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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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若瑶只是装着不懂,秀珠的心思大家明白就好,可若是敞开了来说,自己和吕氏之间只怕更是难以相处。今儿早上也只是不太熟络罢了,本来小日子期间人便有些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的,所以童若瑶要佯装出忧心忡忡的模样来,一点儿也不难。

    黄氏见她如此,忽地一笑道:“不过侄儿媳妇倒是可以放心,还有老夫人给侄儿媳妇撑腰呢!”

    “婶子这话,我更是不懂,老夫人慈祥和蔼,对谁都是极好的。”

    黄氏笑了笑,并没有接下这话,而故作神秘兮兮地问:“听说她是饿成这模样?我乍听到这消息也唬得愣住,侄儿媳妇如今不当家自然不明白,婶子管着一家子人的起居生活,谁照顾不周到都是婶子的过错。如今又忙着老夫人寿辰的事儿,大大小小的加起来,虽然不多,可每一件都要过问的,谁曾想有些人嫌婶子不够忙,偏偏还故意生出些事儿出来。”

    童若瑶忙羞愧地道:“也是我们这些人没用,才让婶子一个人忙着前前后后的事儿。”

    黄氏听得这话,叹道:“也忙不了几年了,倒不是婶子拿大,侄儿媳妇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赶紧生孩子。你还年轻,一辈子长着呢!”

    这话倒说得掏心掏肺似地,童若瑶感激一笑,“谢谢婶子提点,可生子一事,也要看缘分。”

    说到这里,也怕黄氏继续纠缠,便说起崔氏,“产期快到了吧?”

    黄氏立刻笑弯了眼睛,“希望老夫人寿辰那天,能抱着重孙,也让没出生的那个小不点,沾沾老夫人的福气。”

    童若瑶顺着应承几句,便讪讪不想说话,恰好外头婆子找黄氏有事儿,黄氏忙忙地去了。屋里安静下来,童若瑶的心却有些安静不住,不知道老夫人找吕氏会说什么。

    正屋里面,吕氏端端正正地坐着,微微垂着头。老夫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炎儿在外面有间经营香料的铺子,也亏得向老板相助,才慢慢做起来。那向老板是已娶过老婆,可并没留下一子,为人我虽不十分清楚,可瞧着也不是那十恶不赦之人。若以外貌取人,邱年生相貌堂堂,可终究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如今不是不清楚。敏惠那丫头从小就可怜,也因有个不贤惠的后娘,将她推入火坑。炎儿为人你我还有什么不清楚不放心的?向老板在西京生意也做得大,家里条件不知强过多少人去了,人口也十分简单,她嫁过去是正正经经的正房奶奶。却不想……”

    吕氏不是没想过,“可秀珠……终究是心里搁着事儿才吃不下饭。”

    老夫人板着脸,声音也冷了几分,“她搁着什么事儿?要孝敬你?倘或真是孝敬你,何苦没事找事把自个儿弄成那样叫你担心?”

    吕氏红了脸,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常年抱病床榻,在婆婆跟前也少有尽孝,一时羞愧难当,半响才道:“兴许是前些日子因为丫头的事儿,疏远了她……”

    听到这话儿,老夫人喘着粗气,“她到底要如何?家里这么多人,若人人都依她那样,一点儿事儿不遂心意,便要死要活,这个家早没人了!”

    吕氏被堵得无话可说,脸色阵红阵白,老夫人瞧着实在气不打一处出。

    ……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才听到正屋传来脚步声,想是老夫人和吕氏已经说完了话。童若瑶从抱夏出来,只见吕氏由范妈妈扶着,一步一步失魂落魄似地从台阶上下来。

    谁知,突然有百寿堂的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惊失色地大叫道:“夫人、二奶奶,不好了,十小姐拿着剪刀要剪了头发说要做姑子去!”

    吕氏回过神,脸色唬得煞白,眼睛圆圆瞪着,童若瑶疾步上前,询问丫头:“可剪了没有?”

    丫头慌慌张张地道:“奴婢过来的时候,有两位妈妈已经进去劝了,叫奴婢过来请大夫人和二奶奶回去。”

    正屋里传来老夫人怒气冲天的吼声,“她要如何就让她如何,没得这样拘着她,又要死要活的!”

    吕氏脸色由白转为铁青,看了童若瑶一眼,急得嗓音有些哽咽,“快回去瞧瞧怎么样了吧!”

    风风火火赶回百寿堂,刚进院子就传来秀珠的哭声。昨儿晕倒,今儿一早起来就能闹腾!范妈妈见童若瑶扶着吕氏,便先一步走过去撩开帘子。

    屋里早已乱成一团,枕头、被褥已经被扯得稀烂,里面的棉絮散了一地,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抓住秀珠的手臂,另一个人正要去抢了她手里的剪刀,可她的脚没有被束住,丫头也不敢上前。

    再看秀珠的模样,衣裳凌乱不堪,头发也散落下来,遮住半边脸,只能瞧见一双绯红的眸子,见吕氏进来,浑身一软,幸而两个婆子拉着她,范妈妈见状,忙过去拿了她手里的剪刀。

    最后,任旧还是吕氏劝住了她。中午顾廷煊、顾炎回来,顾炎又单独去屋里与秀珠说了半天的话,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不过秀珠倒是安静下来了,没有继续闹着要出家什么的。只是整个人愈发安静,足不出户,连她屋子的门也没再迈出一步。

    吕氏愈发心急,一连两天请了好几个大夫来诊脉,倒没提去请张大夫的话。许是忧心秀珠,童若瑶去请安或说话,她总是心不在焉。就连晚上,顾廷煊和顾炎回来,大伙一道陪着她吃饭,她也提不起什么精神似地。

    这样过了好些天,天气慢慢起了变化,中午任旧热的不成,一早一晚却十分凉爽,时而有风似是从远处吹来,带来阵阵桂花香。

    为了让心静下来,童若瑶除了看看账本,琢磨琢磨成衣铺子的事儿,也让铺子里的伙计送了些顾家常出售的面料和成衣样品回来揣摩,瞧瞧能不能做出新颖的款式。

    黄氏任旧不辞辛劳地忙着预备老夫人寿辰一事,那些短缺的下人,也逐个补上,香雪和小玉的事儿比以前少了许多,顾廷煊不在家的时候,她们便在正屋里陪着童若瑶做做针线。

    这样休闲地过了几天,八月初一的午后,童若瑶正拿着笔琢磨着花样子,香雪从外面进来,脸上洋溢着喜色,道:“方才碰上二夫人屋里的人,说三奶奶大概要生了。老夫人都过去了,二奶奶要不要过去?”

    童若瑶搁下笔,叫小玉将老早预备的东西拿出来,小玉笑道:“家里沉闷了几天,如今终于有了件喜事,二奶奶去沾沾喜气也好。”

    从青松院出来,想了想还是先过去给吕氏说一声,遂扭头往百寿堂来了。

    渐渐入秋,天高云白衬托下的百寿堂,愈发显得安静。正屋里面,吕氏午睡起来,正在梳头,“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可有事儿?”

