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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也想多陪陪你,但你爹似乎并不太愿意见到你师父……」
严玉阙只觉得胸口里面有什么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咚咚咚」地擂鼓一样,直跳得心口发懵,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不清楚琉琦为什么会这样说,如果自己的厌恶如此明显地表现在脸上,琉琦也不该是那种不会察言观色,明知被厌恶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受人白眼的人。
总觉得琉琦这次来找自己,是有什么更为特殊的原因,但是琉琦没有说,自己又问不出口,那问题就在肚子绕弯,憋得人难受极了。
他和他有过太多的恩怨纠葛,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夜夜的欢愉,温柔如水的枕边细语,早已渗透到了心底,将内心那被冰封住的表面温暖融化,然后便深深地沉溺了进去。
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浮现,那样的清晰,一切宛如昨日,只是今日不同往日,就算这个人在自己的身旁,咫尺的距离,却横亘着万丈深渊,仿佛难以跨越的天涯一般,昔日的床笫缠绵似乎都成了一场虚幻如雾、镜花水月的梦境,他们在此间沉沦,在此间纵情,醒来之后,面对的只是一片冰冷的回忆……冷得直往心里钻去的。
严玉阙沉了一口气,将那些自己无法控制的念头从脑海中挥散,专专心心做事。
◇◆◇
铺子开门之后,隔壁街的张寡妇和一个看着有点岁数的嬷嬷来挑布料。
张寡妇很喜欢豆豆,每次来都会带些自己做的糕团来给豆豆,然后还会和严玉阙寒暄上两句。
对于生意,严玉阙总还能应付一下,但对于人情冷暖,严玉阙就完全没着了。
过去的岁月里,他对周遭的人事冷淡惯了,心里只考虑和自己息息相关的那些,其他的则完全不放在心上,而今一下融入到平民百姓的生活里,就仿佛生来便在寺院中清修不谙人事情暖冷热的修业之人,面对柴米油盐、家长里短,便显得有些束手无措。
但似乎这样反而受到了更多的关怀,其中张寡妇尤甚,严玉阙总觉得她看过来的眼神里似乎蕴藏着什么,就好像那个时候在琉琦的眼中看到过的一样,有被深深压抑着的期盼和渴望。
严玉阙不禁有些奇怪,琉琦那时候藏在眼底的是对自己的恨以及计谋将要得逞的兴奋,而自己和张寡妇无怨无仇的,她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
「严老板,我家里还有点事,你帮嬷嬷挑两匹做冬衣的料子……啊,这个是给豆豆的,小孩子长身体是要多吃一点……」张寡妇将食盒递给严玉阙后又给那个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接着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面带薄粉地望了严玉阙一眼,这才有些娇羞地扭着小腰匆匆走了。
严玉阙没再多想,将食盒在一旁放了之后就按照张寡妇说的给那个嬷嬷挑起了布料,但嬷嬷的心思显然不在布料上。
「哎,严老板,我听说你一个人带个娃儿,挺辛苦的吧?那娃儿的娘亲到哪里去了?」
「娘亲死了。」严玉阙简单答了,抽了一匹青白牡丹纹的布料递给她,「这匹颜色清雅,比较适合稍有些年纪的人,只不过冬天穿这颜色会太浅,您要是有这顾忌我另给您再挑一匹。」
但嬷嬷接过了布料看都不看一眼,就给随手搁在一旁柜台上,追在严玉阙身后问道:「那严老板怎么不给娃儿再找个娘?这么小的娃儿没了娘亲,怪可怜的……」
严玉阙皱起眉头斜睨了她一眼,对于她这么不避讳地打听自己的私事,严玉阙心里一惊,涌起了几分不悦,但面上依然平静,又抽了一匹布料递给她,「这匹颜色深些,冬日做袄子最好,如果是过年穿的话,我就给您选匹颜色花纹都喜庆的……」
那嬷嬷接过了布料又是往柜台上一搁,整个人就好像黏住了紧追着严玉阙不放,「别看咱们镇小,其实咱们镇上就有不少好姑娘,比如张寡妇,不知道严老板对她可有意思……?」
严玉阙伸手往架子上层勾布料的动作顿了一顿,接着眯起眼睛看向面前的嬷嬷,脑中空白了一下子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嬷嬷买布是假,牵线搭桥才是真……
那媒婆似误会了严玉阙脸上的表情,以为严玉阙那是心动的表现,于是径直地往下说了下去,「严老板,你也别嫌弃人家是个寡妇,人家年轻的时候可是远近出了名的一枝花,可惜嫁了男人之后没多久,男人就在外乡谋活计的时候意外死了,留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她啊,手可巧了,又喜欢娃儿,时常和我说严老板你家的娃儿可爱,和她投缘,可惜她不是他娘,要真是他娘亲,一定将他疼到天上去……」
严玉阙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一时找不到言辞去回答,于是这一愣,那媒婆便又说开了。
