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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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慧板着脸,“怎么能随随便便要别人的东西?”

    许是她的话说重了些,晴儿愣了愣,眸子里亮光瞬间黯然下去,垂下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童若瑶瞧着心疼,抬手叫晴儿到她身边,朝敏慧道:“晴儿再懂事也是孩子,也是向老板喜欢她,顺便给她小孩子带了些东西罢了。”

    敏慧叹了口气,“向老板的恩德我原无以为报,怎么还能叫他破费?送了这些,我也没什么可回礼的。”

    “都说了是喜欢晴儿,晴儿是小孩子,要你回礼了么?按照你这个说法,你给我我出生的孩儿做了哪些小衣裳,你叫我未出世的孩子怎么回礼?”

    敏慧辩解道:“这怎么能一样,姨妈和表哥、表嫂可怜我们母女收留了我们,这些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

    童若瑶盯着晴儿怀里的包袱,“那也是向老板的心意罢了。”

    敏慧无言辩驳,晴儿小心翼翼承认错误,道:“晴儿开始是不要的,向叔叔说已经买了,又不能退。他还说都是小孩子喜欢的,晴儿想,等表嫂肚子里的小弟弟出来,也能给小弟弟玩儿。”

    童若瑶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晴儿真乖,什么都想着表舅妈的孩儿。”

    晴儿见敏慧不说话,才放了心笑起来,沾沾自喜又苦恼地道:“向叔叔还说,如果晴儿见外,就是晴儿不喜欢他了。晴儿真的很喜欢向叔叔,他对晴儿真的很好,就像是表舅妈一样对晴儿好。他还说,他希望能有个像晴儿这样的女儿呢!”

    童若瑶一怔,晴儿还在继续说,“如果向叔叔有个像晴儿这样的女儿,他是不是就不喜欢晴儿了?就像是爹爹喜欢望哥儿一样不喜欢晴儿,讨厌晴儿。”

    邱年生不光祸害了敏慧,也让晴儿幼小的心灵蒙上了阴影,真是死不足惜。童若瑶摇摇头,肯定到:“向叔叔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会一直喜欢晴儿。”

    晴儿点头,咧嘴笑道:“晴儿也这么认为,向叔叔说话算数,晴儿相信他。”

    敏慧面对晴儿又气又叹,最后道:“以后记着,向叔叔是你恩人,你要报恩,就不能再要向老板的东西了。”

    晴儿见母亲不怪她,就十分高兴,哪管其他只顾着点头,就迫不及待要展示包袱里的宝贝。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除了糖果,和玩具,就一套衣裳十分漂亮,敏慧暗自舒了一口气。晴儿却十分喜欢,糖果舍不得吃,每一件东西宝贝着。

    童若瑶却留心着晴儿说的那句,向老板希望有个向晴儿这样的女儿。待顾廷煊回来,就问向老板这番来上京可是生意上的事儿。顾廷煊迟疑片刻,才道:“因该没什么要紧的事儿,瑶儿似乎对他很留心。”

    这话怎么闻着酸溜溜的?童若瑶白了他一眼,“你想哪里去了,即便我现在有心,挺着大肚子也不像。”

    顾廷煊蹙眉,童若瑶道:“我只是想着,向老板此番来上京,说不定就是为了来看晴儿。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晴儿回来后,常常念叨起向老板,焉知想来版不会也是这样的?”

    顾廷煊的表情大抵是认同的意思,可没有表态,而向老板匆匆来,隔天就走了,晴儿为此失落了两三天。

    二月的天气忽冷忽热,倘或阴天几乎和腊月差不多,一旦太阳出来就觉得十分暖和。这日,外面又吹起刺骨的寒风,屋里也冷的不成,少不得生了炭火。

    顾廷煊在家,小玉将门上的丫头也打发下去,想来一时半刻也不会有其他事儿,转身往后罩房来。

    香雪在炉子边做针线,见小玉进来,少不得感激地朝她一笑,“一直让你一个人忙着,我拿了二等丫头的月例,却没有做到二等丫头该做的事儿。”

    小玉叹口气,“你这样一直抱病终究不妥,咱们院子里的人虽然都老实,不会动什么歪心思,焉知其他院子里的人不会。”

    香雪讪讪垂下头,“我只是觉得没脸见二奶奶,二奶奶对我的恩情,对我母亲还有妹妹的恩情,我已经无法回报了。只要看见二奶奶和二爷,我就觉得自己没脸。”

    小玉板着脸,问道:“你扪心自问,你可有那样的想法?”

    此言一出,香雪惊恐的脸色煞白,“我怎么可能有?你这样说可叫我死无葬身之地了。”

    “既然没有,又怎么害怕见到二奶奶和二爷?”

    香雪紧紧咬住嘴唇,脸色愈发煞白,隔了半天决绝道:“我果然没有那样的想法,就如此物。”说着讲手里捻好的线扔进火盆里,顿时冒起一股青烟,那线很快化为灰烬。

    小玉吐口气,“既然如此,那些话也就如同遇火就化为灰烬的丝线,何苦要将它放在心里?”

    “不是我放在心里,是我觉得没脸见二奶奶。”

    正说着,外头小丫头进来找小玉,说是范妈妈过来了。小玉看了看香雪一眼,道:“你好好想想吧,只要你问心无愧i,好在乎它做什么?”

    只是,小玉担心变成了现实,吕氏得知香雪抱病,怕这边人手不够,让范妈妈带了百寿堂的一名叫采莲的丫头过来。

    “既然得夫人看重,想必夫人身边也离不开采莲,再说妈妈年纪愈发大了,总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我到底年轻,再说平日里二爷在家,都不许我们服侍的人进屋,你瞧我都闲暇了。”

    小玉不免冷笑,忍不住就道:“果真担心,何苦如此?”

    范妈妈笑容僵住,采莲更是不知所措地垂下头,红着脸道:“妈妈,就让我回去吧,夫人的吃食都是奴婢在安排。”

    小玉冷眼看着她,真不想过来,怎么不知在吕氏跟前说,偏跑来这边才说。“既然采莲姑娘也不喜欢这边,妈妈何苦为难她?夫人从来都是仁慈的,从来不为难咱们做下人的,自然不会为难采莲。香雪不过感染风寒,不日便能好起来,即便没有香雪,我一人也能讲而奶奶服侍好。”

    这话说得更是强硬,采莲忍不住红了眼眶,福福身就跑出去。范妈妈只得长长叹了口气,该说的她也没少说,可……

    “采莲倒是个敦厚的姑娘,小玉何苦要与她置气?倘或……”

    、小玉冷笑道:“我哪里跟谁置气了?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我虽不过是过来人,也时常听张大夫说要二奶奶放宽心地养胎,课这样叫二奶奶怎么能放心养胎?妈妈是过来人,也比我明白的多,妈妈评评理,我说错了么?我倒不是说采莲不好,只是人心隔肚皮,倘或采莲心思变了,万一对二奶奶……”

    如果是第二个秀珠呢?

