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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刻铭笑着点了点头,立刻被平小山一顿捶打,“也不说一声!太不拿人当盘菜了!”
“你有什么好气的,礼物到了不就行了。”
平小山先拆梁刻铭送的礼物,发现是施华洛世奇的耳环,喜笑颜开,“果然了解我!”接着又拆杜璟贤那份,却是那条2688元的桃红色裙子和小羊羔皮短靴。
“这不是送你的吗?”
“我用不到,也不喜欢,就当他送你的吧。”
平小山想了想,也不客气地手下,还朝关砚和包子扬炫耀,“瞧瞧,跟这个礼物比,你俩的礼物像话嘛!”
“呸,礼轻情意重没听过?”
“情意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
“大关,你管管她呀!刻铭你也真是的,送她六百块的耳环干吗,她送过你六十块以上的礼物吗?”
“刻铭才不像你这么计较。”
两个人斗嘴一向都是聚会的一道风景,梁刻铭靠着沙发椅背,脸上带了笑容,似乎在听,又似乎在出神。她突然意识到平小山在叫自己。
“你怎么老走神啊,美国是远了点,但好歹也是人力能到的地方,他又不是穿越到古代去了,你至于吗?”
“说什么呢!”
“你不是在想肚宝吗?”平小山坏笑着问。
“没有啊,我脑子放空的。”
“唬你妈妈还差不多!”平小山笑,“患难见真情,你俩现在是不是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了?”
“离谱,我跟他就是朋友。”
“朋友?连大关都不信!大关你信吗?”
关砚犹豫了一秒钟,立刻被平小山家暴,他忙说:“不信!”
包子扬忽然说:“我信。”
结果弄得所有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看着他。
“我信。”包子扬说,“刻铭跟肚宝确实是非常好的朋友,这样不好吗?干吗非要往男女那点事上扯呢?”
平小山怔怔地看着他,又扭头看梁刻铭,梁刻铭耸耸肩,点头。
“哎,好可惜!”平小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瘫,“一想到这样的极品男人以后会娶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做老婆,我就憋堵!”
“噗!”大关忍俊不禁,摸了摸平小山的头,“你真怪,这也拿来郁闷!要不是我们……嗯哼,我都要怀疑你喜欢的其实是璟贤了!”
平小山马上狂拍大关马屁,这就是她作为女朋友高明的地方,不管男朋友发不发酸,先给戴足高帽再说。
好在大关不是那种气量狭小的男人,“不用夸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感情这种事,顺其自然最好,不是在一起久了就能生情,也不是分隔两地就会淡了,像我跟小山,因为我们想要在一起,所以遇到可能会导致我们分开的问题,我们就会努力解决,前提是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梁刻铭笑了,说道:“就是嘛。来,第一杯敬今天的寿星小山,第二杯敬最有出息的璟贤,第三杯敬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
只有包子扬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异样。平小山和大关都高高兴兴地拿起杯子,那杯子可不小,酒的度数也不低,结果大家都喝醉了,好在这是李时空的地盘,最后有人送他们回家。
。
第二天梁刻铭在住处醒过来,头虽然又痛又重,心里却很轻松,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喝到不省人事,宿醉的感觉还不赖,尤其是洗了个澡后,湿着头发光着脚,慢慢地熬粥,听广播,更是一种完全清醒时不能体会到的享受。
出门上班前接到包子扬的电话,说他正好路过,可以载梁刻铭一起去粤神丰。有便宜不占是傻蛋,梁刻铭心情愉快地哼着小曲坐上副驾座,扣好安全带却不见包子扬开车。
“走呀!”
“哦。”包子扬一直在看她,闻言回过神来,匆匆发动。
“你昨天没喝醉吗?”
“我?还好,吐完了就清醒了。”
“呵呵,好久没喝得这么爽了。”梁刻铭伸了个懒腰。
包子扬欲言又止。
开车去粤神丰,即使在交通堵塞的状态下也不过十五分钟,何况现在道路顺畅,包子扬犹豫两回,也就没机会开口了。一进厨房所有人都忙成陀螺状,哪有时间聊心事。但他一直在观察梁刻铭。回来上班都好几天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条不紊,没把蒸鸡蛋当豆腐,也没把自己的手指切破。
包子扬慢慢放下心来,忽然有一天梁刻铭请了三个小时的假,他又紧张起来,“不舒服么?”
“不是。”梁刻铭一愣,然后笑了,没有瞒他,“扫墓。”
“我送你去吧?”
他以为梁刻铭会拒绝,但她笑得更开怀了,“求之不得。”
城外的桃花山,桃花开得烂漫,加上有点小雨,简直想到了世外仙境,梁刻铭连花束都没带,包子扬看那墓碑上写的是“载花青”,皱了皱眉。
“璟贤最近怎么样?”
回去的路上,包子扬状似不经意地问起。
梁刻铭答得更加随性,想都没想的样子,“挺好啊。”
“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看路!别看我!”
那么巧的是,晚上关砚值夜班,平小山没带钥匙,于是来梁刻铭和包子扬这里消磨时间,几人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米看电视,竟然看到了杜璟贤,据说他的一篇文章在高校引起了轰动,现已被牛津出版社录用,美国的华人电视台对他进行了采访。
三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都怀疑采访中出现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认识的杜璟贤。
良久,包子扬轻轻说:“到底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这句话他是第二次说了。
“是啊,我居然认识这样的人,还挺熟,我怎么一点都不自豪,反而很自卑呢?”平小山破天荒地没有跟包子扬抬杠。
梁刻铭始终没说话,他们感慨的功夫,她已经又喝了一听啤酒了。
包子扬忽然说:“不要说他了,换台换台。”说着去抓遥控器。
平小山莫名其妙,“别换台呀,还没播完呢!”
包子扬拿起遥控器一按,丰胸广告横空出世,梁刻铭抢回遥控器,又调回刚才的画面。
包子扬竟然像来了气,仿佛要跟梁刻铭死磕到底,大步走过去关了电视,还拔了电源。
“你有病呀!”平小山大骂。
“别再提他了!别再提杜璟贤三个字了!”包子扬大声吼道,先是冲着平小山,说着却变成冲着梁刻铭了,“他都已经不拿我们当朋友了,你还惦记个屁呀!”
梁刻铭愣愣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别装傻了!那封信我都看到了,对,我不应该看,不是因为看了违法,而是因为看了会生气!我们那么做是为了谁啊?至少我敢肯定,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绝对不会有一点点反感的情绪,我会很开心!妈的,人和人为什么差这么多?”
