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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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小玉和香雪都十分高兴。青松院每个月加上顾廷煊的那一份,总共一百五十两银子,虽然头个月因为外面的事儿闹得人心惶惶,只拿了一百两,但也绝对够用。这个月必然会足额发放了。

    上个月不在的那些人的月例,也已经算做打赏给了留下的人。

    坐在镜子前,忽而想起今天童若绾要来,童若瑶琢磨着让小玉梳了个相对复杂端庄沉稳的头饰,戴上一两件珠钗,虽不华贵,高高挽起的头发,略显成熟,将脸上的稚气也掩盖一二下去。

    小玉放下梳子,再一次问道:“二奶奶果真要见三小姐么?”

    童若瑶点点头,这世上有两种人最难缠,一种是女人,一种是小人,希望童若绾不是合为一体的人才好。“我虽不甚了解她,可也知道兔子急了会咬人。何况,有些事儿见见她便能弄明白,也没什么不妥的。”

    小玉蹙着眉头,嗤道:“只怕她见得不是二奶奶,而是旁人!”

    童若瑶白了小玉一眼,“有些话你明知不能说还偏偏要说,也不想想你还没嫁人呢,叫别人听见了也不怕别人笑话。”

    小玉道:“我也是提醒二奶奶,当初她能对二姑爷做出那样的事儿来,谁知道她会不会。。。。。。”

    没说话就被童若瑶板着脸打断,“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真的觉得我比不上她?”

    小玉无话可说,撇撇嘴出去瞧早饭送来没。

    吃饭时不见顾廷煊,一问香雪恍然大悟,忙自责道:“都是我一时浑忘了,二奶奶起床时,二爷就出门了,还吩咐我们不许吵您呢!”

    童若瑶蹙眉,这么早就出门了?也不知是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朝香雪道:“你去问问九爷是不是也出门了。”

    香雪立刻道:“不用问了,今儿一早就是九爷过来寻了二爷,两人一起走的,还让二奶奶去向大夫人和老夫人说,今儿早上不能过去请安。”

    童若瑶心里一跳一跳,十分不安。吃了饭去吕氏屋里请安,吕氏对此事并不惊讶,倒让童若瑶心里略安了几分。

    和往常一样,按着时辰去千禧堂,不过身边多了秀珠随行,敏慧牵着晴儿的手走在吕氏左边,童若瑶走在右边,她也只能跟在后面。

    到了老夫人屋里,黄氏一见到她,便似笑非笑地道:“秀珠的病终于好了。”

    秀珠窘迫地垂下头,黄氏弯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随即亲切地笑道:“看到秀珠倒想起一事儿来,一会子侄儿媳妇得了闲到我屋里去,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后面对童若瑶说的话,又故作神秘,老夫人心情似乎不错,指着黄氏笑语道:“你们婶子侄儿媳妇的有什么悄悄话儿还要单独说的?”

    老夫人说的极是随意,秀珠捏了捏拳头,郝氏嘴角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童若瑶扶着吕氏一同上前给老夫人见礼,敏慧领着晴儿随后,秀珠后知后觉地跟上。二老爷和崔氏夫妇不在,其他人都没有缺席。崔氏肚子越来越大,老夫人体谅她,自从上次她不好之后,老夫人便叫她躲在屋里歇着。二老爷,估计也出门去了。

    待吕氏坐下,童若瑶跟着坐下时,黄氏接着刚才老夫人的问话,笑道:“能有什么?不过是家常话罢了,老夫人就爱挤兑儿媳。”

    老夫人一瞪眼,故作小孩子耍性子似地道:“偏要挤兑你又如何?”

    黄氏唉声叹气,道:“老夫人要如此,儿媳也只能受着。不过,儿媳心里倒是明白,其实老夫人是心疼儿媳。”

    众人应景地笑了笑,老夫人道:“就爱往自己脸上贴金!”

    大伙也都习惯黄氏如此卖乖的作风,不过说笑一回,正要散时,门上的婆子进来通报,童若绾到了,顺道还有二夫人黄氏的客人,竟然是秦家王夫人打发了人来。老夫人都没有要见的意思,从千禧堂出来,黄氏拉住童若瑶道:“今儿上午侄儿媳妇那边有客,婶子那边也有客,瞧来只得下午得了闲了你再过来。”

    童若瑶点头应下,并没有问起王家,黄氏自己忍不住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冷声道:“如今瞧着咱们家好了,又巴结过来了,这般势力!”

    童若瑶装作没听见,屈膝福福身辞别黄氏。不禁觉得好笑,只是不知秦家怎么突然又愿意与黄氏来往了呢?秦大人为官,应该知道顾家盐一事并没有彻底解决。

    心里终究觉得不妥,找香雪来吩咐道:“待会儿你瞧着时辰去打听打听,王夫人找二夫人所为何事。”

    香雪点点头,如今各处的人都重新换了一批,兴许能打听出来也不一定。

    香雪刚出去,小玉便带着童若绾从隔壁抱夏过来,童若瑶理了理衣裳,收拾情绪让脸上的笑容显得得体大方,不疏远但也不过于亲近,迎上去客气地打了招呼笑问道:“三姐怎么突然想着来瞧我?

    ”

    童若绾仍旧明艳动人,穿着洋红色衣裳,轻薄的面料随着她轻盈的步伐翩翩扬起,唇红齿白,高昂着头笑道:“得了闲,来瞧瞧四妹罢了。”

    童若瑶请她入座,吩咐小玉道:“把新回来的蝉翼拿出来泡吧。”便细细打量童若绾两眼,洋红色衣裳村托的她面若桃花,略施胭脂的肌肤更是晶莹剔透而白皙滑嫩,梳着堕马髻,头上戴着一对赤金镶玉蝴蝶华胜头饰,手腕上一对碧翠玉镯子,倒比童若瑶打扮的更加贵气。

    童若绾环顾四周一周,眼里分明带着几分羡煞,偏笑道:“四妹屋子还和上次瞧着一样,怎么不换些家具摆设?”

    童若瑶无所谓地一笑,道:“都是八九成心的东西,没必要换。”

    “是啊,四妹是吃过苦头的,自然比我懂得节省。”已经是一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模样,童若瑶坦然一笑,“用这些日子已经习惯,换了其他的反而不顺手。”

    说到这里,童若瑶语锋一转,蹙着眉问道:“四妹可曾回过娘家?”

    童若绾闻言,神色随即有些不自然,端着茶杯轻轻吹着浮萍,再抬头时,神色依然恢复常态,摇摇头道:“一直忙着,倒是没空回去。”

    果然有些心虚的表现,童若瑶又道:“你可知几日前,柳姨娘早产,三弟出生就夭折了。”

    这话让童若绾刚刚恢复的神色,又辗转变换了几次,端着茶杯的手不觉轻轻颤抖,最后才做出惊愕,惊呼道:“真有此事?如何我竟不知道?”