    童若瑶微笑道:“刚刚得到信儿,三弟妹要生了,儿媳也不知母亲知不知道,所以过来说一声,母亲要不要过去瞧瞧?”

    吕氏淡淡地,半响才道:“别人生孩子,你过去凑什么热闹?也罢,你去瞧瞧倘或生了打发人回来说一声。”

    童若瑶笑着点点头,从百寿堂出来,脸上的笑容终究没能挂住多久。小玉板着脸,愤慨不平地低声道:“夫人总是如此,好像二奶奶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如今各院子的人员都已经配备齐全,顾廷煊说晚上也不来百寿堂吃饭,只是想着吕氏一个人孤寂……想到这里,童若瑶深吸一口气,“老人家闹闹脾气罢了,咱们还能怎样?”

    “可分明不是闹脾气那么简单!”

    童若瑶不禁问道:“那你说还能怎么着?”每天任旧一道去老夫人那里请安,面上瞧着和以前并没有差别,秀珠如今要养着身子,虽然是问小玉,也是问自己。吕氏只是态度不冷不热,任旧会说关心的话,而且在老夫人跟前……

    “她也不单单是这般对我一个人,对二爷和九爷还不是一样?”

    童若瑶就是想不明白,秀珠在她心里的位置怎么就如此重要。难道,她指望秀珠给她养老送终不成?

    109:崔氏生产、秀珠出家

    崔氏怀孕八个月初期时,闹过一次肚子疼,吃了午饭正要午睡时,肚子又疼起来。幸而,产期已经临近,一切都已预备妥当,可她临产前兆却与其他人不同,疼了没多久,下身就出血。

    童若瑶赶去时,院子里早已忙成一团,钱妈妈扶着老夫人在屋檐下站着,看着从后罩房一盆一盆端出来的血红色血水,脸色愈发地凝重。

    丫头婆子忙碌的脚步声,亦掩盖不了从后罩房发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叫喊。伴随稳婆指导开解声,整个院落弥漫上一层肃杀之意。

    让小玉禁不住放慢步子,似乎已经不敢再迈一步,脸色煞白煞白,紧紧抿着嘴唇。

    钱妈妈瞧见童若瑶,眸子闪过一道惊愕,随即远远地点了头用眼神打招呼。童若瑶微微点点下巴,拍了拍小玉的手,低声道:“你若是害怕,就先回去。”

    女子产子,九死一生,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没有先进医疗设备的时代,更如同去鬼门关走一遭。相对于上次听到刘姨娘早产的事儿,这一次童若瑶的心境已经平和许多,为顾廷煊生子,她心甘情愿。

    小玉摇摇头,“我还是陪着二奶奶吧。”

    童若瑶见她脸色难看,也不想为难她,“我的帕子忘了带了,你回去给我取来。”

    终究还是年纪小,小玉心里明白童若瑶只是支开她,不想她害怕,还是点点头,急急忙忙地出去了。童若瑶疾步走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这才瞧见她,惊愕地道:“你怎么来了?”

    童若瑶仿若未闻那撕心裂肺的呼叫,微笑道:“在屋里听说三弟妹发动了,我就过来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帮忙的。”

    老夫人见她眉头都没皱一下,说话淡定自如,不觉暗暗点头,反而松了口气道:“身为女人都要走这一关,只是,你三弟妹的情况有些特殊。”

    童若瑶瞧着从回廊下面经过的婆子,手里端着的血水,不禁问道:“难道胎位不正?”

    钱妈妈皱着眉头道:“现在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不远处传来顾廷之暴躁如雷的话语,“叫我耐心等着,我如何能够?我不过进去瞧瞧,为什么不成?!”

    婆子劝慰道:“女人生产的地方,阴气、血气太重,三爷是男人,哪有男人去女人产房的?”

    童若瑶蹙眉,或许现在崔氏最需要就是丈夫顾廷之陪在她身边,而恰好崔氏哭喊顾廷之的声音,震耳欲聋地传来。顾廷之急得一跺脚,一把推开婆子朝后罩房飞奔而去。

    婆子唬得连忙追上去,经过老夫人身边,老夫人突然叫住她,凝声道:“让他去,有他安慰月桂也好,那里面是两条人命,难道要被这些忌讳害死不成?!”

    童若瑶心头一震,老夫人这话是说崔氏不大好。果然,顾廷之刚刚没了踪影,黄氏就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她头发有些凌乱,脸色煞白布满汗水,嗓音已经有些干哑,似是全没了主意,隐约带着哭腔朝老夫人道:“宫门还没有打开,稳婆也没法子,说,说可能是血崩。”

    老夫人浑身一震,身体不可抑制地微微发抖,“留了这么多血,宫门竟然还没有打开?”

    “是啊,老夫人,现在怎么办?儿媳也没遇着过这样的,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月桂就没力气了。”

    许是上次肚子疼留下的症状,可崔氏产期也差不多到了,自怀孕后她一直保养的极好,有六个月大的时候,老夫人就免了她晨昏审定请安,只在屋里养胎。她的怀相也特别明显,肚子高高隆起,难道是因为胎儿过大?

    “羊水破了没?”

    黄氏忙点头道:“破了,就因为破了,宫门还没打开稳婆才没了主意。”

    说话间,之前一位四十来岁的婆子从后面跑出来,人还没到跟前,就急急忙忙大声问道:“夫人,现如今瞧来,只能保住小的,否则大小都保不住了!”

    这话让老夫人也禁不住身子晃了晃,随即厉声呵斥道:“别说不吉利的话,什么保大保小,我要两个都平平安安的!”

    婆子没想到老夫人如此一吼,顿了顿只将目光落到黄氏身上,黄氏左右犯难,心里本就乱成一团乱麻,哪里还能拿出什么主意?黄氏是过来人,可崔氏发动起情况就有些不对劲,半个时辰不到就开始大量出血,她才立刻派人将老夫人请来坐镇,可又过了半个时辰,宫门都还没有打开。

    钱妈妈脸色也十分难看,朝那稳婆道:“你见过有几个生孩子是一时半刻就能生出来的?别说的那么厉害唬人。”

    婆子脸色铁青,道:“正因为奴婢接生不是一次两次,可府上奶奶的情况,奴婢不是没遇见过。府上奶奶现在还有些力气,等力气耗尽就更是难办了。”

    黄氏焦急地看着老夫人,老夫人神色凝重,似乎也被稳婆说服,有些动容。钱妈妈忽而又道:“上次三奶奶不好,便是请了张大夫来,现在这情况,倒不如先叫张大夫来瞧瞧再说。”

    黄氏闻言,惊骇地道:“张大夫是男人!”

