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夕阳与时间杂揉成绚烂的永恒，一霎那的恍惚，却又猛然清醒过来。李云深只是轻轻抱了抱她，就放开了，范星烟却一直赖在她怀里没起来。李云深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像是和煦的风，轻拂过孤山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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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星烟一时的情绪低落是有原因的，自然不是胡诌的工作原因，工作上能让范律师低头的事情，还没有出现过呢。范星烟在下午见到了莫聿庭。莫聿庭是来找李云深的，他知道李云深这段时间都住在范星烟家里，就直接过来了。巧的是范星烟下午没什么事情，推掉了晚上的应酬，提前回了家。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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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聿庭看见范星烟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很奇怪，让范星烟觉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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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律师，好久不见。”莫聿庭一向都是这样礼貌却令人不舒服，但也谈不上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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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找云深？”范星烟不想和他寒暄太多，那次合作算不得是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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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算是。但现在我比较想和你谈谈。”莫聿庭走到沙发上坐下，和范星烟大约相隔了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只是落在范星烟身上的目光，让范星烟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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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总管想谈什么？”稍微想了想怎么称呼莫聿庭比较恰当，范星烟最后还是选择了以云开集团的职位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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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我莫聿庭就好。上一次副总去酒店接你，你还记得吗？”莫聿庭一点儿弯都没绕，直奔主题，范星烟倒是很喜欢这种谈话方式。她点点头，但同时也表示出了疑惑，莫聿庭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看出她眼里的困惑，莫聿庭还是简单解释了一下：“那天我也在那里应酬，看见副总进来，就跟过去了。”范星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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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宏的周正清，你知道的。副总因为那个人，让我针对正宏，中断云开和正宏的合作。以正宏的规模，云开撤资以后，很难立即找到候补的公司，正宏的后路会被断掉。”说完这些话，莫聿庭停下来，看着范星烟，眼底的情绪范星烟看懂了，是了然于心。“所以正宏垮了？”范星烟虽然不是专业的人员，但作为律师，这些商业上的东西必须要了解很多。正宏大致的情况她也分析出来了，按理说正宏现在应该很难堪了才对，但是好像自己没有听说关于这方面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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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反正正宏现在不好过。”莫聿庭眯了眯眼睛，还是点破：“李云深很在乎你。”只不过一场被灌醉的应酬，就动了怒气，用自己人生前二十年从未利用过的家庭关系，整垮一家规模并不小的公司。这恐怕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事件中心的那个人，她很在乎。范星烟是聪明人，莫聿庭没继续往下说，她都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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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李云深认识大概有两个多月了，那孩子的心，就像一颗从未经过雕琢的璞玉，澄澈透明，按照自己的方式野蛮生长着。她天真且单纯，即使经历过和祝蔺那一场并不圆满的恋爱，也依然没有给她带来丝毫变化。范星烟对她的情谊，自己多多少少都能感觉到，只不过彼此之间的关系堪堪维系在不戳破又不暧昧的夹缝之中，维持现状，就很好了。范星烟人生前二十四年都没动过情，不食烟火地兀自成长，偏偏在一个更加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这里，悄然开出了一朵盛放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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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深住在范星烟的家里，范星烟常常用应酬的借口晚归，不过是想减少两人相处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一下，处理好彼此的关系。李云深的心思，她猜不到。冷清的模样，温柔的心，范星烟不知道那人究竟会怎样想。她唯一清楚的是，李云深的家世，不会允许她陪自己疯狂一场。所以她把所有情愫埋藏在心底，如深秋的落叶，最后腐烂在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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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范星烟忽略了，即使落叶腐烂在了泥土里，来年春天，仍会悄悄冒出新嫩的芽，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在孤寂的夜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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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家世你再清楚不过了，你知道应该怎样做。”莫聿庭站起身，留下最后一句话，道别以后，离开了这里。范星烟坐在沙发上没动，猝不及防地戳穿，就像寒冬里紧闭的窗猛然破裂，呼啸的风直往里钻，凛冽得让人忍不住颤抖。隐藏得这么好，还是被看出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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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范星烟的情绪终于好转了一点，坐在书房里翻阅下一场官司的资料。李云深也拿了笔记本电脑，坐在书房，她刚回家就觉察到范星烟的不对劲，此时此刻，也只是想多陪陪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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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邮箱里，躺着一封新邮件，是莫聿庭发来的。李云深点开看了看，是正宏的消息。正宏最终还是倒了，只是用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李云深皱了皱眉，以莫聿庭的能力，不该这样。她仔细看了看经过，发现在云开撤资之前，和正宏合作的，是温氏。温氏这个名字，饶是李云深都知道，目前国内唯一可以和云开抗衡的商业集团，向来与云开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怎么会插手？李云深没深究细节，只想到莫聿庭这个月必然是下了苦功夫忙碌了一番的。李云深拿出手机，给莫聿庭发了条短信道谢，便关掉电脑，拿了张白纸，随手画些细碎的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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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夜色越来越浓郁，寒气也越来越重。但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甚至让人有些昏昏欲睡。李云深有些困了，放下笔，看范星烟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便趴在书桌上，侧过脸看她翻阅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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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星烟抬起头看时间时，已经是快凌晨了，马上就要到第二天了。她看见李云深趴在书桌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脸还朝着她这边。心神一动，她的目光顺着李云深的脸庞往下游走，描摹着她的脸颊。细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睡得似乎不大安稳。范星烟又想起莫聿庭走之前说的话，轻轻叹了口气，走近，低下头，轻轻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以前她也老是亲李云深的脸颊，软软的很舒服，后来意识到自己有些着迷时，便不再和李云深开玩笑笑闹般的亲热了。只是深夜回家，进她房间看到她睡熟的模样，会忍不住偷偷落下一个吻。李云深从未提起过，想来也是睡熟了，没有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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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地，范星烟被一股力道擒住了手腕，眼前是那人带着浅浅笑意的脸，温柔得要化出水来。范星烟满脸无措，本想留给她最后一吻，明天就和她提让她回家住的，现在却是心乱如麻，不知要怎样解释。李云深却低声开口，如呢喃一般的温柔声音，在夜色里揉散开来，醉人心神：“你又偷偷亲我。”用的是笃定的陈述句，眼睛也直直地看着范星烟，毫不避讳。范星烟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眼下即使是范律师价值百万的口舌，也不知如何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