    童若瑶心里不起疑都不可能,“孩子出生就已经是个死胎,发作到生产不过一两个时辰,所以大夫说可能孩子在柳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好端端的,也不知怎么就。。。。。。”

    童若瑶一脸悲痛,童若绾目光闪烁,渐渐渗出冷光;“还能怎么样,定是有人不想他活,所以他才活不成!”

    童若瑶叹口气,目光怔怔地落在童若绾身上,故意缓缓地道:“也许三姐说的不错,可到底是谁不愿他活?他不过是个无辜的婴儿,尚且没来得及见一见阳光。”

    恰好风卷起帘子,一道阳光打在童若绾脸上,只见她额头细细密密起了一层晶莹的汗珠。即便掩饰的再好,眼里那一丝不安仍旧叫童若瑶看的十分清楚。

    心里顿时凉了大半,一个是生母,一个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到底要多么狠毒的心肠才能下得下去这个手?

    柳姨娘早产下死胎,她没有回去看一眼,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天,也没回去看一眼。若是忙得不可开交,却有空过来找自己。而听说亲弟弟死了,她不是先关心柳姨娘,而是间接地说把她弟弟的死因怪在张氏头上。即便她不回去,不用从旁说什么,童二叔也不会轻饶了张氏。

    童若瑶叹口气,觉得周身冰凉,即便是茶杯里的热茶水,也驱散不了这一股寒气。

    童若绾眼里有几分惊慌,隔了半响才露出悲痛的神色来,眼泪跟着流出眼眶,“没想到不过半个月没回去,就发生了这事儿,可怜的弟弟。。。。。。”

    等她“呜呜咽咽”哭了一会儿,童若瑶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二叔已经将他入了族谱下葬了,到底是有名有姓的,只希望来世他能寻个好人家。”

    童若绾拿绢子拭了拭泪水,道:“下午便回去瞧瞧柳姨娘,幸亏四妹肯告诉我,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知道。”

    童若瑶见她没有继续哭,也不再劝她,等她慢慢儿收拾妆容。只是,她一直没有回去,又如何做手脚?莫非是她收买了人?

    蝉翼产自云栖山,因泡开之后,茶叶上的绿色会逐渐消退,茶水呈现淡淡的嫩黄绿色,而漂浮的茶叶会变得轻薄透明,清晰可见茶叶身上的经脉轮纹,如夏蝉双翼,故而得此名。气味清香,口齿留香,属上品好茶,童若绾却如灌白开水一样,几口就喝了干净。神情十分的平静,已经不再为柳姨娘的事儿烦心,而是抬头看着童若瑶,方才流了几滴眼泪,这会子双眸如被水洗过一样,妩媚而明亮。

    “四妹说的对,人死不能复生,小弟命薄之人。今儿我来寻四妹,倒是有一事要与四妹商议。”兴许童若瑶一直缄默其口不说话,她有些按耐不住,说这话时说得飞快,生怕童若瑶打断似地。

    童若瑶一脸悲痛,还没有从三弟无辜夭折的事儿上回过神,故而反应极慢,半响才抬眼茫然地盯着童若绾。

    童若绾重新将方才的话复述一遍,道:“四妹的嫁妆和我一样都不多,咱们也都嫁了人,有些事儿自然也能体会了。没有自己的嫁妆,在婆家如何立足?”

    没想到她是要拉拢自己与她一起做生意,童若瑶为难道:“到底是妇道人家,如何好抛头露面?”

    童若绾见她没有一口拒绝,忙道:“不过是咱们出钱,找人出力罢了,咱们只在幕后出出主意。”

    童若瑶道:“只怕我是脱不开身的,再说,我的嫁妆三姐不可能不知道,能有什么银钱?陪嫁虽有一块地,今年还没到收获的时节。”

    童若绾知道是她找的借口,不禁冷笑道:“四妹是信不过我,不愿意与我搭伙做买卖吧。”

    不止是不愿搭伙做买卖,就是来往也不愿意。童若瑶赔笑着摇摇头,窘迫地道:“实不相瞒,我手里还真拿不出银钱了,这一次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也不知赔了多少银子进去。”说着一叹,满脸忧心。

    嫁妆上头,童若绾比童若瑶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还不及童若瑶的嫁妆。童若瑶都拿不出银钱做生意,童若绾是如何能拿出来的?莫非郑家给她的?可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她要靠自己的能力,丰厚自己的嫁妆。

    童若绾神色动了动,气道:“四妹不信我,我也不为难四妹了!”

    童若瑶忙说并非如此,又随口问道:“三姐预备做什么买卖?”

    “还不是寻常买卖,打算开一间脂粉铺子。”

    本以为童若瑶松了口,不想童若瑶笑道:“做生意的银钱拿不出来,等三姐开张了,我定然捧场。”

    童若绾未免更气,可童若瑶对生意压根就不感兴趣,她也无可奈何,碎站起身告辞。童若瑶将她送到门口,就瞧见吕氏身边的丫头走来。

    “夫人请二奶奶过去,邱家人来了。”

    童若瑶只得十分歉意地朝童若绾谢罪,让小玉代替自己送送她,等童若绾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童若瑶脸上的笑容终于淡去。

    童若绾真的只是想要拉童若瑶入伙做买卖么?现在的她,根本就不像拿不出足够本钱的人!

    105:似水流年,如花美眷

    耳边传来邱婆子殷勤献媚的声音,遂将脑海里千头万绪的心思收起来。

    邱婆子穿着一身蓝布衣裳,料子一般,但却是簇新的。这会子正兴高采烈、无比自豪地朝周氏道:“年生勤勤恳恳,得老板赏识,故而在原来说好的月钱上加了一些,这不,还赏了料子呢,我也跟着享福了。”

    吕氏点头说好,大有对邱年生刮目相看的意思。

    邱年生低着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似是等得不耐烦,两只脚一上一下抖着,虽然身上有一股读书人的儒雅,也被这在长辈面前不敬的动作去的七七八八。

    范妈妈瞧见童若瑶,忙打招呼行礼,邱婆子随即应声望过来,见童若瑶立刻笑着站起来朝童若瑶福福身,恭恭敬敬地道:“老妪给奶奶请安。”

    “您老人家快起来吧,别折煞了我。”童若瑶虚浮一把,得体地还了个礼。

    吕氏笑道:“今儿敏慧和晴儿就要回去,你瞧瞧准备些东西叫他们带回去。”

    邱婆子忙说不用,道:“如今年生每个月也有一些银钱,养活一家人倒是尽够了,儿媳妇在这里打扰夫人奶奶多日,我们心里已是不安,还怎么有脸又住又拿的。”

    吕氏笑道:“不过是我们的心意罢了。”

    童若瑶冷笑,邱婆子说的这般客气,“既然您老人家要见外,我们也不好勉强了。”

    果然见邱婆子脸色一变,吕氏忙道:“小辈的爱开玩笑,您老别当真。”

