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独角兽，在纷飞的雪花里被人群簇拥，森林的深处，人多得反常。李云深放开范星烟，目光转向那只独角兽。刚才她在拍照时，范星烟低头的一瞬被她的镜头捕捉到，一瞬间的温柔，被永远纪念在那张照片上，定格成永恒。

    -

    返回星野湖边的酒店时，已经接近黄昏，雪花不知疲惫地纷飞着，天色渐暗。楚惟和叶柠已经点好了晚餐，李云深和范星烟找到他们那一桌坐下。女人们漫无边际地聊着，楚惟到吸烟区去抽烟了。话题突然转到那只独角兽上。

    -

    “我记得那只独角兽的设计图发布的时候正好是c发布麋鹿的时候吧？”叶柠也是建筑系的学生，对这类事情记得比范星烟清楚些。李云深点头，补充说：“c是三月初发布的，t是三月十号发布的。”时间隔得真近啊，范星烟想了想，说：“t的作品好像比c少很多。”叶柠点头，说：“五年多了，c几乎是一个月一张图纸，已经建成的作品也已经有二三十处了，t一年一张图纸，建成的也就三四处吧。”说完叶柠才意识到，回过头问范星烟：“咦？范律师也对建筑感兴趣？”范星烟笑着点点头：“挺喜欢c的。就是可惜不知道他是谁。”

    -

    “在聊建筑？”楚惟回来坐下，听见了话题的尾声，也加入进来。“我记得前几天c还发布了一张图，好像是正在修建的格林顿教堂。”

    -

    “是的，估计要明天春天才能修好啦。”叶柠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那座教堂看看了。“说来云深和c的风格挺像的，我们教授都这么说。”听见这话，范星烟和楚惟都惊讶地回头看李云深，李云深无奈地摆摆手：“场面话而已。”张路生教授的确说过这话，还是在和几位已成名的建筑设计师一起开会的时候提到的，后来那几位看了李云深的作品，都很惊讶，大加赞赏。这事情一时间就传开了，是在李云深大学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

    -

    点的晚餐陆陆续续摆上来，话题一时被岔开了，没再提起建筑设计。吃饭的期间几个人八卦了一下楚惟的工作，楚惟在东阳公司工作，那是一家以销售进口商品为主业的商业公司，楚惟工作了两年多了，明年大概就能晋升总管的位置。李云深想了想，问他：“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一个项目在和正宏洽谈？”楚惟惊讶，回答说是。这是公司的机密项目，除了内部人员不可能会有外人知道。李云深继续说：“撤资吧，正宏不会继续那个项目了。”李云深倒没有特意去关注这方面的事情，只是上一次莫聿庭传来的文件里写到了东阳这家公司，才有了印象。楚惟深色复杂地看了李云深一眼，想要看出她这么说的根据。

    -

    “她是云开集团总裁的女儿。”范星烟看出来楚惟的警惕是为了什么，开口解释。这下连叶柠脸上都写满了讶异，她虽然猜到李云深家庭背景不会太平庸，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来头。楚惟了然的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

    一桌人聊得正欢的时候，餐厅的门口进来了另一群人。一个穿着驼色大衣的女人进来看见坐在窗边的那一桌时，显然愣了一下，她身旁有人问她：“温总，怎么了？”她摇摇头，往早已定好的包厢走过去，脸上又恢复了礼貌的微笑招待众人。待所有人都进了包厢以后，她才喊过一个服务生，吩咐说：“给二十六号桌添一瓶顶级的红酒，然后把他们的账结了。”她递给服务生一张会员卡，就回到了自己的包厢。

    -

    二十六号桌，正是李云深那一桌。

    -

    有服务生突然送来一瓶红酒，范星烟看了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楚惟对那服务生说：“我们没有点红酒。”服务生回答说：“是包厢里的客人为你们点的，账已经结过了。”纵然困惑，却也没多推辞就让服务生添了高脚酒杯喝酒。叶柠开玩笑说：“和美女律师吃饭还有这种好处啊，以后要多和范律师一起吃饭。”范星烟笑笑，不作答，李云深眼底也带了笑意，这酒，十有八九是与范星烟合作过的人送来的。

    -

    吃完饭楚惟要去结账，却被告知账单已经有人结过了，众人自然又是讶异地看着范星烟。范星烟无奈地耸肩，她是真没看到熟人。李云深没心没肺地笑着说：“估计又是范律师的追求者。”范星烟白了她一眼，不想接她的话。

    -

    四个人都已经离开，一个站在走道上的身影才转身回到包厢。那身影，纤长而清瘦。

    -

    回到别墅里，范星烟一进门就躺在沙发上，很久没有这样放肆过一整天了。以前在律师事务所里，忙得连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一旦有了休息，要么在家睡一天，要么去南星公园坐一会儿，很少跟别人一同出去。李云深脱下外套，打开空调，坐到范星烟旁边，也不说话，低头看着她。范星烟被她看得不自在，坐起身，问她：“看着我干嘛？”

    -

    “你昨天偷偷亲我了。”李云深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就像在说昨天几点睡觉今天去哪里玩了一样平常，说出的话却让范星烟骤然紧张。这时候又提起，是想说什么？范星烟低垂着视线，昨晚的事情还没解决。今天在独角兽那里温柔的一个拥抱，竟让她忘了这些烦恼，直到现在又提起，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习惯李云深在身边的感觉。她试图想了一下，没有李云深在这房子里，她竟觉得这房子空荡得可怕。这情感，割舍不掉，也断不掉，如绵延不绝的细小绒草，悄悄在心里滋生，稍不留意，竟占据了大半空间。

    -

    还没等到范星烟下定决心坦白，李云深就又说话了，温度暧昧的气息在范星烟脸侧吞吐，她说：“那你想不想，光明正大的亲我？”随之而来的一个浅吻，落在范星烟的脸侧，若即若离地刺激着范星烟的触觉，温润的唇瓣，是从未接触过的陌生。片刻的战栗之后，竟然是想要索取更多的渴望，她索性闭上眼睛，吻上那片觊觎已久的唇瓣。

    -

    管她是谁，爱便爱了。谁也说不清对错，感觉对了，心动了，就是她了。

    -

    范星烟的吻多少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她没敢睁开眼睛看李云深的表情，却也能猜想到她含着笑意的温柔眼神。如水的眸光，在夜色里流转，不经意间，荡起一阵涟漪。李云深的手臂轻轻环绕上范星烟的腰间，温软的身体紧贴着她的手臂。

    -

    到终于分开时，范星烟的脸上已经带了些许红润的色泽，是红酒的余韵，还是亲吻过后的羞怯？李云深低低地笑了一声，放开她，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