弄明白来龙去脉的平小山,也是一脸不爽,“这怎么能算是欺骗呢?顶多是用错方法而已,话说回来,当时不也是没有别的招了吗!”
今天晚上包子扬和平小山出乎意料地合拍。
“行了,别找借口了。”梁刻铭站起来,把两人按回座位,“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还差点连累你们两个,幸好大家没事,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哪儿的话!我们又不是一般的朋友!”
“就是,只要是为了你,坐牢也乐意!”
梁刻铭笑着举杯,“来来来。”三人又喝了个一醉方休。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冬天来临。
和杜璟贤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平小山的生日才过去两天,他的礼物就寄到了,很巧合,是施华洛世奇的项链,跟梁刻铭送的耳环正搭配。平小山生平第一次如此有骨气,拒绝签收,还是关砚替她保管下来。
梁刻铭生日的当天,收到杜璟贤的视频请求,她看到他捧着一个蛋糕跟自己说“生日快乐”,笑容很温柔,让她不禁以为他已经完全放下了那些不愉快。
“蛋糕是我自己做的,学了两个月哦,蜡烛也是,还有贺卡。”他一样一样地展示自己的手工作品,为了证明那不是外面买的,他还把做的过程录了下来,发到梁刻铭的电子邮箱里。
梁刻铭没有安装摄像头,所以她看得到杜璟贤,而杜璟贤却看不到她,她所有的反应,依然是通过打字传递过去。
“你什么时候去装个摄像头?又不麻烦,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啊。”
梁刻铭打字,“好,有空就去。”
“两个月前你就说过了,是不是真的这么忙?”
她又打字,“是很忙啊。”
“那好吧,你要注意休息。”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事情,垂着睫毛,梁刻铭就专注地看着他想事情的样子。
杜璟贤抬起眼,笑道:“那就这样吧,晚安。”
“晚安。”
她敲下这两个字,按下回车键,然后用擦头发的吸水毛巾擦干脸上的眼泪。
几次视频她流的眼泪比十几年加起来流的眼泪都多,如果知道为什么会哭,那只要针对性地想些开心的事情就行了,可惜她不知道,似乎只要看到杜璟贤,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泛滥涌出,没有一次例外,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圣诞节在美国是大假,杜璟贤说他会回来二十多天,问梁刻铭有没有空,梁刻铭的回答是:她也很相聚,但是对饭店来说圣诞节是仅次于春节最忙的时段,恐怕很难。
“这样啊……”他嘀咕着,没了下文。
平安夜,科大来粤神丰订了一个包间,负责接待的应敏跑到厨房来告诉梁刻铭,“喂,好像是给璟贤的接风宴!”
她“哦”了一声。
那天所有人从下午三点开始忙的人仰马翻,心无杂念。平时十九点钟打烊,但平安夜没到十二点是别想收工的,梁刻铭正在看冬笋发得怎么样了,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一抬头,看到杜璟贤穿着件毛衣站在厨房门外,粤神丰的厨房是独立的,空调只覆盖到大厅还有包间,至于厨房烟熏火燎,想不汗流浃背都难,怎么看也不需要暖气,而在大厅和厨房之间这段距离,则是不折不扣的零度酷寒。
“你怎么不多穿点。”梁刻铭愣了一下,然后不假思索地冒出这么一句。
“临时溜出来的。”杜璟贤往手上呵着气,问道,“几点下班?”
“早呢。”她回头看着身后忙碌的情景。
“嗯,今天先不烦你了,我那儿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就散,明天我也有安排,后天吧,后天你有空吗?”
梁刻铭不是看着身后,就是看着地面,好不容易抬起眼睛看向杜璟贤,还是一撇带过,“全天的话,肯定没有,到时候再说吧。”
他点点头,还想说什么,梁刻铭擦擦手,说:“我去忙了,你别冻着。”
杜璟贤一愣,她已经转身回到料理台边。
他进包房时饭后甜品正好送上,苦瓜奶冻,是用黄瓜、薄荷、香蕉、南瓜一起加鲜奶蒸烂,打成茸状,清甜细滑。
非常熟悉的味道,他一下子就想起了第一次吃这道点心时的下午。初夏,因为发烧不能吹空调和风扇,当然也不能吃冷饮,这个青瓜奶冻明明是热乎的,口感却沁凉,让他好不惊讶。现在的这份少了薄荷,多了蜂蜜,杜璟贤发现自己可以轻易吃出来,不由得浅笑。
“国外的东西吃不惯吧?”导师打趣问道,“这个点心是夏天才有的卖的,不过昨天点菜时小王随口问了下可不可以做,居然可以,算你有口福。”
他若有所悟,剩下的青瓜奶冻再入口,已经带上了一丝苦涩。
第二天所谓的安排自然是跟一群亲戚朋友聚餐,范雨晴在科大读大一,虽然交了点钱,但好歹是念上了,她正跟杜璟贤抱怨食堂难吃,抱怨室友无趣,最抱怨的是,上大学了还跟高中一样要上晚自习。
杜璟贤含笑听着,范雨晴打了个哈欠,说道:“哎,宿舍后街好像有家饭店昨天失火了,叫粤神丰。”
杜璟贤的脸色一变,问道:“什么?”
“粤神丰烧了啊。”范雨晴说,“不对,是炸了,大半夜砰的一声,我们宿舍玻璃都被震碎了,幸好我不在。”
他苍白着脸问:“半夜炸的?”
“是,凌晨吧。”
“几点?”
“这就不清楚了,我又没回去。”
。
杜璟贤一语不发,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梁刻铭的电话能打通,但是没人接,至少说明手机是开着的吧?他稍微放了点心,定定神,打给李时空。
“喂!”李时空大概正在朝谁发火,接电话时是用吼的。
“空叔,粤神丰炸了?”
“谁啊!啊,是不是阿引?”
“空叔,饭店烧掉了?人员伤亡情况怎么样?”
“你不是在美国吗?这就回来了?”
杜璟贤无语,他问了两次,李时空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店哦,是啦,烧掉啦,我昨天也不在,喝多了。”
“炸的时候有没有人在店里?有没有人受伤?”
“当然有啦!”
“严重吗?”
“哦,那要看你问的是谁了!”
行了,就凭这个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杜璟贤就知道梁刻铭肯定没事,不然李时空会有心思东拉西扯?