    邱婆子讪讪笑了笑,坐下去端着茶杯吃茶,小心翼翼地掩饰着,生怕童若瑶和吕氏真的不给东西似地。只是,邱婆子动不动就提到邱年生如今在外面做掌柜,怕是心里还盘算着要来顾家的铺子里当掌柜。

    让童若瑶不得不怀疑,范妈妈所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属实。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把敏慧和晴儿住的房屋修葺好,即便是把那个小院子其他房屋修葺,时间也够了。匆匆扫了一眼邱年生,同样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裳,料子比邱婆子身上的略好些,腰上还佩戴了一块玉,看起来不像是做掌柜的,倒有几分像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我先过去和敏慧说说话儿。”童若瑶从正屋出来,就听到敏慧哄晴儿的话隐隐约约传来。

    晴儿闹脾气不肯回去,敏慧收拾这些日子穿戴的衣物,刚折叠好就被晴儿弄乱,多说几句,说重了,她眼眶一红就哭起来。

    童若瑶进去时,敏慧正板着脸低声训斥她,晴儿眼眶绯红,白净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花,着实心疼。童若瑶走过去一把抱住晴儿,安慰道:“晴儿乖乖听娘的话,若是回去了奶奶和爹爹对晴儿娘不好,就过来给表舅妈说。”

    敏慧叹口气,“都是我宠着她,才让她爱闹脾气。”

    晴儿听了童若瑶的话,已经慢慢止住泪,又听见敏慧如此说,倔强地翘着小嘴儿道:“晴儿不是闹脾气,晴儿不喜欢爹爹,也不喜欢奶奶。”

    “再说这话,小心我打你!”敏慧作势就扬起手掌。

    晴儿忙躲进童若瑶怀里,敏慧看着可气又可恨,童若瑶知道她对邱年生没有死心,心里总是还存在一个希望,所以邱年生的转变最高兴的就是她。童若瑶看了看床上摊开的包袱和散落的衣物,“怎么这么急,好歹吃了年饭再走。”

    敏慧见晴儿不闹了,便又去收拾,一边笑道:“是该回去了,否则我就不占理了。再说,年生肯做事,家里就剩下婆婆和小梅,小梅还得带望哥儿,总不能我在这里闲着,让婆婆在家受累。”

    童若瑶不免冷哼一声,“你处处为他们着想,他们可曾好好待你?”

    “这以后总会比之前好,否则,我还能怎么样?”敏慧欣喜,或许也无奈。

    童若瑶忍不住想到自己,与婆婆吕氏面上虽和和气气,到底心不知隔了多少层。敏慧那里有个小梅,自己身边有个秀珠。可邱年生和顾廷煊却根本无法比较,至少目前顾廷煊的心都在自己身上,而秀珠也不会有小梅那样结果。

    敏慧三两下就把衣物收拾妥当,晴儿知道再怎么闹下去势必都是要回家了,也不哭不闹,就闷闷地不说话。童若瑶吩咐小玉预备一些缎面、茶叶等物品,又给晴儿一荷包金锞子,朝她笑道:“以后想我们了,就叫你娘用金锞子换做银钱,然后雇车来找我们,所以,这个你可要收好了,别叫其他人拿去了。”

    晴儿用力地点点头,将荷包藏进衣裳里头,又紧紧拽着童若瑶衣角不肯松手。敏慧不禁道:“以后又不是不能来了。”

    “这也说不定,爹爹总是带着咱们搬家,万一又搬家,晴儿就找不到路了。”晴儿人小鬼大地叹口气,十分郁闷。

    敏慧讪讪一笑,迎上童若瑶担忧的目光,笑道:“如今就剩下上京还有亲戚肯相助一二,再搬家也是回到原籍。”

    童若瑶知道劝不住她,何况又是她的家事,只能从旁敲打一二,遂不再多说。

    老夫人那边得知敏慧母女要走,也叫人预备了些东西送来,黄氏忙着应酬王夫人打发来的人之余,叫吴妈妈送了两匹面料。

    吕氏留邱婆子吃了午饭再走,邱婆子婉言谢绝,十分坚持上午就回去,说下午走地气重,比上午还热,怕热着晴儿和敏慧。若是晚一些,天黑了城外的路又不好走,如此这般,吕氏只得作罢,依依不舍与敏慧、晴儿道别,叫童若瑶亲自将他们一家送到垂花门前,目送马车从角门出了顾家宅子,才返回来禀报吕氏。

    吕氏还没从离别中缓过神,只觉屋里愈发安静的渗人。禁不住朝范妈妈叹道:“她们一个个的都走了,我身边愈发清静。”

    范妈妈温声安慰道:“奴婢总还陪在夫人身边,再说还有二爷和二奶奶、九爷呢!”

    吕氏叹口气没说话,见童若瑶进来,即刻打起精神,琢磨着道:“等廷煊回来,你问问他,咱们家外面的铺子缺不缺人手。我琢磨着年生反正已经出来做事,去别的地方,倒不如留在亲戚家的铺子里头,都是自己人,用着也放心。”

    用邱年生才叫人不放心呢,童若瑶没说出这话来,兴许是因为对邱年生的第一印象不好,所以才会不喜他,可吕氏说出这话,童若瑶也只有点头,毕竟自己和敏慧相处这些日子,情谊渐生,彼此也是交过心的。倘若邱年生真的变好了,敏慧这些年吃的苦头也算值了。

    可吕氏不直接给顾廷煊说,偏偏和自己说,倘若外面的铺子不需要人,吕氏会不会觉得是自己不肯说话?

    想到这里,童若瑶禁不住抬头看了吕氏一眼,她眉间带愁,目光温和而慈祥,说话声从来都是软软的。可自己却。。。。。。

    “上京的铺子只有几间,掌柜的也都是原来的旧人,这次咱们家出了事,大伙都没有离开,仍旧留在咱们家里,前些日子,也亏得有他们忠心不二地协助,咱们家外面的铺子才能这么快就又开门营业。所以,即便表妹夫来了,只怕也做不了掌柜的。”还是事先说清楚才好,免得到时候安排的不好,反过来怨自己。

    吕氏点着头,“我知道,你问问廷煊,若是有合适的,就通知他,若是一时没有,等等也成。”

    这样就好办了,总要留些时间观察邱年生是不是真的对敏慧好起来,否则实在不值得去帮他。

    吕氏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你不是也要学着打理铺子么?”

