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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高峰仅错愕了一瞬,很快便满脸嘲讽的对我说:你这么袒护林家小子,莫不是看上他了吧?早年听闻余观主养的好儿子,从小就好色,走大街上瞧见长得俊的,不管是男是女,免不了都要调戏一番。也是,小驼子长得跟大姑娘似的,扮个花旦绝对勾人,是不是把你迷的神魂颠倒——

    林平之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像女人,顷刻间怒气横生,拔剑便向木高峰刺去。只见木高峰阴谋得逞似的松了口气,故意将驼峰向林平之剑锋的方向挪了挪。

    ——不妙!金庸笔下,林平之就是中了木高峰的激将法,被他驼背中的毒液溅到才盲目的。可他的剑已刺中。

    幸好我就在他边上,赶紧翻身将他护在怀里,用后背挡住喷溅而出的毒液。“呲”的一声,我只觉得左边肩膀一阵灼烧般的刺痛,不过总算避免了林平之失明的悲剧发生。

    这毒液大约是硫酸,我赶紧把上服脱了,另一只手拿着用干净的地方拼命吸拭,一动扯到肌肉,撕心裂肺的疼,却只能龇牙咧嘴丝丝抽气。

    想找个人来帮我,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他们表情各异,却都异常古怪。林平之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岳林珊正被令狐冲拉着,他也没注意到。

    为林平之挡住木高峰驼峰中喷射出的毒液,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行为,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我奇怪的环视他们,问:怎么了,干嘛都这样看着我?帮忙啊!

    陆小猴大约是吐完之后醒了酒。赶紧跑过来又从我脱下的衣服上撕下几块碎布,然后跑到院中的水井边打水。其他人也终于回过神,令狐冲快了林平之一步接过我手中的布帮忙吸拭。我实在是纳闷,为毛林平之看起来比老子还要不知所措一点。

    终于处理完毕,疼是疼了点,不过死不了。

    我光着上身,突然觉得有点尴尬,正想扯点什么缓解一下,却见陆小猴默默脱下了外袍。他看着我的伤口,在空气中伸了伸手,看起来想摸又怕弄疼我,欲言又止瞪了半天,最终只是轻轻把衣服披在我身上,说:夜里风大,别着凉了。

    我莫名其妙,不过非常感谢陆小猴把衣服借给我,让我不至于光着上身回去。于是对他微笑着道了谢。

    夜幕低垂,暗影于星空相互交叠,我们五人沉默的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侯人英已经走了,他走之前告诉我,事情办完了快点去嵩山找他们。

    我正在思考我爹跟左冷禅是怎么达成共识的,以后该怎么办,就听岳林珊突然抽风似的问我:余公子,你一路跟着我们,也是为了小林子家的辟邪剑谱吗?我爹说你……

    这小丫头不谙世事,本来是直爽的性子,这时候却故意不把话说完。我正心烦意乱,不悦的睨着她问:说什么?说我跟着你们华山派没安好心,无非就是为了林平之家传的辟邪剑谱,好不要脸。是吗?

    岳林珊尴尬的低着头,一看就知道是被我说中了。既然知道尴尬,刚才为什么要问出来?指望我怎么回答呢?

    幸好陆小猴替我解了围,他说:小师妹,你也看到了,以余人彦的武功,要林家的辟邪剑谱做什么?

    岳林珊一脸天真的反问:那左盟主和余沧——说到这,她顿了一下,偷偷看了我一眼后才接着说道:余观主为什么想要辟邪剑谱呢?他不是余公子的爹吗?肯定比余公子厉害吧?余公子的父亲为了保护余公子,和左盟主结盟,是不是说明左盟主更厉害?

    我被她问的啼笑皆非,不知道怎么回答,令狐冲也尴尬的挠头,陆小猴被她问的一脸懵圈,唯有林平之一副认真的样子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回答。

    我懒得找借口说假话,于是答:你听谁说的,师傅就一定要比徒弟厉害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情况也是很正常的。

    岳林珊听了我的回答,突然间更加来劲了,一脸好奇的问我,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比你爹和左盟主都厉害咯?

    哎哟,她又问了一个我不好回答的问题。我感觉只要我再回答下去,她肯定会更加没完没了,干脆禁声缄默,不再搭理她。

    她见我不理他,跑过来摇我的胳膊,一副撒娇的样子,说:你快说嘛!我爹说,大师兄和不三不四的人学了旁门左道的东西,剑法才会突然变得那么厉害,你也是吗?还有,你说你没加入魔教,可你是从哪里学的呢?

