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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的,要的,我马上到。”整天都没了的魂儿彻底满血复活,徐耘安声音高亮地应了声,跑到马路边上拦截一辆出租车,恨不得瞬间就飞奔到霍长隽身边。

    挂了电话,霍长隽点了份皮蛋瘦肉粥和三丝炒面,等徐耘安到刚好能吃上。

    灯光昏暗的ktv包厢里各种鬼哭狼嚎,觥筹交错。徐耘安皱着眉头坐在角落里,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地方,但真正让他皱着眉头的是不远处举止亲密的俩人。

    乐队主唱方霓不着脂粉也冷艳动人,此时就坐在霍长隽身侧,时不时凑上去耳鬓厮磨。有好事者起哄,撺掇两人合唱情歌,歌词里“爱”、“喜欢”、“感觉”这类字眼扎耳得不行,整首歌下来,徐耘安脸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三瓶啤酒灌进肚子里。

    霍长隽静看大家嬉笑,视线不时停在徐耘安身上,脸色晦暗不明。他给徐耘安点的粥面没怎么动过,倒是酒喝不少。

    几首歌的时间,徐耘安眼前天旋地转冒金星,整个人蜷在沙发上红着脸大口喘气,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心病发作。

    其实早该想到,霍长隽从未对男人表现出友情以外的兴趣,那么优秀的他迟早会跟同样优秀的女性踏进婚姻殿堂,生儿育女。徐耘安跟他呆的时间久了,总会不自觉就忘了分寸,错觉他们俩迟早有可能。

    男人跟男人的相爱受尽歧视,被社会视为异类怪物,这是少数面对多数时的必然命运。他怎么舍得让霍长隽去承受这样的事情?而如果歧视来自霍长隽本人,他又该怎么继续待在他身边?

    徐耘安说好了要默默守护,就这样远距离欣赏就好。

    这份脆弱的自欺欺人要崩裂了。他还是没办法接受,霍长隽幸福的未来不是他给的。

    原来我不过是个俗人,喜欢了就期待得到,付出了就忍不住想得到回应,独角戏唱不过几场就想当他生命的主演。

    徐耘安在昏暗中苦笑,到后来他意识涣散如踩云端,半梦半醒之间似乎上台疯唱被霍长隽拉下台,从包房里半拖半抱出来,然后被背回到什么地方,一路上好像还说胡话瞎扑腾。他唯一感觉清晰的是,他终于说尽了憋在心里四年多的情话,终于抱到了他渴望已久的宽广的后背。那种真切的温度让他鼻酸眼红。

    也许全是梦吧,那就趁黎明来之前再撒欢一会儿,多一会儿。

    他自然不知道自己醉酒时候有多难搞,这点上霍长隽最有发言权。

    背徐耘安回家,他扒拉住后背闹腾得很,嘴里含混着说了无数次“喜欢你”,到宿舍后好说歹说都不舍得放手,一撒手就闹给你看,霍长隽将人按在床上强制让他安静下来,就差被他缠到一起洗澡了,幸亏其他舍友因为元旦假期提前回家。

    徐耘安浑身沾上浓重的烟酒气,霍长隽嫌弃得很,洗澡后打算给他脱衣服,套上自己的睡衣。这会儿徐耘安倒是安静了,就是霍长隽明明没怎么碰到他,他就扭东扭西咯咯地笑起来,最后实在受不了,一下子扑到霍长隽身上,双手圈住了颈脖怎么也不肯穿上衣。

    这扑倒的姿势,这不肯从霍长隽身上下来的耍赖劲儿,怕是他家盖饭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霍长隽试图哄他:“穿睡衣好吗?”

    徐耘安将脸埋在他肩上告状:“不好,你故意挠我。”

    天地良心,霍长隽心无半点邪念给他徐耘安换睡衣,他自己这么怕痒,怕到挠别人都感觉自己身上痒。

    “我不挠你,乖,不穿会冷。”他真的搞不清楚自己哪来的耐心,难得用哄小孩的口吻劝。

    平日里徐耘安看着懂事冷清,感情不轻易外露,怎么一酒精上脑就跟只耍赖不讲道理的小猫似的。

    “我不冷。”话还没说完,徐耘安就打了个响喷嚏,然后又很严肃很坚决地强调了一次“不冷!”