    童若瑶刚刚松了口气,听吕氏这样一问,心又提上来,只不表现出来,微笑道:“也算不上打理,铺子里都有掌柜的,二婶子如此,也是想我年纪小,能学着一些本领,所以才说打理铺子的话。也只是在后面出出主意,或熟悉熟悉账本一类。儿媳也想学学,有时候廷煊晚上看账本看到深夜,倘若儿媳能略知一二,倒可替他分担分担。”

    提到顾廷煊,吕氏笑容略多一些,目光也更温和,笑眯眯道:“难为你有这样的心,也好,能替廷煊分担分担,他回到家里,就能清闲一些。”

    童若瑶微微一笑,“儿媳也不想廷煊每时每刻都那么劳累,纵然是男人,也不是铁打的。”

    吕氏没再提这话,童若瑶总是彻底松了口气。闲聊一会子,快到午时,吕氏吩咐范妈妈去厨房通知厨娘,今儿中午童若瑶两口子和顾炎,仍旧在这边吃饭。

    范妈妈一走,屋里就剩下童若瑶和吕氏两人,婆媳相对而坐,童若瑶见吕氏茶杯空了,便起身给她重新倒了一杯,送过来时,吕氏打量她几眼,忽而问道:“你小日子可准确?”

    虽然问话的是婆婆,也同样是女人,可童若瑶心里明白她有别的意思,不禁红了脸,点点头道:“一直都十分准确,每月中旬,前后三四天就完了。”

    吕氏掐指一算,“便是这两日了,今儿可来了?”

    童若瑶摇摇头,应该差不多便是今天和明天。

    吕氏一副说体己话的模样,拉着童若瑶的手,闻声细语地叮嘱道:“如此,小日子来的时候,你可要注意些,廷煊是男人,难免有些不知道节制。咱们女人也要学着保养自个儿的身子,若是信期期间行了房事,可是要落下病根的。”

    童若瑶只觉脸颊火辣辣的,这些常识她哪里会不知道,顾廷煊回来后确实有些。。。。。。不过童若瑶也尽量把自己的疲倦掩饰下去,难道还是那样明显?何况,昨儿晚上喝了酒,顾廷煊并没有。。。。。。

    将绯红的脸低低垂下,点点下巴道:“谢母亲教诲,儿媳记下了。”

    吕氏暖暖一笑,接住茶杯,让童若瑶去对面椅子上坐下,吃了一口茶,看着童若瑶又问道:“小日子是什么岁数开始的?”

    童若瑶在心里叹口气,吕氏是没完没了了,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十三岁才有了小日子。”如今就要十七岁,算得上是比较正常的发育年纪。

    吕氏笑容更甚,似是放了心,“这样很好,也能孕育孩子了。”

    这是吕氏第一次直白地表达出她渴望抱孙子的想法,童若瑶暗自吐口气,若一时半会儿怀不上,吕氏会如何?

    正说着话儿,就听到顾炎爽朗的笑声,眨眼的功夫,顾廷煊和顾炎一前一后进了屋。

    在门外候着的小玉跟着进来端茶倒水,两人朝吕氏行了礼,吕氏忙叫他们两人坐下,关怀地责备道:“外面这样热,什么要紧的事儿非要大热天儿往外面跑?”

    顾炎抹一把汗水,十分羡煞对面顾廷煊手里多出来的擦汗水的手绢子,笑着回了吕氏的话,“也没要紧的事儿,不过是铺子重新开张,琐事较多。”

    说完,恰好小玉把他的茶水送到,他便低声向小玉讨要一张手绢擦汗。小玉白了他一眼,转身去外面找丫头拿了一张布巾进来。

    “奴婢去厨房备些热水过来,二爷和九爷还是洗把脸吧。”

    吕氏忍不住多看了小玉一眼,笑眯眯赞赏道:“到底是个细心的丫头。”

    顾炎即刻就接了吕氏的话,笑道:“小玉姑娘是细心,可义母绝对不知道,这丫头脾气火爆着呢,我都怕她。”

    吕氏十分惊愕似地,疑惑重重地道:“不像啊,面相温和。。。。。。”没说完,目光落地顾炎身上,“你不会故意挤兑她吧?”

    小玉被他们两人说的红了脸,暗暗瞪了顾炎一眼,朝吕氏道:“夫人明鉴,奴婢也不知何时开罪了九爷,九爷总是瞧着奴婢总是不顺眼。”

    一向稳重的小玉突然当众这样说?童若瑶微微蹙眉,禁不住细细打量顾炎和小玉几眼,小玉虽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瞄准了顾炎。顾炎仍旧嬉皮笑脸的,目光毫无回避地紧紧锁定小玉,笑道:“义母别听她浑说,我怕她还来不及呢,她哪里能得罪我,我还琢磨着许是我不小心得罪了她,她才看我不顺眼呢!”

    话虽是对吕氏说的,视线却不曾从小玉身上离开。

    小玉模样清秀偏上,今儿穿着浅蓝色素色衣裳,和湖色襦裙,身形比自己略高一点儿,虽没有娇小玲珑之感,但也婀娜多姿。又是如花含苞一样的年纪,确实十分动人。

    而他们这样与吕氏说话,当局者大概感觉不深,可作为旁观者的童若瑶,确实觉得他们像在打情骂俏。

    吕氏笑了笑,朝小玉道:“先去预备热水吧。”

    小玉才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些逾越,忙福福身请罪,窘迫地道:“奴婢失言,望夫人、九爷恕罪。”

    吕氏笑了笑示意不碍事,顾炎意兴阑珊,未免觉得有些没意思,只是见小玉一张脸绯红,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待小玉领着另外一个丫头将热水送来,顾廷煊和顾炎洗了脸,范妈妈便进来禀报,午饭备好了。吕氏让范妈妈把秀珠叫来一起吃,秀珠心不在焉,匆匆吃完了就去旁边椅子上坐着。顾廷煊见童若瑶放下碗筷,便也跟着放下碗筷,说要回去换身衣裳。童若瑶自然要回去服侍,也就跟着顾廷煊一道向吕氏告退。

    从百寿堂出来,顾廷煊突然开口问道:“咱们院子里连厨娘也没有么?”

    童若瑶愣住,仰头看着顾廷煊,只听得他道:“不想见的人,何苦强撑着去见?晚上我给母亲说,中午就在各自屋里吃饭吧。顾炎要过来陪母亲,他过来便是。”

    童若瑶只觉心里十分感动,顾廷煊竟然看出了自己不想见到秀珠的心思,作为儿媳妇的自己,有些话自然不能和婆婆吕氏说,有些不满和不喜欢也不能太过明显地在吕氏跟前显露出来。而这样的顾廷煊。。。。。。如何叫自己不喜?

    童若瑶抿嘴笑起来,紧紧抓着顾廷煊宽大的手掌,道:“我是不想见到她,可你。。。。。。”

    还没说完,就被顾廷煊打断,“她是顾炎的亲妹妹。”

    是顾炎的妹妹,所以才由着吕氏宠她至今。童若瑶也明白,对待秀珠不能像对待红袖那样,顾炎可能不喜欢秀珠是真的,可血浓于水的兄妹亲情是断不了的。伤了秀珠,难免不会伤了顾廷煊和顾炎之间的兄弟情义。反过来想,秀珠可不就是看清楚这一点儿,才从一开始,就摆出高姿态。

    童若瑶赌气道:“她是顾炎的妹妹,和你可没半点儿关系。”

    “那又如何?她终究是顾炎的妹妹。”

    “若她不是顾炎的妹妹呢?”童若瑶飞快问了一句,见顾廷煊久久不回答,心里不觉有些慌起来,还有一丝酸涩。许是现在太过感到,所以就怕失去的心思在作祟,这个问题实在不该问。

    童若瑶垂下头,暗暗懊悔,冷不防突然悬空,阳光不在,却已经到了青松院的正屋。刚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就听得顾廷煊暗恼不已地质问:“瑶儿愿意相信别人,却不愿意信我么?”