    我去!这丫头不是天真,是缺心眼啊!我瞥了眼令狐冲,只见他神色黯然,想必是想起了这段时间岳不群对他的排挤和猜疑。岳林珊说这话的时候难道一点都不考虑令狐冲的感受?

    真不知道岳不群是怎么教育小孩的。一开始像掌上明珠一样捧着,搞得这姑娘单蠢的和美羊羊一样。然后呢,为了本辟邪剑谱,为了当个破盟主,说利用就利用。如果故事像金庸写的那样发展,那就是不仅利用了,还要把她往火坑里送。老子真是看不懂啊。

    摇摇头,用力把她抓着我胳膊的手扒开,勒令道:闭嘴!

    也许是我语气太凶狠,小丫头眼圈倏地就红了。这丫头被宠惯了,从来没人对她这么恶劣。她气呼呼的说:亏了我之前还一直在我爹面前说你是好人,叫他不要对你有偏见。你凭什么对我那么凶啊?

    我本来就讨厌岳不群,岳不群心里怎么想我,跟我有半毛钱关系,而且我也没凶啊,叫她闭嘴也算凶?于是突然也来了脾气,故意阴阳怪气的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嗨哟——那还得多谢岳姑娘了,岳不群怎么看我,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我本意并非是要调戏她,只是觉得这样很痛快。再加上我前世做了那么久的女人,性别意识还不是很强……

    她耳根被我说话的气流冲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原本白皙粉嫩的的小脸蛋刷的一下变的绯红,却抬手就想抽我耳光。我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甩开,直起背倨傲的说:哟,小丫头还挺辣。你以为我会像你的那些师兄弟那样,对你忍让讨好吗?

    令狐冲终于看不过去了,跑上前把我的肩膀一拍,刚好拍到伤口,疼的我一个激灵,刚想发表,却见他一脸苦涩哀怨的说:你就别再欺负我小师妹了!她年纪小,不懂事——

    就在此时,岳林珊左足在地下蹬了两下,转身便走,嘴里还赌气似的念叨着: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我爹说的对,你不是好人!

    切,搞得好像老子多稀罕被她缠似的。趁早少出现在老子面前,老子看见她就烦。

    岳林珊没跑几步,令狐冲倏地便追了上去。陆小猴“哎”的一声,也追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放心令狐冲身上有伤,还是和令狐冲一样舍不得岳林珊受委屈,毕竟他们从小都是一起长大的嘛。

    出乎我的意料,林平之竟然没上去追。刚才他就一直沉默不语,好像是被陆小猴和令狐冲他们排挤惯了,只是一个人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后面。

    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人,安静的沿着小路慢慢走着。我巴不得跟他多待一会儿,自然故意放缓脚步。

    月明星稀,偶有薄纱似的云朵飘过,我心情正佳,偶尔侧脸便能瞧见林平之隽秀的脸颊。不知走了多久,须臾间仿佛听见他问我:你就那么喜欢戏弄别人吗,这样就那么好玩吗?

    啊?我回头看他,以为自己幻听。

    他凝视我,换上质问的语气,重复道:你就那么喜欢戏弄别人,看见别人失措的样子,很好玩吗?

    他是见我欺负岳灵珊,心疼了吗?我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可如果他那么在乎岳林珊,怎么不追上去呢?难道是想单独警告我什么?

    刚才还因为他没去追岳林珊而得意雀跃的心,突然就凉了半截。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错过一丝表情,说:为什么这么说?我难道……

    表白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去,又被我硬生生憋了回去。不敢想象他会是什么反应,害怕看到他嫌弃厌恶的样子。话峰一转,挤出一枚微笑,对他说:我教你迦叶经吧,学会了便可当辟邪剑谱的心法用的。

    林平之一愣,紧接着便轻声嗤笑了一下,说:你当真愿意教我?

    我认真的答他:我何时骗过你?

    他依旧笑得讥讽,似是在捕捉什么般紧紧盯着我,终于轻轻点头,说:好啊,什么时候开始?