    范妈妈深吸一口气,大夫人如此只会让她和二爷的心越来越远,母子情分越来越淡,如今二爷好容易才按着时辰去百寿堂请安……

    正说着,见童若瑶撩开帘子进来,两人忙止住对方的话,从椅子上站起来,“二奶奶怎么从屋里出来了?不披件风衣,外头风大着呢。”

    童若瑶并没有听到她们说什么,笑道:“不碍事,穿的多倒不觉得冷。再说,如今的气候到底比腊月里头好了许多。”

    小玉扶着她去椅子上坐,童若瑶直摇头,“还是站一会子才觉得舒坦,坐久了难受。”又朝范妈妈微笑,问道,“妈妈今儿怎么过来了?”

    小玉脸色一僵,范妈妈笑容亦有些不自然,道:“得了闲就过来走走。”

    小玉想岔开话题,急忙问道:“二奶奶出来,怎么没瞧见二爷?”

    童若瑶也奇怪,“他说去书房拿什么账本,去了有一会子也不见回来。”

    小玉和范妈妈也不以为意,之说这屋里没生火,冷的不成。童若瑶略带责备道:“你也知这里冷,妈妈年纪大,过来了也不说请去暖和的屋子。”

    这间挨着正屋的抱夏,最开始是小玉的住处,如今小玉也搬去后罩房,这屋子就空着了。只作平常见客的地儿,不过基本用不上,所以屋里格外阴冷。

    童若瑶请范妈妈去正屋里吃口茶,笑道:“反正妈妈没事儿,坐坐再回去。”

    范妈妈亦担心童若瑶察觉出什么,之得应下,笑道:“只是扰了二奶奶休息。”

    “哪里,我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要请教妈妈一二呢?”

    虽然是早了些,可童若瑶无所事事,还是觉得早些打理起来也好。比如生产时要预备的东西,有哪些忌讳,这些事儿顾廷煊自然不知道。问其他人难免会有些窘迫,倒是范妈妈恭顺有慈祥,在她面前说话童若瑶很自在。

    “……是有个说法,说咱们女人临盆,丈夫倘或见了血会有血光之灾。”

    小玉不以为意,“三奶奶生产时,三爷一直在产房陪着三奶奶,如今铭姐儿都半岁了,三爷还不是好端端的?”

    童若瑶瞪了小玉一眼,怪她不该打断范妈妈的话,范妈妈毫不在意任旧笑道:“二奶奶生产必然比三奶奶顺畅,哪能和三奶奶比较?”

    小玉惊觉,忙道:“是我失言了。”

    范妈妈继续方才的话题,“如今到底是早了些,要布置屋子什么的,也得过些日子,现在又冷。”

    童若瑶暂时还没有想着布置婴儿房间,她也想能如同大嫂蒋蓉华一样,自己喂养自己的孩子,所以必然是要带在身边的。任旧点头道:“是早了些,可是就是安奈不住。”

    “也是,处为人母都是这般,就连夫人也叫人在外面看好奶妈了。还有稳婆,已经叫奴婢打听,咱们这一代哪位稳婆稳妥些呢。”

    “让母亲操心了,也是我什么都不懂。”

    “别这样说,她也是盼着尔乃你啊您平安生产,一直盼着抱孙子。”

    童若瑶微笑道:“我都明白,所以才觉得不安,毕竟母亲的身子也禁不起太费神这些琐事。”

    小玉不免冷哼一声,紧紧抿着嘴唇,生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似地。童若瑶只当没听见,继续与范妈妈说话。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顾廷煊撩开帘子黑着一张脸进来,范妈妈忙止住话站起来告辞。

    小玉见顾廷煊面露不善,也匆匆忙着随着范妈妈一道退出去。童若瑶从椅子上站起来,从顾廷煊进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被忽视去书房了么?谁开罪你了,黑着一张脸吓唬人?”

    顾廷煊不说话,端起童若瑶手边的茶杯,一口气全喝下去。隔了半响,神色才好些,淡淡道:“母亲身子不好需要静养,往后别去打搅她。”

    童若瑶心头一顿,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点了点头垂下眼帘。

    当天下午午睡起来,顾廷煊不在屋里,童若瑶让小玉去将敏慧找来,才确定顾廷煊真去找过吕氏。

    “……姨妈似乎哭过。我在隔壁屋里,听见范妈妈劝了姨妈许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定是顾廷煊过去说了什么,可顾廷煊不肯说,童若瑶也问不出来。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十分微妙。

    隔天,吕氏推说身上不适,没有去莱夫人哪里请安。老夫人也说让她好好儿养着,只是私下叫钱妈妈去打听出了什么事儿,知道来龙去脉。也不禁叹道:“若瑶好容易让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好了些,她偏要寒了他们晚辈的心。”

    钱妈妈颇为惋惜地叹气,“听范妈妈说,大夫人想要礼佛。”

    身子不好,礼佛又能让心静下来,对她也有好处。免得整日里胡思乱想。白白糟蹋了自个儿的身子。“

    从那次之后,吕氏再度深居简出,顾廷煊也很少去请安,就连顾炎去了,也十次有八次也见不到她。敏慧怕惊扰了吕氏休养,和晴儿从正院正屋搬去了百寿堂的后罩房。

    春寒料峭季节,上空似是笼罩这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直到,蒋蓉华那边的好消息传来。

    ”司农大人特地找了父亲大人,说是收益果然这样好,今年年底咱们丰收了,他就要购买咱们手里的种子找其他人试种。”

    为了这个消息,蒋蓉华特地从家里赶过来。童若瑶自然欢喜,“果然是司农大人,知道这事儿耽搁不得,这么快就给了咱们消息,咱们就能安心播种了。”

    蒋蓉华亦十分高兴,童若瑶想着反正来了,就让小玉找人把库房的金豆拿出两袋来,“今儿顺道就带回去,也免得再跑一趟。”

    蒋蓉华隧照着司农大人说得收购种子的价格,叫婆子测了要带回去的量,要把钱拿给童若瑶。

    童若瑶哪里肯收,“这件事嫂子出了不少的力,否则我即便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办,嫂子若当我不是外人,就快把钱收起来。”

    “嫂子自然不会将你当做外人,可一码归一码,这种子我怎么能白白要了?”

