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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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审判过程中,右边的审判员都未说话,哪怕我不由自主地瞧了他无数次,每一次都比之前更漫长。

    他怎会错过这场剑指真心的审判?当我不得已吐出一个个我刻意规避的往事时,他或默然审视,或扬眉了然,或怒不可言。我捕捉他的所有情绪,直到咬破自己的舌头。

    出于人道考虑,另外两位瞎子般的审判员倒是被我满嘴的鲜血唬住,打算暂停审判。他似笑非笑地仍然坐着,眼神□□如常。

    我们对视了很长时间。许久后,他似才从情绪中恢复平静,问我:“牙齿还疼吗?”

    “它已经离开我很长时间了,不存在疼痛。”

    他站起身,在我的座椅旁打转,手指拂过我的肩膀,发梢,额头,而后一路向下,来到仍在淌血的嘴角。似乎不满足于那寸浅淡的热度,他将冰冷的唇瓣贴上我的,只是漠然地贴着,而后拉开一条缝,低声嗤笑:“鲜血的涂抹让你看起来更活跃。平庸的生活榨干了你。”

    我不愿也不知如何开口,凝视那双眼眸,我想到了小莱克里斯,我的女儿。这点念头使我的心变得柔和似水。

    但他比我更快地离开了我,仿佛解决了一件长期困扰他的烦事而雀跃:“既然你已认罪,就好好享受在阿兹卡班的时光。”

    “我很快就会出去的。”我陈述着事实,“没人能拒绝他的邀请,即使是阿兹卡班,也不能使受到死神邀请的人承受过多滋扰。汤姆,在那天到来时,请你在我身边。求你。”

    他闻声沉默,而后将我从座位上架起来。我,一个不太尽责的单身母亲;他,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新任黑魔王。我的平静蜷缩于他微不可察的动摇中,如同一对稚子在风暴前拥抱,无声的慰藉。不论传言中的他是多么阴险狡诈、深有城府,面对与永生相似的东西,他永远是无法餍足的孩子,不顾一切。

    “和我一起走吧,”他惯是反复无常,自负又笃定,“和我待在一起。”

    预言中说,我会死于挚爱怀中,因而我希望我在,或他在。

    1954年阿兹卡班

    汤姆不喜欢预言课,哪怕对于像他这样天赋过高的学生来说,预言课也是一门玄之又玄,荒废时光的课程。一眼望去,只有奥利维亚教授、莉拉,还有那位“什么都要插一脚”的赫克托尔上得津津有味。百无聊赖间,汤姆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又用消除咒反复擦拭,接着堂而皇之地拿出一本魔药参考。反正奥利维亚教授“手眼通天”,才不会干涉他的这点小兴致。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奥利维亚却将莉拉和赫克托尔叫住了。汤姆犹豫了片刻,仍揪着本崭新的书,逃离了教室。就在汤姆预备找他的某位崇拜者作消遣时,一位圆眼方块脸女生拦住了他的去路。她像是下了十足的决心,频繁地推着她那副不对称的眼镜,都不敢正眼瞧他。

    千篇一律的情态。汤姆暗暗发笑,顺水推舟:“嗨,你来找谁?”

    “呵!”女孩爆出一道奇怪的呼声,而后尖着嗓子回答,“事实上,我们刚刚就在一起上课。”

    “你忘带走课本?”

    “不,不是那个……嘘,抱歉我不该这么一惊一乍的说话,可我就是忍不住……”尽管持续不断地说话,女孩的脸仍渐渐憋成了绛紫色,而后她的眼睛直直看向汤姆身后,张惶地说了声抱歉后,拔腿就走。

    汤姆不明所以,恢复了漠然的神情,蓦然回首,就见莉拉和赫克托尔似在同行中商讨着什么。

    莉拉先向着汤姆微笑,那笑煨在温润的眼眶里,如两粒活生生泡在沸水中的晶莹,无限接近于糟糕的质变。这便是预见。

    “赫克托邀请我们参加魁地奇之后的聚会。”莉拉轻声说道。

    赫克托尔朗声补充道:“我希望你也能来,汤姆。”

    汤姆似笑非笑:“难道你已经知道自己会赢得比赛?”

    赫克托尔摇头,笑出了点微妙的玄机:“没有绝对的事情。但不论输赢,我都想和朋友分享一下。享受比赛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况且,我对你非常好奇,汤姆。莉拉和我聊天时,十句离不开你。”

    汤姆撇过头:“那我得问问莉拉都说我什么了?”