    霍长隽被他累得去了半条人命,此时再无耐性去哄,抱起他一头扎到床上,棉被一盖就算了。

    第三十二章 一念之差

    霍长隽身体很累很累但睡不着,强迫自己闭眼歇息,徐耘安舍不得闭眼,侧身专注凝视他。

    受不了这种炽热的注视,霍长隽拿手覆上他的眼:“睡了,别闹了。”

    徐耘安轻轻把手拨开,然后就这样在被窝里牵着不放。这种跟男人的十指紧扣的感觉很微妙,霍长隽侧头与之对望。

    他心血来潮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黑暗中,徐耘安清澈的眼睛眨了眨,刹那间让人疑心天上星辰偷偷躲进这里,不小心露出了马脚,他说:“喜欢就喜欢,哪有什么为什么?”

    霍长隽没再看他:“喜欢怎么可能没有理由,可以是年轻、漂亮、聪明、可爱、有钱,又或者只是喜欢被喜欢的感觉,总是有理由的。当那些理由不重要了,或者因为同样的理由被别人吸引了,就不喜欢那个人了。”

    “可我不知道……”徐耘安蹙眉思索了会儿,心里嘀咕怎么做个梦都像在考试做题,还要动脑子,可惜酒精充斥的大脑完全转不过来,他苦恼又泄气地将自己脑袋埋进枕头里,闷闷地说,“我要是知道,怎么会明知你不喜欢我,我还巴巴地喜欢你?怎么会找不到比你更好的?”

    霍长隽哑了声,半晌揉揉徐耘安那一头乱毛,转身背对他。

    那晚睡得很不安稳。

    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成年男人挤在宿舍狭窄的单人床上,翻个身都成问题。

    耳边是徐耘安均匀细碎的呼吸声,两人距离很近,还能感受到他喷洒而出的温暖鼻息。徐耘安似乎有点嫌弃地方太小,嘀咕了句不知道什么的话,翻了个身直接就贴上来,手脚搭在了霍长隽身上。

    霍长隽就穿着件白色汗背心,与他近乎赤裸相对肌肤相亲。徐耘安表面的肌肤滚烫火热,在跟霍长隽蹭着蹭着似乎就冒出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被窝。霍长隽没待一会儿就后背直冒汗,辗转反侧脸朝向徐耘安这边,差点儿就碰上了他的唇,霎时间心跳居然漏了拍。

    霍长隽蹙眉,摸了摸徐耘安的额头,同时摸了摸自己的。

    也没发烧,怎么还是感觉被窝热得跟火炉似的?

    霍长隽轻轻推开徐耘安即将要凑上来的脸,坐起身来逃出了被窝,瞬间神清气爽。

    他刚一抽身,徐耘安迅速伸展长手长腿,彻底霸占了整张床。

    霍长隽无奈又好笑。他去阳台抽烟,拿上外套时瞄到摆在书桌角落的全家福。这是他刚上初中那会儿拍的,也是他最后一次笑着拍全家福,第二年就发现父亲出轨,往后春节就怎么都不肯再拍合照。

    每年春节去相馆拍合照,这是他们家里的传统。林冬怡想得很美,她说,以后等霍长隽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理解他,愿意与他携手一生的人,跟ta组成了新的家庭之后,每年都要来拍合照记录下美好的此刻。

    世事哪有那么简单。

    对爱情和婚姻怀有理想主义的人,如林冬怡,又或是现在的徐耘安,最终会在现实触礁并成为殉道者。

    第二天快中午,徐耘安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在看到自己的穿着后瞬间清醒过来,他昨晚这么放肆,原来都不是梦……