    “人命关天的事儿,还忌讳这些做什么!”老夫人呵斥一声,恰好童若瑶又在身边,扭头朝她道,“现在廷煊和炎儿都不在家,家里能请动张大夫的就只有你,你跑一趟倘或他有法子,也是救了两条人命!”

    童若瑶只点头,客套话也不说,道:“孙媳现在就去。”

    钱妈妈随即又道:“奴婢跟着二奶奶一道去,也好叫门上的婆子备脚程快的马车。”

    话音未落,黄氏瞧着身边经过的婆子,一把抓住她,就急急地吩咐道:“快去门上通知备马车!”

    童若瑶忙拦住道:“这里已经忙成一团,我和钱妈妈去就是,二婶子和老夫人等我们的消息!”

    说话间,就和钱妈妈下了台阶,一路几乎小跑着往垂花门去。钱妈妈虽然年纪大,行动却非常利索,又因为情况紧急,也不便再通知别人耽搁时间。到了垂花门处,婆子和小厮不消片刻就将马车备好,童若瑶扶着钱妈妈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约莫三刻钟就到了济世堂。此时太阳已经偏西,街上行人渐渐多起来,幸而济世堂门前并无太多人。钱妈妈叫童若瑶在马车里等着,她先去说倘或张大夫不依,童若瑶再去。

    童若瑶蹙眉道:“救命的事儿,还避讳这些做什么?我直接进去也免得来回耽搁时间。”

    钱妈妈见她说的在理,便不再辩解,和童若瑶一起从马车上下来。赶车的婆子倒是机智,已经率先进去叫铺子里的伙计回避。

    可张大夫却不在铺子里头,他本就是脾气古怪的人,虽然开着一个医馆,一般病者都是他的学徒诊脉开药。能劳动他的要么是学徒无能为力的病者,要么就是像童若瑶、顾廷煊这样与他脾气对的上的人,无论大小病症他都愿意看。

    叫了铺子的伙计带路去张大夫的家,如此这样耽搁,等带着张大夫回到顾家太阳已经落山,顾廷煊、顾炎、顾守成都已经回来,皆在顾廷之的院子里守着。见到提着药箱的张大夫率先进来,众人皆不约而同地松口气。

    老夫人正欲上前说几句客套话,那张大夫只四处张望,问道:“病人在何处?”

    黄氏忙引着张大夫往后罩房去,童若瑶和钱妈妈这才满头大汗地跑进来,顾廷煊疾步迎上去,颇为心疼地看着她。童若瑶只浅浅一笑表示自己无碍,便走过去问老夫人,“三弟妹可还坚持着?今儿去的不巧,张大夫已经回家,所以晚了些。”

    跟着去赶车的婆子又道:“回来的时候还是张大夫赶得车,否则恐怕还没这么快。”

    顾廷煊闻得那婆子的话,顿时黑下一张脸,不禁反问:“张大夫赶得马车?”

    顾炎忙道:“小嫂子和钱妈妈还是赶紧进屋坐下歇会儿。”

    童若瑶到底年轻,虽然颠簸的简直坐都坐不稳,好歹回来还没事儿,钱妈妈下了马车就吐了一回,这会子脸色才真正十分难看。老夫人见钱妈妈捂着胸口,眉头紧蹙,忙叫婆子扶着她进屋。才说起崔氏的情况,为了让她保持清醒,不要昏迷过去,嘴里一直含着人参,稳婆又掐着她的人中……

    只听老夫人淡淡说起,任旧叫人觉得胆战心惊,童若瑶只觉出了一手心的冷汗,而另一只手一直被顾廷煊牢牢握住,炙热的温度,让狂跳不止的心房,慢慢平复下来。

    屋里一时寂静无人说话,外面也只有丫头婆子忙碌的脚步声,童若瑶和钱妈妈出门时,崔氏的叫喊声虽然沙哑,可却大老远都能听见,现在却一点儿也不闻,来去一个时辰左右,崔氏的情况还真的一点儿也不乐观。

    ……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门上的灯笼逐渐点亮,灯光衬托下,老夫人额头上晶莹的汗水格外显眼,而后罩房却还没有一点儿消息传来。正待众人等得心急时,帘子撩开,大伙不约而同地望去,却是吕氏和郝氏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

    吕氏一眼看到童若瑶,忙略带责怪地问道:“情况如何了?怎么一直不打发人带个话儿,我在屋里等了许久,叫范妈妈出来问才知道……”

    话没说完,老夫人清冷地看了吕氏和郝氏一眼,道:“别怪若瑶,幸而她过来及时,去把张大夫请来了,情况如何我们也还都不知道。”

    吕氏和郝氏面色一僵,皆微微垂下头,默默去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郝氏琢磨着想说一些宽慰的话,放下茶杯道:“侄儿媳妇把张大夫请来,想必定能逢凶化吉,大嫂的病都是张大夫给医治好的。”

    这话似乎并没有说到老夫人的心坎上,语气似乎比刚才还冷了几分,“张大夫医道高明故而功不可没,你大嫂子的病,也是若瑶细心照料才好起来。”

    提到张大夫和吕氏的病,大概所有人都会想起吕氏发病最厉害的那次,是童若瑶救了她。何况,老夫人很是明白地说了,是童若瑶照顾吕氏,吕氏的病才好起来。

    秀珠贴身照顾吕氏那么多年,偏偏没有任何起色,大夫是一个问题,难道秀珠就没有问题?

    吕氏埋着头,仿若未闻。顾炎脸色愈发凝重,眉宇间一片阴霾,郝氏讪讪的闭上嘴,而童若瑶垂着头,所以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反应。只知道顾廷煊握着她的手,力道又重了些。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终于有婆子欢喜地跑进来,喜极而泣地道:“三奶奶生了位姐儿!”

    老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嗓音几乎穿透耳膜,“大小可都平安?”

    那婆子道:“三奶奶虚脱的厉害,张大夫还在用针灸的法子,孩子被呛了些羊水,已经吐出来……”

    话音未落,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清脆的孩提哭声,婆子忙阻止说话,众人禁不住留神细听,果然是孩子的哭声!那一刻漫天星辰,仿若瞬间明亮了许多。

    钱妈妈不禁叹道:“菩萨保佑,总算放心了。”

    老夫人脸上也添了些许欣慰的笑,朝婆子道:“去叫老二媳妇把孩子抱来瞧瞧。”

    婆子欢欢喜喜地去了,没一会儿,就见黄氏抱着一团被褥进来,她衣裳、发饰任旧有些凌乱,脸上也有些怠倦,可眉间笑意却无法掩饰她终于抱上孙女的好心情。一边将怀里的孩子拿给老夫人瞧,一边笑道:“这眉眼竟生的像我,还是个小不点儿,就已经是美人胎子了。”

    老夫人瞪她一眼,“说着话也不害臊,但凡生的好看的都像你不成?已经作奶奶的人了,没见过还有这样说孙女的。”

    “老夫人几个孙女,眉眼还不是像老夫人,难道老夫人不觉得您几位孙女都是美人胎子?”