「严老板,你也年纪不小了,又拖着这么一个娃儿,寻常人家的姑娘谁会平白无故跑来给人当后娘,但是张寡妇就不同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通往后堂的布帘「哗」地一下拉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出来,一下抱住严玉阙的腿,「爹,豆豆都听到了,你要给豆豆找个娘亲吗?」
那媒婆一见豆豆,忙脸上笑开了花,「哎哟哟,这就是严老板的娃儿,和严老板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严玉阙抓着布料的手抖了抖,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但那媒婆低着头,手指捏弄着豆豆圆圆的脸蛋,没有发现严玉阙脸上这一变化,还在继续呱呱地说。
「你叫豆豆吗?真是可爱,豆豆啊,嬷嬷问你,那个一直给你做糕团,给你做新衣服的张婶子你喜欢不喜欢啊?你要是喜欢,张婶子以后会一直给你做好吃的糕团,一直给你做漂漂亮亮的新衣服,好不好?」
豆豆似被她吓到了一样,抱着严玉阙的腿缩到了他的后面,在听到媒婆这么说之后,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又抬头望望自己老爹,接着咬了下下唇,看向一脸期待地望着他的媒婆。
「我娘要会编花本!」
豆豆这么说道,那媒婆一愣,严玉阙也是诧异,豆豆接着说道,「我爹说了,只有能编出他身上这件袍子所用布料的花本的人才能当我娘!张婶子她只会做衣服做糕团,不会编花本,所以她再好也当不了我娘!」
严玉阙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头一撇,余光扫到通往后堂那里的布帘微微震了一下,缝隙里有个人影闪了过去,再一想便知道这话肯定是有人教豆豆这么说的。
不过媒婆似乎真被豆豆那番话给忽悠住了,抬头对着严玉阙眨着眼睛,「严老板,这个要求似乎有点难啊……」
但严玉阙还没开口,豆豆已经插话了,「我爹就喜欢看着我娘亲编花本,一边编花本还要一边哼小曲儿,不会编花本也不会哼小曲儿的就不是我娘……」说着低下头,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地落了下来。
媒婆以为是他想到了自己娘亲所以难过得哭了,一时不知该要如何去哄,严玉阙心里虽然把豆豆骂了一通,但还是顺着他的意,将豆豆抱了起来,轻拍他的背脊以示安慰,豆豆更是像模像样地一下扑在严玉阙的肩膀上,小声嘟囔,「爹爹不难过,娘亲在上头看着我们呢……」
严玉阙心里道,上头?楼上没有你娘亲,只有你说的那个编花本时喜欢哼小曲儿的家伙!
但面上只是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嬷嬷,实在不好意思,管教无方才让小孩子这么乱说话,您别往心里去啊。」
「哪里?不会……不会的,严老板您别介意才是……」媒婆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退,被门槛绊了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稳了,一面告辞一面转身,一溜烟地就跑了。
待到看不到她人影了,严玉阙在豆豆屁股上狠狠掐了一下,皱眉怒斥,「又乱说话?!谁教你的这些?」
豆豆有些委屈地瘪瘪嘴,「没人教豆豆,是豆豆自己发现的,在京城的时候,爹看着师父编花本时的眼神就像是张寡妇在背地里偷偷看着爹的眼神一样。」
这话说得严玉阙心头一跳,在豆豆屁股上又是一下,这一下是用了力道的,豆豆惊叫了一声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往后堂跑,跑进去了又从门帘里探出脑袋来,「我真的没说错,爹你照照镜子就会发现我说的都是真话。」
严玉阙想把人抓回来好好抽一顿,但手脚慢了一点,等追到门帘那里的时候,小鬼头早溜得不见了踪影。
◇◆◇
回到店铺前头将那些抽出来给媒婆看的布料一一放回去,手在动,心思却已经飘得很远了。
难怪张寡妇三天两头往自己铺子里跑,也难怪自己总在她的眼神里看到某些压抑的期盼和渴望,还当是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她,误以为是和琉琦那时候看自己的眼神一样,结果却是截然不同的蕴含……
只能说,这两种暗压在眼底的神思太过相似,才让人产生那样的误会。
这么一思忖,转念便起了另一个念头。
琉琦那个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是不是真的只有恨而已?
「……在京城的时候,爹看着师父编花本时的眼神就像是张寡妇在背地里偷偷看着爹的眼神一样。」
啪!
手指一松,手里那匹布料掉在了地上,声响把正魂游天外的严玉阙吓得回了神,盯着地上的布料愣了一愣,他低下腰将落在地上的布料捡了起来,拍掉黏在上面的灰尘。
但脑中总也忍不住地冒出奇怪的念头,自己看着琉琦时的眼神就和张寡妇在背地里看着自己时的一样,那岂不是?