    迎上那双炙热绯红的带着怒意的眸子,童若瑶只觉心头“咚咚” 地跳,几乎不敢直视他。不是不愿意相信他,而是身在这样的时代,很多事由不得他也由不得她。可若是他愿意和自己拼得一争,也是不错的。

    “没有不相信你,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莫非你要当真了?”从被动很快就转变为主动,童若瑶板着脸,淡淡道:“还是那句话,你若有心,我必然会成全就是。”后面又抢在顾廷煊前头赶紧补上一句:“你这样急巴巴的模样,可不是心虚了?若是真没什么,你干嘛要心虚?”

    顾廷煊气得胸膛起起伏伏,第一次觉得小妻子拥有一张伶牙俐齿地嘴,说的他现在里外不是人。气恼地将她放在榻上,直接用行动宣誓自己的清白。一开始就缠绵地深深吻住她高高翘起的嘴巴,丝毫不给她再度开口说话的机会。

    风卷起帘子,似是要遮掩住屋里令人脸红心跳的缠绵画面,而顾廷煊的手也渐渐开始不老实,亲吻似是已经无法表达自己,而需要更深一步的动作。。。。。。

    童若瑶早已双颊绯红,逮着能呼吸的机会,大口地喘着气,光天化日的,她只有求饶,“一会儿还要去二婶子哪里呢。”

    顾廷煊闻言顿住,生生将体内的火气压制下去,看着她尖细的下巴,叹口气,翻身坐起来的同时,把童若瑶也抱起来放在腿上。

    “今儿就饶了瑶儿一次,倘或还有下次,你看我。。。。。。”

    沙哑至极的嗓音实在达不到威胁的效果,童若瑶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忍不住笑起来,心里羞得无地自容,低声道:“大不了白天的时候,我不惹你就是了。”

    顾廷煊一口气没提上来,紧了紧拳头,大有拿小妻子无可奈何似地,咬了她嫩白的颈子一口,道:“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童若瑶痒得“咯咯”笑起来,“只要你说话算话,我干嘛要惹你?”

    顾廷煊又咬了一口,稍稍用力,立刻留下了一个粉红的牙齿印。如果不惹,岂不是自己的损失?心里如此想,却也正色地道:“人生在世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漫漫光阴,才是最佳铁证。”

    “我还似水流年,如花美眷呢!”

    。。。。。。

    童若瑶第一次自己梳复杂的妇人头饰,顾廷煊慵懒地歪在榻上,瞧着她那笨手笨脚的模样,终究没忍住,走过来一把夺了桃木梳子。

    童若瑶十分好奇,“你会梳女人复杂的头饰?”

    顾廷煊冷静沉着,一副运筹帷幄,十分笃定的模样,结果,把童若瑶好容易梳好的简单发饰也弄乱了。童若瑶看他那挫败样,安慰道:“没什么的,我身为女人也梳不好,何况你是男人。还是叫小玉进来梳吧。”

    顾廷煊泄气地放下梳子,十分的不甘心,还是点点头出去了。没一会儿小玉和香雪笑盈盈进来,还端来了刚刚从井里捞起来的时令鲜果。

    童若瑶一边啃着汁多肉脆的果子,一边听香雪说话。

    “二奶奶叫我打听的事儿,我已经打听到了一些,今儿秦家王夫人打发人来,好像是为了什么亲事,听二夫人屋里小丫头巧儿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香雪抬头看了童若瑶一眼,见她只是留心听着,便接着道:“不过,是让咱们府上五小姐去做妾。”

    之前黄氏巴结着想利用顾廷雅去结秦家这门亲,现在反过来倒是秦家要结这门亲。不过,黄氏和郝氏实则已经闹翻,这门亲对黄氏起不了什么作用,她未必会为了讨不到好处的事儿让老夫人不喜欢她。

    童若瑶微微一笑,“没什么,上面还有老夫人压着,二夫人也不敢胡来。”

    香雪蹙着眉道:“这也未必,上次三夫人不是同意了么?”

    郝氏是想利用这事儿挑明了告诉老夫人,二房黄氏已经容不下他们一家,所以才将顾廷雅牵扯出来,顾廷雅又亲口答应了。不过后来这事儿便一直没有提起,黄氏也不再主动与王夫人来往。

    “已非当初,同意了又能怎样?”总不能真的把好端端的嫡出女儿送去做别人家的妾吧,顾家即便是商贾,身份比不得那些权贵之家,也没得这样作践自家的女儿。郝氏虽对顾廷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深厚的母女情分,可郝氏却因为此事对大房不满,可见心里还是疼爱顾廷雅,毕竟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女儿。

    只是,秦家怎么突然又要结这门亲?当初顾家出事,黄氏去了两趟秦家,皆没见到王夫人,第二次为了等王夫人回来,结果中了暑热,要离开时却见其他夫人从秦家出来,还是王夫人身边得力的婆子送出来的,可见王夫人根本就在家,而是故意推脱不肯见黄氏。因此,黄氏气得不轻,便不再与王夫人来往。

    童若瑶让小玉陪着,一路走到富贵堂。彼时太阳偏西,富贵堂院子被金灿灿的阳光一照,愈发显得富丽堂皇。院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更是一幅美妙绝伦的画面。

    看着那些花儿草儿,童若瑶想起守寡的大少奶奶,进顾家的门已经将近半年,却还没见过大少奶奶一面,偶然也是听顾廷雯和顾廷茜提起。不过看着这些花花草草,童若瑶总觉得大少奶奶应该才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品。

    珍珠从回廊另一头走来,瞧见童若瑶,忙迎上来见礼,笑道:“方才二夫人还念着二奶奶只怕是要过来了,所以特意吩咐奴婢去做了冰镇梅子汤呢!”

    随着她说话声,一股香甜的梅子味道已经钻入鼻息,童若瑶笑道:“让二婶子费心,真折煞我了。”

    里头黄氏听到说话声,便叫珍珠请童若瑶进去。一时进了屋,一阵浓郁的香味儿立马将梅子香甜的味道掩饰了去,童若瑶忍不住道:“好香啊!”