他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李时空还在那边等着掉他胃口呢,电话里都“嘟嘟嘟”传来了忙音。
杜璟贤再相回席间,但双脚却不由自主往大街上走去,他站的地方正好是出租车上下客站,一辆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下来,他叹口气,拉开车门坐进去。
他不确定梁刻铭是不是还住在润花园,只能先过去看看。其间他一直不停地打她的手机,却始终是呼叫无人接听。
按了两遍门铃,他真怕开门的人顶着一张陌生的脸,问他找谁。还好,门开了,后面站的人正是梁刻铭。
她的头发长了,已经齐肩,昨天带着厨师帽他没有发现。
看到杜璟贤, 梁刻铭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让开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你怎么不接电话,我打了十几次。”看到她好端端的一根头发也没少,杜璟贤完全放下心来。
梁刻铭耸耸肩,走进厨房,一会儿出来,端了碗花生汤给他,还有一个本子,一支笔,只见她刷刷地写道:“手机掉了。”
杜璟贤却是一怔,目光慢慢地从本子上移到她的脸上,“你不能说话?”
梁刻铭划掉上一句话,又写道:“呛烟。”
杜璟贤皱了皱眉,“多久才能好?”
“大约一周。”
杜璟贤陷入沉默。
梁刻铭戳戳他,把本子亮出,“你今天不是有安排?”
他笑了一下,梁刻铭也明白过来,她指着自己,摇摇手,再写道:“你去忙吧。”
“不要。”
杜璟贤脱口而出,“反正都出来了,我也不想回去,你有什么事,我帮你做。”
梁刻铭不禁好笑,不能说话又不会影响干活,而且,哪来的家务给他干。
杜璟贤看穿了她的想法,脑筋一转,笑道:“至少你要买菜的话,帮你问价还价总可以吧。”
梁刻铭愣了愣,突然失笑,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在本子上写,门铃响了。她看了一眼杜璟贤,趿着鞋去开门,包子扬人未到而声先至,“又涨了又涨了!西红柿两个要六块了!”
他看到杜璟贤,声音一滞,望向梁刻铭,梁刻铭耸耸肩,包子扬讪笑了两声,“呵呵,璟贤你也在啊!”
杜璟贤发现包子扬右手上缠着纱布,不知道是烧伤还是烫伤,梁刻铭去拿包子扬手上的采购袋,被他避过,笑着说:“我来弄好了!你陪璟贤聊天啦——呃,不好意思,忘了你不能说话……”
梁刻铭点头,指指杜璟贤,又指指包子扬的手,接过采购袋走进了厨房。
包子扬挠挠头,他实在不知道该跟杜璟贤说什么,可是跟着她进厨房吧,梁刻铭一定会在下一秒就把他轰出来。
杜璟贤抬了抬下巴,问道:“怎么弄伤的?”
“小意思。”包子扬说,“擦两天药就好了。”
“那刻铭呢?”
“她在冷藏库里,幸好还有个冷藏库。”包子扬长长地出了口气,心有余悸。
他们一直留到一点多,做最后的清理,先是厨房起火,然后一个液化气罐爆炸了。梁刻铭正在冷藏库里点算海参鱼翅这些比较贵重的食材,觉察到不对立刻关上门躲在里面,好在火势很快就被扑灭了,包子扬等不及去开冷藏库的门,门把手被烧得滚烫,把他手心的皮烫得黏在了把手上。
一群人去医院折腾到天亮,正巧关砚值夜班,平小山穿着睡衣赶来,四人可谓面面相觑,惊魂未定,从抖如筛糠到抱头痛哭,再到破涕为笑,欢呼雀跃。现在大家都没事了,活得好好的,包子扬说起来,当然也就轻描淡写得多。
杜璟贤一语不发地听着,脸上淡淡的没有表情,时而眉轻轻地一皱,包子扬三言两语说完,又说:“等下小山和大关也来,这么大难都没死,是得好好庆祝,留下一起吃个饭吧!”
杜璟贤张了张嘴,他知道自己应该留下,可是心情说不出的沉重,终于还是拒绝了,“不了,我就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我还有事,等你们方便了再请你们吃饭。”
“哦,那你忙。”包子扬也只是说说,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等电梯时,梁刻铭突然追出来,急匆匆的样子让杜璟贤心底有种希冀,她拿着一条叠得整齐的围巾,指指他空荡荡的脖子。
杜璟贤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她点头,挥手道别,转身进屋。
杜璟贤走进电梯,这条围巾还是去年戴的……他缓缓绕在脖子上,末端塞进衣领,拉拢拉链。他没有马上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小区里散步一样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一辆中巴停在楼下,平小山钻出来,指挥关砚从车上往下搬东西,梁刻铭和包子扬也下来帮忙,各种炊具、松树、装饰彩灯、小沙发等等,四个人忙得不亦乐乎,跑了好几趟才搬完。
因为下来得急,梁刻铭也只是穿这件大毛衣,包子扬就把自己的围巾给了她,梁刻铭不要,包子扬很固执地绕在她脖子上,然后拎起两个大物件转身就走。她露出淡淡的无奈的笑容,但是看得出来很开心。到底是女孩子,能被照顾总是觉得好。
最后的情景,是平小山在电梯里按着开门键,关砚和包子扬两个人把所有东西拿进电梯。
杜璟贤远远地望着,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在响,是李时空打来的。
“阿引,你在哪儿?”
“在……”杜璟贤还在愣神。李时空又自顾自地说:“我不管你在哪儿,你今天一定会去看铭铭对不对?这样,你顺路挑一款新手机给她,我付账啦!”
“叫个快递不就好了。”
“你怎么回事啊!去一下会死啊!”李时空不客气地破口大骂,“你们可是大半年没见了,她还是刚刚捡回一条命,有什么能比陪她更重要啊!”
他吼了半天,发现杜璟贤不发一语,不由疑惑,“喂!还在听吗?”
“空叔,你的粤神丰打算重建吗?”
“什么?”这个弯拐得太大,李时空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考虑,不过不是很想再做了!”
“顶给我吧,好不好?”
“你?”李时空听他的语气,虽然淡淡的,却不像在开玩笑,当下啼笑皆非,“你要粤神丰干什么,你懂经营么?”
