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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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妈妈忙解释道:“夫人专门教人买了些安胎的药材加在里头的。”小臣脱口而出,“可张大夫说,只要胎儿稳妥,并不需要吃药。”

    童若瑶看了她一眼,笑道:“母亲和范妈妈是过来人,再说安胎药总是好的,我也正想喝汤呢。”

    范妈妈道:“二奶奶先尝尝,也不知这味道合不合胃口。”

    童若瑶对中药味道没什么,可没人是喜欢喝药的。再说,怀孕期间吃药也不见得好。可吕氏专门叫人炖了汤送来,不喝不但有驳了吕氏脸面的意思,以后有个好歹,也是自己的不对。

    许是心里有些烦躁,童若瑶喝了一口就差点儿吐出来,只得强忍着把一碗汤喝完。眉头禁不住打成死结,小玉心疼地看着她。范妈妈微微叹口气,略说了几句话起身告辞。

    所幸的是,第二天吕氏并没有打发人送汤药过来,童若瑶舒缓了口气。香雪端着汤进来,笑道:“咱们厨房的妈妈听说二奶奶午睡起来想喝汤,特意做得。还问二奶奶想吃什么,她们都提前预备下。”

    童若瑶白了她一眼,“当我是猪么?吃了睡,睡了吃。”

    香雪做了个鬼脸,盛了一碗送来。没有中药的味道,骨头汤的鲜美尽数释放出来,童若瑶连喝了三四碗,只嚷嚷肚子撑得疼,在屋里走了几圈,听到脚步声,便道:“不许拦着我,我要去外面透口气。”

    说着转身,只见眼前一个高大的人影,竟然是顾廷煊!

    回来了?怎么没有一点儿消息,童若瑶蹙眉、眨眼。他穿着银鼠毛领石青色披风,带来一股外面的寒意,头上、肩膀上落下几片雪花。屋里暖和,很快就化成晶莹的雪水,“怎,怎么回来了?”

    童若瑶舌头打结,说话都不利索,确定真的是他,忙过去踞起脚要帮他解了大氅的系带。只是自己的手很快就落入顾廷煊的大掌中,很奇怪,他的手一点儿也不冷,一直呆在屋里的童若瑶,也觉得滚烫炙热,亦如他那双深邃的眸子。

    “也不提前说一声,我现在可不能受惊吓。”童若瑶低声抱怨道,明明很高兴,偏要做出不高兴的样子来。

    要做母亲的人,竟然比先时更别扭了。顾廷煊舒口气,脱了大氅,拥着小妻子在炉子边坐下。

    “可去见了老夫人和母亲没?”

    顾廷煊道:“去见了老夫人,想快些见到瑶儿。”

    童若瑶站起来,“那先去见母亲吧,母亲一直念着。我也想出去走走,吃太多东西了……”

    顾廷煊目光落在童若瑶腰间,冬天的衣裳穿的多,可她看起来还是那样单薄,心头涌上疼惜,“外面在下雪,我过去见见母亲,马上就回来。”

    他语气虽淡,却说得十分坚定,童若瑶禁不住叹口气,最终还是点点头。直到屋里安静下来,她似乎才意识到真的是顾廷煊回来了。那件挂在衣架上的石青色大氅,就是顾廷煊刚刚穿回来的,可他去百寿堂,竟然没穿!

    “也不怕一冷一热的感染风寒。”童若瑶琢磨着叫丫头给顾廷煊送过去,丫头刚进来拿大氅,顾廷煊已经回来。

    童若瑶一怔,没憩到怎么快。忙过去倒了一杯热茶送到顾廷煊手里,又叫丫头去厨房做些吃食送来,“二爷一路劳顿,想必路上都没好好吃东西。”

    顾廷煊看她手足无措的模样,连眉梢也带着笑意,日夜兼程的辛劳十分值得,也顾不得丫头在屋里听差事,将茶杯放在炉子边的矮几上,长臂伸过来一把揽住童若瑶的腰肢。惊奇地道:“果然是圆润了一些。”

    童若瑶脸一红,嗔怪地瞪他一眼,那小丫头也忙不迭地福福身告退。小玉和香雪是学乖了,只要顾廷煊在家,没有重要的事儿她们绝对是能回避多远就回避多远。

    丫头一走,顾廷煊的手就再也没顾忌,在童若瑶的肚子摸了摸去,脸上荡漾着即将为父的欣然,又极是心疼童若瑶除了肚子有变化,其他地方都与原来一样。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光彩,暖暖的如同春阳。

    到了晚上,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童若瑶更是无语,忽而想到睛儿说肚子里的孩子能听到外界的人说话,不知道顾廷煊是不是也听了睛儿的话,当真以为孩子能听到,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四个月的胎儿,听觉已经发育好了么?童若瑶觉得应该是听不到的吧。可顾廷煊那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又柔软的话语,实在让童若瑶忍不住笑起来,“好啦好啦,你再说小心他踢你一脚,说你妨碍他睡觉。”

    顾廷煊信以为真,惊奇地问道:“他已经在会动了么?”

    童若瑶却怔住了,刚刚自己似乎感觉到肚子里头的小东西动了一下,顾廷煊的大掌还停留在童若瑶的肚皮上,于是乎,某位即将要做父亲的人,严肃而正经地安静下来,半晌才道:“他果然踢了我一脚,嫌我吵了他。”

    童若瑶笑得难受,又十分惊奇,其实怀孕后她实在没有多大的感觉,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肚子里的小东西会动了,没有折磨她这个做母亲,却用这种方式提醒他的存在。

    脑袋埋在顾廷煊暖和的胸膛里,童若瑶低声说着向老板如何将睛儿送回来的事儿,而心里的那些烦躁也莫名其妙地全部消失,童若瑶才明白,要亲眼见到顾廷煊,心才能真正平静。

    “……因为潘有成要尽快回去拜见二老,出了上京城,我们一路打听睛儿的消息,便分了路。”吕氏问起秀珠,顾炎语气淡淡如此说。

    吕氏不禁皱眉,“总觉得不妥,想到你妹妹就心里七上八下的。”

    顾炎道:“是她自己不识好歹做出不该做的事儿,执意要嫁,咱们也无可奈何。”

    吕氏不说话,转而看着顾廷煊道:“你如今回来,外面的铺子就多多照料一二,若瑶怀了身孕,就别操心外头的事儿了。”

    顾廷煊点头,惜字如金只回答了一个“是”。

    说了一会儿话,众人起身一道往老夫人居住的千禧堂去,而平常小玉或香雪的位置,就理所当然地被顾廷煊霸占。童若瑶如今怀孕,他更是毫无顾忌了,一只手横放在童若瑶腰间,几乎整个人都要被他提起来。

    一年辛劳在年底即将富告结束,大伙的心情自然都不错,虽然寒风肆虐,可处处都洋溢着一股子喜气。

    童若瑶得意洋洋地告诉顾廷煊,金豆的收成如何,那模样就好比凯旋而归的将士。顾廷煊一边欣赏小妻子雀跃的神采,一边问道:“瑶儿需要什么奖励?”

