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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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北燕惊恐的尖叫了起来,她在陈斯鹏的身下不停的挣扎着,陈斯鹏压住她乱蹬的双腿狠狠的吮着她的脖子,他平时舍不得在她身上弄出一点痕迹,但现在却毫不留情的烙下一个个紫红色的吻痕。如果那个男人在天有灵的话,他就是要他好好看看杜北燕到底是谁的女人。他把她的手腕按在她的头顶,把脸埋在她胸前吻着她丰满的胸部。
“住手!我不要,我不要!”杜北燕害怕的哭了起来,但许久没碰过她的陈斯鹏在酒精的刺激下已经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他一门心思的只想要她。
一直挣扎个不停的杜北燕突然惨叫了一声全身软了下去,沉浸在欲望中的陈斯鹏吓得一下子停下了动作,他把她的脸捧起来一看,只见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被他吻得殷红的嘴唇显得触目惊心,陈斯鹏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有些害怕的说道:“北燕,你怎么了?”
杜北燕一点反应都没有,陈斯鹏紧张的说道:“北燕,你不要吓我,你醒醒。”
可是杜北燕仍旧一动不动,陈斯鹏慌张的撩起她的睡裙,他看见她白色的内裤上沾了点暗红色的血。陈斯鹏的酒一下就醒了,他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这么恐惧,他抱起杜北燕就向医院狂奔而去。
、回不去了
急诊抢救室大门上方 “肃静”大灯箱冷冰冰的亮着,光线昏暗的走廊里只有陈斯鹏一个人。他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坐在长凳上,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上去就像个犯错的小学生。陈斯鹏浑身冰冷,他的眼前不断浮现出杜北燕苍白的脸孔,他一片空白的头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她会不会死。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白大褂戴金丝眼镜的女医生走了出来,她摘掉口罩冲走廊里喊道:“杜北燕的家属在不在?”
陈斯鹏豁的一下站了起来紧张的说道:“我就是。”
女医生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陈斯鹏的手止不住的开始发抖,面无表情的女医生就仿佛末日审判的天使一样,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过来停在他面前审判他犯下的罪过。
“她死了吗?”陈斯鹏声音颤抖的问道。
女医生莫名其妙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我说你这人怎么咒自己老婆,她没事了。”
陈斯鹏全身突然像虚脱一样无力,他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他觉得这个女医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他简直想跪下来吻她的脚。
“哦,对了,那孩子呢?”陈斯鹏这才想起来杜北燕肚子里的孩子。
“保住啦,以后注意点。”女医生不耐烦的说。
一听大人孩子都没事,陈斯鹏仿佛劫后重生一样,他不停的向女医生鞠躬一叠声的道着谢:“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女医生估计这种阵仗看多了,她理都不理陈斯鹏把手□白大褂口袋里走了,一直到她走远了陈斯鹏还在不停的道谢,他简直有种把自己的家产全都捐给这家医院的冲动。
脱离危险的杜北燕被推进了病房里,陈斯鹏坐在床边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他心里又后悔又愧疚,他暗暗发誓他以后再也不喝酒了,他也不再冲她大吼大叫了,只要她没事,她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去吧。
陈斯鹏在病房里守了她整整一夜,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杜北燕的眼睫毛动了动,渐渐醒转了过来,熬红了眼睛的陈斯鹏握住她的手欣喜的说道:“北燕,你醒了。”
杜北燕看了他半天才认出他来,她眼里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陈斯鹏诚恳的跟她保证道:“北燕,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时喝多了,不是故意想伤害你的,我保证昨晚那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杜北燕默默的把头别到了一边,陈斯鹏握紧她的手恳求的说:“北燕,你说话呀,你原谅我好吗?”
