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懒癌搞/事日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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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一味一味的灵药摆放好,秦淮看了看天边泛着冷意的漆黑天幕,嘴角不住勾起冷笑:“当真是不自量力。她即便再是如何的好说话,也依旧没有遮掩过她眼底的冷漠啊。自己赶着上去给她发泄怒火,我也不打算救了。”

    说完,秦淮还是眼中闪过凝重,砸吧砸吧嘴,还是忍不住再多嘴一句:“不过,能将她气得连最得意的‘补天阵’都施展出来,果然,这个世界还有一些小漏洞没有补全呢。”

    而她唯一的听众——满身伤痕的笑面青江则面无表情毫无生气,正坐在对面的雕花椅上,被灵锁缠绕着不得动弹。

    半靠在窗棂边,秦淮笑着看着外头的一派好景色,哼着小曲儿。

    外头则是一派暴力地行为。

    竹瑳丢掉千百年来的文雅,再度向所有脑子不甚灵光的付丧神们以及清醒看戏的秦淮展示自己的暴力情结。

    竹枝在手中,一挑就抽中面向自己的太刀付丧神的手腕,柔韧的竹枝带着主人的灵力狠狠把付丧神的手腕抽成紫红色。秦淮凭借好视力一眼就看出这付丧神的手腕怕是折了,“啧啧啧,好大一个包,骨头都打错位了啊。”

    看了好一会儿,秦淮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转头看向已经开始药效发作的笑面青江,嘴角攒出一个笑:“这么好的新的素材,我可不能错过了,不是吗?你们本身就该物尽其用哟~”

    口涎沿着下颌滑过,不复清明的异色瞳中流出怨毒的渴望神色,在药力的作用下,笑面青江的灵力朝着浑浊的妖力转变,脸上也呈现出不同于暗堕的骨质凸起,斑斓的鲜红花纹如同曼珠沙华的艳丽,却也诡谲难辨,让人心生惧意。灰暗的灵气游走在身体周围,时不时钻入笑面青江的皮肤里,再从另一边皮肤下面窜出来,怎么看都觉得可怖。

    等级并不高的灵锁直接就被笑面青江挣开了,而已经半妖化的笑面青江战斗力也直接往上窜,身形一个闪烁,肋差出鞘,寒冷的白色光影在眼前一个恍惚,就朝着看似毫无防备的秦淮砍下。

    “铿!呲——”刀将相对的声音十分有力,但是随后的摩擦声却是刺耳的很。

    身材高大的御神刀一前一后夹击住笑面青江,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都是神色严肃,严阵以待。

    秦淮靠在窗棂旁,饶有兴致看着正相互对峙的三把刀,“哟呵,我听说了竹子那家伙和时之政府做的交易,给他们布阵的材料和阵法教材,然后时之政府负责在短短几日内教导出两柄这个本丸里没有的两把大太刀,想来就是你们两个了啊。这亏本买卖也亏得是竹子这家伙,要是我,不扒了他们一层皮绝不罢手呢。”

    最是沉稳的太郎太刀最先开口:“我们是主公的刀。还请大人退后一些,以免误伤,我看笑面青江的模样不大像是暗堕,更像是变成恶妖。”说着,和次郎太郎相视一眼,两刀都是明白如今的棘手,虽说等级满了,且各项也都加成到最高,还加了点机动值,但是大太刀始终是大太刀,机动值也高不到哪里去。当下,两刀看着机动值显然飙到不知道哪里去但是仍旧在按兵不动的笑面青江,都是有些着急。

    秦淮知道自己的话有些惹得他们不愉快,但是这样了,他们居然还在考虑自己的安危,难道是忘了我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了吗?

    算了算了,别人的好意总不能不接受吧?至多今后待他们好一些罢了。心里嘀咕着,秦淮却是面上不显,淡笑:“这就是妖化,啧啧啧,看这种程度,倒像是‘鬼青丝妖蚀’和‘吠妖蚀’的混合妖蚀,但是细看上去又不大像,恐怕还有其他几味遏制妖蚀的药材在内。啧啧啧,看上去倒是像倚络丝的毒,这混合毒的手法还真是高明啊。当真是大手笔,若不是我和竹子都是从那场战役中活下来的,只怕也会被糊弄过去。”最后一句话说得又轻又快,就连太郎太刀都是只是听进去了一点点便什么也没有听进了。