    老夫人笑起来,众人也应景地笑了笑。老夫人便叫黄氏把孩子抱过去让童若瑶也瞧瞧,笑道:“等月桂出了月子,第一个要去谢的就是若瑶。”

    黄氏接连点头,十分感激地朝童若瑶一笑,叹道:“这一次多亏了侄儿媳妇,张大夫来了之后,略略诊过脉,就开始施针,宫门开了一半,只露出一只小脚出来,他一边施针一边叫稳婆将胎位顺过来,等宫门开了,孩子就顺利出来了……”

    童若瑶朝大红色被褥看去,只有她手掌大的小脸蛋,红彤彤的十分可爱。

    黄氏把惊心动魄的场面重新说了一回,才叫老夫人帮着给孩子取个名儿。老夫人略一琢磨,道:“我就给她取个乳名吧,她顺利降生算得是贵人相助,一个是张大夫一个是她婶娘,以后可要记着他们的恩情,就叫铭姐儿吧,铭记在心。”

    黄氏直点头说好,又谢老夫人赐名,便一口一个铭姐儿地叫起来。紧张了一个下午的气氛,终于缓和起来。众人接二连三地开始恭喜老夫人抱了重孙女,可铭姐儿不干了,咧着小嘴巴哭起来,老夫人忙叫黄氏把孩子递给奶妈。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大伙也都累了就各自回去歇着。还有若瑶,今儿下午跑来跑去,也不知受了怎样的颠簸,早些回去歇着。”

    童若瑶忙道:“谢老夫人疼爱,孙媳无碍,倒是钱妈妈比孙媳年长,更应该好好歇歇。”

    今天钱妈妈也跟着去了,不能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何况老夫人也已经帮自己说了不少的话。

    钱妈妈闻得童若瑶的话,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幸亏奴婢这把老骨头没误了时辰,耽搁三奶奶。”

    黄氏立刻十分感激地道:“侄儿媳妇、钱妈妈,今儿多亏了你们,等月桂从月子里头出来,我一定叫她亲自去谢谢你们。”又看着童若瑶,略显郑重其事地道,“侄儿媳妇和钱妈妈的好处,我心里明白也会一直记着。”

    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便和钱妈妈互相搀扶着率先踏出正屋,其他人也鱼贯着出来。顾廷之任旧守在产房,外面的事儿黄氏还得张罗,将众人送到门口便进去继续忙活。

    出了院门没多久大伙便都分路了,回千禧堂和庆余堂还有一段顺路,郝氏便疾步上前去搀扶老夫人。吕氏和童若瑶、顾廷煊同路,目送突然安静了不少的顾炎离开,童若瑶和顾廷煊携手跟在吕氏身后。

    凉风送爽,悉悉索索的风声让夜愈发宁静。

    快到青松院,吕氏顿住步子,转身闻声细语地道:“时候也不早了,若瑶今儿来回奔波,早些回去歇着。”

    童若瑶福福身,和顾廷煊并肩目送吕氏,待她渐渐远去,拐了弯彻底不见才预备抬脚,却突然被顾廷煊拦腰抱起来。

    童若瑶又气又恼,分明听到后面小玉和婆子们压抑的笑声,瞪了顾廷煊一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进屋。

    香雪早就在正屋门口守着,见顾廷煊抱着童若瑶回来,忙不迭红了脸往暗处回避去。等小玉她们回来,才询问崔氏的情况,小玉略略说了说,便问厨房备了晚饭没有。

    香雪道:“预备了一些点心,二奶奶和二爷还没吃饭么?那咱们快些去预备。”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童若瑶才抬起头,瞪着顾廷煊,却迎上顾廷煊极其心疼的注视,心里一软哪里还能坚持瞪下去?而顾廷煊的眸光,除了心疼,还像还有对某种事儿的恐惧……

    顾廷煊哎,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的人,怎么还有能叫他恐惧的事儿?难不成是因为崔氏惊心动魄产子一事?

    童若瑶还没来及问,顾廷煊叹口气低声道:“倘或今儿是你,可叫我怎么办?”

    童若瑶想笑,可没笑出来,心里的感觉说不清楚,只是鼻子微微泛酸,眼眶涌起阵阵热流,有些哭笑不得,“老夫人都说身为女人都要过这一关的,三弟妹不是没事嘛,如果换做是我,也定然不会有事儿。”

    顾廷煊神情依旧凝重,眉头蹙着,深邃的眼眸里映着童若瑶的影子。心疼、害怕各种情绪交织成一团。童若瑶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安慰起顾廷煊来,可越安慰,他眸光越是深沉,童若瑶板着脸佯装生气,赌气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给你生的孩子?”

    说完,别开脸,身体也朝向另一边,气鼓鼓地大口喘息。

    顾廷煊长叹口气,固执地伸出长臂抱住她,声音底浅却醇厚而有力:“如果要你吃那些苦头,孩子不要也罢。”

    童若瑶气得推开他,“这话你还真说得出口,你不要我要!以后休想听孩子叫你一声爹爹!”

    顾廷煊只得什么都不说了,只是更用力抱紧她,生怕她突然消失一般。就连晚上睡觉,童若瑶热的出了满身的大汗,顾廷煊也不肯松手,让童若瑶心里荡起甜蜜的同时,又对顾廷煊十分地无可奈何。

    隔天一早,黄氏亲手提着红蛋、酒糟子给童若瑶送来,千谢万谢说的童若瑶快无地自容,她才叹口气道:“专门叫婆子把第一锅煮好的红蛋给侄儿媳妇送来,天杭有个说法,吃了这第一锅捞起来的第一个鸡蛋,用不了多久就能怀上。侄儿媳妇快趁热吃了,待会凉了吃了不好消化。”

    黄氏如此热心,童若瑶只得把她说的第一个红蛋剥了皮咽下去,她吃过早饭的,要吃第二个怎么也不能够了,便散给青松院的丫头婆子。红蛋也是喜蛋,吃了也算是沾了喜气。

    黄氏心情不错,和童若瑶寒暄几句,便说去将吕氏的那一份儿也送去,正好童若瑶和顾廷煊要过去请安,便一道过去。

    吕氏也才刚吃了早饭,红蛋便放着没动,和黄氏寒暄几句,黄氏忽而想到一事,朝珍珠吩咐道:“回去问问预备的红蛋和酒糟子还有没有。”

    珍珠道:“今儿一早就全部分好了,奴婢瞧过,没有剩余的。”

    黄氏不好意思地朝着吕氏笑了笑,似是自责地道:“都是弟妹忙的晕了头,竟然把秀珠那一份给忘了,到了大嫂子这里才想起她来。”又朝珍珠道,“快回去叫厨房预备一份儿给十丫头送来。”

    哪里是真的忘了,分明是故意忘了的。

    吕氏忙挥手阻止,笑道:“不必这么麻烦,这里也送了好些,给她两个也是沾了喜气。”