杜北燕沉默了半晌淡然的说道:“陈斯鹏,我们还是离婚吧。”
陈斯鹏的心像掉进冰窟窿一样彻骨的冷,他以为她会发脾气,哭鼻子,但她怎么闹他都不在乎,他愿意哄着她,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他诚然做错了,但她就因为这个就要离开他吗?陈斯鹏想跳起来大吼大叫,他想狠狠的质问她,可是他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渐渐无力的松开了她的手。
杜北燕的大眼睛看上去有些空洞,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说道:“陈斯鹏,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也想努力和你好好生活,可是。。。你昨天问我的那些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的脑子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明白我的想法,也许我一辈子都想不清楚这些事情,我真的太笨了,昨晚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那么痛苦,我很抱歉伤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我不配享有你的好,你应该和更好的人在一起,所以我们分手吧,我们不要再彼此折磨了。”
陈斯鹏心里咆哮了起来,他不想听抱歉,他不想听他是个好人,他只想和她在一起,他那么爱她那么耐心的等她,结果最后却只换来一句分手,她难道就不明白她说这种话才真的是在伤害他吗?但他说过不会勉强她,而且他刚才也暗暗发过誓再也不对她大吼大叫了,他什么也不想说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太累了,一时间他突然平静的可怕。
“我们。。。就这样吧,至于孩子。。。现在也不是没有处理的办法吧。”杜北燕小声说道。
陈斯鹏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的心就像撕裂一样的疼痛,他悲哀的想,她果然还是不想要他的孩子。他镇定下来别过头看着病房雪白的墙壁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走不下去了,我不会纠缠你的,但是这句话绝不是我提出来的,至于孩子,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
杜北燕的眼圈渐渐红了,他这算是答应了么?
陈斯鹏站起身来说道:“公司里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下班我再来看你。”
杜北燕躺在那里听着陈斯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病房里冷极了,她有点想念家里有他的那张温暖的床,可是他还会回来吗?一颗泪珠从她的眼里滚落,杜北燕把脸埋在枕头里失声痛哭起来。
、何以为继
马上就要过年了,查房的大夫天天都在谈论过年期间的值班安排,很多病人都回家了,冷冷清清的病房里只有杜北燕一个人听着窗外北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陈斯鹏为她请了个看护,他自己一直没有来过,他托看护从家里给她带了很多书过来,但是杜北燕一本也没有看过,她每天都在看着病房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关于医院她有太多的回忆,她生命最初的爱恋就是从这个地方开始的,但现在每天更多的时间她都在想陈斯鹏。他肩膀宽宽的,手指长长的,不爱说话却总是微微笑着,她是一个笨蛋他却对她那么好,她觉得她真的要爱上他了。如果没有那些过去的话,他们现在一定生活的很幸福吧。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忘了那个也叫斯鹏的男孩,爱情应该是百分百的,她却无法给他纯粹的爱情,她霸占着他的好又无法回应他,杜北燕心里十分愧疚,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应该找一个吴佳文那样苗条修长漂亮能干的ol,他们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很优秀,而她的孩子说不定会像她一样让人头疼。陈斯鹏那晚近乎疯狂的痛苦深深刺痛了她,她认定自己只会带给他不幸,她希望她离开他以后他能过更好的生活。
可是只要一想到要离开他她的心就像撕碎一样的疼,她经常一个人偷偷的哭,她心里不停地在呐喊着,她要他,她好想他,可是他就是不来。冰冷的病房里杜北燕的心渐渐冷了下去,她想他是真的不要她了吧。
随着新年临近,陈斯鹏负责的那单生意也暂缓了进程,所有人都没心情谈生意了,只有陈斯鹏每天还在拼命工作,对方公司在配合他这种热情的也就只有吴佳文了。陈斯鹏现在必须找点事做,只要一闲下来他就觉得自己要抓狂。他不是没去看杜北燕,只是每次都挑她睡着的时候去,他实在无法面对杜北燕要离婚的要求。这种事他当然不想答应,但是她话说的那么绝,分明就是不想跟他过了,而且他也承诺过不会纠缠她。可问题是就算他咬咬牙同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杜北燕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她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可怎么过,难道真像她说的那样要把孩子处理掉吗?可是当初他就舍不得,现在孩子小手小脚都长全了,他更不忍心了,陈斯鹏不明白女人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况且现在这个时候引产堕胎也太危险了,万一出什么差错后果不堪设想,这次的事情让陈斯鹏真的害怕了,她要是有什么好歹他也不想活了。他想过再去找她父母谈谈,可是这次的情况和上回不一样,杜金良要是知道他这么对他女儿,说不定会支持他们离婚。向来擅长处理问题的陈斯鹏脑中完全是一团乱麻,杜北燕就像他命中的克星一样让他束手无策,除了逃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杜北燕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她出院这天陈斯鹏到医院去接她。他站在病房门前心里有些紧张,她一个星期没见过他了,她想不想他呢?陈斯鹏轻轻推开了房门,他的眼神和坐在床边整理东西的杜北燕的眼神撞到了一起,他还以为她会扑过来抱住他,但她只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继续收拾东西,连话都没说。陈斯鹏的心里失望极了,他默默的走过去看着她把东西一件件归整起来,他几次想和她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寒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的声音充斥了寂静的空间。杜北燕把东西都整理好了,陈斯鹏一言不发的提起她的东西走了,杜北燕垂着头跟在他身后。
家里已经一星期没有人回来过了,两个人一进门就觉得冷冷清清的,只有杜北燕那一大推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堆的到处都是,陈斯鹏脱下风衣外套把杜北燕带回来的东西一件件摆回去,又忙着去烧水收拾东西。杜北燕坐在沙发上看着忙碌的陈斯鹏,总算鼓起了勇气开口说话。
“陈斯鹏。”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正往书架上放书的陈斯鹏动作停了下来,他心想她终于肯跟他讲话了,他转过头有些期待的看着她。
杜北燕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关于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没有?”