不过他也知道杜璟贤的动机,所以立刻说:“好,你要是想清楚了,那就试试吧,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这饭店可不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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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6 没有电灯泡的乐园之旅
粤神丰炸了个飞顶后,第四天就开始翻修重建。这栋建筑也确实太老旧了,厨房里,再怎么小心都会有蟑螂从墙缝里爬过。
翻修不是小工程,眼下已近年底,如果要赶在春节前完工就得拼命地赶,又被强制放大假的梁刻铭闲来没事,每天烧好午饭后和包子扬一起给民工送去。
于是,雷克萨斯豪华越野车,载着锅碗瓢盆出入尘烟弥漫的工地,给民工队每个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两三天下来,一群人混得里外熟悉,梁刻铭掀开后备箱,包子扬拿起不锈钢汤勺敲着锅盖,“老辛,老庄,开饭了别干了!都停了!”
“来了。”老辛答应着,慢慢从高处爬下来。老庄把电路板埋好,其他人从四面八方陆续集中,洗手吃饭。
第一天送饭,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有个小工吃着吃着突然哭了,但不肯说为什么,后来混熟,才主动说,出来打工两年,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伙食。
梁刻铭很惊讶,怎么会呢?
“是真的。”老辛说,他是这个工队的头,他们的上一个雇主经营雕塑公司,一个雕塑卖给学校最便宜五万左右,像城市广场用的那种,也有上百万的。一个月要做几个雕塑,每天干七八个小时的体力活,吃的最好的菜就是炸荷包蛋,一个礼拜还只有一次,大部分时间,什么菜便宜吃什么,不然就是三毛五一包的榨菜丝,从没有荤菜,这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连米饭的量都给不够。
“去劳工局投诉他啊!”包子扬脱口而去,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待遇!
“投诉有什么用,我们哪来的时间,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别欠工钱就行。”老庄无奈地说,他比较谨慎多疑,害怕现在吃的好,到时候会从工钱里面扣。
第二件事是包子扬终于了却了他多年来的残念——感谢火灾,梁刻铭不但帮他夹菜,还频繁喂他吃饭。
每每梁刻铭的筷子伸向包子扬的嘴,大家就会配合地呜哇乱叫。梁刻铭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暂时失语,不用解释,只是笑笑,怎么看都像默认了,倒是包子扬,红着脸说:“叫什么叫!”
杜璟贤弯着腰走进来时,大家正为这个事情起哄得来劲。
“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大家也是第一次看到杜璟贤,一个衣冠楚楚的贵公子,裤管笔挺,站在一堆建筑垃圾中,要多不协调有多不协调,气氛顿时拘束,笑声戛然而止。
李时空紧随其后,还没开口,包子扬忙说:“各位,这是粤神丰的李老板。”
众人纷纷叫李老板,李时空摆摆手,“今天开始起就不是啦,你们的新老板是他,叫——要叫你杜老板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讶异的表情,民工们只是奇怪新老板的年纪也太轻了,一边打量一边叫着“杜老板”,而包子扬和梁刻铭则迟迟反应不过来,等杜璟贤自我介绍完了才回过神。
“你不是还在读书吗,哪有时间管饭店?”梁刻铭忘了自己不能说话,脱口而出,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又像溺水的人,一会儿冒头,一会儿没顶。
杜璟贤看向她,同时微微一笑,“我会尽量兼顾的。”
没人搞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天杜璟贤再过来时,穿的是休闲装,印着骂人语句的夹克,看不出本色的裤子和靴筒外翻的短靴,大部分人没认出来,认出来的几个则以为自己可能在做梦。然后大家慢慢发现,如果杜璟贤是顺路过来看看的,就穿得很正式,如果是专门过来打下手的,就穿得很嘻哈。
老辛有一次向包子扬打听杜璟贤的事,包子扬挠了挠头,憋出一句:“我们是好朋友。”老辛就沉默了,给好朋友打工,滋味大概很复杂吧!他拍了拍包子扬,表情奇怪地说:“没事!我相信小梁的眼光!”
啊?
包子扬呆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老辛居然从第一天开始误会到现在。
“不是!我跟刻铭就是朋友。”他尴尬地解释。
老辛一愣,“啊……这么回事?”随即他笑了,“哎哟,你看我,我真多事,我看到他们经常在一起,还以为……”
包子扬也笑了笑,他以为自己还会嫉妒一下,发个小酸,但脑海里竟自然而然浮现出那两个人在一起时的许多镜头,“那样的两个人,即使最终不能走到一起,他们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也无人可以取代。”他是真的这么想。
虽然施工队已经非常抓紧时间,可人算不如天算,到底没能在过年前完工。
二十八号,民工们已经全部返乡,其实梁刻铭今年大可以和温从善一起回老家过年,但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宁肯一个人留下清净自在;而杜璟贤恰恰相反,刚去美国不到一个月,又大费周章地飞了回来。
杜璟贤刚下飞机的样子看起来疲惫不堪,头发乱蓬蓬,还有黑眼圈,让梁刻铭不得不讶异,因为他眼睛的卧蚕极其明显,所以长得讨巧,如果不是很严重的眼部问题,一般是看不出来的。
现在他就站在完成了百分之八十的粤神丰的大厅里,不停地打着哈欠,状似审视,但其实两眼无神。
梁刻铭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你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再来吧。”
谁知他却说:“在飞机上睡过了,你真让我躺下,我也睡不着。”
这是长期缺觉的表现,想想也知道要兼顾学业和生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尤其学业和生意还分别在两个国家,梁刻铭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事实就是,他自找麻烦,这又何必呢?!
“哦,对了,我有两个香港旅行团的名额,大年初二发团,初十回来,不用白不用,你跟包子有没有兴趣?”
梁刻铭愣了愣,“没有。”
杜璟贤笑了,“包子也没兴趣?”
“他孤家寡人,和谁去啊。”梁刻铭耸耸肩,“不如给小山和大关吧。”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有点尴尬,“我随口说说的,忘了他们不是粤神丰的员工了。”
杜璟贤却仍是笑,“你说的有道理,是应该给他们最合适。”顿了顿,他又说,“我忘了,你对旅游没兴趣。”
梁刻铭一下子想起以前去苏州的事,她笑了笑,“不会啊,我只是对去香港没兴趣。”
“哦。”杜璟贤又低下头去揉眼睛,揉着揉着,忽然抬头冒出一句,“那伍特呢,有没有兴趣?”
伍特欢乐世界是刚刚开放的大型主题游乐园,是苏州乐园的几倍大,游人如织,极富盛名。伍特还有一个可爱之处就是自驾去的话只要一个小时多一点。
梁刻铭愣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没兴趣?我听说很好玩的。”杜璟贤看着她微微的笑,有点疲惫却很认真邀请的样子,梁刻铭觉得自己居然心动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伍特还是因为他的表情。
“好吧。”
“那你通知包子。”杜璟贤说完发现梁刻铭面露怔色,又问,“不方便?”
