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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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遥被江晟抱回来的时候已经迷迷糊糊,祝青茗早接到信儿,说寺里面闹起来,下人们支支吾吾,也不太敢讲,只说是惹恼了公子。

    江晟急匆匆抱着她入房,又慌慌张张招大夫看诊,自己守了整整一夜,才被祝青茗劝走。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祝青茗看躺在床上,发烧昏迷的江遥,也多少心疼。她暗中行事想让她入门,虽然也有私心,不过眼下也当真心疼这个孩子。公子气头上打起来真是没留情,现在心疼后悔又有什么用,这孩子一次两次还能释怀,若继续下去也难免要寒心的,天生这对冤家。

    躺了六七日,伤口才慢慢好转,江遥人也清醒些,只是饮了药,人还是迷糊嗜睡,一直没出屋。侍女都在外间,里屋只有萧景能入,日夜守着,自己也瘦了大圈。

    “啊......”伤口在结疤,一直发痒,江遥睡梦中无意中去抓,又痛得赶紧缩手。

    萧景靠在床头打盹,一下子惊醒,见他把手臂伤疤又抓开了,连忙轻轻拉开,又熟练地补涂上药膏。

    江晟走进来时,正看到这一幕,定定看他做完,才掀开帘子进到内室。

    “今日好点了没?”

    “白天有起来散散步,但还是吵着伤口痛,不肯多走几步,现在吃了药,又睡了过去了......”

    “侍女说晚上都是你亲自守着,她醒了是一定要你陪得,趁睡着了你也歇歇。”江晟走到床边,碰碰她额头,已经不烫了,脸色还是惨白。

    “......现在伤口刚开始长,她睡觉不规矩,老是要抓,得看紧点,以免留疤。”萧景起身,把位置留给他,边拾掇药箱边叮嘱,“若是伤口破了,要用干净纱布吸干,再涂药膏......”

    江晟一开始听得认真,越听越麻烦,挥挥手赶他快走。

    “公子下手时留留情,现在也不必这么麻烦了。”萧景站在侧面,灯影下面容逆光,唯独一双眼睛灼灼发亮,定定看着江晟。

    他以家奴的身份陪在七七身边,平常事情从不干涉,就连去年江晟酒后失控,收七七入房,他也未说一句,祝青茗打七七主意,要江晟给名分,他也顺水推舟。现在却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十年时间,渐渐放松了对这个男人的警惕,居然奢望他或者可以保七七一世长安。

    两个男人之间原有不必说破的默契,共同守着十年前的约定,直到有朝一日......但这次,过了......

    “萧景,别人不知道,但你肯定清楚,她故意激我......”

    “七七不懂事,公子若想留她,就不能逼狠了......”

    “还要我怎么有耐性?!”江晟忍不住咬牙低声道,“青茗都要成全,被我挡了回去。她倒好,一门心思只想走,金陵来了人,更是心都不在了。”

    “家山难忘......我会多劝劝她的。”

    江晟苦笑摇头,“长大了,总有一日,你也拴不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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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中秋

    将军府的选址终于定下来,江晟送了份大礼,拖了这么久不说,原来是选址和营造一起做好了,连使唤的人都采买齐全,沈煜这个挂名将军只需要直接从城中行馆搬过去。

    一切手续办理完毕,已经是仲夏。江晟非要越俎代庖,尽地主之谊,沈煜也乐得享受,在东阳城中日日混迹酒肆花巷,和一班东来西往的商队交上了朋友。一直住到最后一日,才恋恋不舍吩咐属下收拾行李。

    日后身份公开,这看似宽松的东阳城,实则重兵把守,没有事由,他就入不得了。总算事情基本摸了个透,不枉费他委曲求全这么久。

    酒肆老板也颇舍不得这位大金主,外间只知他是公子的座上宾,出手阔绰,像是中原望族的少爷。近年江晟广开通路,与中原各家望族联系颇多。

    “今日中秋,公子在府中家宴哩,沈少爷不去?”伙计操着西疆口音的中原话来上菜。

    沈煜从二楼窗台前探回身子,答道:“都说是家宴,沈某识趣,不便打扰啦。”

    “嘿嘿,也是”伙计一脸坏笑,“公子好福气,最近恐怕不得闲。”