陈斯鹏一听她的话心里突然烦躁起来,她一定要提这件事情吗,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他?她都一个星期没看见他了,第一句话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我觉得。。。你跟别人在一起会生活的更幸福的,所以。。。我的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杜北燕结结巴巴的说道。
陈斯鹏心里火冒三丈,他们之间除了这件事难道已经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但他不想一回来就跟她吵架,他克制住心头的怒火冷冰冰的说道:“离婚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有很多要考虑的事情,尤其是你现在这个情况,等我想到合适的解决方式,我会答复你的,就算你要把孩子。。。你也得先把身体养好吧。”
“好吧。”杜北燕点了点头。
什么叫好吧。陈斯鹏心里更烦躁了,再说他哪有什么办法,他根本就不想离婚,她就不能老老实实跟他过日子吗?陈斯鹏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家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我先回公司去了。”陈斯鹏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走了,出门的时候他狠狠摔上了门,防盗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吓得跳了起来。
陈斯鹏从那天起开始不回家了,他干脆住在了办公室里,反正杜北燕不要他,也不要他的孩子,他回去干什么。夜幕降临,窗外是万家灯火,到处都是快要过年的喜悦和倦怠,他也想回家去好好享受新年假期,但杜北燕会希望他回去吗,他这么久不回家她连问都没问过一声。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陈斯鹏路过会议室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发现吴佳文居然还坐在里面,他走进去有些惊讶的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儿,怎么不跟着他们回去?”
吴佳文把面前摊着的笔记本合上抬起头来笑咪咪说:“我等着你们把今天的资料整理好带回去,陈总,你们一定整理好了吧?”
“难得你还一直等在这儿,资料确实整理好了,你去找肖助理拿吧,拿到资料早点回去吧。”
“陈总办事效率确实是高,最近忙的都顾不上回家吧?”
“还好吧。”陈斯鹏简单的回答道。
吴佳文也没有追问,她换了个话题说:“关于我们之间的合同有几个地方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不知能否向陈总讨教一下?”
“说不上讨教,你最好还是回去问你们张经理,他是学法律出身的,解释的一定比我好。”
吴佳文双手合十拜托道:“我们张经理凶得很,他才不肯告诉我呢,你就教教我嘛,陈大哥。”
陈斯鹏无奈的笑了下说:“那我尽量解释吧。”
陈斯鹏走到吴佳文旁边,吴佳文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指着上面摘抄下来的一行字说:“这里为什么要这么规定呢,是经济法有什么新规定吗?”
陈斯鹏俯下身子看了眼她摘抄的合同说:“哦,是这样的,关于这一点。。。”
这时陈斯鹏的手机响了起来,陈斯鹏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杜北燕打过来的。陈斯鹏赶紧走到窗边接了起来,杜北燕的哭声从里面传了出来,陈斯鹏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北燕,你怎么了?”
杜北燕哭着说:“陈斯鹏,你能不能回来一下,我突然好疼。”
陈斯鹏心里急得不了,上次医生明明告诉没事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疼了。他安抚着杜北燕说:“北燕,你别怕,乖乖在床上躺着别动,我马上就回去。”他挂了电话急匆匆的就要走,吴佳文叫住他说:“陈大哥,你上哪儿去?”