    黄氏也不客气,道:“大嫂如此说,那弟妹就叫她们别去忙了。”

    吕氏道:“弟妹身上事多,这些小事儿不值一提。”

    老夫人寿辰在即,又有崔氏诞下铭姐儿,虽然崔氏的情况不太好,须得张大夫每日来针灸一次。不过,有张大夫在所以大伙对崔氏的病情也没太过担忧,女人生产后都是需要调养的,况且张大夫并没有说崔氏的情况严重到不能医治。所以,阖府上下皆是一片喜气。

    到了初三这天,黄氏就开始忙着张罗各处张灯结彩等事儿,顺便也拉上了童若瑶,说是让她跟着瞧瞧,若有不妥当的地方,也可提提意见什么的。童若瑶倒没想到黄氏能迈开这一步,说是提提意见,其实每到一处黄氏都会详细地讲解一遍,比如如何布置既简洁大方,又不缺新颖华贵等等,实则却是让童若瑶学学如何操办这样的大事。

    连小玉也改变了对黄氏看法,笑道:“没想到二夫人能如此对二奶奶。”

    老夫人自然欢喜,偶尔和钱妈妈说起,也满是欣慰:“老二媳妇也有些短处,倒比有些人懂得感恩。”

    钱妈妈笑道:“也是咱们二奶奶人好,对每个人都实在。”当时崔氏临盆,二奶奶听说后就过来了,而大夫人和三夫人却是晚间才来。崔氏的情况都惊动了老夫人,可见当时多么凶险。住在一个大宅子里,即使相隔的远,可这样的大事不可能没有惊动他人。

    老夫人闻得这话,忽而叹口气,声音略有些凝固,“偏偏她一双眼被蒙住,什么也看不到!”

    钱妈妈只是一叹,继而温声细语地安慰老夫人道:“还有二爷呢,二爷是明白人,老夫人没听那些下人说起,二爷虽看起来不喜说话,又整日绷着一张脸,对二奶奶却着实紧张呢!”

    老夫人终于再度宽慰地笑起来,却只一瞬,又凝眉定神,“她只说廷煊没有亲兄弟可帮衬,可见是……”

    而就在阖府都沉浸在喜气之中时,秀珠终于从房门迈出,跪在老夫人跟前请求老夫人原谅,并说要去观音寺为老夫人祈福。

    众人只不说话,黄氏脸上挂着一抹嘲讽,老夫人神色也淡淡的,颇为不耐烦淡淡道:“难为你有这份孝心。”

    等大伙散了,秀珠直接就去了门上,叫婆子备了马车和,身边带着一名丫头和一名婆子就往观音寺去了。

    这天已经是八月初六,陆陆续续有人送来贺礼,黄氏任旧拉着童若瑶一道打理各种事项,把送贺礼的那些人家也与童若瑶细说,不过这两天多是上京与顾家略有些来往的,其中也不乏一些同为商贾的还有一些官家。

    回礼也极为讲究,不同的人家回礼看似差不多,其实区别也大着,跟着黄氏看了两三天,童若瑶不得不佩服黄氏,她只凭记忆就把这些琐事料理的清楚又明白,做什么都信手拈来般不但反映快,还不会出错。

    不禁由衷地佩服道:“实在叫侄儿媳妇佩服得五体投地,侄儿媳妇再如何没不及婶子一二分。”

    黄氏洋洋得意地笑道:“所以瞧着你没事儿,才叫你来看看。不过,侄儿媳妇可别说这样谦虚的话,指不定比婶子强了多少呢!”

    童若瑶惭愧道:“若说坐享其成还差不多。”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婆子们将门上的灯笼点燃,童若瑶瞧一眼,起身道:“今儿又打扰婶子一整天,现在时候不早了,婶子也早些歇着。”

    黄氏起身相送,童若瑶受宠若惊,黄氏眨眼笑道:“和婶子还这样见外?”

    童若瑶只得不劝,与黄氏并肩出来,只见香雪风风火火地跑来,道:“二奶奶,十小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大夫人在屋里急得不行,二爷和九爷也还没回来,要二奶奶回去拿个主意。”

    童若瑶心里一惊,黄氏冷哼一声道:“她又不是三两岁的孩子,难道还能走丢不成?以前也经常出门,再说观音寺她又不是没去过。”

    香雪看一眼黄氏,目光落到童若瑶身上欲言又止的。童若瑶侧身朝黄氏福福身,道:“婶子快回去歇着,侄儿媳妇先回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从富贵堂出来,童若瑶便细问香雪,香雪道:“大夫人已经叫人去外面打听,可去的人回来说十小姐并没有去观音寺。”

    “跟着去的其他人呢?可回来了没有?”

    香雪摇摇头,犹豫着又道:“大夫人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说……说没人愿意管十小姐的死活。”

    小玉气得冷哼一声道:“咱们还怎么去管她的死活,她自己都那般作践自己,与咱们有什么关系?这话也只敢说给二奶奶和咱们听罢了,她怎么不去老夫人那里说?”

    微薄光亮下,童若瑶肃穆的神色让香雪和小玉安静下来,秀珠一个人就罢了,还有跟去的婆子和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担心倒是多余了,童若瑶刚走到九曲桥上,就瞧见前面有婆子火速朝百寿堂方向奔去,看的不太真切,依稀觉得应该是门上赶车的婆子,身边还有一位小丫头,穿着打扮有些像伺候秀珠的。

    等童若瑶踏进百寿堂的院门,就听到里头吕氏压抑着哭腔的话语传来,“……怎么就要把她逼入这样的境地?不嫁人就不嫁人,也不至于出家啊!”

    顾炎暴跳如雷的吼声传来:“她要去就让她去,谁也不许叫她回来,我一辈子也不愿再见到她!”

    是对秀珠彻底失望了才会说出如此拒绝的话吧!童若瑶顿住步子,突然之间不想再踏进百寿堂一步。

    吕氏哭起来,“她是你妹妹连你也这样对她,也莫怪她无心再活下去。”

    “我们谁曾逼过她?义母……”

    声音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耳边,童若瑶抬头看着青松院门口上方挂着的灯笼,也不知是不是夜风太凉的缘故,突然之间觉得周身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来,八月的夜晚已经有了冷意。

    110:亲戚

    隔天一早,童若瑶和顾廷煊照例按着时辰去吕氏屋里请安,吕氏憔悴几分也在预料之中。不过脸上的笑容倒好像和往日没有差别,只是唉声叹气的。

    秀珠去而不归,并没有对大家造成多大的影响,老夫人的千禧堂比往日更是热闹,黄氏抱着铭姐儿,献宝似的在众人跟前招摇,老夫人也极是喜欢这个小不点儿,还从黄氏怀里抱过来,逗了她一会儿。虽然铭姐儿洗三礼那天就睁开了眼,可毕竟月子里头的婴儿本来就嗜睡,大伙说得再怎么热闹,铭姐儿还是睡得十分香甜。

    老夫人将熟睡的铭姐儿交给黄氏,笑问道:“奶妈的奶水可还充足?”