    “嗯?又有何事?”沈煜不解。

    “咦,沈少爷不知?江府最近来了位新夫人呢,我们公子虽然少年风流,但从来只有大夫人一位,连那挂名江小姐想要名分都不给呢。”伙计聊起市井传言,来了兴致,“说来也巧,听说江小姐生病,近日西边就有人送了个突厥美女来,公子喜欢得不得了,带进带出,当上了二夫人呢。”

    “那江小姐病了这么久还没好吗?”沈煜心里一直记挂这事,又不方便打听,正好顺势问。

    伙计扁扁嘴,“这就不太清楚了,好久没见出门,估计是失宠了,公子从前多惯她啊,整个东阳城横着走,到处惹是生非,啧啧,可惜,哪里有一辈子的恩宠哦......”

    真是不能背后说人,伙计刚走,二楼窗沿就被人丢石子敲打。沈煜探头一看,少女白衣劲装骑在马背上,对他昂首一笑,转身落了马,就冲进酒肆来。

    看来是康复了,沈煜含笑喝了口茶,就听楼梯当当当,江遥已经上来了。

    “沈先生要走?”

    江遥元气已经恢复,就是全身鞭痕还要慢慢养,一冲上来气还没喘匀就问。

    “喝茶。”沈煜只笑,示意她先做。

    “真的要走?”江遥接过茶来一口灌下,瞪大眼睛看他。

    沈煜忍笑,“怎么,小姐舍不得我?”

    “那倒也不是......”见他突然变得油腔滑调,江遥反而扭捏起来,目光躲闪。

    “会再见的,沈某不是远行,只是在西疆周围兜一兜。”

    “可还回东阳?”

    “小姐,东阳不好进的,不如小姐出来寻我呢?”沈煜突然压低声音道。

    江遥愣了愣,解开当日沈煜披在她身上的风袍,“物归原主,将军的心意,江遥记住了。”

    “不敢当,折煞沈某了......”沈煜一时感慨,明珠蒙尘,流落至此。

    “沈某也要多谢小姐,这是那日的手帕。”他从怀里掏出来,那日沙山夜宴,江遥给他的。

    南国特产的丝帕,雪白滑腻,是中原王族小姐也珍惜的物件。江遥就随手给了他,吃穿用度,看来江晟确实没亏过。

    江遥接过来,血迹都洗去了,可是又被沈煜添了新墨,真是糟蹋宝贝,她皱眉,展开是两句前人的诗:

    三五夜中新月色,二千里外故人心。

    “今日中秋了,小姐可还思念故里?”

    “......你知道我要来,还是你会来寻我呢?”

    “两者都是。”

    小姐,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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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遥是偷溜出来的,中秋佳节,江家一家人吃饭没她的份,但她还在被禁足,没有江晟发话,谁也不敢放她出去。

    找个机会得去认个错,不然要被关一辈子的。

    她一边翻墙,一边想。

    出来时她在墙两头都放了高凳,现在翻过墙头,正要下脚,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呢。

    “咦咦?”找不到地方落脚,江遥半挂在墙上,又不能回头看。

    “找什么呢?”

    等在旁边的江晟看她扑腾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出声。

    “啊!”

    墙上的人却是大吃一惊,手下一滑就摔了下来。

    江府的墙修的高,这么一摔下去,可没好果子吃。怕是又要躺上十天半月了。她闭着眼睛,五官皱成一团等落地,就听一声闷哼,却跌进温热的怀抱里。

    “嗯......”江晟箭步上去接住了她,高处跌下来,纵使江遥身形娇小,也免不得撞得他一个趔趄,更是没得好气,“急什么呢,没看到凳子给你摆在一边的吗!”

    “我慌嘛,乌漆墨黑的哪里看得到!”江遥回嘴,吓得反身搂紧了他脖子,熟悉的清香味,嗅得她鼻子反酸,闷闷道,“不是中秋家宴嘛,公子不去那边的......”

    “打住,我还没问你,大晚上爬墙去哪里了?”江晟直接抱着她往回走,病好之后一直没碰面,清减了不少。

    “东街有一家月饼做得可好吃呢,公子尝尝?”江遥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来献宝,顺带把沈煜归还的丝帕往里衣里藏了藏。

    “别乱动,进去再说......瘦成一把骨头了,赶紧给我吃回来。”

    “遵命!......”

    二人心照不宣,仿佛旧事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