    黄氏坐在榻上,身边摆了一张榻桌,桌上放满了金银首饰,还有翡翠珍珠一类的,因为堆在一起,瞧着就特别多。

    童若瑶在她对面榻上坐下,笑道:“二婶子这里就是收拾的比侄儿媳妇好,可见心思巧妙,侄儿媳妇实在自愧不如。”

    黄氏洋洋得意,笑道:“可不是,若说别的本事估计没有,不过收拾屋子这样的事儿,我倒是拿手的。当初你和廷煊成亲的新房,大嫂子要亲自收拾,要不我定然收拾的比我这里还漂亮。”

    寒暄一回,童若瑶吃了一碗冰镇梅子汤,黄氏就叫珍珠去把什么单子拿出来,朝童若瑶道:“这上面罗列的是以前老夫人跟前的大丫头,老夫人亲自打发她嫁人时的嫁妆单子,眼下顾炎回来,秀珠的事儿也快了,老夫人说过要你帮着大嫂打理,所以特意叫你来,拿给你看,免得到时候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该预备些什么。不是婶子看不起侄儿媳妇,你可别多心。”

    童若瑶匆匆看一眼,听黄氏如此,忙真诚地道:“婶子思虑周全,是为我好,我明白,又怎么会多心?”

    黄氏笑了笑,要童若瑶细细看看,若是记不住就拿纸笔抄一份儿,“指不定以后还有这样的特例,所以婶子也要留一份,都比照着这个来,也不亏待了谁,才显得公道。”

    童若瑶点点头,可秀珠并非只是大丫头身份,她如今是吕氏的养女,而这单子上的东西,如果用现在的物价计算,抛开了最多不过五十两银子。对于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大丫头而言,五十两已经不少,可秀珠现在每个月领的钱不可能是二两银子。

    黄氏看童若瑶蹙眉,已知她心中所想,道:“这单子是在老夫人那里找来的。”

    也就是说,老夫人知道并且同意。如果童若瑶觉得不妥,就自己用自己的钱贴上,或者找老夫人说去。

    黄氏还真会给人出题,童若瑶怎么可能如此好心,为了老夫人已经点了头的事儿去找老夫人?拿出自己的银子那更不可能,要给秀珠,还不如给小玉呢!可若是置办的太寒碜,只怕吕氏那里过不去。

    童若瑶仰头笑道:“我记性不好,只怕是要写下来才行。”

    黄氏立刻叫珍珠去书房拿笔墨纸砚过来,她自己将桌上的首饰胡乱收起,冷笑一声,朝童若瑶道:“以为咱们家会缺这些东西,巴巴的打发人送来,想想既然有心送来,哪里能不收的,还想着让侄儿媳妇挑几件喜欢的拿去戴,可我都看不上的,侄儿媳妇怎么看得上,不如赏给她们丫头算了。”

    王夫人竟然还送来了东西?童若瑶将惊愕掩饰住,笑道:“二婶子见多识广,确实没多少东西是没见过的。”

    黄氏就爱听奉承话,童若瑶如此一说,她便叫跟来的小玉去选几件喜欢的,嘴里还道:“喜欢什么就拿什么,甭跟我客气。还有香雪丫头的,她没来,你也替她选几件吧。”

    小玉扭头看童若瑶,童若瑶道:“虽不算是好东西,做工倒是漂亮,不如给她们姊妹的玩玩新鲜。”如果香雪说的话是真的,这些东西该是顾廷雅的吧,可顾廷雅收下也不好。

    黄氏道:“昨儿才吩咐了人去给她们三姊妹的各打一套首饰,这些就赏给丫头们。”

    童若瑶没坚持劝,小玉才凑过去选了两件,黄氏直说叫她多拿几样,童若瑶笑道:“二婶子别宠坏了她,否则她以后就经常往二婶子这里来,不想留在我身边了。”

    小玉也感激道:“夫人这里还有珍珠姐姐呢,老夫人屋里还有香珠姐姐。。。。。。”

    黄氏十分欣赏小玉似地,笑道:“真是体贴的丫头,也难怪侄儿媳妇走到哪里总是带着她。也罢,一会子叫珍珠给给各屋里的丫头都送去一两件去,这样谁也不会落下。”

    珍珠把纸笔拿来,童若瑶仿着原稿上的字迹,慢慢临摹下来。黄氏瞧着,惊呼道:“没想到侄儿媳妇的字迹也是这样的?”

    原稿字迹应该也是女人写的,不过有些凌乱,并非十分工整,童若瑶的字还算写的好吧,用童老爹的话,柔中带刚,而她最擅长的便是临摹别人的字迹,可以做到以假乱真,若是不仔细看的话。

    童若瑶不好意思地一笑道:“让婶子见笑。”

    “哪里,到底是读书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就是和我养出来的不一样,六丫头和七丫头也只能认得几个字,若论写字,还不及侄儿媳妇十分之一呢!老夫人一手字也写的极好,故而喜欢读书的女孩儿,偏六丫头和七丫头在这事儿上不用心。”

    童若瑶谦虚道:“她们年纪尚小,再说,咱们又不用去考状元,认不认得字也无关紧要。”

    黄氏不识字,这话也算说的妥当。

    从富贵堂出来,童若瑶只觉得自己手里手里拿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烫手山芋。递给小玉叫她收着,好在黄氏说现在秀珠的事儿没有定下,给她预备嫁妆的银子就等事儿定下之后再给童若瑶送来。

    轻呼一口气,势必要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别人才好,最好还是黄氏,谁也没得说。

    小玉道:“专程叫二奶奶过来一趟,就为了这事儿。二奶奶,你说二夫人是不是成心的?”

    “倒没什么,她早些要我知道,我才有时间想法子不是?”

    “我倒觉得,二夫人是专门让二奶奶和大夫人心里不痛快。”小玉虽不认识几个字,可那嫁妆单子上罗列的东西并不多,端看童若瑶的脸色也能猜着一二。小玉叹道:“大夫人疼爱秀珠有目共睹,她除了二爷又没有其他子女。。。。。。”

    童若瑶无奈一笑,不是这样,自己干嘛想着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别人?

    晚上去吕氏屋里吃饭,顾廷煊果然说了以后中午就不来百寿堂吃饭,连个理由也懒得想,直言不讳地流露出不喜来。吕氏脸色变了变,立刻收起,温婉而慈爱地道:“如今那边的小厨房也能开火,天气热,跑来跑去也担心你们热出病来。”

    童若瑶见她眼底一抹落寞,不觉叹口气,话虽然是顾廷煊说的,可仍旧觉得自己似乎做的有些过分。只是察觉到身后一道逼人的目光,童若瑶随即把这些想法抛开。

    106:凶神恶煞的远客

    小玉将在黄氏屋里选的两样首饰拿出来,叫香雪选一件喜欢的,香雪惊讶不已,口不择言呼道:“二夫人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大方?”