    那三十来岁的奶妈忙福福身道:“每日吃一只母鸡,铭姐儿还吃不完呢!”

    崔氏难产,流了那么多血,根本就没有奶水。何况她自己的身子都虚得不得了,不过这样的家庭即便她是顺利生产,也会寻奶妈喂养。

    黄氏让奶妈将铭姐儿抱回去,细声嘱托,“小心别吹了风。”

    待奶妈抱走铭姐儿,老夫人才略略问起眼下寿辰的事儿,黄氏立马道:“老夫人别担心,就等着咱们这些儿子孙子、儿孙媳妇们拜寿吧!”

    “那些远客只怕这一两日就要到了,客房收拾得如何了?”

    黄氏看了一眼童若瑶,笑道:“都说叫老夫人不必过问,虽然对儿媳不放心,总该对侄儿媳妇放心吧?这两日儿媳脸皮厚都拉着她一道,有什么漏掉的侄儿媳妇也会提醒儿媳一二。”

    童若瑶窘迫地站起来,“二婶子别这样说,没有嫌弃侄儿媳妇打搅到您,侄儿媳妇就安心了。”

    老夫人很是欢喜,见童若瑶如此,还故意板着脸道:“你婶子那性子就怕没人去打搅,你去打搅她,指不定她还高兴!”

    黄氏爱听奉承话,确实是巴不得人人都去巴着她,童若瑶扭头朝黄氏一笑,道:“二婶子不嫌弃侄儿媳妇烦,侄儿媳妇就多去打搅了。”

    老夫人笑眯眯地点点头,道:“你二婶子事儿多,你没要紧的事儿,能帮衬一二她自然感激。”

    黄氏笑道:“还是老夫人体谅儿媳,怕儿媳累着。”

    这话说的倒没有一点儿牵强的意思,似乎真的打算放权让童若瑶接下主持中馈的事儿。虽然,在崔氏的事儿上,童若瑶借张大夫对崔氏有恩,加上老夫人从旁敲打,没有点明之际,黄氏就做出了反应,带着自己熟悉家里的事务。可要黄氏把主持中馈这样的肥权放下,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吧?还有三房郝氏的问题,这个家……

    何况,童若瑶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她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闲来无聊开两间铺子,做些小买卖,充实自己的手头。等蒋蓉华生了孩子,精力充沛说不定还能搭伙做些什么、而这样的日子前提是,顾家也能平安。

    郝氏冷眼瞧着黄氏和童若瑶言辞互动,嘴角不觉弯起一抹嘲讽。吕氏心不在焉,几次想提一提秀珠的事儿,奈何所有人似乎都把秀珠给忘了,好像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终于,老夫人提到秀珠,吕氏抬起头,顾炎冰冷决绝的话随后乍然响起,“老夫人不必过问,就让她去,她如此不识好歹,连我的心也冷了!”

    老夫人怜惜地看着顾炎,道:“罢了,叫她去养养性情也好。”

    顾炎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可胸腔分明气得起起伏伏。秀珠自己要出家也没什么,只是没得叫外面的人知道了,还说是顾家逼的她。

    黄氏似笑非笑,道:“秀珠到底有孝心,为了给老夫人祈福,伺候菩萨去了。我们这些人,倒比不得她,就伺候老夫人。”

    这话入了吕氏的耳,不知为何,只觉格外讽刺。

    说到这里,郝氏突然站起来,笑盈盈朝老夫人行了礼,说起顾廷雅给老夫人预备的寿礼,是她亲手做的,选了暗红色面料,大大小小绣了几百个寿字。

    当衣裳展开,众人的目光随着被吸引了去,顾廷雅窘迫的耳根子都红了,显然不适应这样被所有人关注,不过也将秀珠的话题彻头彻尾地掩盖下去。

    赞美声此起彼伏,连老夫人也极是喜欢,吩咐钱妈妈将衣裳挂起来,笑道:“明儿就穿这一身衣裳吧。”

    童若瑶回头给顾廷雅一个激励的微笑,顾廷雅涩涩地回了一笑。让老夫人穿着顾廷雅亲手裁制的衣裳,顾廷雅自然就能引起宾客的注意。童若瑶是做此想,倒没和顾廷雅说,只说她针线好,可以给老夫人做一件衣裳作为寿礼。

    黄氏细看一会,笑道:“知道五丫头厉害,没想到五丫头这样厉害,独自一人就完成了这样漂亮的一套衣裳,特别是上面的字体,我虽不大懂,却也觉得好看,倒不像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

    老夫人笑道:“就你眼尖,不过是形体不同的字体罢了。”

    黄氏顺着笑道:“还是老夫人见多识广。”扭头朝顾廷雯和顾廷茜道,“你们两个就没有给祖母预备寿礼?”

    顾廷雯和顾廷茜立刻从椅子上下来,本来请安的早礼,就变成了她们姊妹给老夫人拜寿献寿礼了。气氛格外热闹而融洽,顾廷雯和顾廷茜的寿礼应该是黄氏预备的,虽不见得多名贵,关键是精巧别致,并且也有祝寿的意义。

    老夫人同样很高兴,直到外面门上的婆子兴高采烈进来禀报,说黄氏的娘家人到了。黄氏忙不迭地迎出去,顾廷煊和顾炎外出办一些琐事,顾守成陪同黄氏去迎接。

    吕氏、郝氏、童若瑶等人就在老夫人的屋里等着,待外面远远传来说笑声,知道是客人到了,众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

    只见外面红红绿绿来了一大队人马,有两位年纪略比黄氏年长的妇人,身穿绫罗绸缎,头戴金银珠钗,好不富贵,与黄氏那华美的装扮也不相上下。黄氏左右逢源,欢欢喜喜把客人迎进屋,顿时有种人满为患的感觉。

    这两位一位姓李是黄氏的娘家大嫂,体态颇为丰盈。另一位姓杨,是黄氏娘家三嫂,看起来也只比黄氏大一两岁的样子,因体态纤细,眉目温和颇有江南女子的神韵。

    李氏、杨氏领着各自带来的女孩儿们一起给老夫人见礼,说了吉利祝福的话,老夫人心情愉悦,让钱妈妈给两位女孩儿见面礼,笑道:“一路上可还好?两位丫头来了上京可还习惯?”