原以为自己对于琉琦,除了对于昔日相处时的几分留恋之外便是对于当年的歉意,而今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让自己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恨也算不上恨,但本来抱着的那一丝感激却也两相抵触消失不见,剩下的便是无奈,却从来不知道自己看着他的眼神里居然还带着别样的心绪。
严玉阙不禁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里面一下一下「咚咚」地用力鼓动着,就像是在回应此刻他脑海中生就的疑惑。
自己对于琉琦,究竟是……?
有了这样的念头,便就更加难以直视琉琦,既然豆豆都发现了自己看着琉琦时的眸光异样,琉琦那样精滑的人难道会没有发现?
于是原本心口里面就「咚咚」乱跳的东西,这一下更是彻底乱了节奏。
琉琦这一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严玉阙因为心里的尴尬而尽量避开他,就算是同桌吃饭也不多言,吃完就借口铺子里有事匆匆离开。
就这样几日过去,琉琦也没有走的意思,但严玉阙却觉得自己心里有一股焦虑慢慢凝聚,堆积得越来越多,到最后连带着平日里冷淡表情都难以维持,懊恼着蹙紧双眉的脸,估计吓走了好几个客人。
◇◆◇
这日晚上,严玉阙照例是用完晚膳之后就匆匆去了书房整理这一天的账目,也不知看了多久,严安敲门给他端了一杯清肺润喉的茶水。
这里的气候寒冷干燥,严玉阙到了这镇上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时常咳嗽,又不像从前那样参汤当水喝,实在咳得受不了了,才去找了当初给豆豆看病的郎中抓点药材泡茶喝,虽然见效甚微,但也知足了。
喝完茶水没多久,严玉阙就觉得困得厉害,明明时辰还早,眼皮子就止不住地打架,连带着看那烛火和账本上的字都有了重影,于是搁下笔,手撑着额头打算先浅寐一下。
只是就这么一会儿,他就梦到了一些绮丽旖旎的东西,梦里还是绫锦院里琉琦待的那间房间,他愣愣地站在门口,正疑惑着自己怎么回来了这里的时候,就听见从里间传来琉琦温和恬淡的声音。
「大人……」
熟悉的声音与称呼,一下就钻进心里很早之前就留在那里的罅隙里,勾得人心里面痒痒的。
严玉阙缓步朝着里间走了过去,撩开门帘,就见床榻那里坐着一个人,身上松松垮垮地系了一件袍子,垂坠的丝绸朝着两侧滑开,掩不了太多的肌肤,见到来人,坐在床榻上的人缓缓将两条白皙颀长的腿分了开来,手撑着两侧身子往后仰去,于是毛丛中已经微微抬头的东西以及身后私密的穴口完全曝露在眼前,那个曾让自己留恋不舍的幽穴,此时正吞着什么,只露了一小截在外头,上头沾着的不知是情液还是润滑的膏药,莹莹亮亮的,衬着那张开着略有些红肿的穴口越发的淫靡……
严玉阙只觉腹下那股久违的热火一下窜了起来,而床榻上的人显然已经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丝得意浅笑。
「大人……」
「大人……大人?」
眼前的事物模糊了起来,那声音也越来越虚无,但同时又有一个清晰真实的声音落在耳畔。
严玉阙有些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眼前灯火明亮地有些晃眼,半天才适应过来,等眼前事物都清明起来,严玉阙看到了那张让他的心跳和呼吸都乱了规律的脸。
此刻他正歪着脑袋自上而下看着自己,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正带着疑惑。
严玉阙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床榻上,于是连忙要起身,但随之而来的是手腕被扯动的疼痛,下一刻人又跌回了床榻里。
「你?」严玉阙挣了挣双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绑在了床栏上,而此刻他身处的也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严安给琉琦安排的那间客房,不清楚琉琦是要做什么,但马上意识到自己喝的那杯茶水里一定是被动了手脚,于是憋红了脸,略有愠怒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琉琦原本是挨着床沿而坐的,手里执着一个烛台,听到严玉阙这么问,施施然起身将烛台搁在桌上,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剪子,慢悠悠地挑剪起了灯芯,直到被绑在床榻上的严玉阙等得不耐烦,挣扎着想要松开手上的绑缚将床榻弄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的时候,他才转了过来,刚剪过灯芯的蜡烛一下窜长了火苗跳了两跳,将他映在墙上的身影拉得很长有些扭曲,看着有些诡异。
「大人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琉琦这么说道,顿了一顿,又道,「有些东西就算心里想要想得都要疯了,但脸上却还要露出一副清高自持的模样,甚至还表现得万分嫌弃看不上眼一般……」
严玉阙停了挣扎,被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给弄得有些莫名,一脸雾水地看向琉琦。
虽然自己已不是什么「大人」,但琉琦也不知是叫习惯了,还是故意要激他,依然还是用着那种绵软的语气像是过去那样唤着他,让严玉阙心里因为这个称呼鼓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