    而这么说着的时候,笑面青江已经凭借自己的高速度绕过大太刀兄弟二人的攻势,直直冲向没有几步路的秦淮。

    这时,笑面青江突然动弹不得了起来,变得浑浊不堪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然后又被浑浊再度覆盖,面上的挣扎是个有眼睛的都能够看出来,只是没办法挣脱出来,现在的这种情况也确实不是笑面青江一把刀能够挣脱出来的。

    让笑面青江突然动弹不得不是别的,正好就是秦淮前些日子刚得到的有些微灵智的菟丝子。轻柔的小枝条柔婉缠上女人的手腕,透着讨好意味,菟丝子更加紧实地缠着笑面青江,变异的菟丝子想要吐出自己的麻痹毒素,却被秦淮掐住藤蔓。

    “安分一点,如果不想死的话。”秦淮没什么表情说,把黏糊在自己身上的菟丝子拉开,不理会瑟瑟发抖的菟丝子,走到笑面青江的跟前儿,一手抬起笑面青江的下颌,看着这把肋差脸上的花纹,低沉开口,“看样子,最先背叛我们的是你啊。只可惜你已经死了啊,那我也只好将你的野心毁掉了啊。”

    透过笑面青江的妖纹,秦淮一下子就知道是谁在暗地里阴他们了,眉眼刻满了阴鹜和冰冷,手指轻柔抚摸过笑面青江脸上的纹路,一点点描绘着纹路的走势,轻轻滑过脖颈,再伸进领口里,指尖下是细腻柔滑的肌肤,妖化后的肌肤触感比之之前更加细腻,却也带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黏腻感,像是在抚摸沙子的感觉。

    “要不要再等等?等妖蚀彻底把你的身体侵蚀殆尽?等这株新妖蚀的灵智占据你这具曼妙美好的身体?”秦淮的表情愈发难以预测了,说出的话也和动怒的竹瑳一般阴晴不定,该说真不愧是千年之前就认识的好基友吗?

    在外面正在好好教训一下不开眼的自家付丧神的竹瑳,可是依旧神识黏在后头这间小竹屋里呢,当下就是一个脚滑,回头怒吼:“要是那孩子没救了,我把你也弄没救了!老娘可不想毁了自己的因果!”然后一个铁板桥躲过当面而来的三把刀,再一个侧翻,双腿一抡将试图欺身而来的小短刀踢飞。

    屋里的秦淮自然听见了秦淮的怒吼,委屈瘪瘪嘴,只能照做。

    一掌敲在笑面青江的后颈,看着这货因为疼痛而安分下来,秦淮这才满意点头转身准备东西去了,而刚刚还在的太郎太刀兄弟两已经被秦淮扔出去了。

    当然了,不是用手,而是用灵识。

    “唔——先放血还是先把骨头上的毒素刮掉?有点选择恐惧症啊!竹子!你说先做什么?”秦淮无良提问。

    竹瑳被她气得一窍升天二窍生烟,手下的力道也大了几分,被她抓在手里的加州清光惨嚎一声才被竹瑳扔了出去。

    “你妹的!老娘怎么知道啊!你以为是在拍三国演义啊!还要刮骨疗毒啊!”

    “这不是混合毒吗?当然要新尝试了啊!”秦淮振振有词。

    “放屁的新尝试!老娘还不知道你个烂心肠的家伙吗?”竹瑳继续怒吼,身后试图帮她分担一点的太郎兄弟则默默走远一点。

    #这个审神者我们并不认识,正直脸.jpg#

    “讲真,你再不给我一个选择,我就随便试药了啊。”秦淮也是在屋中高着嗓音说,“你觉得紫色皮肤怎么样?还是说绿色皮肤?实在不行,我觉得黑色皮肤也不错,大晚上的,一双金红异瞳肯定不错。”

    中肯提了自己的恶趣味,秦淮简直快被自己的恶趣味逗笑了:“哈哈哈,到那时,这颜色一定能成为潮流!”

    而屋外的竹瑳则气得差点一个重手捏碎烛台切光忠的本体,要不是记起这货的手艺不错,肯定没个轻重。

    “老娘把你变成五颜六色好不好?你喜欢自己变成圆的还是长方形?再不济你觉得你自己变成三角形也不错啊!”