    “就算莉拉不说,你也很耀眼。我们学院的不少女生也提到过你。”赫克托补充道,“全都是褒奖……当然也会有一点朋友间的……抱怨。”赫克托尔补充道。

    “看来你们是无话不谈了。”汤姆朝莉拉盯着。

    莉拉也默然盯着他,忽而淡淡地说:“我想你也交了个新朋友。桃金娘,我认识她,就在课上她还特意越过座位,向我们学院的其他人打听你呢。你们交往得如何?”

    赫克托尔挑了挑眉毛,温和地接话:“你们这是要互查交友记录吗?”

    “相信你的交友记录厚得都能糊墙了吧。”“他先找的茬。”

    汤姆和莉拉异口同声地反驳。

    “好吧……我的错。”赫克托尔啧了声,“一起去吃饭吗?”

    “看奥利凡德小姐的脸色,应该不会想和南瓜汁相映成趣吧。”汤姆继续讥讽。

    莉拉也反唇相讥:“是的,对着一张像被嚼烂的瓤的脸盘,我也没什么胃口。”

    赫克托尔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们斯莱特林的人都这么有创意的吗!”

    “为了会场的和谐,我想你会收回成命的吧。”汤姆眯起眼睛。

    “与此完全相反。没有你们俩这宴会得多么没生气啊。”赫克托尔朝汤姆眨眨眼睛,随后跟上脚下生风的莉拉。

    正餐过后,莉拉便裹着毯子蜷在壁炉旁看书。一本枯燥的书,飞舞的文段,她机械地翻阅了一遍,并没有预想中的昏昏欲睡。舅舅的回信,妈妈的歉意,卡伦的疏离,汤姆一如既往的嘲讽——莉拉提醒自己一切都是事出有因,不干涉或许更有利于事态的发展。人总会习惯性地找寻最佳状态,而在此之前,负面情绪都是正常的。

    正常?莉拉厌恶这个词。

    “你在想什么,莉拉。”冷不丁听到头顶的动静。莉拉将书脊推了回去,尽管她根本无心审阅书中的内容,但她还是带了点怒意:“想着怎么控制那些该死的神经体。”

    壁炉中的火似乎烤柔了汤姆冷峻的侧脸,他盘腿而坐,将笔记本搁置在一旁,难得温和地回答:“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没有。你呢?”

    “我也不清楚事态进行到了哪个阶段。但我可以肯定我已走在你的前头。”汤姆笑说。

    “比如?”

    “你肯定不想听到那些。”

    “为什么?”发出疑问后,莉拉顿觉芒刺在背,“你……不该这么做。”

    汤姆正色道:“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奥利凡德,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喜欢掌握主动的人。看似懵懂的眼神,往往暗藏最大的野心。你知道我是唯一能懂你的人,毕竟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所以你习惯于依赖我的感受。但正是这样,我也得到了最为实际的控制你的机会。你总在等待时机找到你,而我却更倾向于去寻找时机。我不像你奥利凡德,我从一开始就学不会迷信预言。但你的存在就是仰仗预言的,不是吗?”

    一些不规则的声响,叠合着汤姆不断翕动的嘴唇。莉拉抗拒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却也不愿搅乱这段交心之语。她本以为以他的经历来看,他不会在乎那些细节化的触动。如果深思熟虑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品格,哪会有那些戏剧化的触动呢?

    “长久以来,我都想说这段话,莉拉。如果赫克托尔没有出现,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不必提及。”

    莉拉闭上了酸疼难耐的双眼:“让我们来捋清你的这段话。你把我们俩的情谊归结为互相利用,然后再把后续顺理成章地归咎到赫克托身上。感谢你的抒情性发言,汤姆。很显然,你有这方面的天赋。但你说的对,我自以为是的特殊,让你不得不将毫无关联的赫克托搬出来进行补充论证。我应该给你个o吗?”

    “我们不是一类人。”汤姆冷声回答。

    “格林德沃把这句话植入了你的脑子!”莉拉压抑着低吼着,倏忽从毯子上站起来,“他那该死的主义不过是前人的死灰复燃,但你却奉为经典!你当然能证明你和他的不同,你可以比他强大得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记入史册!幸福是通向成功的粪坑石,快乐是湮灭进步的搅屎棍。谁还会在乎细枝末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