    “我收下可以,必然又要备一份儿厚礼感谢嫂子了。”

    蒋蓉华把钱收起来,只说到了收割的时节再按数量还给童若瑶。可毕竟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儿,童若瑶打哈哈应付过去。

    姑嫂两人说了一会儿,蒋蓉华想着来了,好歹要去顾家长辈那里请安,老夫人哪里是已经去过了,于是就提到了给吕氏请安。

    母亲如今礼佛,我也是半个月才去请一次安。”

    蒋蓉华蹙了蹙眉,满眼疑惑不解,见童若瑶没有细说的意思也没多问。再者,熙哥儿在家里,她也要赶着回去,万一熙哥儿饿了,哭闹起来谁也哄不住。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童若瑶将她送到了垂花门前,目送马车在视线里消失,才让小玉扶着慢慢儿往回走。

    到了三月,便是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院子里的桃树也长出粉嫩的花骨朵。顾廷煊扶着童若瑶迎着三月的朝阳慢慢从千禧堂回来,往百寿堂去。

    寂静的院子里,只有一个小丫头蹲在院子中央埋头数着地上爬行的蚂蚁,静悄悄的亦如当初,童若瑶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的光景。不同的是,那时候她才加入顾家,心里忐忑不安。

    这是吕氏静心休养后,童若瑶第二次进来请安。上次,吕氏身上不自在,童若瑶没见着。这次,他们进去的时候,吕氏恰好从里间供奉菩萨的地方出来。

    体态视乎有气无力,见到童若瑶和顾廷煊,神情有瞬间乎自在。却很快恢复正常,朝好范妈妈道:“快扶着若瑶坐下,如今已经七八个月的身孕了站久了脚疼。”

    童若瑶肚子高高隆起,只能略微福福身行了个礼,便去椅子上坐下。

    吕氏端着茶杯吃茶,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她的目光,总是匆匆忙忙地从顾廷煊身上扫过。顾廷煊本来与吕氏之间的话就不多,如今顾廷煊愈发沉默。整个屋里安静几乎只能听到彼此之间细小的呼吸声,相对而坐,淡漠疏离。

    范妈妈在心底暗暗叹气,一声一声似那一阵一阵吹来的风。

    130:老夫人抱恙、郝氏闹分家

    夕阳洒下金色余晖,草长莺飞的时节,即便是日落时分,似乎也充满朝气。

    小玉扶着童若瑶走在花园中,偶有微风拂面,地上不知名的小花随风摇摆起小脑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芳香。

    “。。。。。。既然她执意如此,也不用勉强,你瞧着合适的人安排一个在屋里分担你的差事,后面的琐事就交由她吧。”

    小玉淡淡叹口气,香雪仍旧不愿意回屋里当差,大夫从吕氏如今是静修了,却也害的香雪。。。。。。

    “说到底,也是她的心思太重了,二奶奶对她也算不错。”

    童若瑶淡然一笑,西边红彤彤的火烧云,似是要将天空给燃烧起来。望着天空发了一会怔,小玉便劝她回去。

    还有一个多月肚子里的小东西就要出来了,似乎每一天肚子都要大一分,满怀喜悦的不止是童若瑶,顾廷煊也是殷切地期盼憧憬着。只是,自从过了年,老夫人的身子就时常不痛快,这两天略好些,看起来和往常一样精神抖擞,就让黄氏帮着童若瑶在外面寻奶妈、稳婆等事儿。

    刚刚回到青松院,还没坐定,就传来黄氏的声音。

    “还是侄儿媳妇这里等着舒坦些,没得那起子咬舌根的话像烦人的绿头苍蝇似地,在耳边嗡嗡作响。”说话间,珍珠已经扶着黄氏进来。

    童若瑶浅浅一笑,黄氏也不是头一回把三房的人比作苍蝇。如今老夫人时好时坏,虽然没有大的病症,可毕竟上了年纪,到底不如从前。郝氏按捺不住也是常理之中,好歹老夫人如今耳聪目明,能说些话。

    “婶子快请坐,小玉上茶。”童若瑶站着请黄氏坐下,又才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微笑问道,“婶子怎么这会子过来?”

    黄氏道:“就来告诉侄儿媳妇一声,稳婆已经找到了,倒不是上次给你三弟妹接生的那个,听着这位稳婆倒是个有些本事儿的。所以就提早说定了,免得到时候她挪不出时间。”

    童若瑶感激道:“让二婶子操心,侄儿媳妇心里很是不安。”

    “别这样说,大嫂子略操些心就病倒了,我比她年轻,现在倒还能动,倘或我也动不了了,即便想帮帮侄儿媳妇,也是不能够的。”黄氏说明着禁不住叹口气,就接着一进门那话说道,“侄儿媳妇虽养胎,一墙之外的事儿,想必也知道一些。如今老夫人还没什么大病呢,什么话都让她给说尽了,倘或老夫人真有个好歹,咱们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郝氏是急着分家,如今顾廷礼打理了一间铺子,为顾家外面的生意也算是略尽了一份儿薄力,至少那间生意不错的成主铺子,会是她的了。可这毕竟要老夫人说话才成,她与大房、二房早已不合。倘或老夫人不在,她必然讨不到一点儿好处。

    可她如此急切,岂不是要寒了老夫的心?

    话说到这份儿上,童若瑶也不能装作听不懂,何况,她言辞中一直把大房和二房拉在一起说成“咱们”,亲切拉拢之意分外明显,遂微笑问道:“婶子有什么打算?”

    黄氏冷笑:“能有什么打算?她如此要咱们没脸,咱们又何苦去顾着她的脸面?”

    顾廷雅要下半年七月才出阁,现在才三月中旬,至少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过了年之后,有老夫人监督着,她的嫁妆已经基本预备妥当,从各方面瞧来,都不会失了顾家和顾廷雅的体面。

    顾廷雅出阁是花不了多少钱进去了,可顾廷礼尚未娶亲,倘或现在分家,这宅子要算在谁的名下?还是分了家仍旧住在一起?或者直接拆解瓜分?以黄氏的性格,只要老夫人不管事了,只怕郝氏和顾廷礼也不能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更重要是外面的生意,皇商是因顾廷煊才挂上去的,可倘或没有顾二叔这么些年的协助打理,如今这份家业也不知何年马月以后的事儿了。三房是好分出去的,问题是大房和二房,会牵扯出许多问题,更会影响外面的生意。而千辛万苦争起来的家业,也会慢慢凋零落败下去。

    所谓家和万事兴,家不和,万事怎么兴?