    两位女孩儿年级不过十三四岁,眉清目秀,笑容也得体大方,只说一路安好。又说上京是大地方,过来长长见识等语。

    大伙寒暄一回,黄氏便将屋里其他人也介绍给李氏和杨氏,互相见礼,才落座,叫丫头重新上了茶。

    老夫人乐呵呵道:“让你们从南往北地奔波,倒叫我老婆子不安了。”

    李氏立刻放下茶杯笑道:“老夫人别这样说,自从你们搬来上京,轻易也见不着一回,难得遇上老夫人寿辰这样的好日子,我们来凑热闹打搅了老夫人,老夫人不嫌弃就是我们的福气了。何况,倘或不如此,指不定我们一辈子也来不了上京一回,可见是我们占了老夫人的光。”

    黄氏娘家做的是茶生意,当年顾家境况不好,也亏得他们偶尔出手相助,后来做起缎面买卖,也少不得黄家帮衬一二。做生意的人,果然都是会说话的,李氏这张嘴也利索。

    老夫人高兴地笑起来,很是受用的样子,笑道:“既然难得来一趟,就多住些日子。”

    李氏笑道:“老夫人如此说,晚辈们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势必要打搅老夫人一些日子。”

    略略吃了些茶,问清楚她们也是昨儿连夜赶路,今儿早上才进了城。老夫人便叫黄氏照顾着带她们下去歇着,因笑道:“到了这里,也和自家一样,别拘束了才好。”

    李氏、黄氏领着两位女孩儿谢过老夫人,便下去歇着。黄氏的大哥这一次也来了,在外面由顾守成招待着,待女眷们都从千禧堂散出来,他才进来给老夫人请安问好。

    黄氏要照顾娘家来的客人,童若瑶就闲不下来,因为那些管事婆子见黄氏忙着,有些事儿拿不定主意,竟找上她。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推迟,少不得跟着婆子去料理一二。幸而大事件已经料理妥当,不外乎一些杂碎小事,这样一直忙碌到中午再回到青松院,才能坐下吃口茶。

    童若瑶不禁长舒一口气,小玉笑道:“二奶奶吃口茶就去换一身衣裳吧,瞧您出了好些汗。”

    童若瑶惭愧地笑了笑,“我还是适合当一只米虫。”

    “说起来,今儿上午也就跑来跑去的,二奶奶第一遭难免有些不习惯。”

    童若瑶倒想起黄氏来,她虽生了顾廷之,如今年纪也算是慢慢地上了年纪,身形看起来仍旧婀娜多姿,但看背影与少女无异,指不定就是这样忙来忙去保持下来的。人到中年总是容易发福,吕氏因为之前一直被病症折磨,才显得消瘦而憔悴,如今病好了,人也圆润了不少。

    正说着话,顾廷煊从外面进来,童若瑶放下茶杯迎上去,随手将他脱下的外套接住,道:“才从外面进来就脱衣裳,一冷一热最是容易着凉,你也该注意着。”

    顾廷煊无所谓一笑,坐下来端起童若瑶刚刚吃过的茶杯,一仰头全喝下去,等童若瑶把衣裳挂好走过来,他长臂一伸,小妻子就落入怀中。

    童若瑶慌忙四处张望,好在屋子里没人。虽然已经慢慢习惯顾廷煊人后赖皮的样子,可若是别外人瞧见,还是觉得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其实,这样忙碌也没什么不好,黄氏故意将这些没要紧的琐事留给童若瑶,也恰好给了她足够的理由不去想秀珠的问题。老夫人的寿辰,眼下就是最要紧的事儿,可得了闲仍旧忍不住会去想想。

    秀珠怎么可能轻易就出家?而顾炎,言出必行,不管吕氏如何说,就是没有去秀珠去的尼姑庵,不但他没去,也不许其他人去。不过吕氏终究不放心,上午从千禧堂回来就打发范妈妈去了一趟。

    秀珠仍旧不愿意回来,可尼姑庵的道姑也不敢贸然收这样的女学徒,更不敢给她剃度。范妈妈打赏了些银子,就让秀珠带发修行,在尼姑庵住下。此事算是做了一个了结,当天下午,顾家远方亲戚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老夫人的一位外侄儿,郝氏娘家也来了人等等不必叙述。

    就连吕氏的百寿堂,也来了几位远客,吕氏的大嫂带着儿子媳妇,还有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

    大舅妈略比吕氏年长,大概因为家境不太好,操心的事儿多,看起来好像比吕氏大很多,身上穿着崭新的衣裳,料子算不得极好,不过应该也是中等偏上。表哥岁数与顾廷煊不相上下,看起来是个读书人,言谈举止规规矩矩。表嫂二十来岁,南方人,皮肤白皙水润,容貌姣好。

    吕氏将童若瑶介绍给大舅妈方氏,方氏颇为惊讶,“原来廷煊已经成家?妹妹怎么也不打发人给嫂子带个信儿?”

    童若瑶腼腆地笑了笑,上前见礼,叫了一声“舅妈”。

    方氏略略打量童若瑶几眼,客套地笑了笑,便将她儿子媳妇介绍给童若瑶,吕氏笑道:“应该叫表哥和表嫂,俊哥儿比廷煊大两个月。”

    童若瑶依言上前见礼,吕俊有些不自在似的,吕氏突然想起顾廷煊来,童若瑶立刻答道:“吃了午饭就出去办戏班子的事儿。”

    吕氏歉意地笑道:“没想到你们今个就来了,早知道就让他在家等着,让炎儿去。”

    方氏也略知到一些顾炎的事儿,虽然许多年没有往来,可也时常打听顾家的消息,可自从顾家搬来上京,隔得远了也就无从打听。方氏只说没事儿,与吕氏坐下便自顾寒暄起来,童若瑶琢磨着客房那边,吩咐小玉过去叫那边的丫头婆子把房间收拾出来。

    吕氏听闻,就询问方氏的意思,若是不介意就在百寿堂住下,方正房间多都空着。吕俊是男人又是外客,不好经常在全是女眷的后院出没,便去外面客房住。吕俊妻子明氏和那位妙龄少女也在百寿堂住下。

    说到这儿,吕氏似是才注意到那位模样俊俏的少女,不禁蹙眉问道:“这是侄女儿?”

    那姑娘显然是鲜少来这样的地方,从一进门就新奇地打量周围的一切,这会儿听到吕氏的话,才笑容可掬站起,朝吕氏见了个礼,跟着她姐姐明氏叫吕氏为姑妈。

    方氏笑道:“是芝兰的妹妹闺名彩兰,这孩子顽皮着,听说我们要来上京,就赖在我们家不肯回去了。”

    明彩兰心直口快,听到方氏如此说,翘着嘴巴道:“还不是姐姐说上京好玩,又有许多我没见过的东西,我才要跟着来的。”

    方氏面色一僵,随即掩饰下去,讪讪笑着朝吕氏道:“这孩子就是这么个性子,心里想着什么就说什么?”

    吕氏笑眯眯的,“这样的性子才好呢,心里搁不下事儿,是有福气的相,模样也生得标致。”

    明彩兰努努嘴,道:“没来上京之前,我也觉得我挺漂亮的,可来了上京,见了表嫂子,就觉得我实在太过平凡。”

    一直没说话,没想到会被她提到,童若瑶得体一笑,“小姨妹说笑了。”

    “哪里说笑了?我还琢磨着,是不是我更年长呢,表嫂子叫我一声姨妹,我还不敢答应。”她说的煞有其实,让底下的丫头婆子也忍俊不禁。

    明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又是表嫂子又是妹妹的,混说些什么?”