    “什么!你要吃三角饼啊?可我只会做鸡蛋煎饼啊!”秦淮疑惑的声音传来,“你刚刚说了什么?我这边正在刮骨疗毒啊!没听见呢!”

    “······”

    就连动手被挨打的付丧神都能够感受到竹瑳案子高涨的愤怒,只见竹瑳周身灵力收敛,嘴角的笑也不经意间变得恶劣起来,整个人气场就变得异常诡异,一脚踩在没有来得及逃开的石切丸身上,再一个后抬腿狠狠把岩融的手臂踹脱臼,反手躲了岩融的薙刀。

    窈窕飒爽的竹子精一脚踩着兀自挣扎却无力挣脱的石切丸大太刀,一手拿着岩融那把常人无法拿起的薙刀,冷笑:“老娘没办法砍了那家伙,少不得拿你来出气了!”

    手拿薙刀的女人暴力全开,将薙刀用出了□□的感觉,硬生生将所有刀都统统砸飞出去,直叫他们再也不能爬起身来,女人方才冷笑地脚下一个用力,脚下做垫子的石切丸就陷入了地面,

    然后竹瑳就在刀剑们愕然的目光中狠狠砸中不远处的湖面。

    晶莹的湖面被破开,露出藏身其中的一团黑影。再一个挑起黑影就被竹瑳毫无情面挑了出来,刚一落地就被竹瑳指挥的锁灵绳狠狠缠住,黑影发出嘶声尖叫,那声音刺耳的直达灵魂,黑影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尖叫声中,因为很多次,就是自己靠着这个那个人送的声音类法宝逃脱的。

    最好能让这个女人直接七窍流血魂飞魄散而亡!黑影恶狠狠的想,然而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女人一看就是个厉害的,更不用说这些日子她一直潜伏在本丸里看这个女人的举动了!

    所以最好这个女人也和那个多管闲事的暖椿一样头晕目眩之类的!只要方便我逃走就好!这样子我就能够东山再起了!黑影想的有些美,历来狂妄自大的黑影没有想过拥有如此庞大灵力的人,不,妖是个惹不得的,只美滋滋想着自己美好的遐想。

    而竹瑳并没有如黑影所愿,七窍流血或者头晕目眩,竹瑳只是冷冷笑着站在一旁,双手环抱于胸前,那一双美丽的柳叶眼中只有冷漠和高傲,还有深深的不屑。

    黑影这才觉得不对劲。

    再度发出尖锐嘶声,这一次嘶叫声的信号变成了进攻信号,指挥着那些被自己蛊惑、只听从自己号令的付丧神进攻。

    然并卵。

    黑影听见竹瑳冷冷的声音:“真是难看的面目啊,比屋定织里。”

    黑影偏头,试图分辨出比屋定织里是谁。是在叫我吗?这该死的妖物怎么敢这么称呼我啊!我可是要做最伟大的除妖师啊!我······我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比屋定织里是谁?啊啊啊!我是谁?黑影疑惑抱头尖叫。

    微微皱眉,竹瑳才冷笑:“原来如此,已经被侵蚀到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吗?也是,没道理只有笑面青江一把刀吃妖蚀,你吃的也不少吧?”眯着眼睛,竹瑳仔细打量着这团黑影。

    黑影中隐约能够看出是一个女人的形状,全身似是水肿般胀大,仔细看着,那黑色的水肿其实是密密麻麻的胶状物体,而且这胶状物体还在蠕动,如同有生命的蠕虫一般。

    竹瑳可不会看错,在黑色胶状物体里的女人已经骨瘦如柴了,从各大动静脉里源源不断流出浓黑的胶状液体,而在女人的心脏和大脑以及脊柱里各有一团黑色的、正在缓慢跳动的黑色圆球。黑色圆球以心脏为支点,连着大脑和脊柱的黑色圆球,一动一动,和女人缓慢的心跳一致,似是察觉竹瑳越来越冷的目光,黑色圆球的跳动不由得加快,连同心脏的搏动也加快,蠕动的圆球上睁开暗红的两个小点,直直看向竹瑳,其中的怨恨和贪婪不言而喻,甚至还冲着竹瑳发出无声嘶叫,嘶叫声欢快而充满恶意。

    那竟然是活着的!

    三个圆球都是活的!!!