“方便。”她竟会以为杜璟贤只约她一个人,真是。
没想到包子扬说不想去,“我初一到初九都要走亲戚啊,你们两个人去好了。”
梁刻铭叫他他都不来,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梁刻铭一边嘀咕着“你有那么多亲戚吗”一边回复杜璟贤:“包子说他没有空。”
杜璟贤好像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哦了一声:“那就我们两个人?你要去吗?”
这可真是个问题,以前他敢这么问的话梁刻铭绝对要把他当成低能,白一眼在大声回答:“去!干吗不去!”可是现在她不会了。
两个人去,总觉得会发生什么超出掌控的事情。
她轻轻说:“去啊,几号?”
“初三吧,好像是个大晴天。”杜璟贤用手机查了一下天气预报。
除夕,梁刻铭是跟李时空一起过的,虽说李时空平时来往的美女也有两三个,可是说到过年,还是跟家人一起才有感觉。
两个人边喝酒边聊天,想到什么聊什么,大多也都是和杜璟贤有关的话题,李时空问:“你觉不觉得,阿引他变了很多?”
“不觉得啊……”梁刻铭随口答应,但心里想的是,如果是跟自己刚认识的杜璟贤相比,他根本已经变了好几种样子了嘛。
“我是说,他变得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了,谁也信不过的样子。”李时空眼神迷迷糊糊地说,“其实我……我很不爽,他跑去美国那么远,连招呼都不打,是不是想疏远我们这些人?我可是一直都把他当侄子一样看待的!你对他更不用说了!不过后来想一想,我又干了什么,跟着我对付杜宇辰那段时间,他每天都过得很痛苦吧!也难怪他想要逃得远远的!”
梁刻铭沉默地听着。
“我看得出来,阿引走了以后,你表面上是没什么变化,可心里并不好受吧?他也是一样的,不然他不会每个礼拜都打越洋电话问我你的事,还不让我告诉你,我想,要是还有人是他愿意相信的,那个人非你莫属了。既然你们两个都那么惦记对方,为什么不试着消除隔阂呢?”
梁刻铭愣愣地看着酒杯,摇摇头,冒出一句很傻的话:“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了……”说着下意识地一饮而尽。李时空眉头一皱,怒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别的不说了,我就问你一句,你以为他顶下粤神丰是为了谁?!”
梁刻铭再度愣神,是啊,他为了谁?难不成是她?这个答案让她觉得有点可笑,但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了。
十二点梁刻铭拨通了老家的电话去拜年,接电话的是小表妹刻纹,大喊大叫着说:“铭铭姐,礼物都收到了!一个字——赞!最爽的就是冲冲,每天要问我八百遍璟贤哥哥什么时候来,他居然搞得到贝利签名的足球?能不能帮我搞个乔丹签名的篮球?”
贝利签名的足球?梁刻铭傻愣了几秒钟,这不可能是她寄去的,璟贤?除了他还有谁!梁刻铭也很想问他梁刻纹的那个问题,你从哪里搞来贝利签名的足球?不是说不会再信任我了吗?不是说没办法再像从前那么亲近了吗?你已经跑到我够不着的美国,你远远离开了我的生活,为什么还要为我,为我的家人做这么多?
她心里堵了太多太多东西,找不到出口。
初三早上六点多钟,梁刻铭起床,剥虾、切葱、打蛋、炒饭,然后洗澡梳头,本想化个淡妆,但几次三反把睫毛膏涂到眼皮甚至眼睛里,恼羞成怒干脆都擦掉了。
八点下楼,雷克萨斯已经停在门口,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杜璟贤笑着跟她打招呼,“早。”
“你更早。”梁刻铭看了他两眼,黑眼圈还是很明显,“昨天没睡好吗?”
“呃……没怎么睡。”
“哦,那要我开车吗?”她本想说要不要改天,但转念一想,如果杜璟贤愿意改天,他现在就不会来这里。
杜璟贤有些意外,“你会开?”
“学过,暂时没拿到驾照。”
。
梁刻铭是随口提议,但杜璟贤笑着又问:“那你认路吗?”
“看地图呗。”她打开盖板,这辆车她还是很熟悉的。
杜璟贤便推门下车,看样子是要她去开了。
换了座位,他把gps导航系统打开,对她笑笑,“双管齐下。”
梁刻铭也跟着笑了笑。杜璟贤说了一句:“交给你啦。”然后真的就把座椅放低,把外套拉过来盖住,闭上了眼睛。
还没上高速他就睡着了,毫无堤防全然信赖的侧脸,梁刻铭偷偷瞥两眼,想到李时空的话,“要是还有人是他愿意相信的,那个人非你莫属了。”心里忽然一暖,嘴角也扬了起来。
不知道是她车技不错,开得又快又稳,还是杜璟贤真的睡死了,总之他一路没醒过,到了伍特还没醒,梁刻铭交了停车费后,竟然不忍心叫他,就坐在旁边等着。
杜璟贤的睡眠逐渐由深转浅,慢慢地能感觉到有人摸他的手,还把手指放在他鼻子底下试他的呼吸,他明白过来,一阵好笑。
当酒窝浮现在杜璟贤的脸上时梁刻铭就知道他醒了,马上坐回去。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十二点,杜璟贤吓了一跳,“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四个小时。”梁刻铭面色如常地回答,相对于一个人每天的平均睡眠四个小时的确不算多。
“你应该叫醒我呀。”杜璟贤哭笑不得,“我们的三个小时岂不是白耗在这里了。”
“不会啊,你看很多人现在才来。”梁刻铭指指车窗外,“我们可以吃了午饭再进去,这样就不用拎着保温桶走路了。”
杜璟贤笑道:“有理。”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说话,过年大鱼大肉进补太多,清淡的炒饭让人食指大动,梁刻铭觉得他的胃口比去美国以前好了很多,不但吃得多,还吃得快,并且边吃边笑,肯定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梁刻铭没有细问,她想保持这份微妙的心情。
吃饱睡足,天气晴朗,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游园状态了,杜璟贤一上来就要挑战神秘河谷,梁刻铭事先有看过游乐园介绍,神秘河谷属于刺激项目,明令禁止高血压心脏病患者游玩。
她自然反对,“不好吧,26米高空滑坠,你确定你受得了?”
“不要扫兴嘛。”他笑着说,“只要你不扫兴,我也绝对不扫兴,怎么样?”