    黄氏不会顾着郝氏的脸面,意思便是,即便分家,她也会用尽办法让郝氏得不到多少好处。而且是要大房和二房一道打压三房,将三房分出去之前,二房和大房要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二婶子别气坏了身子,毕竟身子是自个儿的。”不知道顾廷煊的意思,童若瑶也不好做出什么回应,借由说黄氏要注意身子,也算是提醒她自己有了身孕。

    果然,黄氏立刻自责地笑道:“本不该说给侄儿媳妇听,侄儿媳妇有了身孕,更听不得这些话,没得搁在心里。倘或有个闪失,老夫人怪罪下来,婶子我也担当不起的。”

    童若瑶笑了笑,“还是婶子体谅我。”

    黄氏叹道:“谁叫我是你婶子呢,你婆婆,大嫂子因受了以前秀珠那丫头的影响,对你。。。。。。。”说到这里忽然打住,略略顿了顿,接着说,“也罢,现在秀珠已经出嫁,不再是你婆婆身边的丫头,也难得回来一趟,侄儿对你上心,你尽管安心养胎就是了。”最后禁不住叹道,“到底侄儿媳妇是有福气的。”

    童若瑶得体一笑,“是婶子体谅我罢了。”

    闲话一回,黄氏那边的婆子过来请她回去,说是铭姐儿又哭闹不休。童若瑶不禁蹙眉,十分担忧,“她这样哭闹到底不妥,该请大夫瞧瞧才是。”

    黄氏也格外心疼这个孙女儿,满是担忧,“怎么没请大夫?大夫都说,小孩子是这样,过些日子就好了。”说罢,急急忙忙站起身,见童若瑶跟着站起来,忙道:“侄儿媳妇不用送了,又不是外人,你又挺着大肚子,傍晚风大,别出来吹了风。”

    童若瑶站在门口,目送她背影匆匆消失在院门之外。转身回到屋里,小玉却是一幅愤愤不平的模样,道:“三夫人要分家,就分了算了,免得她背着咱们说些什么忘恩负义的话。”

    这话必然是说给大房听的,要顾廷煊和吕氏别忘了三老爷的死,也是因当年大老爷。可这么些年下来,吃穿用度,哪样不是用顾廷煊赠回来的血汗钱?那些话童若瑶虽没亲耳听见,也能猜到一些,不禁握了握拳头。

    要到吃饭的时候,顾廷煊才披着暮色回来,一进屋就寻找童若瑶的身影,直到瞧见她独自从净房出来,疾步迎上去,“今儿可好?”

    童若瑶失笑,“你不过早上出门,晚上就回来,才几个时辰罢了,能发生什么?”

    衣裳穿的比冬季少,童若瑶的肚子高高隆起,她本来娇小,如今虽然丰盈了一些,看起来仍旧很瘦小,就衬托的那肚子愈发大似的。别说几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顾廷煊也挂念,生怕自己不在家,小妻子有个什么闪失。

    瞧他那紧张的模样,童若瑶半开玩笑道:“有了孩子就忘了我,可见我这个活生生要做母亲的人,还不及未出生的孩儿重要了。”

    顾廷煊板着面孔,“这些话我都记着,以后慢慢找你算账。”

    童若瑶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要做父亲的人,也这么不正经。你找我算账,我有孩儿,孩儿是我生的,自然是站在我这一边。”

    本来是说说罢了,没想到以后会变成现实,此是后话了。

    说话间,顾廷煊搀扶着童若瑶去榻上,童若瑶朝窗外叫了一声,让她们摆饭。才扭头问顾廷煊,“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王将军过几日便要去南边。”顾廷煊倒了一杯茶送到童若瑶手里,怔怔盯着她,嘴里说着调谑的话,偏一本正经地,“怎么?不过几个时辰不见,瑶儿就想念我不成?”

    童若瑶白了他一眼,“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随口问问罢了。”顿了顿,道,“今儿傍晚,二婶子过来找我,说了一些话。。。。。。。”

    顾廷煊脸色一沉,他在家时大多数也是待在青松院,可也不是什么话都不知道。只是很快,顾廷煊就恢复正常,叮咛道:“别想这些事儿,你身子要紧,其他的事儿有我呢!”

    看着斜斜坐在榻上的小妻子,顾廷煊领略着即将要为人父的喜悦,也不知不觉中多了几分责任感。对面是他的妻子还有孩子,他必然要将她们牢牢护在羽翼之下,不受半点雨雪风霜。

    童若瑶嫣然巧笑,眼里满满的皆是知足。顾廷煊略略失神,她的小妻子,无论何时看上去都叫人心底生温,也莫怪自己如此眷恋。

    “二爷虽瞧见淡漠、寡言,只奴婢瞧着,并非那忘恩负义之人,夫人何苦说这些话,倘或传到二爷耳朵里,岂不是白白生了嫌忌。。。。。。。”玉珠将点心放在郝氏跟前的矮几上,一边琢磨一边劝道。

    郝氏不禁冷笑,“凭他是什么样的人品,东西不攥在自己手里,必定不是自己的。你明白什么?”

    玉珠道:“如今咱们四爷也在外面铺子里头,每个月也有额外的月钱,年底还和外面的掌柜一样有分红。。。。。。。”

    话没说完就被郝氏打断,“不过十来两银子罢了,一个掌柜的收入就不少,那铺子。。。。。。。”倘或赚取的不多,又有什么银钱养活那些掌柜的?“不该说的也说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说着站起来,理了理身上五成新五成旧的衣裳,盯着矮几上的点心,吩咐玉珠道:“包起来,我瞧着老夫人这两日没什么胃口,这道红豆枣泥糕点心倒是入口即化的。”

    玉珠明白郝氏是要过去瞧老夫人,禁不住又提醒道:“老夫人如今喜欢清净。”

    实则是,老夫人的态度已经大不如前那样肯亲近三夫人了,虽然看起来还和往常一样,目光却总是淡淡的。玉珠暗暗一叹,知道劝也劝不住三夫人。只得沉默着找来食盒来,将点心小心翼翼地放进去,随着郝氏走出庆余堂的院门。

    到了院门外,不知何故,郝氏忽地顿住步子,转身望着庆余堂好一会儿,才幽幽叹道:“走吧,这会子老夫人应该午睡起来了,迟一会子,二夫人就先去了。”

    一路走来,桃花逐渐在凋零,杏花尽情在绽放,空气中混合着桃花香、杏花香,充满了馥郁的春天的味道。

    老夫人的千禧堂还和昨天一样,里里外外都静悄悄没有一点儿杂音,即便是偶有丫头婆子在院子里走动,也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玉珠瞧着这光景,低声道:“许是老夫人还没午睡起来,三夫人,要不咱们先回去,过会儿再来?”

