “那吹吹......”江晟从善如流,握起她手臂,呼呼轻吹。江遥这才稍微平静下来,停了大吼大叫,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嘤嘤哭起来。

    ......

    是谁也不可能是萧景。

    江晟很放心,萧景什么身份,十年前第一次见面时就知:大齐国玺,萧氏的徽章纹身,还有他的身体。

    这也是为何明知江遥对萧景的心思,他也敢无所顾忌让萧景陪在她身边。

    江遥哭累了,在他怀里睡了过去。江晟抱着她睡,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把她放到枕上,盖好被子。

    走出帐外,萧景已经等在旁边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江晟问。

    “从她上次不喝药开始,我就猜到了。”

    江晟苦笑,她喝的是打胎的药,自己知道也默许,上次听说她不喝了,以为自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现在想来原来是江遥知道有了身孕,初为人母,不忍心罢了。

    “我没问过她,只是自己猜的,公子不是也猜到了吗?”

    “我是有怀疑,期间问过,也暗示过,不都被你们敷衍过去了吗?我今日是等得没耐性了,才让玄正查看,不然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江晟神色瞬间狠厉起来,质问萧景,“我的骨血,还轮不到你们决定留还是不留。”

    萧景不做声,江晟缓了缓口气,招收示意近卫牵了两匹马过来,“你随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