    童若瑶倒有些喜欢这位看似娇憨的女孩儿,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明彩兰掐指一算,“果然是比我大一两岁,可是我瞧着表嫂子就是比我还小呢!”

    明氏板着脸,“在家没规矩就罢了,出门在外也这么没规矩,回去看爹娘不打你。”

    吕氏笑道:“不碍事儿,不过说笑罢了。”

    明彩兰不甘心地闭上嘴,好像十分不满意大伙不许她说话。吕氏问起吕俊,方氏道:“之前在府衙谋了个中堂的空缺,做了这几年也不见起色,今年年初便辞了回家,如今正预备着明年大考。”

    吕氏做姑娘时期,吕家老一辈的还在,家里情况倒是不错,后来随着吕氏的哥哥因病去世,家里没个顶梁柱,也逐渐败落下来。祖上留下的田产地产,这些年剩余也不多,勉强能撑过门面将日子过下去。

    吕氏在里头陪着客人,童若瑶便下去叫丫头婆子将房间打扫出来,又安排厨房预备晚饭等事,待顾廷煊回来,带吕俊去外面客房略作休息,才来百寿堂吃饭。

    许是见到娘家人心里高兴,这个下午吕氏的心情可以说是雨过天晴,十分不错,秀珠的事儿好像对她造成的影响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巨大。

    整个顾家大宅,不止百寿堂十分热闹,就连庆余堂也一扫萧索而张灯结彩很是热闹,加上明天是正宴,客人更多,宴席上许多预备工作头一天晚上就要做好,直忙到四更天才稍稍静下来,只有外面大厨房,家里的厨子,从外面请来的厨子们,热火朝天一直忙到天亮。

    初八这天,童若瑶和顾廷煊卯时就起床,特意穿着比较正式又喜庆的衣裳,让小玉梳了个漂亮坠马鬓。收拾妥当,顾廷煊也换好了衣裳从净房出来。

    童若瑶扭头望去,顾廷煊身穿新作的玄色袍子,衬托得整个人愈发俊朗,袍子领边是童若瑶绣的缠枝,猛然想起自己身上穿的,低头一瞧,领边绣的是缠枝碎花,与顾廷煊袍子上的花纹相映成辉。

    顿时血气从脚底板涌上来,忙叫顾廷煊去换一身,顾廷煊自己低头瞧了瞧,疑惑地皱皱眉,笃定地道:“这样穿不错,其他衣裳不如这件衣裳。”

    柜子里头也有不少是童若瑶给他做的,童若瑶管不了那么多,他们这样走出去太过显眼,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何况,今儿来客众多,长辈跟前他们也要一起去拜见。起身去柜子里找衣裳,香雪却跑进来问道:“二奶奶、二爷好了没?大夫人打发人过来催了。”

    顾廷煊略点头,走过来一把抓住童若瑶的手,浅笑低语道:“这件衣裳你做出来,难道是不打算给我穿的?那是打算给谁穿的?”

    缠枝寓意思念,童若瑶做衣裳的时候是想着顾廷煊经常外出,穿着出去才知道思念家人,哪里是叫他招摇过市在家里穿的?童若瑶瞪了他一眼,这厮绝对是故意的,他和自己一起起床,自己要更衣、梳头比他慢上许多,自己收拾好他才收拾好,可见他是看见了自己身上换的什么样的衣裳才去换的!

    “你就那么想看我的笑话?”

    顾廷煊的回答轻飘飘从头顶传来:“反正又不是你一人,我不也穿着?”

    “我脸皮可没你脸皮那么厚!”

    “不过一件衣裳罢了。”

    童若瑶撇撇嘴,反正顾廷煊是不打算换了。可走在顾廷煊身边,心里就是格外的不自在,只是,不自在的同时,怎么就那么受用呢?

    “如果你喜欢这样的花纹,改明儿我把其他衣裳也都绣成这样的花纹。”

    111:老夫人寿辰

    天才蒙蒙亮,百寿堂已经热闹起来,吕氏早已穿戴整齐,不同于平日里那么随意,特意打扮了一般,暗纹万字不断头上衣,下面是石青色襦裙,虽颜色深沉却也格外精神,只看到童若瑶和顾廷煊并肩走进来,上下打量他们几眼,不禁皱眉,似有不喜。童若瑶笑容可掬,装作没看到吕氏的表情,盈盈上前见礼。

    吕氏摆摆手,叫童若瑶和顾廷煊过去拜见方氏。方氏忙不迭站起来回礼,明氏和明彩兰也站起来互相见礼。

    “表嫂衣服上的花纹和表哥衣服上的花纹看起来好像是配成对的!”明彩兰天真娇憨地话语笑嘻嘻响起。

    明氏立刻笑道:“表弟和表弟妹伉俪情深。”似是有羡慕。

    童若瑶红了脸,暗暗瞪了顾廷煊一眼。顾廷煊面无表情,好像他人在这里,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似的。现在回去换衣裳也显得做作,童若瑶叹口气,少不得也只好学着顾廷煊,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不知表嫂和小姨妹可还住的习惯?”童若瑶若无其事地说起话,以此掩盖心里的不自在。

    明氏微微一笑,道:“让表弟妹挂念,家里下人们已经伺候得极是周到。”

    明彩兰连忙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自己能照顾自己。”

    说了几句话,吕氏问起敏惠,童若瑶道:“昨儿就安排好了,今儿一早派了马车去接他们。”

    吕氏慈爱的笑容淡了几分的,又带着几分担忧,说得或多或少有些强硬,“怎么不昨儿就去把他们接来?”

    语气虽无责备之意,话里却暗怪童若瑶考虑不周全。童若瑶微微垂下头,顾廷煊淡然的话语响起,“他们今儿来也好,能在家里多住几日,前儿昨儿瑶儿也忙,即便来了也不能陪她。再说,她又不是外人,定然能理解瑶儿的难处。”

    敏惠都能理解童若瑶忙得不可开交,如此明显不给吕氏面子的一席话,叫吕氏脸上的笑容也险些挂不住。方氏若有所思地看了顾廷煊两眼,明氏扭头去看吕氏,明彩兰只是蹙蹙眉头,似乎有些不能理解。

    童若瑶从容淡定地道:“是儿媳已是忽略,今儿敏惠来了,儿媳向她赔罪。”

    “罢了,只是要你明白,自家的和亲戚和别人不同。”吕氏这话已经用了相当慈爱的语气说出来。

    童若瑶福福身,“儿媳记下了。”可自己娘家人就不算自家的亲戚么?如何不见她过问一句?

    气氛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细微的涌动只怕大伙都能感觉出来,童若瑶深吸一口气,</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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