梁刻铭没办法地被杜璟贤拉去领了两个雨衣。
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上车就后悔了,开始拼命地哭,哭得全车人心里像餐刀刮盘子一样难受。杜璟贤趁着还没开动,转过身去,“小妹妹,你看那边。”
小姑娘嚎啕大哭着抽空看了一眼杜璟贤指的糖果屋。
“等会我请你吃糖好吗?你喜欢棉花糖还是棒棒糖啊?”
小姑娘想了下,似乎棉花糖体积更划算点,哭哭啼啼地说:“棉花糖。”
“那你要什么味道啊?哈密瓜,还是草莓?”
他的声音温柔得要把人融化似的,小姑娘一下子答不上来,似乎都很想要,杜璟贤笑呵呵地说:“抓紧时间好好想一下,下车后告诉叔叔。”
大人也帮腔说:“是啊,想清楚,不能反悔的!”
小姑娘陷入天人交战中,杜璟贤坐正了,朝梁刻铭笑笑,压低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也有点怕。”
怕你还坐!梁刻铭想也不想地白他一眼,抓住了他的手。
杜璟贤看了一眼,笑着说:“我们第一次坐小火车你还记得吗?其实我不想上车,你非要拖我一起。”车子徐徐发动,他说“我也不知怎的,居然就上去了!”
梁刻铭想起当时惊险的种种情形,哑然失笑,要是杜璟贤因为没扣安全带掉出去,就等于是被她害死的,纵然胆肥如梁刻铭,事后回味也要出一身冷汗。
车子加速,飞冲下去,所有人都在飞溅的水花中发出尖叫声,梁刻铭下意识地把杜璟贤的手抓得紧紧的,同时发觉他把自己抓的更紧,紧到即使她松手,也不会分开。
她还沉浸在这种莫名的悸动中,兜头冷水淋下来,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杜璟贤惊愕地看着她。冲到河里时溅起的水花,和人从瀑布底下经过时差不多,虽然有雨衣,可脸毕竟是露在外面的,没办法保证一星半点都不湿。
“你怎么不低头啊?”
梁刻铭呆若木鸡,还是只落汤鸡,闻言慢慢扭头看了杜璟贤一眼,头发滴答滴答地滴着水。
整车人就她一个被淋到,大家纷纷行注目礼,先前哭得起劲的小姑娘此刻嘻嘻哈哈地嘲笑她,一点情面也不留。
杜璟贤买了个草莓味的棉花糖给小姑娘,梁刻铭则买了个哈密瓜味的送给她。
“谢谢叔叔,谢谢阿姨!”小姑娘早已连眼泪星子都看不见了,喜不自禁地跟她妈说,“我还要坐我还要坐!”
“回车里去,我开暖气。”
“不用,继续玩啊,太阳这么好,一会儿就干了。”
“太阳再好也不行。”杜璟贤斩钉截铁的拒绝,拉着她往停车场走。
把暖气开大后,他脱下外套,和毛巾一起给她说:“湿衣服别穿了,擦干以后披这个。”然后关上车门在外面等。
梁刻铭不敢让他穿着单衣在外面等太久,赶紧遵照指示脱掉湿衣服,其实那些衣服只是领口和胸前湿了一部分,真要穿着估计也不碍事,不由得埋怨杜璟贤小题大做浪费门票钱,可是反过来一想,如果淋湿的是他,自己肯定也少不了一番折腾。
没想到乘兴而来,竟然只玩了一个项目就打道回府。梁刻铭嘟囔:“二百八十块啊……”
杜璟贤笑道:“为了二百八十块钱感冒发烧,岂不是更亏。”他顿了顿说,“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来日方长嘛。”
梁刻铭知道他在说去苏州乐园包子扬扭到脚的事。
“对了,说起来,苏州乐园那次你欠我一个人情,一直没还。”
“有吗?”
杜璟贤点头,如数家珍地说:“你答应请我吃饭,给我做牛做马24小时,工作后出来旅游,地方我点。”
梁刻铭算了算,顿时失笑,“就这几样?那我不早就还上了!还一百次都有剩!”
“但是你并没有说‘这是还你某个人情’啊。”
还能这样钻空子?梁刻铭没辙地笑道:“好啦,今晚请你吃饭,还你人情。”
她的话音刚落杜璟贤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家”,梁刻铭真希望自己刚才没说过那句话,当下讪讪一笑,“当然,你有事的话可以改天。”
他看她了两眼,没说什么,把手机电池抠出来丢到一边去,笑了笑,发动车子。
梁刻铭的心脏一阵狂跳,倏地扭头看着侧窗外,玻璃上却偏偏映出她咬着嘴唇的样子。气氛忽然就有点尴尬混着暧昧,杜璟贤大约也察觉到了,随手打开cd播放器。
“好老的歌。”前奏刚响,梁刻铭就忍不住脱口而出,没记错的话,这首歌流行的时候,两个人刚刚上初中。
“很久没买cd了,你就凑合听吧。”他笑了。
“虽然这样的形容有一些简单俗套,我想,我说,你是我的太阳。我绕着你打转,我因为你而转。我的世界明暗,因为思念使然。”
他也很随意地跟着唱,梁刻铭明明知道那只是歌词,却听得几度恍惚。羊羔绒的领子摩擦着她的下巴,他的外套,散发着他的气息,紧紧包围着她。梁刻铭低下头,嘴唇和鼻子埋入羊羔绒里,他的气息更分明了,简直就像,就像……快要吻过来一样。
如果他再吻我,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推开他。
可是,他会再吻我吗?
停好车,两个人冲进大楼,跑进家门,梁刻铭一边开空调,一边脱下外套丢给杜璟贤,然后去找了件衣服往身上套。
换好衣服出来,发现他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样子和以前还住在这里时如出一辙。
梁刻铭失笑,挽起袖子去厨房准备晚饭。
杜璟贤跟进来,梁刻铭下意识地说:“不要你帮忙。”
他笑道:“谁说我要帮忙?”
“哦,要找什么?”