    郝氏摇摇头,坚持朝正屋走去,刚到门口,恰好看玉端着痰盂出来,瞧见三夫人忙行了个礼,微笑道:“三夫人来了,老夫人刚刚醒过来。”又瞧见玉珠手里的食盒,笑道:“老夫人才说饿了,叫奴婢去做点什么吃食,三夫人真是体谅奴婢。”

    说话间,将痰盂交给赶过来的其他小丫头,撩开帘子请三夫人进屋,她也随后跟着进去。

    钱妈妈正在给老夫人梳头,将包头戴上,瞧见三夫人进来,目光微微闪动,三夫人愈发勤恳了,每天早上请安,下午又来。再瞧她身上的衣裳,已经是好几年前的料子了。早上穿的好象不是这件。。。。。。。

    注意到钱妈妈的目光,郝氏讪讪浅笑,“方才去给老夫人做点心,就换了以前的衣裳穿。”

    不管是不是这个借口,她的意思不止钱妈妈明白,老夫人何曾不明白。都是表示她爱惜,又说她舍不得穿好一些的衣裳,没得出来见人只能穿这些旧衣裳,而失了顾家的脸面。更或者,她早上穿的好,只是一个假象,现在才是她真实的现状。

    老夫人盯着镜子里头布满皱纹的面容,随口道:“愈发不敢照镜子了,老的不能看。”

    钱妈妈附和笑道:“老夫人这把年纪,这模样也不知赛过多少人去了,奴婢瞧着还和年轻时一样。”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都这样老了,我老婆子还年轻?岂不是真成了妖怪?”

    两人说笑,郝氏站在不远处,略显尴尬。

    待到钱妈妈又替老夫人理了理衣裳,才扶着老夫人去榻上坐下,郝氏忙上前见礼,笑道:“老夫人这些日子里胃口一直不好,儿媳琢磨着就做了一道红豆枣泥糕来,老夫人尝尝味道如何?这红豆枣泥糕入口即化,也不会搁在心里。”

    老夫人慈爱笑道:“还是你有心。”

    香珠会意,便过去将食盒接住,放在桌上将点心端出来,放在老夫人跟前的高几上,方便老夫人拿取。

    老夫人吃了一块,就再吃不下去,“味道不错,就是太甜,有些腻口。”

    郝氏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太甜、腻口,可不是间接地说自己如今走动太频繁,她腻了吗?忙站起来道:“老夫人不喜欢甜食,明儿儿媳就做些咸的点心。”

    老夫人微笑道:“难为你费那些心思,如今廷礼在外面铺子里头,少有回来,你也该多多关怀关怀他,他和五丫头一样,都是腼腆的性子,什么都搁在心里。特别是挺雅,她即将要出嫁,等她嫁人,要再回娘家探望你也难了,你有时间多教诲教诲她。”

    黄氏恰好在屋外听到这话,不禁朝珍珠道:“你瞧,老夫人到底是偏爱三房。”

    老夫人这话的意思,也算是说的十分明白,顾廷雅要出阁,顾廷礼尚未娶妻。

    郝氏的话传来,“廷礼年纪还小,他如今在外面打理铺子,稍有起色,到底该历练历练,以后娶妻才有担当。”

    黄氏嗤笑一声,笑着撩开帘子,人未进去,话先出口,“老夫人午睡起来,感觉可好?”

    说着话已经到了老夫人跟前,福福身满是担忧地道:“儿媳不放心,特意过来瞧瞧。”

    老夫人淡淡笑道:“哪里不好,我觉得挺好。”

    黄氏特意看了郝氏一眼,亦松了口气,“老夫人气色、精神都不错,是儿媳过虑了。”

    这话何曾不是说给郝氏听,老夫人健在,她那些打算岂不是要诅咒老夫人有个好歹?

    老夫人不免露出几分疲倦,朝黄氏道:“铭姐儿哭闹,月桂又是头一遭带孩子,你是过来人,她不明白的地方你要多多提点。”

    “好容易才哄着铭姐儿睡着了,也不知何故,之前一直好端端的,也不知这两日是不是冲撞了什么,总是哭闹。”

    钱妈妈道:“头几天三奶奶抱着铭姐儿去园子里玩耍,如今又是百花绽放的时节,莫非是冲撞了园子里的什么邪物?”

    黄氏蹙眉,继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正是呢,算起来就是那日从园子里回来就哭闹不停,小孩子最是容易冲撞这些。钱妈妈见多识广,可知有什么法子?”

    钱妈妈琢磨一回,道:“倒是听说过一个法子,也不知管不管用?”

    “只要不伤及她,什么法子总是要试一试。她这样哭闹,我心里也难受,就是老夫人也挂念着。”

    钱妈妈遂道:“等到了晚上,铭姐儿睡觉前,抓一把糯米,轻轻打在她铭姐儿身上,再从床头撒向床尾,从里往门口撒去,然后关上门,瞧瞧铭姐儿会不会好些。”

    这法子自然不会伤及铭姐儿,糯米也不过平常物,只是黄氏不免问道:“一定要晚上吗?白天可行得通?”

    钱妈妈却拿不准,“这个不太清楚,也不知是多久前的听说的法子。”

    黄氏叹道:“也罢,横竖熬到晚上试试才好,再说那些邪物都见不得光的,必然是晚上才会出来。”

    “只还有一件,那些糯米须得在屋里三日方可清理出去。”

    “不过是糯米,也不碍事,今儿晚上我就去试试,倘或铭姐儿好了,定然叫月桂亲自来酬谢钱妈妈。”

    老夫人道:“酬谢什么,铭姐儿生来就弱了些,只要她好好的,我们都安心了。”

    黄氏谢了一回,老夫人便露出乏意,郝氏也不得不告辞。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老夫人禁不住喟叹,朝钱妈妈道:“你瞧瞧,一个个的都叫我安心地颐养天年,可却。。。。。。。。”

    钱妈妈忙安慰道:“老夫人何苦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二老爷、二爷、三爷他们都极是孝顺偶您的。”

    老夫人冷笑一声,“到底如何也只有他们自个儿心里明白,孝顺也罢,不孝也罢,我这一辈子也算是足够了。”

    话里多少有些凄凉之意,钱妈妈唯有叹气的份儿,只是想到三夫人急切的模样,心里更多的是惋惜。老夫人如此压着,也是想要他们三房能好,只是这份心说得这样明白,三夫人却始终不能理解。

    从老夫人的千禧堂出来,郝氏不免气得跺脚,她还什么话都没正经地说一句,黄氏就来了。狠狠剐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黄氏,黄氏似有所觉,突然扭头朝郝氏一笑。

    那笑里无尽的嘲讽之意,气得郝氏浑身发抖。玉珠似是也理解了郝氏的着急,即便三房委曲求全地继续照着以前的日子过下去,终究也落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如分出去单过,好不好至少不会受这等闲气。

    “夫人既然打定主意,何不找二爷说?终究,咱们三老爷是因大老爷才。。。。。。。二爷好歹会顾念着这份恩情。”

    郝氏冷冷一笑,“他和富贵堂那边的人早已连成一气,又岂会顾念什么恩情?只可怜三老爷那么早就丢下我孤儿寡母去了。”