    童若瑶歪着头憩了半天,垂下头低声而羞涩地道:“你回来就是最大的奖励了,我不要别的。”

    顾廷煊心底软软的、似是吃了蛙蜜,拥着小妻子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窗外寒风肆虐,吕氏盯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发怔。范妈妈从外面进来,忙走过来道:“夫人怎么把窗户都打开了?这风吹了,小心头疼。”

    说着就将窗户关上,“夫人觉得屋里闷,奴婢把西边的窗户打开透透气吧。”

    吕氏叹口气,问道:“廷煊可在家里?”

    范妈妈才送东西从青松院回来,小玉和香雪在正屋隔壁的屋里坐着烤火做针线,不由笑道:“二爷将外头的事儿大多交给了九爷,一直在家陪着二奶奶呢!”

    吕氏眉头蹙地更紧,似是喃喃自语,“他到底年轻,若瑶如今又有了身孕,身子那样单薄,倘或他不知轻重,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范妈妈在对面听到,忙回答道:“二奶奶稳重,是知道轻重的。”

    吕氏轻轻摇摇头,仍旧十分担忧,“他们才成亲多久?日日夜夜在一起,廷煊又离开了这么些日子……”

    范妈妈一边拉窗帘子,一边琢磨着道:“如今已经四个月,二奶奶虽瞧着单薄,胎象却稳妥,夫人别担心。奴婢瞧着二爷极是紧张二奶奶,想必二奶奶说什么,二爷没有不依的。”

    说着话走到吕氏身边,又道:“二爷回来,二奶奶精神就好了许多,听小玉和香雪说,如今一日三餐吃得比之前还多,可见胃口也好了。以前听大夫说过,有了双身子的人,只要心里没有搁着什么事儿,不但胎儿长得好,临盆之时也少些痛楚。二爷比二奶奶年长许多,二奶奶到底年轻,二爷必然十分体谅她。”

    吕氏喟然长叹,隔了半晌道:“三侄儿媳妇崔氏生产时,那样厉害,如令人瞧着精神头不错,可身子却比以前单薄许多了。”

    崔氏怀孕期间,顾廷之不离其左右,亦是日日夜夜陪着,“焉知不是他们年轻夫妻没个避讳,才造成的。”

    范妈妈心头一跳,方才的话也已经说得十分明白,眼下也只能道 :“到底二奶奶的身子重要,咱们二爷也不是那起子犯浑的人。”

    吕氏叹口气,“也罢,咱们也只能提一提,说多了她又要多心。”

    范妈妈叹口气,愣愣地站了半晌,见吕氏手边的茶杯空了,忙重新去倒了一杯茶送来。

    “……老夫人和二婶子都说金豆不适合在南方生长,我那一块地面积也不大。何况,金豆只有咱们家才有,现在种出来,却没人相信是粮食,更别说吃了。”

    顾廷煊见童若瑶眉尖微蹙,十分苦恼似地,他却笑了笑,笃定地道:“想必瑶儿已经有了法子。”

    童若瑶扭头看了他一眼,掰着手指道:“我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想着把种子带回来?”

    顾廷煊风轻云淡笑道:“从商者必然以利益为重,这种子只有咱们有,物以稀为贵,必然能卖个好价钱。”

    童若瑶白了他一眼,“别人买一次就够了,要再种植种子自己留就是。”

    “商者不外乎能赚取多少,只要有赚的,就妥当。”

    童若瑶干笑两声,“问题是现在根本不会有人来买,还是亏本买卖呢。”

    “可瑶儿已经有了法子,现在亏本以后必然翻本赚回来。”

    “说得这样容易,你来吧,我等着数钱就好。”

    大大小小几场雪,几天后天气放睛,冬阳照在雪地里,有些刺眼。顾廷煊陪童若瑶回娘家,各种礼品装了一车,顺便还有一袋子玉米。

    吕氏千叮嘱千叮嘱一番,才放顾廷煊和童若瑶出门,一路上连跟车的婆子也小心翼翼地放慢速度,本着龟速前进的原则,足足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回到娘家。

    童若瑶喜出望外,又叹口气,“我还担心晚上才能到呢!”

    童若远出来迎接,周氏、童老爹、蒋蓉华在正屋里,知道他们要来,陈妈妈等人一早就开始忙碌着预备午饭的事儿。

    顾廷煊随童若瑶一道进来拜见周氏和童老爹,略略坐着吃了一盏茶,说了一会儿闲话。童若远领着顾廷煊去了书房,看得出来,棋逢对手,他们两个也想再切磋一番。老太太灵柩送回蜀地,但孝期未过,家里忌讳大红大紫,皆以素色为主。熙哥儿的到来却给家里添了不少乐趣,童老爹和周氏明争暗抢要去抱孙子。

    “每次回来就带这么多东西,也不怕家里其他人说闲话。”周氏略显贵怪地道。

    童老爹怕周氏抢走熙哥儿,抱着熙哥儿也去了书房,屋里就剩下童若瑶、周氏、蒋蓉华三人。

    “都是惯例,年底亲戚家都要送年礼的,因女儿是头一年,长辈的都说头一年有些俗礼上的东西,是一定要送到的。”

    周氏将信将疑,蒋蓉华道:“顾家祖藉天杭,许是天杭那边的习俗也未可知。”

    童若瑶点点头,蒋蓉华转移话题,问道:“四妹一路上可好走?没颠着吧?”

    “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大嫂莫非忘记了,大嫂临产前都安分不下来呢!有大嫂做榜样,我定要好好学着。”

    蒋蓉华盯着童若瑶看了几眼,点着头笑道:“精神不错,气色也好,腰圆实了些。”

    童若瑶却觉蒋蓉华变化较大,上次瞧着她恢复的极好,现在瞧着却明显清瘦了许多,不禁道:“合该请位奶妈照料一二,大嫂也别太操劳才是。”

    “我哪里操劳,白天的时候除了熙哥儿吃奶,都是母亲和父亲帮着带的,晚上你大哥帮着带。”

    提到熙哥儿,周氏笑容不由得慈爱无比,似有说不尽的趣事,挨着给童若瑶讲。正说得热闹,只见外面张氏进来,说笑一回道:“今儿侄儿媳妇回来,不如去婶子那里吃饭吧,婶子还没好好谢谢侄儿媳妇。”

    张氏气色是一日比一日好,想来童二叔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虽然不能回到从前,到底不会闹着休离什么的。

    而更让童若瑶惊愕的是,老太太留下的产业,那些庄子,童二叔做主分出一个来给了童若远,说是孙子辈的都有。虽然很明显不是平均分配,可这样已经委实叫人惊讶。据说张氏没有一点儿不情愿,和这边也非常亲近。

    不管怎么说,有了一个庄子,童老爹丁忧,家里总算能过得去。

    127: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有些日子没见着二妹,只听二婶子说,吃了张大夫的两记药,情况倒是好转了,头个月的信期五六天就干净了。眼下,婶子就指望她肚子能有个动静,否则,日后她的日子也难了。”蒋蓉华说到最后,也禁不住叹口气。

    童若瑶也明白,如今成亲的日子还不算久,日子久了,她又没有动静,不替孙博文纳妾也说不过去。可孙博文也不喜欢她,她亦对孙博文绝望,再不会去争取什么。虽不至于守活寡,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娘家与婆家悬殊如此远,除了忍气吞声,她还能如何?