    昨儿童若瑶是顺着黄氏的话,才说王夫人打发人送来的东西不算好,其实这些首饰,无论做工还是材质,虽算不得稀有,但绝对不是黄氏说的那般不堪。小玉机智,不用童若瑶指点也只选了两件不怎么起眼的赤银点翠簪子,模样大体相同,都是简易的花朵形象。

    香雪一手拿一只,细细端详片刻,很是自在随意的笑道:“模样都极是漂亮,不过更喜欢这一只。”

    将着手的举起来叫小玉看,小玉笑道:“若是喜欢,两件就那去吧,我也不喜欢这些。”遂将簪子怎么来的,也说给香雪听。

    香雪听完,未免有些悻悻然,叹口气把簪子放下,道:“看来也是不能拿出来的戴的,如此还不如让小玉姐姐收着。”

    她倒是反应极快,童若瑶赞赏的朝她一笑,这簪子当然不能拿出来戴,王夫人有结亲的想法,故而才送了这些东西来,顾廷雅自然不能收,而且黄氏也不能收,黄氏心里不是不明白这个理儿,可偏偏还是收了。

    她收了自然不会退回去,打赏给丫头虽驳了王夫人的脸面,可总比给顾廷雅她们姊妹的好,若是顾廷雅拿去又戴在头上,便是默许了这门亲事。

    童若瑶把妆奁簪子拿出来,道:“我赏你们一人一件首饰,也免得你们背着我说我吝啬。”

    香雪立刻又欢喜起来,拉着小玉过来选首饰。许是童若瑶自己以前从来没注意过,不知不觉她的妆奁簪子竟然已经装的满满的,而这还只是其中一只簪子,有些不经常戴的,让小玉收起来了。

    香雪选了一只简单的赤银簪子,小玉犹豫了许久,最后拿了一对童若瑶用不上的耳环。香雪见状,忙把簪子放下,也找了一对耳环,笑道:“白搁着反而要失了光彩,我和小玉姐姐帮二奶奶带着保持原有的亮度吧。”

    童若瑶莞尔一笑,笑骂道:“你个小蹄子拿了我的东西,反而说是帮了我。”

    香雪一本正经的道:“我说的实在话嘛,二奶奶从来不戴耳环,放着不会多出来不说,经久不见阳光,自然要失了光彩。”

    “好了,知道你嘴巴厉害,戴上我瞧瞧好不好看?”

    香雪遂对着镜子把原来的耳环取下来,换上这一对珍珠的。自恋无比的对着镜子找了找,趾高气昂的抬起胸膛道:“二奶奶瞧,这一对耳环被我一戴上,马上就光彩夺目了。若不是我戴着,它们哪里能这么漂亮?”

    和两个丫头说笑一会,顾廷煊从外面进来,两个丫头忙出去预备早饭。顾廷煊见童若瑶满脸笑意,眼底却有一丝怅然,好笑地问道:“不过打赏丫头两件首饰,就这般心疼?”

    童若瑶是撑着和小玉、香雪说笑,心里搁着事儿,哪里有心情和顾廷煊戏语,只淡淡一笑,低落地道:“五妹的年纪也不小了,不知三婶子有没有给她张罗。”

    黄氏这样态度不明的拖着王夫人,终究要闹出事儿来,到最后指不定顾廷雅愿意与否都要嫁去秦家做妾了。她是无辜的,实在不该因为郝氏和黄氏,而毁了她一辈子。何况,站在童若瑶的这个角度,郝氏愿意让顾廷雅去秦家做妾,也有和大房赌气的意思。毕竟,事情的起因在郝氏看来,是因为顾廷煊处理外面的生意不妥当,需要顾廷雅做出牺牲。

    顾廷煊见小妻子愁眉不展,心里泛起疼惜,后院女人们的心思他向来不屑于留意,直到他娶了妻,一点点了解小妻子,到现在即便不是刻意,他亦会时时刻刻注意小妻子的想法。

    牵起她的手,柔声道:“别人的事儿,你想再多也无用。”

    童若瑶叹口气,十分认真的道:“不是别人的事儿,咱们没做过什么,没必要让别人误会而怨咱们一辈子。”

    顾廷煊微微一愣,许是自己想法过于简单,三婶子和大房心存芥蒂的原因他亦没有时间多想,“你想怎么做?”

    童若瑶思量片刻,道:“咱们在上京的根基不深,三婶子认识的人也不多,老夫人才来上京不久,若是能找到合适的人,倒也不错。”可这样一来,倘或顾廷雅最后过得不好,三婶子未必不会怪他们自作主张。而顾廷雅的性子,实在不知配什么样的人才好。

    顾廷煊沉吟片刻,道:“八月初八是老夫人寿辰,这几年没有大办,今年又是整数。昨儿和二叔商议过,今儿早上便要过问老夫人的意思。”

    童若瑶眼前一亮,如此自然来客就比较多了,而顾廷雅也恰好到了说亲的年纪,老夫人若是能在众人之中替顾廷雅相中一个也是好事。只是,很快目光就黯然下去,“外面的事儿……”

    顾廷煊随即笃定的道:“咱们越是表现的松懈,对方才越是放心。”

    “如此一来,那些人就以为咱们放松了警惕,自然会露出马脚。”童若瑶随口接下,顾廷煊赞赏一笑,与小妻子说话倒是不累,一点就通,自己说得不多,她却已经知道了许多。

    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要陷害顾家,自然是两手准备,不但货船上会出现盐,上京也有盐。货船的盐被查出被人掉了包,并且已经抓住了那些陷害的人。这样扳不倒顾家,也扳不倒王家,上京的盐就预备着放进顾家的铺子里,可顾家的铺子里并没有发现,所以那些盐应该还在上京,只是大海捞针,一时半刻找不到。

    对方将盐留在上京,自然是个祸害,保不准那天就要东窗事发。偷偷运走固然好,怕就怕第二轮陷害顾家和王家。所以最好是在对方出手之前,将那些盐找到,这样才能查出背后的主谋。

    “当年海寇作乱屡屡进犯沿海一带,最后父亲大人前去才一举歼灭猖狂的海寇,只父亲大人心存善念,将那些海寇的妻儿放走。”

    童若瑶愣住,这才是顾守国牢狱之灾的原因吧?范妈妈说因为政务上的过失,对待敌人仁慈也确实是政务上的疏漏。

    “但时隔不久,那些被放走的妇人孩童也被抓了……”

    小玉进来通知饭摆好,顾廷煊没有继续说下去。童若瑶惊愕的难以回过神来,细细一想,就发觉时间对不上,当年大老爷算是一位很是年轻的就封了将军大夏大将。与现在王家的小儿子不相上下,而大老爷事发却是好几年之后……

    当年大老爷事发,恰逢先帝生母前太后娘娘八十大寿,故而大赦天下,大老爷在狱中丧命,到底保全了妻儿子孙。不过,大老爷并没有私通海寇,冤屈平反却是头几年的事儿。而当初揭发大老爷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时隔几年才揭发,而不是在抓住那些海寇妻儿之时就揭发?