    说到伤心处,不免伤神落泪。

    一连几日,老夫人的千禧堂都安静不下来,往往郝氏前却去了,黄氏后脚便跟来。如此反复,早上去老夫人那里请安,老夫人也不如往常那么精神。

    一转眼便是到了四月,童若瑶也开始筹备迎接孩子到来的琐事,整个青松院都呈现出一副忙碌的情景。这个时代,人们普遍认为女人生产是不怎么吉利的事儿,以前在李家村,村里那些妇人生孩子都是去灶房或柴房。如今童若瑶虽不用去灶房柴房,却不能在正屋。

    将后罩房略宽敞的屋子腾出来,打扫干净,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布置出来。等到临盆时,便去后罩房。

    再来便是正屋里面也要布置,等出了月子,搬离后罩房回到正屋,要考虑孩子和奶妈的问题。净房那边暂且就做奶妈住的地方,是为了方便童若瑶看孩子。所以顾廷煊沐浴更衣的地方肯定也要改动,就将隔壁原来小玉住的换厦腾出来。

    接下来就是婴儿时期要用到的抱被、小衣裳、小袜子等物,虽然已经预备妥当,童若瑶却总是忍不住一遍一遍拿出来细看,想象着孩子穿上去的模样。

    再来,外面春耕播种,成衣铺子需要的花样子、款式,每天总有那么些事儿打发时间,倒觉得时间过得快,一晃便到了四月中旬。

    这日顾廷煊请了张大夫来给童若瑶把脉,脉象平稳,童若瑶怀孕不但没有孕期强烈的反应,就是这几个月病痛也没有。看顾廷煊却总是觉得她娇弱,承受不起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和胎儿的重量。

    每每张大夫来,少不得调侃他几句。童若瑶在里间听到他们胡扯,也禁不住笑起来,小玉道:“这张大夫就象个老顽童。”

    “不许如此说张大夫,他医术高明,医德也令人可敬,虽然。。。。。。。”好吧,童若瑶承认,张大夫确实像个老顽童,而顾廷煊和一个老顽童计较,岂不是也像顽童?

    肚子里还有一个名符其实的小顽童,以后一大一小在眼前晃来晃去,不知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童若瑶正想的入神,却恍惚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传来钱妈妈焦急不安的话语:“老夫人,老夫人浑身发热!”

    虽然老夫人早就让童若瑶不必去请安,可童若瑶仍旧坚持每日早上和顾廷煊一道去千禧堂,有时候还会留下来陪老夫人说一会儿话。今儿早上去的时候,老夫人虽瞧着疲倦,精神头却还好。眼下才刚过午时不久,短时间怎么就。。。。。。。

    忙从里间出来,顾廷煊和张大夫已经随着钱妈妈去了,门上的小丫头见童若瑶急急忙忙往外头,忙福福身道:“二爷临走时吩咐了,让二奶奶在屋里待着,他先过去瞧瞧。”

    童若瑶哪里不着急,也知道是为了分家的事儿让老夫人伤神费心的缘故,才导致她精力疲倦。可历来就有长辈在不分家的惯例,何况,老夫人是一直盼着一家子祥和,为此顾廷煊并非没有付出行动,也多方照顾三房让老夫人安心。可三房郝氏。。。。。。。。

    分家的话,无论是谁提出来都会寒了老夫人的心,更何况大房和二房。为此,黄氏即便痛恨郝氏,也一直按着不提。

    “我没事儿,先过去瞧瞧老夫人到底如何了。”童若瑶坚持,那丫头和小玉也不敢阻拦,何况童若瑶本该过去。

    “即便要过去,二奶奶也别走那么急,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童若瑶点点头,她自己自然会顾忌着肚子的胎儿,想了想吩咐另一个小丫头道:“去给范妈妈说一声。”

    那丫头福福身子急急忙忙去了,小玉终究不放心,让院子里打扫的两位妈妈和两个丫头一道跟着,才扶着童若瑶往千禧堂去。

    131:分家、小龙包、热烈的六月

    从青松院出来,还不见吕氏和范妈妈,童若瑶也不敢走得太快,便先一步过去。刚走到千禧堂外,范妈妈扶着吕氏便来了,而同时,耳边就传来一阵压抑的“嘤嘤”哭声。纵然夕阳是暖色调的,这一刻吹过来的风却带着凉飕飕的意味。

    不止童若瑶听见,随后走过来的吕氏也听见了,唬得脸色大变,不禁道:“莫非老夫人……走,快进去瞧瞧。”

    这是怎么一副场景?千禧堂正屋门外,以郝氏为首,黑压压跪着好些人,黄氏领着顾廷雯和顾廷茜站在回廊上,顾廷雅跪在郝氏身后,其他人除了郝氏身边服侍的,还有服侍老夫人的其他小丫头、粗使婆子。顾守成、顾廷煊等人不在外面,应该在里面。

    黄氏脸色愤慨,朝郝氏不知说着什么,之见她龇牙咧嘴,恨不能将郝氏生吞了。郝氏却不为所动,任旧一边哎哎呀呀的哭泣,一边拿绢子擦脸上的泪迹。

    黄氏瞧见吕氏和童若瑶来了,神情才略微收敛,走过来朝吕氏道:“老夫人不过感染风寒导致体热,哪里就那么厉害,大嫂子,你来说说三弟妹,这会子在门口大哭,岂不是要诅咒老夫人?”

    吕氏蹙眉,“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瞧着,似乎很厉害?”

    “侄儿第一时间就将张大夫带来了,正在屋里给老夫人诊脉。即便咱们不知道里头的情况,可是天天都瞧着,老夫人身上抱恙,到底不会厉害的真有个什么好歹。三弟妹不分青红皂白,一来了这里就跪在地上哭,惹得其他人也跟着哭,大嫂子说说,倘或里头老夫人听见了,心里岂不是更难受?”

    黄氏说得在理,无论如何,郝氏也不该在老夫人还没怎么样的时候,就先哭起来。童若瑶想了想琢磨着走过去,话没来得及说,却听见还是哭道:“老夫人千万不能有个意外啊,倘或您老不在了,可教我们孤儿寡母的如何活下去?都是您的子孙,廷礼又是个……”

    童若瑶不禁将双手握成拳头,嗓音也不觉冷下来,“三嫂子怎么这样说?且不说老夫人有没有怎样,您和廷礼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依靠老夫人,四弟已经长大成人,过不了多久亭雅便要出阁,果真有什么,对三嫂子就一定有好处么?”

    黄氏听见,凑过来亦道:“不识好歹,这么些年,吃穿用度那样少了你们的?非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才称了你们的心么?”

    吕氏劝道:“三弟妹先别哭,不管怎么样,生病的人都要静养才好,你这样哭哭啼啼的岂不是徒增老夫人伤心,病又怎么能好呢?”