    “只要她的病能医治好,总算是还有盼头。”

    “所以二婶子十分高兴。”蒋蓉华微笑道,“她也经常过来走动,住在一处,这样相处才好。”

    童若瑶点头,倒想起童若淳来,“可还在家里住着?”

    “在呢,二婶子留她在家里多住些日子,现在外面冷,她又带着孩子,不适宜赶路,等明年开了春暖和了再去南边。说来也巧,大妹可就在你们家的铺子里做事。原以为是二叔打听到她的下落才通知她回来,结果竟然还是你们叫人带了信。”

    童若瑶早就知道,想到顾廷煊说顾炎打算在上京开一间香料铺子,就让童若淳的丈夫回来当掌柜,“说不准日后,他们一家也要回来。”

    “那自然好,二婶子对她倒是不错。”

    可她的生母、妹妹却都已经不在人世,想来她心里亦是十分难过。

    正说着,惠儿进来禀报,说童若淳来了。童若瑶和蒋蓉华闻言站起身,童若淳只身从外面进来。

    “怎么没把孩子抱过来?”蒋蓉华见她一人,问道。

    童若淳微笑道:“才刚睡下。”

    三人互相见礼,一一落座,客套一回,童若淳便朝童若瑶说了些感激的话,童若瑶笑道:“姐夫在顾炎的铺子里做事呢。”

    童若淳略显惊愣,半晌才叹道:“顾家九爷瞧着不过二十来岁,没想到已经。。。。。。也是年少有为。”

    顾炎在顾家的处境并不算好,能有今年自己独立的铺子,也不知付出了多少。

    外面跟来的婆子将年礼一样一样搬进来,周氏从外面进来,恰好瞧见两个婆子抬着一只不知装着什么的袋子进来,只从外面看去好像是粮食。蹙着眉头走过来朝童若瑶道:“家里也不至于如此,怎么还送柴米?”

    童若瑶愣了愣,想到今儿来最重要的事儿,忙拉着蒋蓉华过去。叫婆子将系绳子解开。周氏等人好奇,都围着瞧,蒋蓉华立马就反应过来,“可是你今年专门叫陈忠一家种的那什么金豆?”

    童若瑶点点头,跟着来婆子也都知道童若瑶种金豆的事儿,那收益因为说给老夫人、黄氏等人知道,所以下面人的知道也不奇怪。只见婆子满脸骄傲地道:“比大豆、小麦的产量还可观呢!一亩地差不多两担,这金豆又沉,只这一袋少说也有七八十斤!”

    周氏虽对农事不了解,到底在乡下带过,少年时代家里不算富足,粮食产量如何她也略知一二。蒋蓉华有自己的陪嫁,蒋夫人疼爱她,虽然庶出,嫁妆里头除了金银首饰、缎面、四季衣裳,也又田产地产。她在娘家是也帮着蒋夫人打理一二,故而即使是养在深闺中的小姐,对这些亦是十分熟悉。

    两人惊愕地瞪圆了眼睛,周氏道:“倘或是能吃的粮食,不知多少人都免于挨饿了。”

    “可不是粮食,只因咱们大夏从来没有人种过,廷煊得到种子,女儿也种出来。可问题是,这金豆分明是能吃的东西,却无人敢食用。”

    蒋蓉华微策蹙眉,“既然是四妹夫带回来的,必然知道这东西怎么食用。”

    童若瑶点头,“说是磨成粉末同样也是能做馒头、点心什么的,若是如米一般颗粒状,做粥倒比大米味道香。特别是金豆快成熟时,清水煮了直接吃,香甜可口,营养丰富。”

    说的太快,把营养都吐出来了,童若瑶改了口道:“五谷杂粮各有各的好处,金豆也有金豆的好处。”

    “听说四妹夫曾经跟着其他商队出海,定是从他国带回来的。这模样虽瞧着怪异,可听四妹说的产量,确实十分不错。倘或是粮食,多少没饭吃的人们,也都有饭吃了。”蒋蓉华在四北一带长大,虽在城里,可那地方物产不够丰富,城里倒没什么感觉,可城里也能见着许多人家没饭吃,落得卖为奴的下场。就是身边的惠儿,也是因为家里贫苦,兄弟姊妹多,口粮少养活不了,迫不得已才找人牙婆子带去给大户人家为奴为婢好有口饭吃。即使如此,也多少人没饭吃。

    相到这里,蒋蓉华又道:“四妹那块地属于坡地,自然贫瘠些,产量却如此可观?”

    童若瑶听她只说产量,却不在这金豆能不能吃上面反复询问,心里便是一喜。忙点头道:“可不是呢,今年风调雨顺,山下平顺肥沃的地里,收成也不过如此,可见金豆更容易种植呢!”

    蒋蓉华琢磨片刻,抬头看了看童若瑶,问道:“四妹确定这是能吃的?”

    童若瑶当然十分肯定,不过终究不能说的太满,没得自己圆不了,道:“在家里时,大伙都不敢吃,我叫下面的人拿来喝鸡,鸡吃了越长越肥,倒是没一点儿事儿。”说着,耳边传来一阵鸟叫声,扭头望去,对面光秃秃的树枝上,停留了好几只麻雀。脑袋里灵光一现,叫身边的婆子拿一些出去用东西捣碎成颗粒状。

    蒋蓉华似是已经明白童若瑶的举动,叫惠儿出去将院子四角落打扫干净,当婆子将捣碎的玉米颗粒拿过来,童若瑶接住走出去直接洒在打扫干净的地面上。

    然后众人都回避到屋檐下,静悄悄地等待着。

    之前那些鸟儿受了惊扰飞走,隔了好半晌才又飞来一两只,众人也都理解了童若瑶的举动,皆屏气敛声,略显紧张地盯着枝头跳跃歌唱的麻雀。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枝头上的鸟儿似是才察觉到地面上的东西,试探了一会儿,便有一两只落在地上,小脑袋灵活地左右观望。

    童若瑶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也不知自己这个法子到底有没有用,就在她等的有些不耐烦时,终于有一只麻雀低头啄了一粒那些玉米颗粒,它一啄便“叽叽喳喳”地叫起来,一边叫一边继续啄。