    见此,竹瑳的脸色瞬间黑成锅底,周身的气势变得越来越冷,嘴角平缓,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温和笑意,只灵力愈来愈冰冷,肃杀得周身空气静谧,灵力凝实到不停变换,时而变成深翠色的大片竹叶,时而变成黑白两色圆滚滚的国宝,又时而变换成刀剑的模样,若是秦淮在这里,肯定就知道这是竹瑳已经气炸了的表现。

    竹瑳生气到极致从来都是喜欢折腾自己的灵力,而非秦淮那般说话阴阳怪气,也并非她家主子尚且在时的从容。竹瑳一旦生气,那后果是极其严重的,往重里说这时的竹瑳最是渴望见到遍地鲜血了。

    但是现在的竹瑳虽怒到极致却也并非没有理智,在怒火中烧的时刻,竹瑳终于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了。

    “呵呵呵,我想起来了,将你拎出来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动怒的。而是,为了能够看到这些小家伙们震愣后悔的表情,我现如今想了想,让你记起来你自己是谁也是可以的。”怒极反笑的竹瑳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反而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物,好整以暇淡然继续说,“你如今已经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对你这种自视甚高的卑贱人类而言,让你记得自己是谁反而是对你天大的侮辱。”

    说道这里,竹瑳反而不想再继续和这已经丧失理智的鬼玩意多说话了,直接掐诀,几枚颜色纯正的灵石从袖中飞出,摆出奇异的轨迹,直接布阵将人不人鬼不鬼的比屋定织里囚禁起来,果断扔到一边,来个眼不见为净。

    简单处理完比屋定织里,竹瑳就平静看向湖泊中央的楼宇,而在其身后的各位暗堕付丧神则因为比屋定织里被囚禁起来的缘故,全部昏迷了过去。本来这件事情与他们干系不大,却也不能说没有干系,若是他们没有心存黑暗,又如何被比屋定织里利用、甚至于再度利用?

    说到底,他们其实已经连这个不曾食言过的竹妖都不相信了而已,不再相信除了彼此以外的旁人,总觉得旁人总是心存几分对他们的鄙夷和不屑,饶是竹瑳这般养了千年的好性子都不由得动怒,更遑论旁人,可偏生旁人兴许连竹瑳的本事的百分之一都没有,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这就不怪竹瑳动怒了,也不怪竹瑳铁定要看他们悔恨痛苦的表情了,与其说是相互交付信任,倒不如说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让竹瑳生恨了,只因这种事情对于竹瑳而言实在太让她想起过去被背叛的痛苦了。

    可竹瑳却又知道错不在他们,却也无法不迁怒他们,只是以后,恐怕除了太郎兄弟并如今生死不明的笑面青江之外,哪怕是重现出现在本丸内的刀剑都无法让竹瑳真正的相信了,更不要说现在还留在本丸内的前任留下的刀剑了。

    遥遥望向远方,竹瑳摸着今日一直挂在腰间却没有动过的竹笛,淡淡开口:“今天,你们也累了,去休息休息吧,我看到你们的本体都有裂缝了。喏,看到那边的小水池了吗?把本体放过去,再自己兄弟二人随意就近找间屋子睡觉吧。我等着就可以了。”说道最后,竹瑳冷淡的眉眼温和下来,冲大太刀兄弟二人点头。

    “不必担心,我活的终究比你们久,吃过的盐也比你们杀过的人多。”

    这句话让还在犹豫要留下的兄弟二人少不得只能退下。

    待兄弟二人尽数离去之后,竹瑳还是拿出笛子,置于唇边,缓缓吹出哀凉的曲子。婉转哀凉的曲调一时间游荡在这片天空之中,那曲调悲哀苦闷的让人忍不住眼泪满眶,竹瑳在这千百年来不停吹起的曲调中早已落尽了泪,到如今再来吹这首曲子竟然心中全剩荒芜悲凉,再无愤懑、绝望与满腔怒火。

    落叶飘零,碧青竹叶在这悲凉的曲调中终是染上了淡淡枯黄,灵气不再,伴随着似有似无的占风铎声响,霎时枯凉的心冷。

    平静看向已经安稳下来的天空,此时,已是黄昏落霞时分,那天边的色彩由橘红变为深黄,再变为天空昏暗的蓝色。竹瑳已是没了话语,只心中再度涌出悲哀,自己果真是个煞星吗?

