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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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些,房内气氛略有些凝滞。打破这份尴尬的,依然是顾念之:“好了,我答完了。下一题,凌霄剑。”

    段逸面色一愣,喃喃道:“凌霄剑,前任方氏当家所铸,与破风刀乃是一对,被分别赠给药谷和北冥山。十余年前,药谷谷主将凌霄剑传给自己的关门弟子,而北冥山鬼医则将破风刀转赠好友。”

    顾念之目光温和,直视着段逸的双眸:“你爹娘在江湖中也是一对神仙眷侣,破风刀如今你已拿回来了,接下来是想去寻凌霄剑吗?”

    段逸苦笑:“天下之大,凌霄剑在何处我一无所知。要想找到它,谈何容易?”

    顾念之手掌覆在段逸的手背上,温声安抚道:“顾家生意遍布天下,每日经手的消息甚至可与飞羽阁一比。待我下半年继承家业,我会尽全力帮你找到它。”

    段逸愣愣看着自己右手,半饷无言。

    顾念之蹭豆腐蹭了许久,虽然不舍得,却也还是拿开了手,暗自回味道:他这句话说得如此善解人意,想必能让段少爷感动非常,说不定能恨不得以身相许。

    顾念之正想趁热打铁,段逸却突然抬起头来,一脸警惕地看向门口。

    顾九和狄桑白匆匆前来,脸色很不好看。

    一看见段逸,狄桑白三言两语便将来龙去脉倒了个清楚:“今日二十四庄午宴结束后,赵大公子当场列举阴阳教三大罪状,联合众人逼迫卫夫子主持公道。二十四庄顶不住众人压力,已放言明日下山除魔教。”

    段逸垂眸思索片刻,决然道:“来便来吧,不清不楚地赖了我们这么久,正好趁此机会闹个清楚。”

    狄桑白抬头看了教主一眼,复又低下头去,有些欲言又止。

    段逸见状不由皱眉,沉声道:“还有什么?说!”

    狄桑白犹豫片刻,低声道:“山上众人分为两派,由于意见不统一,争论之时,还有人提及了教主爹娘之名……”

    段逸瞬间怒上心头。之后的话甚至都不必再说下去,此时此景,谈起霸刀和秀秀的话语总不会好听。

    段逸从墙头取下破风刀,手掌抚摸着刀身,一脸阴沉:“阿白,去把昭娘他们都叫回来。二十四庄不是想除魔教么?我们不等了。”

    说完段逸便要往外走,顾念之唰地站起身,一把握住段逸手腕,劝道:“今日大宴,山上皆是与二十四庄相熟的江湖门派。你若此时去毁了卫夫子寿宴,之后他们便是再信你也不会相帮了!”

    段逸挣了挣,没能挣开,不禁双目赤红:“十余年前,西北邪教入侵中原,我爹娘为阻其阴谋,为护整个中原而死。彼时这些人又在何处?如今我爹娘身死,便可由得他们这般忘恩负义再三诽议吗?”

    顾念之将对方的手腕握得更紧:“不可冲动!双手不敌重拳,你如何能同时与这么多人做对?”

    段逸像是耗光了耐心,泛着血丝的双眼冷冷看向顾念之:“你若再不放,我就动手了。”

    顾念之脸上之色亦是坚决:“不能去。”

    段逸自嘲一声,抽出破风刀来对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就要挥下去。顾念之慌乱放手,破风刀堪堪擦着手背划过,磨破了段逸的一层油皮。

    段逸不再看他,提着刀便要往外走。顾念之心中既怒又惊,连忙喊了句:“顾九,拦着!”

    顾九毫不犹豫地抽出了银蛇剑。

    段逸开口嘲讽道:“当真是师徒情深。平日里你师父毫不顾你,你便来粘我,可正经时刻,果然还是听你师父的么?”

    顾九面上有些纠结,但拿剑的手却极稳。

    段逸目光更冷:“既是如此,我何须对你留情!”话音刚落,破风刀便挟石破天惊之势而来,顾九侧身一避,剑身迎上破风刀锋。

    然而段逸此刻使了全力,顾九一时不慎,剑便已脱手而出。

    顾九一惊,刚要回防,却见顾念之瞬间挡在跟前,右手牢牢握住银蛇剑的剑柄。顾念之没有内力,自然也不硬拼,凭着巧劲在顾九身后一推,将他推至一旁:“让开。”

    顾九和顾念之拿剑的气势全然不同。顾念之目光专注,手中的银蛇剑像是真化作了一条游蛇,看似绵软无力,却十分难缠,无从摆脱。

    道道剑光闪过,顾念之剑身灵活,身姿轻盈,全程只守不攻。再配以他乌江踏月的轻功,竟就以自身困住了段逸。乌江踏月携风来,凤于九天翩若鸿。

    轻功乌江踏月和剑法凤于九天,乃是飞羽阁绝学,此刻在这一副书呆子的身体上被运用得淋漓尽致。

    平昭和万阴山甫一踏进院子,迎面便是一阵刀光剑影,两人险些被剑气刀锋所伤。

    昭娘跺了跺脚,着急道:“怎么自己人还打起来了?”

    乍然听到平昭的声音,顾念之最先闪过一个念头——拦不住了。略一分神,破风刀便随风而至,顾念之无法,只能丢下剑往后退去。

    银蛇剑落到地上,颤抖着铮鸣不已。

    顾念之怒道:“赵家谋划已久,等的就是你沉不住气的这一刻。你此时上山去,必不能全身而退,你可是存心想让让亲者痛,仇者快?”

    闻得此言段逸脸上恢复了一派平静。顾念之正要舒出口气,却恍然发现,段逸的这片平静中隐隐透出了绝望的死灰来。

    段逸冷笑道:“好!好一个亲者痛、仇者快。失忆、不会武、穷书生,如果不是这次事发突然,你自己说说到底还打算瞒我多久?当真是好得很啊!”

    顾念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火上浇油。顾念之张了张嘴正想辩解几句,却最终被对方眼里的失望深深刺痛。

    顾念之看着那双眼,千言万语都似堵在了舌尖。地上的银蛇剑在刚才的争斗中又被削去了一个角,看起来愈发的可怜。顾念之沉默地看着地上,恍然间发现自己挺不是个东西。

    段逸心灰意冷,撇开眼不再看他,抱着破风刀大步踏出了步子。

    昭娘面色复杂地看了顾念之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跟在了段逸身后。

    顷刻间,院子里只剩下了顾念之和顾九两人。

    终究是成了外人啊。

    顾念之从地上捡起银蛇剑,面色平静地递给顾九:“你的嫁妆又断了,师父对不起你。”

    顾九没同他计较“嫁妆”的说法,而是满目担忧地看着自家师父。

    顾念之将衣角从顾九手里扯出来,顺手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师父没事。段……”顾念之说到一半顿了顿,像是半响才缓过气来:“他此行危险,你去给纳兰空报个信,让他多顾着些。”

    顾九迟疑道:“可是师父你……”

    顾念之收回手,抬了抬下巴:“去吧。”说完,顾念之兀自转过身,入屋关上了门。

    顾九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