    越来越多的麻雀闻声飞来,没一刻已经有十多二十只,即使地面上的玉米颗粒已经没有了,那些麻雀仍旧停在院子里,不停地跳动,不停地寻找。

    “逢天灾人祸之年,树皮草根亦被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拿来充饥,鸟类以草籽、虫类为食。小麦、谷物亦是鸟类的吃食,单凡鸟类能吃的,人们吃了也多无害。”蒋蓉华徐徐说道。

    所谓饥不择食,但人们真正饥饿的时候,亦是什么都吃的。何况玉米的营养价值也高,能拿来食用,玉米秸秆亦可作为马的饲料。这个时代,多以马代步。这些只能慢慢去尝试,眼下是要大伙都相信,金豆是可以拿来吃的最要紧。

    蒋蓉华如此说,想来她是已经相信,童若瑶松了口气。

    周氏道:“先进屋吧,这风口上站着,别着了凉。”

    众人进屋,蒋蓉华携了童若瑶手,微笑道:“四妹今儿特地将这金豆带回来,有什么需要嫂子的地方,直接说便是。”

    童若瑶就是喜欢蒋蓉华的爽快,遂将心里的想法如此这般细说一番。蒋蓉华笑道:“这事儿倒是不难,可四妹这样说,我倒也想种了。”

    童若瑶莞尔一笑,她亦是如此想的。无论是什么时代,终究要官方说的话才能叫众人都信服,这就是所谓的权威效应。所以童若瑶的法子也极为简单,就是叫官方去证实能吃,产量又比其他粮食的产量略好些,而在粮食紧缺的这个时代,必然能得到大力推广。

    “倘或可行,四妹夫倒是造福了不少人,没准还要记入史册呢!”蒋蓉华打趣笑道。

    童若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商者一切以利益为出发点,千辛万苦带回来,自然是。。。。。。”

    “我看未必,即使金豆产量一般,可不同的产物,就有不同的味道。何况产量还好,四妹夫走南闯北自是什么都见识过了,没准民出是心怀天下之人。。。。。。不行,说得我都想尝尝,这金豆到底是什么味道呢!”前面还把顾廷煊抬了又抬,语风一转就说想吃,童若瑶道,“你也没怕是不能吃的。”

    蒋蓉华一副大义凛然之状,道:“上古有神农尝遍百草,今有我蒋蓉华试金豆。”

    惠儿捂嘴笑道:“大奶奶饿了就明说嘛。”

    恰好陈妈妈进来,说是午饭已经备好,问什么时候开饭。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晌午,金豆的事儿也已经说完了。童若瑶只觉身轻如燕,站起来道:“我好像也饿了,定是陈妈妈的手艺让我嘴馋了。”

    周氏留童若淳在这边吃饭,童若淳担心她孩子醒了其他人带不住,遂告辞过去了。

    而熙哥儿也饿了,童老爹从书房抱出来,蒋蓉华先抱着孩子去里间喂奶。书房摆了一桌,童老爹、顾廷煊和童若远三人一道。因饭厅没有生炉子,怕那边太冷,就在正屋外间摆了一桌。

    陈妈妈的手艺果然不错,童若瑶吃了三碗饭,食量大的把她自己都吓唬住了。蒋蓉华打趣道:“果然是一个人要吃两人份儿。”

    周氏略显担忧,“胃口这样好,怎么瞧着好像还清瘦了些?”

    小玉道:“是啊,二奶奶在家也是这样吃的,而且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可就是瞧着憔悴。”

    “那说明胎儿长得好呀,什么好的都给了她,我没事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许是因为体质的缘故吧,张大夫也说我好着呢!”

    众人对张大夫的医道都信服,他的话让周氏放了心,道:“只要没什么影响就好,这是头一胎,自个儿多多注意着,头一胎最是要紧,万不能有个什么闪失。”

    童若瑶郑重地点点头,周氏才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话起别的家常。

    顾廷煊和童若远饭后仍旧呆在书房,熙哥儿吃了奶睡过去蒋蓉华抱起他回那边正屋,童老爹同样在书房呆着没出来。周氏和童若瑶说起体已话,大多数是周氏在教诲童若瑶要贤良、孝顺等,童若瑶洗耳恭听,最后,周氏甚为郑重其事地嘱托童若瑶房中一事。

    这话吕氏也侧面提了提,现在听周氏提起,童若瑶仍旧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羞涩难掩,红着脸道:“廷煊他。。。。。。他自制能力极好,并没有什么。。。。。。”

    这话可不假,虽然每晚都躺在顾廷煊臂弯里,头埋在他热乎乎的胸膛里,可顾廷煊硬是什么举动都没有过。有一天晚上,童若瑶好奇,还专门。。。。。。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事实。

    周氏叹气,接下来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说。孕期并非完全不能,只是要稍稍注意着,别伤及胎儿。

    而周氏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童若瑶也猜到她心里琢磨着什么,丈夫确实不能冷淡了,但。。。。。。他又没说她冷淡他了,而且他那么自觉,连身体也那么自觉。

    等等,怎么像自己在抱怨?童若瑶连忙打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大哥还去欧阳先生哪里么?”

    周氏思路被打断,一时衔接不上,只能回答童若瑶的问题,“偶尔去一趟,现在下雪,欧阳先生也歇着。”

    “有欧阳先生指点,大哥明年秋闱必然高中。”童若瑶十分有信心地说道。

    周氏笑起来,“但愿如此,也不枉费你大嫂子吃了这么些苦头。不过现在怎么样也比以前好些了,老太太留下的庄子,田产也足够一家子一年的口粮。”

    说到这里,童若瑶也觉得该过去拜见张氏和童二叔,特别是童二叔对他们一家一直以来的照顾。只是没想到,非要老太太去了,童老爹和二叔才像两兄弟。而张氏和周氏,也才能做一对和睦的妯娌。

    “过去请个安,问个好也是应当的。”

    童二叔家的那一份年礼,也一同带来了,上午就叫人送过去。现在童若瑶就让小玉扶着,又去把顾廷煊叫出来,一道去那边。

    童二叔对顾廷煊自是礼遇有加,不光是因为南边的生意,更因为老太太过世时,顾廷煊曾帮着跑腿两日。以前觉得顾家高不可攀,进一趟顾家大宅也难得,如今却已经是亲戚,而他也成了长辈。只感叹世事无常,顾廷煊又难得有空,便留顾廷煊在书房多坐一会儿。

    张氏带着童若瑶去了正房外间,拿出最好的茶叶招待,因笑道:“想叫侄女过来吃顿饭,想侄女也难得回来一趟,到底也该陪陪嫂子。”

    童若瑶笑容可掬,“二婶子别说客气话,侄女还要谢谢婶子对爹娘的照顾呢!”

