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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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段逸从睡梦中醒来,全身上下异常的轻松。推开被子,段逸半坐在床前,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昨夜睡得太熟了些。

    待他洗漱完走到院子里,段逸更惊讶了——平日这时候死也不起床的顾念之,今天竟然已经坐在了石桌前。

    顾念之手里捧着一个碗,侧着正同昭娘在说些什么。昭娘一边摘下海棠花瓣将其捣碎,一边笑着回应顾念之几句,其乐融融。

    段逸靠着柱子看着那两人,内心有种难得的充盈感。

    顾念之回头瞧见了他,瞬间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教主早。”

    段逸奇道:“你今日起得倒早。”

    不是起得早,是压根没睡。顾念之借着喝粥的动作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

    一旁,昭娘洗净手,又将面团和碾碎海棠揉在一起。

    顾念之看得好奇,忍不住问道:“昭娘这是要做什么?”

    “海棠糕?”莫浪愁问到海棠花清香,连忙从院子门口跑进来,兴致勃勃地凑过来。

    “海棠糕是什么?”身后跟着个打哈欠的顾九。

    莫浪愁斜眼觑他,不屑地嘲笑他无知。

    顾九昨晚挖了一晚上的土,天快亮的时候才刚合上眼。由于体力不支,顾九的战斗力严重匮乏,只得恹恹地无视了他。

    莫浪愁有些奇怪,这才拿正眼瞧了瞧顾九。

    顾九毕竟年轻,只看面上并未有不妥。莫浪愁皱眉想了想,眼疾手快地出手去抓顾九的脉。

    顾九下意识一惊,左手格挡,右手手腕飞快地避开。

    反应过来后,顾九才放开了对方的手腕,奇道:“你这是想偷袭?”

    莫浪愁把脉未成,心里好奇得直痒痒,但对顾九,他又开不了口,只能扭过脸,冷冰冰地哼了一声。

    顾九一个哈欠生生卡住,一脸莫名。

    另一侧,段逸快速地吃完早饭,抬头询问:“你今日可有事?”

    顾念之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稀粥,不明所以:“也没什么事。”

    段逸:“既是如此,不如与我一道去飞羽阁。”

    顾念之一口粥差点喷出来。

    半响,顾念之才擦了擦嘴角,一脸纠结地问:“你去飞羽阁做什么?”

    上次说起飞羽阁,不还是一脸的不悦、言辞之间满是质疑吗?

    段逸:“昨夜我回房后,接到了飞羽楼的帖子,说是阁主约见,破风刀现在就在他手里。”

    顾念之:……

    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段逸见顾念之许久不应,不由得追问一句:“你不愿去?”

    “自然不是,”顾念之艰难地开口,“我只是觉得此事甚是古怪,前几天那头不还说破风刀不知所踪吗?怎么没过几日,这么巧就到了他们手上?”

    段逸点点头:“确实古怪,所以我打算亲自走一趟。姑且就算再信一次。”

    顾九听到只言片语,瞌睡都醒了,眼巴巴瞧着顾念之:“师父,我也要去。”

    顾念之无比冷静地、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不准。”

    顾九委屈:“为什么呀?”他也很想飞羽阁啊……

    顾念之一脸肃然:“因为你今日起得太晚,还没练剑。”

    说罢,顾念之又侧过头,佯装惋惜地叹道:“徒儿太不争气,让教主见笑了。不过,把顾九一个人丢宅子里也不放心,我今日还是不出门了。”

    段逸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也没想明白,只好点了点头:“也可。”

    待段逸带人走后,顾九忍不住委屈地直瘪嘴:“师父,我昨夜才睡了一个时辰。”

    顾念之虎着脸:“这是偷懒的理由。凤于九天你都练会了?碧心指也练会了?”

    顾九沮丧地垂下头,柔软的长发披了下来。

    顾念之顺手摸了一把,勉强算是安慰:“去吧。”

    顾九拿着半人高的木剑,看顾念之回房的背影,好奇道:“师父你去做什么?”

    “换衣服!”

    一炷香后,顾念之走进酒楼,借着烟雨楼小厮的掩护,好不容易才甩掉了跟在身后的暗卫。

    匆匆赶回飞羽楼,顾念之一眼瞧见坐在后院中央的纳兰空,便将来龙去脉猜了个七七八八。顾念之冷笑一声,抽过身边小厮的佩剑,出鞘,用双掌一推。

    纳兰空手中端了杯茶,乍然听到利器的破风声,连忙从旁边抽过一把伏羲琴。手指微拨,三根琴弦同时嗡嗡振动。

    飞来的佩剑在半空中被琴音一震,立马便被绞成了碎片,丁零当啷落了一地。

    然而纵使如此,却还是有一铁片漏网,径直朝着纳兰空的面部袭来。纳兰空把头往旁边一歪,铁片擦着他的头发飞过,牢牢钉入了身后的木头柱子中。

    一缕黑发被拦腰割断,慢悠悠地落到地上。

    纳兰空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看向来人,神色间满是质疑:“你内力当真全失了?”