    郝氏任旧哭着,只是哭声比刚才略小一些。也不知她到底哭得有几分真几分假,看上去悲痛不已。也许,她是在为自己而哭。不错,老夫人一旦去了,三房的好日子必然到头了。可若不是她与黄氏针锋相对,黄氏又怎么会如此对她?以前怎么样不知道,可至少他们没有挨饿没有受冻。黄氏虽刻薄,到底不是那么难以相处的人。

    她这样,一味地咬着当年三老爷救大老爷的事儿不放,提的多了,反而叫人心里生了反感,淡化了当年的情分。

    黄氏一跺脚,冷声道:“我瞧着,三弟妹就想老夫人有个好歹,如此不孝,倘或三弟九泉有知,便是叫他也魂魄不宁!”

    郝氏恸哭起来,比刚才还哭得厉害,吕氏又温声劝了好一会儿,郝氏却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悲伤里不可自拔,顾廷雅怯生生地靠拢郝氏,也劝着郝氏别哭了。

    郝氏哭道:“当年三老爷去的时候,廷雅才两岁,三老爷你好狠的心,竟然撇下你妻小脚一蹬就去了……”

    吕氏想到当年事,眼里闪过愧色,却一脸悲伤。岂止三老爷去了,大老爷也早就去了。

    黄氏不禁暗暗懊悔,原说起三老爷是叫郝氏别哭,岂料郝氏竟借着三老爷的事儿提起当年事。与二房无关,却与大房有关,不禁急得暗暗咬牙。

    只怕,郝氏早就盼着这一刻,顺着黄氏的话说起三老爷的死,就是要大房给个说法。她明白老夫人不会真的就在这个时候去了,可不趁着现在老夫人能说话的时候说清楚,后果……归根结底,她还不是为了她自己。想到这里,童若瑶只觉得心底蔓延起一波又一波的冷意。这样的大宅子里,众人各怀着心思,又如何能让老夫人安享晚年?老夫人是知道的,所以在顾家举家搬来上京时,她并没有随着一起来,她也心烦此事。后来却是借由顾廷煊不成婚的事儿,才把老夫人接来上京养着。

    难道老夫人就单单是为了成全顾守成的孝心,为了顾廷煊的婚事么?难道就和逐渐长大的顾廷雅、顾廷礼没有丝毫关系?占长辈之爱,难道就一定会刻意偏向某一人,而不顾及其他子孙?

    或许有这样的人,可老夫人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三婶子什么意思,我们不是不明白,可眼下老夫人要紧。再说,三婶子这样逼老夫人,心里就一定能安然如初么?”童若瑶叹声劝道。

    郝氏抬头看了她一眼,哭声渐渐低下去,“之可怜三老爷,却是被病痛折磨而死……”

    大老爷顾守国是冤死狱中,为国尽忠却被奸人所害。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如今那些迫害大老爷的人,经过这一次的风波,已经彻底瓦解消亡。与海寇勾结,并掌控大夏一半以上的盐,这样的重罪,可见其居心否测。天子圣明,虽费了一番周折,好歹是一网打尽了。

    上京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王家风光正威,出事却圆润谦卑,而顾廷煊与王家素有交情。黄氏看明白了这一点,才机理拉拢大房,更何况,三爷顾廷之对外面的生意不闻不问,如今有黄氏和顾守成,待他们老了,顾廷之又当如何?实在不成,他们也能先替子孙挣下万贯家业,而顾廷之虽然对外面的生意不闻不问,却也不是一味的混账浑闹,守着家业过日子未必是守不住的。

    而现在,顾家的家业看起来是不错,课毕竟是后起之秀,赚取的多,用的也多。倘或因为分家,再把家业零零散散地分了,会不会落败也未可知。

    童若瑶那话算是默许了郝氏分家的说法,黄氏不可谓不惊讶。隔了半晌正要说话时,香珠撩开帘子请众人都进去。

    郝氏跪的腿脚发麻,玉珠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她扶起,黄氏、吕氏已经先一步进屋,童若瑶紧随其后,而崔氏和顾廷之也抱着铭姐儿来了。

    老夫人平坦在榻上,苍老的面孔上有些不自然的红,胸膛起伏剧烈,大口大口地喘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提供足够的延续生命的氧气。

    童若瑶鼻子泛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生生地抑制下去。再看其他人,顾守成显然是哭过了,而顾廷煊的眼睛也有些红。吕氏已经开始抹泪,其他人无不默默地盯着床上残喘的老夫人,悲痛的气氛笼罩着众人,本来很宽敞的房间,似是瞬间变得狭小而叫人喘不过气来。

    没想到,真的这样厉害。

    童若瑶去寻张大夫的身影,只见顾炎沉默着领着张大夫下去,同样一脸悲痛。

    钱妈妈半蹲在床边,轻轻的帮老夫人揉着胸口,低声宽慰道:“老夫人安心养病就是,连大夫也说,只要心里舒坦了,自然就不会有这些病痛……”

    话没说话,郝氏压抑的哭声乍然响起,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郝氏身上。老夫人情绪激动,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因此剧烈地咳嗽起来。顾守成、顾廷煊忙过帮忙老夫人顺气,屋里惊慌一团,有安慰老夫人的,有帮郝氏的哭声,以及那些被吓唬住的小丫头的哭声。童若瑶不敢去拥挤的地方,只站在角落里,听着交织成一片的哭声,以及众人惊慌失措的面容。

    ……

    几天后,顾家终于安静下来。

    童若瑶依偎在顾廷煊身侧,残红落败,夕阳却无限好。风吹在脸上是静静悄悄的暖意,已经快五月天了,似乎有了夏天的迹象。因为衣裳穿的十分单薄,肚子也一日比一日沉重。纵然有顾廷煊搀扶,童若瑶也不得不一手护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一只手放在腰上,以减轻腰间的承受力量。

    有张大夫调理老夫人的身子,老夫人也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你怎么还绷着一张脸?”

    家到底还是分了,因为顾家已经凋零落败的差不多,几乎没有什么旁支。族中人更是少之又少,大伙也就随了郝氏的意愿,将三房分了出去。家里库房现在有的银钱,取之五分之一,也是老夫人极力为三房争取而来的南边老夫人还有一座三进两出的宅子,也一并给了顾廷礼,做娶妻安家之用,几处庄子给了顾廷礼一处。

    家里生意三房参与不多,只将南方的铺子腾出来一间分给了三房。上京,已经没有三房安身之所了。不知道郝氏对这样的结果是否满意,但老夫人确实已经在她力所能及,能顾虑的范围内,为三房做了最好的打算。

    郝氏想要上京成衣铺子,可她根本就不明白,即便生意再好的成衣铺子,也顶不上一间缎面铺子的利润。顾家的成衣铺子有得钱可赚,关键缎面是顾家自产自销的。三房既然分出去,缎面自然要从外面买卖。顾家的成衣铺子缎面只算了人工材料费和运输费。