    “都是一家人,不必说这些。”

    张氏如此说,童若瑶也不说客气话,闲聊一会子才提到童若秋。张氏喜忧参半,“如今只盼着她没什么大的毛病,能快些怀上孩子。”

    童若瑶笑道:“二婶子别太担心,二姐毕竟年轻,身体调养好了,自然就能怀上。”

    张氏道:“她终究是命薄之人,不如侄女有福气。”

    又去瞧着童若淳和童若淳的孩子,时候不早便告辞过来,张氏亲自送她和顾廷煊到这边,亦叫人预备了一些回礼叫带回去。

    冬天总是黑的早,又担心路上马车走得快了童若瑶受了颠簸,从那边过来,略略坐了一会子,听童老爹敦敦教诲一番,辞别娘家众人,上了马车。带来的那一袋子金豆,就留在娘家,接下来就静候蒋蓉华的消息了。

    其实,这个法子顾廷煊不是没办法办到。王家比蒋家更容易与司农大人说上话,顾廷煊将此事交给童若瑶,不光是因为金豆是童若瑶种出来的,还有别的意思。

    童若瑶靠在顾廷煊肩膀上,觉得手有些冷,索性直接塞进他衣裳里头取暖,半开玩笑地笑道:“倘或此事成了,别说我只顾着娘家人。”

    “岳父岳母大人含辛茹苦将瑶儿养大,瑶儿如今连人都是为夫的了,岂是这些可偿还弥补的?”

    咦?此人说出的话怎么如此前卫?童若瑶眨眨眼,不管这些,反正她绝对受用。想了想道:“其实也有我一份儿。”

    “你是我的,所以你那一份儿自然也是我的。”

    这么理所当然,童若瑶不服气,“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所以归根结底,都是我的。”咬咬牙一副母鸡捍卫小鸡的凶悍样儿,接着道,“任何人都不能沾了一丁点儿去!”

    顾廷煊失笑,结果这一笑就停不了,直到童若瑶觉得他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扭头瞪着他。在童若瑶威胁的目光下,顾廷煊极是认真严肃地点点头,薄唇轻启,说了一个“好”。嗓音虽轻,却在童若瑶心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是听懂了自己话里的意思,而这个“好”字,就是承诺吧。

    而就金豆一事,也并非童若瑶嘴里说的那样,顾家如今除了小妻子相信那是能,并且种出来,其他人多半是不相信的,也许是受了去年在南方没种出来的影响。童家大奶奶和童若远却颇有自己的见解,更重要的是这一份对他顾廷煊的信任和肯定。

    特别是小妻子,她如此信赖自己。

    童若瑶闷闷地开口,“我快喘不过气了。”

    128:过年、热闹中的烦心事

    顾家上上下下皆忙着过年的事儿,而外头的生意也迎来了一年中的高峰期,里里外外、忙碌而热闹,除了青松院。

    童若瑶吃过午饭,便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明明外头阳光明媚,可那人非说风大。不满地瞪了那坐在榻上埋首账册的某人,不行,“我要闷死了。”

    童若瑶自己去拿了披风,顾廷煊瞧了瞧印在窗格子上花白的光影,快速放下手里的账册,从榻上下来,“太阳出来,倒是可以去外面逛逛。”

    撩开帘子,明晃晃的阳光有些刺眼,院子里的积雪早已清理干净,小玉和香雪站在屋檐下说话。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只见小玉一副愤恨不平的模样,香雪眼眶有些红,瞧见童若瑶和顾廷煊并肩出来,脸一红忙垂下头,一溜烟地朝后罩房去了。

    小玉若无其事地迎上来,童若瑶心里起了疑心,依稀记得香雪家里十分艰难,她每个月的月例银钱,都尽数托人带回她家里去了。有时候还熬夜做些针线,偷偷拿出去卖,有一次被小玉瞧见,才知是她娘的老毛病犯了。小玉和童若瑶提过,童若瑶当即就让小玉开柜子拿了几两碎银子叫她拿回去让她娘好请医吃药。

    见小玉走来,童若瑶扭头朝顾廷煊道:“我就在院子里走走,小玉陪着,你去忙你的事儿吧,没得晚上又要熬夜。”

    顾廷煊盯着童若瑶看了半晌,点点头嘱托道:“别去雪地里或湿滑的地方,小心摔着。”

    “我知道,快进屋吧。”童若瑶推着顾廷煊进屋,见帘子放下,他的背影消失,遂招手叫小玉过来。“方才好像瞧着香雪哭过,可是她家里母亲又病了?”

    小玉扶住童若瑶,埋着头看着脚下的路,迟疑片刻道:“她母亲的病一直这样,时好时坏,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说是她妹妹过了年也有十岁了,也想出来做事。”

    这样的奴婢一般都是活契,到了一定的年纪,倘或家里情况好了,凑够了赎身的银钱,亦可将自家的女孩儿赎回去,好做主嫁人。即便不赎回去,女孩儿最迟到了二十岁都要放出去配人,或主子做主配给小厮。

    以香雪家的条件,想要家里赎回去也难,何况她自己为数不多的月例银钱,也都拿回去了。不过她既然在童若瑶身边,到了年纪,童若瑶也可开恩放她回去就是。

    言归正传,“如今咱们这里又不忙,她不放心回去瞧瞧也好。还有,她妹妹已经去了别家了么?我瞧着她好像哭得很伤心。”

    小玉摇摇头,似有些心不在焉,道:“只是说想出来做事,如今应该还在家里。”

    “她妹妹出来了,她母亲可还有人照顾?”

    香雪家里的近况,香雪不肯与童若瑶说,想来她和小玉走得近,小玉必然了解。

    “说是还有个七岁的弟弟,她母亲时好时坏,倒是也能自个儿料理自个儿的事儿,所以她妹妹才想出来。”毕竟,她母亲要吃药,就需要钱。再说,那家里的近况,饱一顿、饿一顿反而不如出来,虽然是奴婢,好歹有口饭吃,“二奶奶,我记得之前二夫人说过,咱们屋里的人还差几个,要不……”

    “也好,来了这里,她们姊妹也能相互照应。”说到这里,童若瑶索性就放香雪家去两日。

    小玉去叫香雪过来谢恩,香雪重新梳洗一番,如果不是眼眶还有些红,真看不出来她哭过。童若瑶温声道:“倘或你母亲不大好,别急着回来,多留几日也无妨。”

    香雪点点头,隐忍着流泪的冲动,带着浓浓的鼻音福福身感激道:“谢二奶奶恩典。”

    童若瑶叹口气,只当她真的是为家里母亲的病情担忧,道:“实在不成,你也别藏在心里。”

    “家里母亲时好时坏,让二奶奶忧心,二奶奶已经十分照顾奴婢了,还拜托张大夫去瞧过,奴婢和奴婢家里人都记着二奶奶的恩情。”

    “是你有孝心,张大夫也是医者父母心。”

    香雪紧紧捏着衣袖,童若瑶叫她回去收拾收拾,叫门上的婆子赶车送她回去。香雪点点头,又谢了恩才慢慢朝后罩房去。回到她和小玉一同居住的房间,坐在床沿上,才把藏在袖子里的荷包拿出来。