    顾念之冷笑了一声:“鬼医莫涯,铁口直断。”

    纳兰空连连摇头感慨:“真是可惜。”

    顾念之大步走到他面前,问道:“破风刀在你这?”

    纳兰空一摊手:“竹里馆乃是江湖中最大的典当铺。你只道让手下人去搜罗消息,怎的也不来问我一声?”

    百余年前,纳兰家先人创设竹里馆。竹里馆本馆藏有古籍乐谱无数,纳兰家某位先辈从中悟得人间百态,最终于武学上自创一派。自那以后,纳兰后人便大多以乐器为兵。比如纳兰空,最擅长的兵器就是六弦伏羲琴。

    至于竹里馆别馆,本就是天下第一大当铺。纳兰家藏古玩众多,纳兰空等人自小耳濡目染,各物在手心一掂,便能知其价值几何,因而也早早接过了家里的生意。

    由于给的价钱公道,不少江湖人生活拮据时,会选择将宝物典当给竹里馆,等到有闲钱了再去赎回。

    顾念之见过破风刀的当票,自然知晓背后是哪家当铺。

    说来,之所以顾念之没去找纳兰空,一方面是由于这几日事忙,他没顾得上这把刀,而另一方面,也是他还没想好,该如何把破风刀从纳兰空手里骗过来。

    谁知纳兰空竟自己找上门来,还假冒他的名义向段逸发了拜帖。

    顾念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认栽,叹道:“你开个价吧。”

    纳兰空随手拨出几个调来,懒懒笑道:“念之,我这可是在帮你,你也忒不领情了些。”

    “哦,多谢。”顾念之随口敷衍。

    纳兰空从背后解下破风刀,往桌上一丢:“此番算你承我一个人情,仔细想来,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不如你送我一枚飞羽令吧。”

    顾念之被气笑了:“馆主当真好会做生意。”

    纳兰空嬉笑着挤眼:“我自然知道破风刀并没这么值钱。不过,对阁主而言,这笔生意也不算亏。”

    顾念之背着手,去屏风后的暗格里取出一枚令牌。蓝羽飞羽令,见此令者如见阁主,门下众人可听凭差遣。

    顾念之把它往纳兰空身上一丢,眼不见心不乱地挥手赶人。

    纳兰空含笑将飞羽令收入怀中,溜达着往外走:“念之对教主情深似海,千金只为博君一笑,这份情谊真真是让人感动。”

    顾念之的眼角跳得欢腾。

    纳兰空临门突然回头,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只是你似乎瞒了教主不少事啊?开弓没有回头箭,念之你且好自为之吧。”

    顾念之:……

    再说此时大堂。

    段逸看着眼前的女子,不住地皱眉:“怎么是你?”

    商茗表面笑着,内心却是忍不住想骂娘:“我办事不利,在武林盟将白玉杯的消息泄露与你,被阁主发配来此。”

    三言两语,便将此事揭过。

    段逸开门见山:“破风刀在何处?”

    商茗秀眉微皱,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答话。虽说阁主让她接手此地事宜,但她来天山不过一日,自然不知晓段逸口中的“破风刀”在哪里。

    段逸见商茗不答话,侧首与万阴山对视一眼,心中不悦更甚。

    商茗正想找借口搪塞过去。此时,身旁一位端茶递水的丫鬟却扯了扯她的衣袖,附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话。

    商茗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但却又很快平静下来,恭恭敬敬对着段逸等人行了一礼:“破风刀确然在楼内。我阁阁主已等候多时,诸位请随我来。”

    段逸拎起大刀,跟着商茗绕过诸多回廊,最终被引入到后院的一所大殿。大殿半是黑暗半是明亮,而那位传说中的阁主便坐在暗处,只隐约看得到一个身影。

    商茗喊了声“阁主”,随后便对着众人抱抱拳,自行退下。

    “教主请坐。”

    段逸乍然听到对方出声,不住地皱眉——那声音粗噶异常,委实是难听。

    背后的万阴山和昭娘亦是面面相觑,江湖不是传言此任阁主尚年轻,且面容俊逸吗?怎么这声音听着反倒像是个老头?

    顾念之内心苦逼,用手压着嗓子干巴巴地咳嗽了几声,又继续用那种磨人耳朵的声音说道:“在下面容粗鄙,不便见人,还请诸位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