    “又要消失了吗?”竹瑳轻声询问自己,“果真,我就是个无人能接近的。”

    我们从那个的叱咤风云时代中活了下来,苟延残喘着,然后我们就失去了所有,所有能够握在手中抱在怀里的,我们只剩下彼此发下重誓的战友,瑟瑟发抖,再无容身之处,只余下最终空荡荡的内心,和不断煎熬的灵魂。

    ——直至我们最终选择了断自身,不再入轮回。

    “不要悲伤了。”不知何时出现的秦淮也是同样的沉默神色,眉眼藏着只有彼此能懂的悲哀,“好歹我还是救下了那把中看不中用的刀啊。”

    许久,竹瑳才淡淡笑笑:“是吗?那便多谢了。”声音清淡而缥缈。

    秦淮看着竹瑳,几欲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涩说:“你应该杀了我以泄心头之恨的,而不是现在看见我这张脸,听着我毫不留情面的讽刺无动于衷,甚至于只能心中悲愤。毕竟······是我害了你弟弟。”

    像是没有听见,又像是听见了,竹瑳的目光飘忽看着秦淮那张千年之前就异常美艳的脸,无声笑笑。

    转身向湖泊中央的楼宇飘去,竹瑳缥缈的话语传来:“恨你?那已经没有用处了啊。”

    秦淮张了张口,最终颓然:“主子,我们······我们最终还是回不过去了呢。”

    “不管是我,还是竹瑳,亦或是······那些已经绝望到放弃轮回的他们。我们······最终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啊。”

    已经完好无损的肋差熟睡在软塌之上,鹅绒的软被覆在肋差近乎孱弱的身上,肋差的呼吸时有时无,苍青色的发丝都透着一股子的死气沉沉。

    端了黄花梨方花纹镂空竹丛的矮凳,竹瑳仔细替大肋差擦了鬓角的冷汗,怜爱看着肋差,手中的动作十分轻柔。“你不是说他好了吗?为何还这样?”似是透着肋差想起谁,竹瑳没好气问着后来的秦淮。

    只手中的动作愈发柔和,眼中的怜惜也毫不掩饰,在这儿的没有旁人,也没有已经死去了不知打多少年的敌人,只有自己和知根知底的秦淮并沉睡的笑面青江。

    伸手摸着笑面青江的脸,竹瑳切实是在透过笑面青江看向另一个早已经死去的人——她的弟弟。恍惚着,看着这把苍青色的肋差,竹瑳想起那个孩子当年也有着这么一头漂亮柔顺的苍青色长发,长及足踝,右耳坠着青玉耳饰,满眼信赖和意气风发。

    ——姐姐!姐姐!你看!我今日抓住了一头鹿!能做我的坐骑吗?

    ——姐姐······你嫁人了······会不要我吗?

    ——姐姐······对不起。

    “我恍惚还记得,”竹瑳轻轻开口,声音温柔婉转,满含一腔长者的忧愁思虑,手指比划着,唇角的笑变得轻柔,“当年的他才那么一点大,就不大爱哭了。喜欢笑着,做错事了也好,被人欺负了也好,还是怎么了,都会笑着同我说不打紧不要紧的,忍忍就过去了。可这是谁教他的?不打紧?不要紧?我何时教过他这些呢?我教过他的都是受了气不要忍着,冲上去揍一顿就好了。可他······懂事啊。”

    说着说着,竹瑳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堆在眼眶里,那悲伤从依旧笑着的脸上透出来。捂住自己的脸,竹瑳小声抽泣起来,即便是这个时刻,她也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和懦弱露出来,哪怕身边只有个沉睡的大肋差还有自己的挚友。

    秦淮靠在一旁的书柜上,沉默看着屋子角落里的那一盏晃晃悠悠的灯盏,想去摸一壶老酒喝喝,结果刚一摸到乾坤袋,才骤然想起,自己今生是个痛经厉害的女儿身,压根就没有把那些自己收藏的老酒带出来。自嘲一笑,秦淮只好退而求次从窗棂边伸过来的竹枝上揪下一小片竹叶咬在嘴里。

    抬头,盯着天花板,秦淮试图将天花板盯出一个窟窿来,可她还没有这功力,只能等着眼睛发酸发麻。耳边是竹瑳细细的抽泣声,秦淮的心中也不自觉涌出一抹烦躁,那烦躁没得由来就这么涌出来,秦淮恨不得冲竹瑳大吼几句,让她不要哭了。

    可最终,秦淮只是压下心中的烦躁,嘴角的苦笑也遏制不住变成悲凉。

    自己原来也滋生了心魔了啊。也是了,这千百年来的轮回,又岂会不生心魔?