    荷包胀鼓鼓、沉甸甸的,分明十分冰凉,拿在手里却好似烫手山芋,忙不迭地扔在地上。发了半天怔,觉得不妥又把荷包捡起来,藏在她平常放针线那柜子的角落里头。

    隔日去老夫人的千禧堂请安,黄氏就提到青松院丫头下人短缺的事儿,笑道:“如今侄儿媳妇有了身孕,里里外外就小玉和香雪两个丫头,她们一天忙到晚,我瞧着都心疼。等明年老夫人的重孙降生了,就更忙碌了,所以……”

    童若瑶忙将香雪妹妹的事儿说了,笑道:“青松院原来几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如今也稳妥了许多,只后面打杂的小丫头,一两个就尽够了。”

    黄氏明白童若瑶是想要香雪的妹妹进来,她自然没有反驳的理儿,“也好,香雪这丫头以前不觉得,如今倒愈发稳重,也是侄儿媳妇调教下人有方。想来香雪也已经十四五岁了吧?来咱们家好像也有几个年头了,侄儿媳妇若觉得使着顺手,就提她起来为二等丫头,把二等丫头的空缺也补上。”

    童若瑶笑着点头,只是站在她身后的小玉,神色一栗,下意识地去看了大夫人吕氏一眼。

    接下来就说起过年的大事儿,顾守成、顾廷煊、顾炎少不得要应酬一下外面的掌柜们,就定在腊月二十九这天。请外面的掌柜进来吃顿饭,顺道将红包这种变相的年终奖发下去。南边没有赶来上京的掌柜们,顾廷煊和顾炎早就打赏下去了。

    而童若瑶和顾廷之、顾廷礼一样,因为打理了铺子,也得到了二十两银子的分红。当然,顾廷之的不止这些,因为童若瑶、顾廷礼打理的时间不长,而顾廷之和外面的掌柜差不多,也算是平均分配。

    其实,在童若瑶看来,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多,虽然顾家有了自己的品牌价值,东西也都是极好的,可一套成衣最好的也不过一二十两银子,除开店面费、材料人工费,真正赚取的不多。自然,这是就成衣店而言,顾家主要经营缎面,顾廷之名义上打理的也是缎面铺子。

    郝氏很高兴,这不禁是顾廷礼第一次用自己的劳动换来的银钱,同时家里的生意他们三房也有了那么点儿功劳,总算是不白吃白饭的了。而高兴的同时,也禁不住会细细算一下账,只是她算的和童若瑶的算法不同。

    陆陆续续也有别的人家送来年礼,黄氏一概代童若瑶打理应酬过去,于是清闲下来的童若瑶,好像越来越圆润,衣裳穿得不少,又宽大,肚子那部位任旧凸显出来。

    站在穿衣镜前,童若瑶扯了扯衣裳,左边照照,右边照照,只觉得前凸后不翘。奇怪,明明觉得自己丰满了一些的,特别是胸前……连顾廷煊也这么说过。

    “瑶儿,怎么了?怎么脸这样红?”还伸手摸了摸,“这样滚烫的,可是不舒服?”

    都怪自己想的太入神,连他进来都不知道,童若瑶咳嗽一声,“没,没什么……我好着呢!”

    若无其事地转身,从顾廷煊身边擦身而过,回到正屋。要她自己说,她还不羞死?哎,还不是为了不要因为有了孩子就冷落了他?说说,这容易么?可她能怪谁,谁叫她自己去惹他?

    果然,应了那句话,男人是禁不起诱惑的。

    顾廷煊换了衣裳从净房出来,见小妻子一副自哀自怜的模样坐在床边,失笑道:“今儿不困么?明儿可是要早起的。”

    大年三十的早上,是顾家阖府上下祭祖的日子,除了成亲那天糊里糊涂在祠堂外磕头拜过一回,明儿早上才是童若瑶真正以顾家人身份,正式拜见顾家列祖列宗的日子。说是,按照天杭的习俗,还要进行一个什么礼仪。

    这些童若瑶也似懂非懂的,抛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童若瑶舒口气,脱了外衣爬上床。屋里烧了地龙和炉子,被窝里又放了汤婆子,所以童若瑶没有选择去炕头上睡觉。何况,她还有个人体火炉,委实不会觉得冷,有时候还要热得出汗。

    有了前车之鉴,童若瑶一躺下就乖乖闭上眼。而没有被诱惑的顾廷煊,也很快传来匀称的呼吸声。童若瑶缓了口气,迷迷糊糊睡去,迷迷糊糊被人叫醒。直到洗漱才清醒过来,收拾妥当出门时,才天际吐白,各处的灯笼却早已点上,灯火通明,添了许多热闹的气氛。

    早晨的风最是阴冷,童若瑶穿了大氅,顾廷煊拥着她走,还用他身上的大氅将童若瑶整个人包裹起来,饶是如此,手还是冰凉的。

    既是阖府上下,自然也包括的守寡的顾家大奶奶蓝氏。她话不多,站在老夫人身边,充当奴婢角色。而童若瑶拜见祖宗的仪式也不复杂,反正一路都是顾廷煊扶着她,然后她见顾廷煊下跪,那便是要跟着下跪就可以了。

    整个程序结束,童若瑶才似乎明白了一件事,黄氏竟然是二叔顾守成续弦的妻子。难怪蓝氏在顾家完全一隐形人,而后来才知道,顾守成的前妻是因难产而死,大爷生下来就是个体质弱的,长到十五岁就娶了蓝氏回来,说是冲喜,结果还是命中注定活不过十八岁,没过两年还是去了。

    大过年的,大伙自然十分高兴,皆换上新衣。特别是顾廷雯那一身红色,格外喜庆。相对而言,顾廷雅湘色百褶裙配水红梅花暗纹要次许多,而且看起来并非全新。为此,老夫人提了提,顾廷雅说新衣裳袖子有些窄小,套不上袄子搪塞过去。

    黄氏嗤笑一声,“都是量身定做的,五丫头别不舍得穿,今年是你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了。”

    顾廷雅红了脸,老夫人流露出不舍之情,郝氏忙道:“大喜的日子,咱们还没给老夫人拜年呢!”