“家里有点急事。”陈斯鹏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斯鹏匆匆赶回了家,他冲进卧室里看到杜北燕闭着眼睛靠在床头艰难的喘着气,脸上全是汗水。陈斯鹏赶紧过去把她搂进怀里,他焦急的问道:“北燕,你这是怎么了?”
杜北燕费力的睁开眼睛,她一看见他就抱住他的脖子哭了起来:“陈斯鹏,我好疼,我的孩子会不会没了?”
陈斯鹏摸着她的头发说:“北燕,你别瞎说,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你放松一点。”
杜北燕闭上眼睛点了点头,陈斯鹏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来带她去了医院。
杜北燕稍微有点出血,医生给她挂了点滴后出血渐渐止住了,医生告诉陈斯鹏孩子没什么问题,但是母亲情绪不稳定,以后要多注意点。陈斯鹏听了医生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每天一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会情绪不稳定呢?
杜北燕被留在医院观察一晚,陈斯鹏和医生谈过后到病房去看她,她背对着他躺在床上。陈斯鹏在病床边坐下柔声说道:“北燕,没事了,医生说你太紧张了才会这样,你以后放松一点就好了。”
杜北燕没有回答他,陈斯鹏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抖动,他轻轻扳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才发现她满脸的泪水,陈斯鹏惊讶的说道:“北燕,你怎么又哭了?”
杜北燕用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她哭着说:“我是天底下最差劲的妈妈。”
“你在说什么呀,北燕怎么会是最差劲的妈妈呢?”陈斯鹏赶紧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杜北燕抽抽噎噎的说:“我不想要自己的孩子,我总是想弄死他,我欠他太多了,他一定恨死我了,所以他要离开我,他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看到我。”
陈斯鹏听她这么说心里难受极了,他拍着她的手背说:“这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孩子想离开妈妈呢,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杜北燕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害怕的说:“可是我能感受到他想离开我,我觉得我要保不住他了。”
陈斯鹏抚摸着她的脸说:“别瞎说,医生说孩子没有问题,因为你肚子里有个小兔子,所以他才动个不停,我会跟他好好谈谈,让他不要欺负他的妈妈。”
“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啦,”陈斯鹏微微笑了,“北燕会是世界上最好的兔妈妈。”
杜北燕的情绪放松了下来,陈斯鹏帮她擦干眼泪,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说:“你赶紧睡吧,你休息好了你肚子里的小小兔子就会乖的。”
杜北燕看着他恳求的说:“你不要走好不好?陪我待一会儿。”
陈斯鹏微笑着说:“我肯定不走呀,我会一直在这儿的,你放心睡吧。”
杜北燕苍白的脸上浮起了微笑,她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陈斯鹏看着她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她就是这么一个心软又胆小的人,孩子要是真没了,她恐怕比他更受不了,但如果她就是不肯要他,他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带孩子。陈斯鹏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样的生活他突然也有些无力继续下去,他也想过要不就按她说的办吧,可是如此一个胆小爱哭的杜北燕,他怎么舍得她离开他一个人生活。冬天的夜晚十分漫长,陈斯鹏在冷板凳上睁着眼睛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陈斯鹏开始按时回家了,但他和杜北燕分房睡,两个人也几乎不说话,虽然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 陈斯鹏一个人晚上总是睡不着,书房里几乎整夜亮着灯。陈斯鹏这天晚上正心不在焉的翻着手里的资料,门口的一个人影把他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杜北燕光着脚站在那里。她半睁着眼睛,看上去就像在梦游。
陈斯鹏放下手里的东西惊讶的说:“北燕,怎么不穿鞋,地上多凉啊。”
“陪我睡觉。”杜北燕小声嘟囔了一句就爬上了陈斯鹏的床,她迷迷瞪瞪的钻进他的被子里抱着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陈斯鹏被她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他轻轻推了推她唤道:“北燕。”但杜北燕已经发出了细细的鼾声。