    我们在日复一日枯燥的等待中已不复最初的初心,哪怕坚守本心,也依旧抛不开潜意识中的绝望。

    再过了一会儿,发呆的秦淮才决定和竹瑳仔细摊开来说说。

    这时的竹瑳早已经不哭了,只仍然看向缥缈的空中,眼神飘忽。

    秦淮走过来的声音惊醒了她,竹瑳擦擦眼角,看着笑面青江开口:“这件事,多谢了你。”

    秦淮摇头:“没什么好谢的,我们终究是一同走下来的。对了,你打算怎么做?怎么安置这个孩子?”

    竹瑳疑惑:“怎么做?自然让他回归自己的生活啊。”

    秦淮看着竹瑳的不似作假的表情,狠狠皱眉:“你当真这么想的?你当真看不出这孩子的神格已经缺失一大块了?你当真不知道他即便醒来也有可能记不住前尘往事,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更有可能会是不是陷入妖化状态?”

    一把掐住竹瑳的肩膀,秦淮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紧竹瑳,一字一句说:“我不信,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也不信。我知道的,你布了补灵阵,就是为了温养你弟弟的魂魄,你的想法我多少也能猜出一点,你想让杜若回来,你想了却心中一桩自始至终愧疚悔恨的事情。那你为什么不做?我想尽法子救回了他,就是为了帮你了却心中夙愿。”

    这时,竹瑳直接打断了秦淮的话,伸手狠狠给了秦淮一个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音响亮极了,同时也可以看出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气,秦淮头偏一侧,整个身子都歪了一歪,嘴角也噙着一丝鲜血,半个脸颊高高肿起,鲜红的五个手指印映在白皙的肤色上,明晃晃的刺人眼睛。

    “呸——”吐掉嘴里的鲜血,秦淮耸着肩冷笑:“这就恼羞成怒了?是我说的太明白了,心中的私欲露出来,□□裸地让自己觉得脸疼了吗?”

    刚刚还没有消散的悲凉瞬间就被剑拔弩张占领了。

    竹瑳冷冷看着眼前这个还在嘲讽笑的女人,一双柳叶眼中冷光近乎凝成实质,犹如寒风过境,冻得人身上胡刺刺生疼、片刻,竹瑳才噙出一个笑:“若说脸皮厚,我定比不得你。可我却也没有如此烂心肠,纵然初始我有过这等想法,可一瞧见你这张脸,我满心都是当年你见死不救的场景了,这般的痛恨下,我又还会这么做吗?更何况,这么做了,背在我身上的因果可就要更深一层了。”

    “你还怕因果缠身吗?”秦淮冷眼笑问。

    怕啊,当然也不怕啊。”竹瑳露出一个似而非似的答案。

    “我不会这么做的,那样子就真的太过分了。本来就是个受尽磨难的孩子了,如若我只顾着心中的私欲,将本不属于他的东西硬塞给他,他会开心吗?就好比我若是千年之给你家女人塞男人,你开心吗?只怕你头一个就要杀了我呢。不是吗?”竹瑳似笑非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个浅显的道理,我还是懂得。”

    秦淮听着竹瑳暗搓搓指示的话语,也没有反驳,更没有动怒,只是笑笑:“得到你这么个话,我也就安心了。你那个比喻倒是多余的很,毕竟攸宁已经去了多年了,我也记不大清她长得模样了。我虽是救了他,却也归根结底他自己身子被妖蚀侵蚀的厉害了很,怕是今后还是要受妖化的痛苦,也难怪你就要了那两把御神刀。”

    本来,秦淮这么激怒竹瑳,要的也不过是这么一个似而非似的答案,竹瑳答应人最是喜欢说些似而非似的话了,做了千年的朋友,秦淮又岂能不知?当下就心里一个松气,精神一松懈,整个人先前强压下去的疲累就上来了,懒散往楼宇二楼的卧房走去。

    最终却脚步停顿。

    “我······不想再记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