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雯姑娘可真会说话！”

    “我这说的可是实话，妈妈你自是能干的人。瞧你们家这两位少爷小姐，年纪小小就是知礼的人，招人喜欢。”

    “小孩子终归是活泼些的好！这不，我家老爷嘱我多带他们过来串串门子，跟府上两位小姐亲近亲近。”

    “本该我们小姐过府上见过哥哥姐姐的，不想小姐她风寒刚好，又让只野猫给抓伤了手，就耽搁了……”

    ……

    一阵散漫的脚步声从外院传来，隐约能听见一些谈话声，间或有一两声女子的娇笑。莫衣履听出了棋雯的声音，第一反应便是起身走人，以免看着心烦。

    “哎，那不是表小姐么？”不曾想，棋雯刚转过假山，瞥见莫衣履的身影，莺啼婉转地呼喊出声。

    见棋雯领着客人，莫衣履也不好直接走人，只好翻个白眼，回身等着。

    “冰容、雪姿呢？怎么没在小姐跟前伺候着？”一群人走近了，棋雯笑意盈盈地问道。

    “这都谁啊？”莫衣履不作回答，反而打量着几位客人，懒懒地问道。

    “这是殷府的少爷和小姐，柳妈是殷家的奶娘。妈妈，这是我们表小姐。”棋雯脸上的尴尬一闪即逝，抬起一张明媚的脸替双方介绍着。

    “小姐安好。”柳妈福了个礼。

    “晓去（暮来）问姐姐安！”两个小鬼脆生生的问好霎时吸引了莫衣履的注意。他们脸上写满了乖巧，不似万居尾的古灵精怪。

    “双生子啊……”莫衣履喃喃出声。殷重岸她是见过几面的，这对双生子却是没见过。

    “奴婢正欲领着几位上居尾小姐院里呢，衣履小姐要不要同我们一道儿？”棋雯道。

    “那走吧！”莫衣履径自走在前头，也不跟他们搭话，经过荷塘边上，便扯一根近旁的柳条，信手编成环状。

    万府几个住人的院子都不算大，但胜在雅致。万荣清住的清和院、莫衣履的雪衣斋、万居尾的容膝居，以及万家小少爷万年双的双雁轩，均是万荣清亲取的名，题的字。

    不多时，众人便行至容膝居，穿过半圆的拱门，下几个台阶，整个院子就一览无余。院里多是一些花花草草，正中长着一棵银杏树，树下置了石制的圆桌凳，桌上空空如也，只见愿主半个身子靠了上去，手里拿着一根杂草在那桌上拨拨划划。她看到莫衣履等人，急忙直起身见礼，垂首听候吩咐，她方才在桌上逗弄的那只蚂蚁趁这空档便没了踪影。

    “小尾巴还在睡呢？”莫衣履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问道。

    “没。奶娘都哄半天了，小姐还不肯睡。”愿主一边回答，一边偷偷地观察着殷晓去和殷暮来。

    正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万居尾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直冲着莫衣履去，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就抱上了她的大腿，喊道：“姐姐，你来找我玩啊？”

    奶娘跟着出来，几个大人又是一阵问好寒暄，这些小的只管瞪大眼睛，好奇地互相瞅着。

    “哎呀，你别粘着我！喏，找那两位哥哥姐姐玩去！”莫衣履拉下万居尾的手，顺便将柳环戴在她头上，把她推到晓去、暮来跟前，又转头问万居尾的奶娘道：“陈妈，我上次落这儿的书搁哪了？”

    “就放屋里桌上呢，我给你拿去！”陈妈于是回屋。

    “我叫殷晓去，这是我弟弟殷暮来。听爷爷说你小我们一岁，那便是妹妹了。”那厢殷晓去开始一本正经地搭话，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模样，而殷暮来半躲在她身后，有几分害羞。

    “我叫尾尾！走，我带你们去小花园里抓猫！”万居尾也不怕生，牵了俩人的手就往外走，惹得奶娘、丫鬟手忙脚乱地跟上。

    莫衣履拿了书便溜到墙根(这边离她的院子近)，一手扒住墙檐，转瞬没了人影。

    雪衣斋原是花草繁盛的，但莫衣履入住之后，觉得碍手碍脚，便全部移至他处，又沿着院墙种了七棵紫荆树，院中杂草除得很干净，也无其他装饰，平坦而空旷。冰容看不下去，央着她在东侧一角(莫衣履认为碍不着她的地方)种了些月季。如今，花开正好。冰容闲来无事，就窝在墙角给月季修剪枝叶，一举一动皆小心翼翼。她这正专心呢，突然一个人影从墙外翻了进来，一只脚还踩在花圃里，吓得她手一哆嗦，一朵开得正盛的月季就掉落在地。

    “小姐，”冰容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月季，神情哀怨道，“回自己院里就不用翻墙了吧……”

    “翻墙比较近嘛！乖，快去小厨房拿些点心，我有点儿饿了。”莫衣履拍拍她的脑袋，往闺房去。

    “小姐回来了！”莫衣履走进房间，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耳中，雪姿咬断手中的丝线，将膝上的衣衫折叠整齐，放置在衣柜中。

    “你忙活什么呢？”

    “入夏了，给你多制几身薄衫。”

    “呃……可为什么是粉色的？”

    “小姐，点心来了！我拿了一碟核桃酥，一碟桂花糕。”不等雪姿回话，冰容就端着糕点进房来。

    莫衣履一手拿一块核桃酥，一手拈一块桂花糕，往摇椅上一躺，冰容就端着盘碟在旁伺候着。一盘核桃酥很快就见底了，桂花糕倒是只动了几块。雪姿还在一旁提醒着，让她少吃一点，以免吃不下晚膳。

    这时，院子外边传来一些声响，乱哄哄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雪姿你出去看看，冰容给我倒杯水，噎死我了！”

    “是。”雪姿应了。冰容急急忙忙放下糕点，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莫衣履倒了杯茶。

    “剩下的都归你了。”她莫衣履拍着胸口说道，又拿起方才顺手扔在一旁的书，倒是聚精会神，冰容在旁啧啧有声地吃着糕点也丝毫不影响她的专注。

    过了许久，雪姿才从外边回来，不等人发问，便说起事情原委来：“是荷塘那边出了事。他们去小花园，经过荷塘的时候，居尾小姐非要扯根柳条编个环，她年纪小个子矮，踮着脚站不稳，不小心就把殷家那孙少爷给撞荷塘里了。殷家一行人这会儿刚走。”

    “哟，这见面礼可真够重的啊！”莫衣履的视线仍然黏在书上，嘴角却是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没呛出个好歹吧？”冰容问道。

    “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些惊吓。”

    “肯定是头一回掉池塘里。”莫衣履自顾自地接过了雪姿的话头。冰容和雪姿都默不作声，她们小姐一贯这么没心肺。

    四周就这么安静下来，夕阳昏黄，打落在窗台，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