陈斯鹏愣住了:她这是梦游了吗?陈斯鹏轻手轻脚的把她搂进怀里,熟睡的杜北燕看上去温顺乖巧对他无限的依赖,陈斯鹏的心都要融化了。他很久没抱着她睡觉了,即便他们没闹翻的时候,她也不肯乖乖睡在他怀里,她到底梦见了什么大晚上的跑过来找他。陈斯鹏搂着她心里感慨极了,她要是一直像现在这么乖该多好呀。他明白让她忘了那个男人是不可能的,但那个男人毕竟已经死了,他也不想跟一个死人过不去,但他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她就不能骗骗他么,就说她只爱他一个,哪怕明知是假话他也愿意接受,但她就是那么倔,连他这么点要求也不肯满足。
陈斯鹏抚弄着她的耳朵小声自言自语着:“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单身新年
爆竹声中一岁除,陈斯鹏就这么在离婚的阴影下迎来了和杜北燕共度的第一个新年。大年三十早上,陈斯鹏很早就醒了,他擦去玻璃上的水汽望向外面,大过年的居然是阴天,大街上空空荡荡的,商店都关门了,马路边偶尔能看见穿的严严实实的行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估计是去看亲戚的。陈斯鹏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新年可真冷清啊。
陈斯鹏转过头来发现杜北燕正站在一边,她也把鼻子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他没想到她也这么早就起来了。杜北燕抬起头来两个人的眼神遇到了一起,一瞬间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尴尬,他们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站的这么近了。陈斯鹏对她笑了下说:“过年好。”
“过年好。”杜北燕有些忸怩的说道。
浅灰色的天空低低的罩下来,天色虽阴沉但外面看着似乎并不冷,不知什么地方突然会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倒是也能渲染出点年味。陈斯鹏提议说:“北燕,我们去看看爸妈吧。”
“嗯。”杜北燕点了点头。
因为两个人一直在闹别捏,所以家里大过年什么年货也没买,不过陈斯鹏给杜北燕的家人买了很多礼物,他不想她的家人知道他们才结婚没几个月就开始闹离婚,再说反正杜北燕过年也会回家去,家里什么都不准备也没什么的。陈斯鹏拎着大包小包带着杜北燕回了家,杜金良看见女儿回来乐得嘴都合不拢了,陈斯鹏知趣的闪到一边让他尽享天伦之乐。晚上他们就留在那里过三十,杜北燕一直笑眯眯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和陈斯鹏在闹别扭。一家人吃过团圆饭后围在一起看春节晚会,杜金良一会儿喂杜北燕一块糖,一会儿给她削个苹果,还给她剥了一大堆的瓜子仁儿,坐在一旁的陈斯鹏突然觉得这个总是张牙舞爪的男人跟他其实挺像的,他们在感情上都笨得很,表达爱意的唯一方式就是把她喂饱。
杜妈妈有些无奈的对陈斯鹏说:“杜金良就是这样,你以后可别学他这么宠孩子,都宠坏了。”
陈斯鹏笑了下说:“我说不定是有过之而不及。”
杜金良美滋滋的喂着自己的女儿,杜妈妈和陈斯鹏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电视里的小品不管好不好笑,大家都会应景的跟着笑一笑,陈斯鹏已经很多年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年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感觉让他陶醉其中,他想,这一切要是能一直继续下去该多好。
大年初一陈斯鹏吃过午饭后借口公司里有活动回去了,他让杜北燕在家里多住几天。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陈斯鹏能看出来她有些装不下去了,要是被杜金良看出端倪来,大过年的爆发暴力流血冲突就不好了,再说家里什么都没有,她跟着他回去也过不好年。
陈斯鹏一个人从杜北燕的父母家出来了,安安静静的小区里满地都是鞭炮的碎屑,头顶上不时有人家挑出一挂鞭炮来,鞭炮燃尽的灰烬扑簌簌落在陈斯鹏的肩膀上,他正向停车的地方走去,突然听见杜北燕在后面叫他:“陈斯鹏,你等一等。”
陈斯鹏回头一看,只见杜北燕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她披着杜金良的外套,脚上还穿着棉拖鞋,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陈斯鹏赶紧几步走过去扶住她:“你别跑呀,小心摔着。”
杜北燕喘匀了气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递给他说:“你的手套忘带了。”
“忘了就算了嘛,你还专门送过来,跑这么急摔着怎么办。”他说着把手套戴在他的大手上。
杜北燕问道:“我送给你的手套呢,怎么都不见你戴。”
陈斯鹏把手指在手套里伸展开笑了下说:“我没舍得戴,我戴手套太费了,戴坏了怎么办。”
“我再给你织新的呀,织那个很容易的。”
“我怕以后再也没有了。”陈斯鹏几乎是脱口而出。
杜北燕听了他的话低下头沉默了,陈斯鹏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先什么都别想了,好好过年吧。”
杜北燕仰起头看着他说:“你一个人过年可以吗?”