    顿时,徐耘安脑袋近乎炸裂,心被投进滚筒洗衣机里翻来覆去,脱水甩干。昨晚的片段粉碎又重新拼接,残酷地摆在他面前。

    昨晚他抱着霍长隽,说了无数次“我喜欢你”,把过去那些年该说的想说的次数一次性补了回来。

    徐耘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狼狈逃出宿舍的。唯一庆幸的是,宿舍空无一人,霍长隽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他只觉隆冬真的来临了,阵阵寒风刮得他直打哆嗦,心跟着颤抖不已。

    无望的暗恋就是这样的,曝光的那一刻,也是寿终正寝的那一刻。

    他一直盯着手机,默默做好最坏的打算并在脑海中反复演绎,直到完全脱敏,勇气终于累积够了,拨通了霍长隽的电话。

    电话那头接通后是低低电流声,徐耘安“喂”的一声颤动得很。

    “嗯?”

    “学长,你在哪儿?”

    霍长隽望了望住院区灰蒙蒙的上空,说:“我在……在医院。”

    徐耘安紧张起来:“你怎么了?要紧吗?”

    “没什么,今天有事提前出去了,就没等你起床……”

    霍长隽的话被徐耘安焦急打断:“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马上过来”

    算了,他爱来就来吧。

    霍长隽报出了医院地址,十五分钟不到就看到徐耘安气喘吁吁地赶到他面前,还带了份虾仁馄饨,上来就禁不住问起病情,霍长隽错觉得癌症的是自己。

    “我没什么大碍,有点小感冒而已。”霍长隽架不住徐耘安这紧张劲儿。

    徐耘安顺了口气儿:“那就好,那就好。”递上那份馄饨,说是顺路给他捎上的。

    这馄饨还是霍长隽常去的那家,是他最爱吃的口味。霍长隽很久之前带徐耘安去过一次,或许还随口提了下,他就记住了。

    霍长隽叹气:“你不必,不用这样的。”

    “这不算什么,我乐意的。”徐耘安脱口而出,可一见霍长隽神色不定看着他不说话,心下一慌,意识到自己似乎踩到了雷区。

    空虚了一天的胃部被这碗馄饨及时暖了,霍长隽一时意动,心想自己大抵寂寞太久了,在这种脆弱的时刻居然比谁都更渴望有温度的接触,不管是一碗暖胃的馄饨,还是一个结实的拥抱。而只要他乐意答允,坐在身旁的人就能给他拥抱,陪他度过这个注定很难熬的冬天。

    被他压抑了很久的心思突然又起,可眼下身心俱疲的霍长隽没什么力气率军镇压了。

    两人坐在花坛边上默默不语吹着冷风,直到霍长隽消灭完一碗馄饨。

    徐耘安全程发冷颤抖的手在霍长隽起身那刻攥紧,像是下定了决心,他喊住了霍长隽,问:“昨天喝醉了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说什么奇怪的话?”

    仅凭霍长隽这么一句就能决定徐耘安的生死去向。只要霍长隽说没有,哪怕是假装的,他都愿意陪着玩一辈子朋友游戏或者远远离开,要是霍长隽说有且拒绝,他就认命离开。

    霍长隽深深地看了徐耘安一眼,漆黑的眼眸辨不出任何情绪。两人视线交融,徐耘安的心瞬间快要达到了燃点,下一秒也许幻化成闪耀夜空的烟火,但也可能只是一堆风一吹就散落满地的灰烬。

    他说:“说是说了,做也做了,但并不奇怪。”

    北风袭来,额前乱发遮住了霍长隽的眼睛,徐耘安看不清他此刻的眼神,他垂下眼睛避开了跟对方的眼神接触。

    徐耘安深呼吸一下:“那我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霍长隽没有直接回答:“我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有不同的成长经历、脾气、性格和思维方式,你所看到的只是现在的我,却对我的过去一无所知,我对你同样如此,所以人跟人的彻底理解是不可能的。所以,徐耘安,想要什么就说出来,不然对方永远不会知道你的渴望。”

    他补充强调道:“就像昨晚,你说出来了。”

    徐耘安心里咯噔一下,那崩碎的声音不是微弱如蚊虫嗡嗡叫,而是南极冰川融化时刹那从高空坠入冰河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