    于是,大伙纷纷起身给老夫人拜年,老夫人把老早预备的压岁钱赏下来,大伙都捡吉利喜庆的话说。中午所有人都在老夫人的千禧堂吃饭,年三十这天名义上是大房操办,还请了戏班子进来唱戏。

    初一名义上是二房操办,同样都在老夫人的千禧堂凑趣儿,却换做说书先生来说书。总之,年三十和初一,都十分热闹。一家子在一处,儿孙满堂,老夫人心情愉悦胃口大开,结果吃多了搁着了,到了初二这天,精神头略差。

    而初二,就是媳妇回娘家的拜年的日子,黄氏、郝氏等人的娘家都不在上京,要回娘家是不能够的人。只有童若瑶,在顾廷煊的陪同下坐上了回娘家的马车。

    顾炎死皮赖脸跟着去,顶替赶车婆子的差事,在外面赶车。一开始他不知轻重,被顾廷煊说了一句,然后就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什么是超级龟速?童若瑶冲动地想跳下马车走回去,因为走的话,或许还能快些。但迫于顾廷煊看似悠闲,实则危险的目光,童若瑶选择忍,然后隔一会儿就扬声问顾炎到了什么地方。多问几次,大概顾廷煊也觉得马车似乎没动,所以又说了顾炎一句,顾炎理直气壮地道:“倘或小嫂子有个闪失,叫我怎么向大哥您交代?还在童大哥,大哥您向他保证过,一定会照顾好小嫂子的。否则,您怎么能娶了小嫂子?”

    顾廷煊黑着一张脸出去,把顾炎赶下马车,他亲自驾车。

    等到了娘家,没见多顾炎,而是隔了好半晌,顾炎才气喘吁吁地跑来,不知和童若远嘀嘀咕咕说什么,只见童若远蹙着眉头时不时看一眼和童老爹说话的顾廷煊。

    童若瑶去蒋蓉华屋里看熙哥儿,逗弄一会子,蒋蓉华眉开眼笑朝童若瑶道:“司农大人已经将那一袋子金豆留下了,只是现在过年,消息到等年后了。”

    “司农大人必然对农事十分了解,相比过了年就能得到司农大人的消息了。”

    不过蒋蓉华却似乎显得有些不妥,隐晦地问道:“那金豆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吧?”

    童若瑶似是有些明白,这东西必然要找人来试验是否吃了对人体无害,而官方的试验人,一般都是牢狱中的囚犯。

    童若瑶肯定地点点头,“绝对没有问题,大嫂安心即可。”她是能够肯定,可她的肯定必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

    蒋蓉华讪讪笑了笑,和童若瑶聊起别的。

    初三开始,顾守成、顾廷煊、顾炎开始外出送年礼,顾家挂了官商,自然和一些朝廷命官有些往来。又因王家的关系,所以顾家女眷也得到一些官家夫人的邀请,黄氏带着顾廷雯、顾廷茜两姊妹也几乎每天都外出应酬。童若瑶怀孕,吕氏之前就是个抱病之躯,所以也在家里养着,何况守寡之人,也略有那么些忌讳。

    于是,怕老夫人身边不热闹,童若瑶、吕氏等没出门的都在老夫人的千禧堂凑趣儿。这日午饭,老夫人只喝了两碗汤,吃了小半碗清淡的米粥,就放下碗筷。

    钱妈妈略显担忧,“您就吃这么点儿,比以往少了一半呢。”

    “大过节的,大鱼大肉腻的慌,再说天天儿这么坐着,哪里能吃得下。”老夫人倒不甚在意,“年纪大了,总比不得年轻的时候。”

    童若瑶忽地想起昨儿早上吃的腌制风萝卜干,萝卜有消食化积的作用,可这个季节没有新鲜萝卜,想来萝卜干也能起来相同的作用。老夫人胃口不佳,吃的油腻也是一个缘故,也可能是前几日吃太多没消化。遂笑道:“老夫人既然不想吃油腻的,就叫厨房做些清淡的菜。”

    钱妈妈闻声,道:“清淡的菜老夫人也不想吃,二奶奶可知道什么新鲜的咱们没吃过的,兴许老夫人还能吃一些。”

    童若瑶也不知道这道菜有没有人吃过,想了想还是将风萝卜干蹄花汤的做法说了一遍,“等猪蹄炖烂了,风萝卜干也是入口即化的,猪蹄也不那么油腻,吃了还能起到美容养颜的作用。”

    老夫人失笑,白了童若瑶一眼道:“我老婆子一把年纪,还养颜作何?也罢,瞧你说得似乎很不错,风萝卜干也不是稀罕物,就叫厨房的做了,晚上大伙都尝尝,你们年轻的养养颜,我跟着凑个趣儿。”

    到了晚上,老夫人虽然没吃饭,倒是吃了许多入口即化的风萝卜干,又喝了两碗汤。钱妈妈见她喜欢,吩咐厨房明儿又做。

    直到初十,外面的应酬基本结束,黄氏很高兴,最后一天回来,就说什么家的夫人很喜欢顾廷雯。童若瑶没留意听,大抵知道她说的应该是位官家夫人。

    顾廷雯今年十三岁了,黄氏说的这个“喜欢”,想来是已经在给顾廷雯相看亲事了。而特地旗鼓宣扬,可见她是想通过顾廷雯的婚事来打压郝氏的沾沾自喜,顾廷雅是嫡出,顾廷雯是庶出,顾廷雅嫁给了商户,顾廷雯却有机会嫁入官家。

    郝氏皮笑肉不笑,站起身福了一礼:“恭喜弟妹。”

    老夫人道:“什么恭喜不恭喜的,六丫头性子风风火火,那些人家又最是规矩繁多,没得拘着了六丫头。”

    话虽如此说,可语气却不像不满意,所以老夫人对此事的态度不算明朗。黄氏立马说:“虽然也是庶出,儿媳瞧着倒是个用功的。”

    “原来也是庶出,我还当是……”郝氏话没说话,老夫人打断她的话,朝黄氏道:“只要是肯吃苦的,也一样可以有似锦前程。”

    郝氏讪讪闭上嘴,老夫人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留痕迹地摇摇头。有些事儿,她拦得住一时,却拦不住一辈子,如今便已经有了心力憔悴的之感。

    老夫人露出乏意,众人起身告退。走到千禧堂外面,顾廷煊和顾炎才疾步走来,大老远就闻着一股酒味儿,吕氏蹙眉,“怎么好像喝了许多酒?”

    婆子打着灯笼,虽看得清脚下的路,却看不清他们两人的脸色,只听得顾炎道:“ 是王将军请了我们去。”

    吕氏甚为担忧,“快进去见过老夫人,回去叫下人做些醒酒汤,瞧你们两个走路都虚浮了。”

    童若瑶和吕氏站在院子里等他们两个出来的间隙,吕氏十分担忧地朝童若瑶道:“如今你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子也愈发沉重,廷煊是男人,难免粗枝大叶,你自个儿注意着,别让他毛手毛脚伤了你的身子。”

    这话是吕氏第二次说,童若瑶只觉脸颊火辣辣的,唯在点头称是。吕氏叹口气,看了一眼透着光亮的正屋帘子,扭头时视线落在小玉身上,随口问了一句:“小玉丫头今年也有十五岁了吧?”