陈斯鹏笑了下说:“你不用管我,我一个人怎么过不是过。”
杜北燕默默地看着他,她圆圆的脸上那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看上去那么可爱,陈斯鹏突然俯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把嘴唇贴在她冰凉的耳朵上低声说道:“北燕,新年快乐。”
杜北燕迟疑了一下抱住了他的肩膀,她把脸埋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喃喃的说:“新年快乐。”
阴沉了一天的天空终于飘起了雪花,这个城市存不住雪,雪花落下来都变成了泥泞的雨水,陈斯鹏放开她说:“下雪了,赶紧回去吧,小心感冒。”
杜北燕点了点头轻轻拂去他肩头的雪花,陈斯鹏蹲下身子捧着她的肚子说:“小家伙,跟爸爸说再见吧。”
杜北燕肚子里的孩子竟真的在她肚子里踢了一脚,杜北燕疼的皱起眉头轻轻哼了一下,陈斯鹏仰起头惊讶的说:“他真的知道。”
杜北燕轻轻地笑了:“他什么都知道。”
陈斯鹏站起身说:“那你回去吧,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杜北燕点了点头,陈斯鹏拍了拍她的脸蛋说:“那我走了。”
陈斯鹏走出去很远杜北燕都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看着他消失在了凄迷的雨雪中。
除了父亲去世那年,今年是陈斯鹏过的最惨的一个春节了。冰箱里空空如也,陈斯鹏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出来一包挂面,他每天就靠这个充饥,等他晚上实在饿得受不了想出去找点吃的的时候,外面的商店已经全都关门了,小饭馆全都歇业了,大饭馆只接受预定,陈斯鹏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等到第二天早上外面又不是下雪就是下雨,阴冷潮湿的天气让他一点都不想出门。他心想,还好杜北燕没跟着他回来。
陈斯鹏这天意外从橱柜里翻出了大米和一包榨菜,这对于天天吃面的陈斯鹏而言简直是无上的美味,他兴致勃勃的给自己熬了点粥。煤气炉上大米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陈斯鹏闻着大米粥的香味坐在厨房的高脚凳上哼着歌,这时他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陈斯鹏起身心情大好的去客厅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吴佳文打来的,听筒里传来她一贯的甜美嗓音:“陈大哥,新年大吉呀。”
“恭喜发财。”陈斯鹏回应道。
吴佳文咯咯的笑了起来,她问道:“北燕在不在呀?”
“她回娘家去了,你直接打她手机嘛。”
吴佳文哎呀了一声说:“北燕也真是的,大过年的就这么把新婚丈夫一个人丢在家里呀。”
陈斯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没办法,结婚久了自然就失宠了。”
“我看是北燕不够关注你吧。”吴佳文说道。
陈斯鹏笑了下说:“杜编辑每天忙着忧国忧民,我还是不分她的心了。”
吴佳文又笑了起来,她突然说道:“陈大哥,今年我也是一个人过年。”
“你没回家么?”
