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朦地铺散开来，往冰凉的湖面上盖上了一层薄被。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带着寒意，冷清淡漠。窗外开始飘落细碎的雪花，漫天飞舞。十二月初的洛城，竟然已经这样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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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却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外面的冰冷，甚至暖气开得过于足了，昏昏沉沉的让人想要打盹。范星烟此时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她的视线虚浮地落在木质的地板上。面前李云深站得很近，她的呼吸几乎贴着范星烟的脸侧，暧昧滋生的气流，缓缓勾动人心弦。像是有人无意间拨动了古老的琴弦，悠长而低沉的音色在虚幻中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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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晚了，睡觉吧。”范星烟低着头不看李云深，顾左右而言他。她是真的不知道怎样面对，埋藏了两个多月的小小心思被漫不经心地揭开，虽然不难堪，却也是尴尬无措的。李云深倒也不追问，稍稍低头，唇瓣似有似无地蹭了范星烟的额头一下，低声说：“那就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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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范星烟还是没能缓过神来，她想不通李云深究竟是什么态度。按理说，自己的意思她应该看得很清楚了，却没有任何表示。谁知道明天早上起来时，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一夜无眠，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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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周末，范星烟醒来时已经很晚了，她拉开窗帘，惊喜地低呼了一声。窗外，一片白茫茫的冰雪的世界，那细碎的雪，竟是绵绵地下了一整夜。到客厅时，范星烟看见李云深坐在餐桌前喝粥，看样子也是刚起来不久。李云深看见她，浅浅地笑了笑，说：“粥在厨房里，自己去盛。”神情与平日里并无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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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都没有什么事情做，范星烟窝回房间里，不敢再与李云深呆在一处。李云深看着范星烟回房是几乎相当于逃窜的背影，眼底有淡淡的笑意。她刚想进书房拿本书看，就接到了叶柠的电话，说是今天下雪，邀请她一起出去玩。李云深想了想，问有几个人。叶柠说，只有几个她们两个都相熟的同学，和叶柠的男朋友。李云深考虑了一下，问她：“我可不可以带个朋友过去？你认识的，范律师。”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李云深换了衣服，走到范星烟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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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门，范星烟愣了一下，问她：“你要出去？”李云深点头，说：“和叶柠她们出去玩，你要不要一起来？”范星烟脸上的表情挺惊讶的，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邀约。她犹豫着，还没想好怎样拒绝，就被李云深轻轻推进房间里，说：“范律师啊，工作之余要学会休闲放松，快换衣服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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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柠和李云深约定的位置在蓝河广场的麋鹿雕塑前面，他们已经到了，只等李云深和范星烟过去。李云深想了想，这一场肯定要玩到晚上，免不了要喝点酒，就没有开车，好在银湖水榭所处的地段并不偏僻，很快就拦到了车。范星烟直到坐进车里才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看李云深，她今天穿了一件酒红色的天鹅绒外套，里面是她一贯喜欢的浅色衬衣，看起来很暖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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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注意到范星烟注视自己的目光，没偏头，只是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点点笑意。她性子一向冷清寡淡，也不知怎么，到了范星烟这里，是越来越开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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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叶柠他们会合以后，相互打了招呼。叶柠的男朋友李云深没见过，却听叶柠说过很多次了。是一个比叶柠大四岁的男人，身材很好，也很高，比李云深还要高半个头。那人叫楚惟，看起来家教就很好，风度翩翩的样子。他和叶柠是在洛城的一次艺术展览上认识的，就像叶柠所说，一见钟情。都是年龄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熟悉一会儿就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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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柠说想先去蓝河广场后面的一条商业街逛逛，有人苦着脸说：“什么出来玩，不就是陪你逛街么？”叶柠摆摆手，继续说：“逛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吃完饭我们去星野湖看雪景。”不得不说这提议是很吸引李云深的，除开她特别喜欢那只独角兽的缘由，星野湖本就是洛城著名的看雪景的地方，每年冬天，那里的游客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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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前，范星烟回头看了眼那只静默地伫立在广场正中的麋鹿，它身上落满了雪，如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它处于人潮正中，怎么就一直萦绕着那股挥之不去的孤独感呢？范星烟摇摇头，转身跟上其他人离开的步伐。李云深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示意她跟上来，就又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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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午饭，同行的两个姑娘临时接到了导师的电话，说她们正在做的课题出了点问题，需要立刻去学校商议，剩下的人，就只有四个了。叶柠兴致不减，拦了车直奔星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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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到星野湖的时候，雪花还在细细碎碎地飘落，有一两片，摇摇晃晃地，落在了李云深的肩上，很快融化成水，消散开来。叶柠想上旋转餐厅看雪景，李云深却想去森林深处，看那只独角兽。自然而然地分开行动，楚惟陪着叶柠上旋转餐厅看风景，范星烟则跟着李云深进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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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剩两个人相处时，气氛顿时就变微妙了。范星烟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天太黑不敢走夜路，全程都是牵着李云深的手走完的。不禁脸一红，低下头匆匆往前走。李云深看着她匆匆加快的步伐和脸上变换的神色，隐约猜到她在想上一次来这里的事情，偷偷在心里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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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白天，那只独角兽那里有很多人，李云深皱了皱眉，挑了个稍远的地方站着，拿出手机，想要拍几张照片。范星烟则往前挤了挤，站在独角兽旁边，低头仔细看了看，借着白雪反射的光亮，看清了那个隐匿着的细小开关。还真是隐蔽呢，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发现的。范星烟想到这里才抬头，四下寻找着李云深的身影。最后在稍远的地方看见了她要找的人，李云深斜倚在一棵树上，往自己这边看着，懒懒散散的样子，像一幅画卷摊开，水墨无声，却有神。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被那人不经意的姿态撩拨到心弦，范星烟忽地就一阵心酸，如果她不是云开集团总裁的女儿，如果自己不是声名显赫的律师，彼此都再普通一些，是不是现在可以站在彼此都喜爱的风景前，安静地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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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范星烟正想得出神的时候，李云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每一次她都能洞悉自己情绪的波动，每一次她都能如此准确地撩动心底最柔弱的那一处。范星烟忽地抬头，看着李云深的眼睛，一霎那，星云流转，冬雪消融。李云深忽然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伸出手臂，拥了范星烟入怀，在人来人往的一处，在独角兽神秘的眸色中，在这森林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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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还在下，愈来愈急，漫天飞舞，天堑银蛇。仿佛一瞬间，天地安静之地，只这一处，步步生莲，菩提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