杜璟贤拿走她手里的西红柿和菜刀,肘弯顶了她一下,“你出去吧。”
梁刻铭吃了一惊,然后,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她不动,杜璟贤也不再敢她,自顾自地忙起来,虽然动作没有她那么娴熟,但一下一下,也有条不紊。
划十字星,去蒂,烫焯,撕皮……
梁刻铭看得目瞪口呆,不是因为杜璟贤会这道番茄牛腩,当然更不是因为他姿势优雅,而是他每个步骤都跟自己完全一样。自己做的菜,他虽然吃了很多次,但是并没有看过做菜全程啊。最后,除了银杏肚丝汤是梁刻铭事先煲好的以外,其他都出自杜璟贤之手。
“尝尝。”他抬了抬下巴,神情非常自信。
梁刻铭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抄筷子夹了片牛腩塞进嘴里,嚼着嚼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近似度百分之九十以上。
杜璟贤笑了一下,拿起筷子轻描淡写地说:“我试了差不多三十次,才做的这么接近你做的味道。”
梁刻铭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将一袋一袋食材往厨房里拎,又一袋一袋垃圾往外面丢的情景。
“在美国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念这个味道。”
她不知道说什么。
“我们算和好了吗?”杜璟贤挑了挑眉看向她。
。
梁刻铭一个激灵,疑惑不解,“和好?”
杜璟贤起身,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个信封,放在桌上朝她推来。就是他离开不久后寄来的那封信,她只看过一遍,从此不想再碰,什么时候到了他手里了?她还记得当时心脏被那些句子戳得一个个窟窿的感觉,她不想打开。
杜璟贤便再次动手,抽出信纸打开,摊在梁刻铭眼前。
确实就是那封信,只是在那熟悉的字迹下面,多了一行类似评语的东西:“我是个笨蛋,说了一箩筐蠢话。”
还有一幅画,一个人抱头跪地,类似qq自定义表情里面最常用的那种崩溃状。
梁刻铭没忍住,发出一声噗笑。
心情忽然就如同拨云见日,她浅浅的吸口气呼出来,说道:“其实,你说得对,本来就是我做错了,是我太冲动了,怎么能怪你呢。”
杜璟贤定定地看着她,幽幽一笑,问道:“如果再重来一次,你还会这么做吗?”
梁刻铭想也不想的摇头,“当然不会了,人怎么能老冲动呢!”
他笑得更深邃了,眼睛盯着她,眨也不眨一下,柔声说:“我喜欢你……”
梁刻铭的心脏像被真空泵吸走了所有空气的羽绒被一样骤然缩紧,笑容都凝固在脸上。
又听他继续自顾自悠然地说:“……为了朋友冲动的样子。”
梁刻铭大大吸了口气,心脏重新运作,不是漏跳几下,如果没有后半句该多好……这都是什么怪念头!再看杜璟贤,他的长睫微垂,噙着一抹笑,竟有几分可口的感觉……这又是什么怪念头!难不成菜做多了,看谁都像食物?!
她脑袋里乱成一张网之际,杜璟贤忽然又说:“后天你有没有空,我想你陪我去个地方。”
chapter27 再次告白
梁刻铭没想到他要自己陪他去的地方是玉石加工厂。
“爸爸说,他和父亲曾经合买过一块玉石原石,前不久才想起去开磨,叫我跟着看看成色。”
杜璟贤现在称呼杜宇辰为爸爸,称呼谭之盛为父亲,用以区别两人。
他慢悠悠地说:“也不知道好坏,我想过了,不管是什么我都送给你。”
梁刻铭理所当然地拒绝,“那怎么行。”
“你先别急着客气呀,说不定就是块废料。”
“是什么都无所谓,我又用不到。”
杜璟贤就当没听见,兀自问她:“你希望是什么?”
梁刻铭倒真是没什么概念,只是受了太爷爷经常把玩的那块宝贝翡翠的影响,所以很自然就想到这个。
接待的雷师傅看了编号,捧出一只保险柜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推过来。
梁刻铭定睛一看,看不出门道,杜璟贤跟她一样,随口问:“这是什么玉?”
雷师傅笑眯眯地回答:“红翡玉。”
“居然是翡翠?”杜璟贤大感意外,笑着看向梁刻铭,“太好了,总算拿得出手。”
梁刻铭问:“这个是不是很值钱?”
“这块杂质算少了,挺好的,市价上万吧。”
梁刻铭还没开口,杜璟贤已经抬手止住了她要说的话,“欸,就这么定了,你想把它做成什么?”
梁刻铭站在那里,半晌,脸慢慢红了起来,问道:“为什么要送给我?”
“因为我想送给你咯。”杜璟贤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他摸着石头,忽然说,“可以做成柿子吗?”
雷师傅点头,“柿柿如意,不错。”
“真的可以啊?那就柿子吧。”
梁刻铭惊愕,“你不会是随口说的吧?”
“是啊。”
“为什么会想到柿子?”
“唔……”杜璟贤沉默,凑到梁刻铭耳边说,“因为你。”
梁刻铭犹如惊弓之鸟一样后退了半步,强自镇定地问:“关我什么事?”如果他敢说因为她的职业是厨师的话自己一定不放过他。
杜璟贤还想附过去,梁刻铭死活不让他靠太近,杜璟贤只好隔着一米以外的距离,说道:“因为你的脸啊,刚刚红得像柿子一样!”
离开的时候,梁刻铭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以前这这样的玩笑,就是再厉害一百倍她也不在话下,现在只不过对杜璟贤的感觉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竟然就溃不成军了。
“你不会真的要做成柿子吧!不再想一想?”
“那做成螃蟹?你喜欢的话我无所谓。”
梁刻铭被打败了,“为什么都是吃的?”
杜璟贤笑道:“不好吗,或者你有更好的主意?”
她没有。
“你什么时候回美国?”她转移话题,此时此地,梁刻铭居然希望杜璟贤能离她远一点,至少隔着一个太平洋她不会像现在这么乱七八糟。
“过完小年吧,不过三月底我还会再回来一趟。”
“你不累吗?”
“累啊,但再累也要回来。”杜璟贤扁了扁嘴,“没办法,我这两年,肯定是来回跑了。”
“自找的,谁让你买下粤神丰。”梁刻铭想起李时空的话,但她还不至于自我感觉良好到相信让杜璟贤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她。
可是,杜璟贤想都不想就反问她:“那你去哪儿?”
“我又不会失业!”
“难道你不想粤神丰继续开下去?”
“当然是想,那也没必要为了这个原因花上百万啊!”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问题,放心吧,没有上百万那么夸张,当然规模也没有以前那么大,搞成私家菜馆那种,想开张就开张,想放假就放假。”杜璟贤的语气从自然向嚣张过渡,然后便笑起来,“我以前不是说过很多次吗,等我有能力的时候,一定要投资让你开一家自己的饭店,我记得你也答应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只是说说而已。”
“所以,你是为了我——为了让我开店,买下粤神丰?”