    兴许,老夫人对郝氏失望,不想再见到她,所以才将南边的宅子给了她,让她们搬回去。即便她住在上京,院子里的一应开支必然要她自己承担,更何况,她已经彻底和大房、二房撕破脸皮,大房、二房要苛待她。她也无可厚非。

    顾廷煊薄唇轻启,“也不知你还要手多少日子的辛苦。”

    童若瑶失笑,感情他绷着脸就是为了这事儿?童若瑶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浅色衣裳被撑起,笑道:“他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我也从来没觉得辛苦。”

    说着话已经到了千禧堂,珍珠站在门上,便知黄氏在里面。

    进了正屋,只见黄氏端着黑漆漆一碗汤药,用勺子轻轻搅拌,一边搅拌一边吹气。老夫人有气无力地半坐着,后背垫着两个软枕。听见脚步声,将童若瑶和顾廷煊不禁蹙眉担忧道:“都要生了,这么晚了还到处乱走。”

    童若瑶笑盈盈走上前,“孙媳没事儿,看见老夫人一日比一日好,孙媳就安心了。”

    老夫人叹道:“那天没把你吓着吧?人老了,身子就不顶用了。”

    黄氏挤眉弄眼,道:“老夫人哪里老?儿媳瞧着倒比我们还年轻呢!可老夫人就要抱上重孙了,有这样的福气,哪里会老?”

    “你都说要抱上重孙了,难道不老么?”

    “当然不老,老夫人还要看着重孙娶媳妇生孩子呢!”

    黄氏说的理直气壮,惹人发笑,众人皆忍俊不禁,老夫人苍老的眉角也溢出笑意。笑一回,老夫人瞪了顾廷煊一眼,道:“你媳妇如今挺着大肚子,我没注意着,你合该注意着,别叫她站久了,小心脚疼。”

    一语惊醒顾廷煊,盲区搬了一张椅子扶着童若瑶坐下,黄氏瞧着也不知是羡慕多还是嫉妒多些,道:“侄儿媳妇就是有福气,当初我怀廷之时,要生了也不见你二叔这样疼惜紧张。”

    老夫人道:“都做了奶奶的人,还这般话说没个顾忌,果真是不怕小辈笑话你。”

    说话间,仿佛回到了从前,童若瑶嫁给顾廷煊初期,黄氏也这样调侃她。只是,不管黄氏说得再怎么热闹,屋里始终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当初,是满满一屋子人,即便高谈阔论的只有黄氏,可任旧觉得热闹,因为人多。而如今……

    “老夫人说说,难道侄儿不心疼侄儿媳妇么?什么都舍不得她操劳。”

    童若瑶凑趣,佯装出十分不满,道:“婶子不会真以为好吧,闲着没事儿,就只能生孩子,难道我要活到老生到老不成?“

    连老夫人也进不住大笑起来,香珠、钱妈妈等只捂着肚子,另外两个小丫头,吃吃笑红了了脸。

    其实,顾廷煊也有些不自在,若是仔细看,定能看到他的脸也红了。可大伙都看着童若瑶去了,没人注意他。

    为了对外面的生意不造成影响,大房和二房并没有分。顾廷煊和顾炎任旧掌管外头的生意,顾守成掌管上京的铺子,不及顾廷煊和顾炎操劳,二房便继续打理家里的家务事。不同于之前的,每年赚取的银钱,除掉一应开支、流动资金等等,年终归总,顾炎取之六分之一,其余大房、二房平分。

    所以,顾家有个总账房,大房和二房分别也有个账房,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其实算白了,嫌忌也就少了。这个办法主要是因为外头的生意,牵一发而动全身,势必造成影响。不管以后会如何,眼下也得如此。因此,童若瑶就成了名符其实的闲人、米虫,土灰一把做富贵闲人的悠闲自在。

    余晖只剩下淡淡的绛紫色,黄氏、童若瑶等人相继从老夫人的正屋里出来。

    晚风卷起珠帘,“刷刷”声响衬托的屋里愈发宁静。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慢慢褪去,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钱妈妈温声道:“能做的,老夫人已经尽力了,儿孙,恩的福气也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啊。”

    老夫人轻轻的阖上眼,“人人都盼长命百岁,我已经活了八十余载,竟够了。”

    “老夫人福气岂止是一般人可比……”

    顾廷礼已经从铺子里回来,郝氏也已经着手开始收拾行李。庆余堂难得有那么热闹的时候,也是最后的热闹。

    隔天去老夫人那里请安,老夫人已经能坐起来,还能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看着堂下众人,心里感触颇多。郝氏目光闪烁,黄氏嘴角总是扬着一抹类似嘲讽的笑意,郝氏连迎接老夫人目光的勇气也没,更何况是对其他人,始终垂着头,沉默地吃着茶。知道老夫人询问其他预备的如何,她才抬头道:“基本都妥当了,大嫂、二嫂若是不放心,可派人去查看。”

    老夫人目光淡了几分,老夫人道:“一分了家,三弟妹就和我们生分了,有什么好看的,到底是一家人,难道还信不过三弟妹么?”

    郝氏再度垂下头,老夫人道:“即便妥当了,眼下也等若瑶生了孩子再走,也免得半路上又折回来,你终究是廷煊的婶子、长辈。”

    郝氏迟疑片刻,随即点头,“这是自然。”又说起顾廷雅的事儿,说是也要随着他们一道走,反正出阁也是七月去了。

    老夫人当即道:“廷雅的嫁妆已经预备妥当,再搬来搬去万一弄坏了可如何是好?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就让她跟着我,等出阁了回娘家,你们母女也不是没有见面的时候。”

    郝氏无话可说,顾廷雅也垂着头,半晌才抬头准备说话,老夫人一个眼神过去,她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再度匆匆垂下头。

    黄氏似乎有些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老夫人身体抱恙,顾守成特意嘱托过,无论老夫人说什么,都不能驳了老夫人的意思叫老夫人不顺畅。想想,廷雅的嫁妆已经花了钱,没有再收回来的理儿,大不了出阁的时候,花百来两银子办喜宴而已。

    如此,黄氏也释然了,只是少不得在言辞上奚落郝氏一番。老夫人打断黄氏的话,朝童若瑶道:“你婆婆如今照料不了什么,你自己多多留心,屋里奶妈等事可料理好了?”

    童若瑶感激地朝黄氏笑了笑,道:“让老夫人病中挂念,二婶子老早就替孙媳打理起来,孙媳还不知如何感谢二婶子呢!”

    黄氏立刻笑道:“我i也不是头一遭,倒没费多大的劲儿,说是我打理。焉知件件事儿侄儿可都过问了,说起来,我也没费多少心。”

    总之,分家?</br></br>

    <font size="2">《<a href="./">一路锦绣之小户千金</a>》ttp://. “<a href="." style="color:red"></a>”,!</font></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