    小玉心头一顿,迟疑片刻淡淡点了点头,“是,奴婢今年十五岁了。”过几个月就年满十六。

    吕氏禁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不知为何,童若瑶心里涌起莫名的感觉,似乎有些烦躁,并暗暗怪自己多心。幸好,顾廷煊和顾炎已经出来,小玉让开把搀扶童若瑶的位置腾给顾廷煊。

    顾炎许是真的喝高了,一路回来又吹了风,这会子好像站都站不稳。吕氏责备他几句,便叫他早些回去歇着。顾廷煊倒是步伐稳健,只是呼吸之间吐出的气流带着淡淡的酒味儿,一路往回走,吕氏少不得多说了他几句。

    顾廷煊默不作声,童若瑶却多多少少有些觉得不自在。吕氏那话虽然是说顾廷煊,可并非没有流露出担心顾廷煊酒后乱性,失了分寸的意思。也由不得童若瑶不往深得方向去想,她如今是没法子照顾丈夫生理上的需求,虽然不用纳妾,好歹也该安排个通房丫头来缓解,才是贤惠的妻子。

    回到屋里,童若瑶坐在炉子边发怔。顾廷煊先去净房更衣,小玉提着一壶开水进来,轻手轻脚放在温水的小炉子上,走过来轻声道:“二奶奶别胡思乱想了,夫人的话听着就罢了,何必往心里去?”

    童若瑶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烦躁,怕小玉担心,才展开笑颜摇摇头道:“没想什么,对了,你可叫厨房做了醒酒汤?”

    小玉点点头,“已经吩咐下去了。”说道倒了一杯白水送到童若瑶手中,童若瑶想起香雪来,上次她回家也不过一日就回来了,只是这些日子香雪好像沉默了许多。

    小玉道:“许是风寒之症没有彻底好起来,怕染给了二奶奶,才尽量不出现在二奶奶跟前。”

    童若瑶微微一笑,“你们也忒小心了。”说道不免担忧,“已经好几日了,她怎么还没有好起来?可是怕药苦,不肯吃药?”

    小玉见她半开玩笑地说话,也笑道:“可不是呢,那小蹄子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可算是逮着她害怕的了。”

    童若瑶信以为真,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恰好顾廷煊从净房出来,小玉便扶着她去净房更衣,打断了她的思路。

    国公府王大人的幼子,是战场上的英雄,同样也是酒桌上的英雄,顾廷煊着实喝了不少。厨房送来的醒酒汤,他喝了好几碗,脸色不红,眸子却殷红火辣。童若瑶瞪着他,“你年纪比不得顾炎,也不自觉,酒喝多了伤胃又伤身。”

    顾廷煊长舒一口气,“盛情难却。”又接过童若瑶递过来的满满一碗醒酒汤,咕噜咕噜灌下去,看着童若瑶好笑地问道,“瑶儿是嫌弃为夫年纪大了?”

    “难道你还当自己是二十出头的少年?都要奔三的人了。”

    差一年多顾廷煊就大童若瑶一轮,童若瑶今年就满十七,顾廷煊也二十七八了。

    顾廷煊暗自思量,不禁点头,“为夫年纪确实大了瑶儿许多,是为夫占尽了便宜。”

    童若瑶忍不住想笑,可又笑不出来,絮絮叨叨坐在榻桌另一边说了好一会儿话。见顾廷煊眼皮打架,才从榻上下来,去床上睡觉。

    被窝里顾廷煊长臂伸过来,拥住童若瑶,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隆起的腹部。他喝了酒,身上、手上的温度比平日还高,童若瑶别扭地往里头挪了挪,顾廷煊不留痕迹地跟着挪过来,终于身体另一侧接触到冰冷的墙壁,童若瑶吐口气,断断续续低声道:“母亲说了,要咱们注意着。你若是想了,我……”

    “瑶儿,我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精力。我也需要好好休养,才能……”

    童若瑶羞红了脸,瞪着他,“果然是喝高了,这话你也说的出口。”

    129:母子之间的疏离淡漠

    “现在天气倒好像渐渐暖和起来。”老夫人放下茶杯,慈爱的目光落在童若瑶身上,徐徐道,“如今你身子还没那么沉重,多走动走动。”

    童若瑶看了顾廷煊一眼,意思是叫他也听着,免得自己一动就嚷嚷个不停,小玉答道:“二奶奶吃了饭,就要去院子里走走逛逛的,说是坐着难受。”

    “走动是可以,不过也要注意着,别跌着碰着。”老夫人嘱托道。

    小玉点点头,“奴婢们都仔细着,院子每天都有人打扫几遍。”

    “老夫人放心的笑了笑,更舒心地道:“若瑶的气色、身子瞧着都比之前好了一些。”

    黄氏立马就接了老夫人的话,暧昧地看着童若瑶笑道:“可不是呢,自从侄儿回来,侄儿媳妇就越长越好看,之前瞧着她虽有了身孕,却单薄的很,实在叫人担心。”

    老夫人也赞赏黄氏的话,望着顾廷煊问道:“如今外面的事儿可忙?”

    顾廷煊摇头,顾炎笑嘻嘻道:“老夫人放心,大哥为了在家陪小嫂子一直到生产,去年就把要紧事儿都办妥当了。”

    “如此甚好,你在家里,若瑶才没那些担忧。”

    关于童若瑶养胎是坐着养,还是一边养一边走动的问题,还是请了张大夫,让张大夫说了一通,顾廷煊才信了。每顿饭后,都陪着童若瑶或在院子里走走,或早外面逛逛。

    正月初十下了一场雪,之后就再也没下雪,到了二月,积雪融化了一部分,太阳出来的时候,倒觉得暖和。而这天,顾家迎来了一位客人。

    晴儿听说了,迫不及待欢喜地跟着顾廷煊去外院客房与向老板相见,敏慧拿着针线过来陪童若瑶说话,似着羡慕地道:“如今单独和表嫂说话都难。”

    童若瑶莞尔,故意挎着脸到:“你以为多好?他基本限制了我的人身自由。”

    敏慧也只听懂了大概意思,笑笑道:“表哥是紧张表嫂,想我那会子怀孕……”说了一句就没继续说下去。

    “都过去了,何苦想来想去。晴儿才四岁,就这般乖巧,也不枉费你辛苦生养了她,以后她必然会孝顺你。”

    敏慧淡然一笑道:“是啊,我也不求别的,只要将晴儿养大,等她嫁了人,我就满足了。”

    她虽说得轻巧,却让人闻着心酸、这个时代,即便是对女人没有那么苛刻的后世,离异后风光的大多数都是男人。邱年生死了也风光不起来,课给敏慧留下的那些心伤,却不是一日两日就可复原的。

    说了一会儿话,晴儿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袱,一副小女孩得到奖励炫耀模样,喜滋滋的朝着童若瑶和敏慧道:“都是向叔叔给晴儿!”

    敏慧板着脸,“怎么能随随便便要别人的东西?”

    许是她的话说重了些,晴儿愣了愣,眸子里亮光瞬间黯然下去,垂下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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