    我说:随时随地都可以来找我,你知道我在哪。

    言罢,他便不再看我继续往前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跟在他后面,时光宛如回到了我和林御歌去丽江古城旅行的时候。我们参加完当地的火把节,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我贪杯多喝了几口,还想多玩一会,林御歌不高兴,于是跟我赌气。我讲笑话逗他,说,一个大番茄和一个小番茄走在路上,大番茄走的太快了,小番茄追不上,于是小番茄就在后面不停的念叨,想叫大番茄走慢一点,大番茄不理,小番茄就一直不停的啰嗦,大番茄终于怒了,回过头恶狠狠的吼:我们番茄不是应该不会说话的么!

    笑话很冷,可当时我们却因为这个傻乎乎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林御歌又是无奈又是宠溺一把拉住我的手,报复似的在我脸上吧唧亲了口,糊的我一脸口水,我嫌弃的想把他推开擦脸,于是他抓的更紧了,故作凶恶的对我说:回去再收拾你,啰嗦的小番茄!

    想着想着我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走几步便撞到前面的人身上,正想说林御歌你干嘛啊!看到一张青石板似的板着的脸,赶紧住嘴。林御歌才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不过面前的人在看见我的表情之后,脸色似乎略有松动,语气也软了下来,有些好奇的问:你笑什么?

    我不想给林平之看到笑的这么傻,可惜脸上的笑意一时间收不住,只能尽量憋着,轻咳一声回答他:没什么——哦,到了啊!那我回去了,晚安好梦。

    我穿过走廊,打开房门往里走,正要关门,却见林平之跟了进来。我狐疑的看着他,等他解释。

    他似被我愉悦的情绪影响了,微笑着说:你不是说,随时随地么。怎么,想反悔?

    我撇撇嘴,有点委屈。——我现在很困啊,刚才还被硫酸溅到了,浑身狼狈,难道他就不能行行好明天再来吗?

    好脾气和耐心在这种时候肯定是没了的,皱着眉头对他说:麻烦你等等吧,我先洗个澡。我背疼。

    把陆小猴借我的衣服脱了丢到一边,往屏风后面的浴桶走。反正都是男的,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而且,看林平之样子,肯定也是对我没什么兴趣的。

    却听刚才一直安静的林平之突然说:你过来,我帮你看看。

    我想着有个人看看也好,于是非常配合的背对着他坐了下来。微凉的指尖小心翼翼的在后肩轻触,刺痛中还有点痒,对他说:小伤,等下洗完澡上了药就没事了。

    林平之语气闷闷的,说:大概要留疤了。

    我说:嗨。没事,男人嘛,身上留几道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一阵沉默,我正要回头看他表情,就听他说:你还知道自己是男人?

    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避重就轻的说:是男是女还会有假?行了,我要去洗澡了,你不是还等着我教你心法吗?

    后面的人嗯了一声,我起身继续往浴室走,一声微不可闻的低语在空气中回荡:刚才……谢谢你……

    我现在累得精疲力竭,不想多说话,于是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谢。

    洗完澡出来,林平之正坐在桌前喝茶,我对他笑笑,准备开始跟他解释关于他学迦叶经的问题,他却率先说话了。他招了招手,说:你过来,我帮你上药。

    我不客气的说:好。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却一直憋着,感觉气氛有点尴尬,干脆跟他说说迦叶经的问题:你功底太差,欲速则不达。若急于求成,很容易走火入魔。我将心法口诀告诉你,你先记住,以后抽空慢慢悟。

    等了半天,见他没反应,正要念给他听,他就说话了。他说:药涂好了,我回去睡觉了,明天再来找你。

    我正困得睁不开眼,打着哈欠说:也好,你随时都能来找我。

    tbc

    ☆、13、

    林平之生在富庶的商贾人家,自幼被万千宠爱,不识人间险恶,武功不高却任侠好义,单纯高傲。他因家传辟邪剑谱遭人觊觎而被灭门,血海深仇加身、被迫踏入江湖,颠沛流离,又识人不淑遇到岳不群那种两面三刀的伪君子,连心爱的姑娘说不准也是岳不群故意安排的美人计,如果我不花点心思护着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像故事里那样走向绝望和疯狂的无底深渊。

    可我又怕我不够强大,护不住他……

    第二天晚上,他果然来找我了。我侧身让他进门,关好门后他已经坐好。

    今天一路上他都有意无意的躲着我,往日还会偶尔和我说上一两句闲话的。现在他坐在那盯着我也不说话,我一时有点乱了分寸,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了。

    唉,真叫人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