    童若瑶似是已经明白,此时看似对方真正要对付是王家,可若是没有顾家这一层关系,王家根本就不会受此牵连。

    难怪,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怕顾廷煊心里有负担,童若瑶想明白之后,便没有将沉重的心思表露一二,还和往常一样去吕氏屋里请安,然后去老夫人的千禧堂。

    顾廷煊能将这些事儿的脉络告诉自己,是已将自己当能说这些话的人,心情纵然有些沉重,可却觉得于顾廷煊的心更近了。这样,还有什么是可怕的?

    刚到老夫人的正屋外面,就听到里头黄氏说起给老夫人大办寿辰的事儿。童若瑶微微一笑,黄氏总是能赶到众人前头。

    见大房的人一到,黄氏就迫不及待的朝老夫人笑道:“头几年老夫人不肯和我们一起上京,每年寿辰都是简简单单的过了,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大办一场,家里也许就没有热闹一回了。”

    老夫人乐呵呵的,看着堂下众人,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孙子媳妇,脸上洋溢着欣慰,却佯装受不住似地道:“家里哪天不热闹了?没得又要让亲戚们破费。”

    童若瑶笑道:“哪里是破费?让大伙都沾沾老夫人的福气才对嘛。”

    黄氏不住地点头,笑道:“侄儿媳妇说的不错,也让咱们这些没福气沾沾福气,说不定就变成有福气的人了。”

    大伙皆笑起来,老夫人似是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要如何就如何。”

    心里其实也格外欢喜,老人家都是嘴里说着喜欢清静,其实都是喜欢热闹的。

    童若瑶扶着吕氏和顾廷煊一起上前见了礼,刚坐下黄氏便琢磨着商议寿辰的事儿,“眼下日子算着不多也不少,不过倒是该张罗起来,这些年过去,亲戚们也散了各处都是,请帖还是要早些发出去才好。二老爷和侄儿又忙着外面的事儿,咱们后院的女人们能料理一些就料理一些,大事留给他们。”

    吕氏、童若瑶、郝氏自然附和黄氏的话说好。

    黄氏又道:“昨儿瞧着侄儿媳妇的字写的不错,比咱们许多人都强了不知道多少,请帖就有劳侄儿媳妇了。”

    如此一来,其他事儿自然就得黄氏亲自操劳,童若瑶也乐得清闲,谦虚道:“二婶子谬赞,不过会写几个字罢了。”

    黄氏笑道:“我还不会写呢!”

    事关老夫人,童若瑶忙点头应下,免得别人说她不乐意。其实她也是十分的乐意,黄氏本就是能手,何况是老夫人的寿辰,万一出了错可不好。童若瑶也没操持过这样的大事儿,何况眼下还有一事儿。

    老夫人立刻就提到,看着顾廷礼微笑道:“今儿廷礼就要去铺子里头,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也快些去,免得叫掌柜的瞧着说你懒惰。”

    顾廷礼慌忙站出来,点点头称“是”。

    老夫人便吩咐顾炎和顾廷煊多多带着他一些,黄氏看着童若瑶道:“顾廷礼要去城北的铺子里头。”

    也就是说童若瑶打理的铺子是另一间,城北属于上京的商业繁华区,成衣铺子的生意不算好,到底还能做,那边多有外地来的旅客,有些衣裳不够穿的,或者时间来不及的,也会选择成衣,所以除了顾家在那边有间成衣铺子,另外还有两三家。

    而另一间在城东南一代,哪里居住的多半是达官贵人,童家的宅子也算是在城东南方向,不过更偏南,所以尚且不到真正富贵的地方,童若瑶夫家孙家的宅子就属于富贵地了。哪里住着的人家基本府里都有专门做针线的人,对外需求几乎没有,所以那家成衣铺子的生意可谓惨淡,只是却一直开下去,并没有因为生意不好就改作别的买卖。

    见童若瑶沉思,黄氏特意压低声音道:“是你三婶子给廷礼选的铺子。”

    也就是说并非她的安排,童若瑶微微一笑,同样低声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过学学看看账本什么的,廷礼是男人,去那些繁华的地方才更有助于他。”

    黄氏撇撇嘴,“早让侄儿媳妇选一间,一直不给个活儿,婶子也没法子。”

    看来应该是郝氏亲自给老夫人说了,所以黄氏才没法子吧。可若是顾廷礼学有所成,三婶子有了依靠,老夫人放了心黄氏心里琢磨的事儿,未必不会如愿。当然,这是童若瑶乐观的想法。

    抬头看一眼深深埋着脑袋,十分胆怯好似孩童的顾廷礼,童若瑶忍不住叹口气。郝氏想现在分家单过,也不知脱离大家庭日子能不能过得下去,不过老夫人一直没说这话,估计郝氏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本来三房就是依仗大房和二房,老夫人也想顾廷礼学有所成,不求别的,至少能养家糊口。

    郝氏又谢过顾廷煊和顾炎,老夫人见她如此似是放下了心里的芥蒂,心里欢喜叫大伙散了,各自忙各自的事儿。

    顾廷煊和顾炎要带顾廷礼去铺子熟悉熟悉,有家里的人在旁边,免得他胆子太小见了生人不敢说什么。再说,老夫人虽吩咐了顾廷礼在家时多请教顾廷煊和顾炎一二,可顾廷礼并没有来找顾廷煊,也没有找顾炎。

    从千禧堂出来,黄氏拦住童若瑶和吕氏,笑道:“一会子我就打发人去外面把要做的请帖定下,然后把各处亲戚的名单叫人罗列出来,好给大嫂子送来,有劳大嫂子也帮着瞧瞧,看看有没有疏漏。这样等帖子拿到手里了,侄儿媳妇就能快些写好,早些打发人给亲戚们送去,免得到时候迟了,有些通知不到的,还说咱们瞧不起人家呢!”

    顾家本来的亲戚不多,基本都是隔了房的,因大老爷出事后大伙怕受牵连,基本都不再来往。后来顾家慢慢崛起,成为大夏皇商,那些疏远多年的远方亲戚,也没脸再上门。倒是,黄氏娘家人一直来往着,童若瑶嫁给顾廷煊那会子,人虽没来,都送了贺礼来的。还有就是吕氏的娘家人,但也基本没什么人,吕氏上面有位哥哥,也早已患病离世多年。下面有位妹妹便是敏慧的生母,也是早撒手人寰。

    郝氏亲戚倒是有几门,不过也不是近亲,总之顾家也算是门庭稀薄,所以看到黄氏送来的那些名单,童若瑶倒是没有大多的惊讶,亲戚里头,黄氏的娘家人几乎占了一半,老夫人的那些娘家侄儿什么的,也只有三两家罢了,其余全是生意上有来往的商户,或者与顾家有些交情的人。以及常年效忠于顾家的那些体面掌柜。

    林林总总的?</br></br>

    <font size="2">《<a href="./">一路锦绣之小户千金</a>》ttp://. “<a href="." style="color:red"></a>”,!</font></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