梁刻铭问得艰涩,杜璟贤却答得轻松:“是啊,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简直是太不对了。刚才是红翡翠,现在是粤神丰,梁刻铭觉得此刻的杜璟贤怎么那么像为了泡妞把生意当儿戏的纨绔子弟呢。
不得不承认,他勾勒的画面很动人。可是当时答应得像模像样,那是因为梁刻铭不觉得杜璟贤具备投资开饭店的能力,至少,二十岁出头的他不具备,所以,她确实只是说说而已。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问问我的意见……”
“你会拒绝我吗?”
“我当然会!我凭什么要你的东西?”
一句话问得杜璟贤陷入了沉思,下意识地嘀咕:“是哦……”
梁刻铭定定地看着他,下一秒,杜璟贤转过脸,哂然一笑,“可是,我只能交给你啊!”说得梁刻铭直想吐血,因为她发现,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她确实没办法拒绝杜璟贤。
三月底杜璟贤再次回来的时候,粤神丰整修一新,可以开业了。
李时空打算把认识的人都叫来捧场,只不过新粤神丰实在没有那么大的地方给他的狐朋狗友就座,只得做罢。如果不是梁刻铭拦着,他估计还想请舞狮队来闹一闹。
有一张桌子,是梁刻铭专门空出来,请装修工人坐的。
老庄担心的事情当然没有发生,除了该有的工钱之外,还包了红包,这下他也心服口服了。那个因为吃到荤菜而哭的小民工也在受邀之列,梁刻铭特意记住了他的名字——李峻岭。
本来杜璟贤想让梁刻铭打扮得漂亮得体一点,不过她又说想亲自下厨,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穿得方便。
坐在自己亲手装修出来的饭店里,一桌好菜,李峻岭又哭了,说了句《食神》里的经典台词:“这么好吃的菜,我以后再也吃不到可怎么整啊!”
梁刻铭呵斥道:“你不会来找我啊!”老辛也呵斥他:“瞧你那点出息!小梁,小杜,我决定了,咱们就是朋友了,你们以后结婚,新房我来帮忙装修,不要钱。”
梁刻铭半天才反应过来,张大了嘴,眼珠慢慢移过去斜睨他,杜璟贤也愣住了。
气氛一时胶着,老辛眨巴眼睛,其他人也眨巴眼睛,迟钝的人想,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谢谢老辛,还这副呆样?比较精明的人想,难道我们会错意,这俩人不是一对?好像也确实没明确说过,说过吗?哎呦谁记得……老庄猛一捣老辛,“怎么说话呢?他的意思是,你俩‘分别’结婚的时候,你俩的新房都不要钱。”
老辛傻眼了,伸出两根手指,“两,两套都不要钱?”
老庄面无表情,“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
老辛十分为难,“那个,不是我小气,体力活也不容易……能免费搞一套吗?或者,两人都打个折?”
只有李峻岭满嘴是油困惑地道:“为什么要分开搞?两套新房,你俩住的过来吗?”大家又是一阵沉默,敢情他刚才只顾着吃了,脑筋还在短路中。
许久,杜璟贤突然笑了声,打破沉默,“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啊,要你情我愿的。”大家纷纷点头称是,正想举筷子,只听杜璟贤又接着说,“唉,就算我情,也不知道别人愿不愿。”语气甚是哀怨。
众人眼前俱亮,马上抓紧时间起哄,“从了吧!从了吧!”其中以老辛的呼声最为高亢。
梁刻铭头痛的看向杜璟贤,咬牙切齿,“你也抽风?”
杜璟贤作循循善诱状,“要你一下子答应嫁给我,也实在是太阶段性飞跃了,不然我们先从搞对象开始好吗?”不愧是高材生,知道因材施教,没有文邹邹肉麻麻的说什么相处啦、交往啦、恋爱啦,直接用了对在场受众来说最浅显直白的术语!
“好好好!”众人拍巴掌道,“搞对象好!搞对象很好!”
梁刻铭放下筷子,胳膊肘一弯把杜璟贤的脖子夹住,就是那种绑匪挟持人质时所用的方式,她道:“跟我出来!”便一路把他拖走了。
直到食物储藏室,梁刻铭才松开他,靠在一边架子上说:“行了,这帮人真能闹,等会儿再回去吧。”说着坐在一筐冬笋上,也不看杜璟贤。
杜璟贤挨着她坐在一个铁箱子上,不说话,就这样安静了几分钟。
梁刻铭又头痛的想,怎么那么度日如年呢,以前别说几分钟,就是几个小时不说话,两人也不会有任何别扭啊!
“我去厨房看看。”她忽然站起来,要往外走。
杜璟贤一把抓住她手腕,低声说:“等等。”
梁刻铭直觉觉得不能等,等一下就要等出麻烦来,可还是不由自主的站住了。
“刻铭……”
梁刻铭闭上眼没有回应,但杜璟贤的话清晰地响在耳边,“我想用粤神丰向你证明一件事,我对你说过的话,绝不是说说而已。我要让你有自己的饭店,现在做到了。还有一件事,你坐下来。”他扯了扯梁刻铭的手,梁刻铭坐下来,但没有转过来。
杜璟贤把手放在她肩上,把她转过来,发现她低垂着眼。他笑了笑,伸手去抬她的下巴,这下梁刻铭终于瞪了他一眼。
可这一瞪就中了圈套,她情不自禁的想,他今天的眼睛怎么这么黑,这么大,这么亮,像一个宇宙。她处在宇宙的中心。
杜璟贤看着看着就笑了,然后他凑过来,唇瓣轻轻地蹭过她的脸颊,慢慢地说:“刻铭,我只是朋友吗?你仔细想一想,我难道不是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你仅仅会为了让我开心,就不假思索、不顾后果的去做任何事吗?你从来也不怕失去我,那是因为我从来没离开过你,如果有天我离开了,你会难过,你会怪我,对不对?如果你一直一直做我的朋友,某一天,看着我和别的女人结婚成家,你会一如既往的对我说‘只要你开心就好’这句话吗?如果这些问题的答案分别是‘不是、是、是、是、不是’,请你吻我,或者让我吻你,好吗?”
梁刻铭一脸茫然的表情,在听到倒数第二句时,下意识地抬起手在那里掰手指。
什么?</br></br>
<font size="2">《<a href="./">这世上最爱我的人</a>》ttp://. “<a href="." style="color:red"></a>”,!</font></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