“没有,我只是想如果我留下来的话,说不定可以遇到一个像我一样一个人过年的人。”
“这样啊。”
吴佳文沉默了一下说:“陈大哥,你知道有一种说法吗,如果在你最孤单的时候遇到一个和你一样孤单的人,那个人也许可以陪着你让你再也不会孤独。。。”
陈斯鹏心不在焉的听着吴佳文说话,他嗅到了一股怪味,他不停琢磨着这到底是什么味道。陈斯鹏想了想恍然大悟,他着急的对吴佳文说:“佳文,我有点急事,以后有时间再聊,再见。”陈斯鹏压了电话飞奔进了厨房,厨房里一股子糊味,他顾不上烫赶紧把锅从煤气灶上端下来,里面的大米粥已经黑了。他不甘心的舀了一勺子尝了尝,满嘴的糊味,他皱着眉头把嘴里的东西吐进了水池里。陈斯鹏痛心疾首的用勺子搅着已经糊了的大米粥,他心里恼火的想,这个吴佳文,捣什么乱啊。
、致情敌
杜北燕在家住了两天又上她外婆家去了,陈斯鹏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家熬着日子。假期快结束的时候,杜妈妈打电话给他拜托他来家里帮忙搬些东西,陈斯鹏立马答应了下来。
陈斯鹏到的时候是杜妈妈给他开的门,他向杜妈妈打了个招呼后谨慎的往客厅里偷偷瞟了一眼。杜妈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般说道:“北燕他爸不在,去外地会诊了。”
“大过年的还要出去,爸真是太辛苦了。”陈斯鹏遗憾的说,但他心里着实长长舒了一口气。
杜妈妈把他让进了屋里,家里抽屉柜子全都大敞着,地上放着一捆捆已经捆好的东西,杜妈妈说:“我就是想把一些不用的东西放进上面的柜子里,但是我腿不好爬不了梯子,自己又够不着,就想起你这个壮劳力来了。”
陈斯鹏笑了下说:“您尽管使唤就是。”
陈斯鹏挽起袖子帮杜妈妈干起活来,高个子的陈斯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东西整整齐齐的塞进了高处的柜子里。杜妈妈一边帮他递东西一边说:“我们家过完年才打扫卫生是不是挺怪的?我跟她爸工作太忙了,年前能把东西买齐就不错了,每年都是过完年才开始收拾家。”
陈斯鹏从她手里接过东西说:“医院工作就是太忙了,不过以后有我,我每年都过来帮忙收拾。”他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发现都是些小人书,笔记本,贺年卡,洋娃娃,他问道:“这都是北燕的东西吗?”
杜妈妈笑眯眯的说:“还能是谁的,她够能屯东西的,这些东西杜金良还不让扔,你那里现在也堆满了吧,你说愁不愁人。”
陈斯鹏笑着说:“我觉得喜欢屯东西挺好的,原来我那儿空荡荡的,她去了以后现在总算是像个家了。”
杜妈妈轻轻叹了口气说:“北燕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但是有时候确实让人很头疼。”
“没有,她很好呀,”陈斯鹏微笑着说,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
杜妈妈垂下眼睛笑了下说:“收拾的差不多了,你歇会吧,我给你泡点茶去。”
杜妈妈出去泡茶了,陈斯鹏站在原地环视着家里的摆设,书架上的一个相框吸引住了他的目光。相框里放了张小婴儿的照片,那个小婴儿长的粉嘟嘟肉乎乎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像两颗黑葡萄一样,她只穿了件小肚兜,胖胖的小胳膊小腿都露在外面,看着就像个小雪球一样,在照片的右下角写着:北燕百天纪念。
陈斯鹏正拿着相框仔细端详着,杜妈妈端着茶壶走了进来,她了眼捧着相框的陈斯鹏笑眯眯的说:“好玩吧?”
“真是太可爱了。”陈斯鹏由衷的说道,他对这张照片简直是爱不释手,他想杜北燕是不是也会生下这么可爱的孩子。
杜妈妈一边倒茶一边说:“北燕小时候长的就像个玩具娃娃一样,而且不哭不闹一见人就笑,每次抱她出去谁都爱逗她,杜金良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陈斯鹏放下相框说:“还有她的照片吗,能不能给我看看?”
杜妈妈笑眯眯的说:“有,她的照片可多了,我给你找去。”
杜妈妈翻出了几大本影集,里面全是杜北燕的照片,陈斯鹏兴致勃勃的一页页看过去,这些照片有在照相馆拍的,也有在家里照的生活照,还是个小女孩的杜北燕真的是可爱极了,陈斯鹏想如果他们再早相遇十年,这样的杜北燕也一定会让他一见难忘。
“北燕老说小时候好看的人长大了都会不好看,她自己就是这样的。”杜妈妈在一旁说道。
陈斯鹏微笑着说:“没有呀,现在也很漂亮。”他翻到一页,发现里面全是杜北燕和一只小土狗的合影。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狗,也说不上来到底谁更像是宠物。
“北燕还养过狗呀?”陈斯鹏问道。
“养过,这本来是只流浪狗,北燕非要捡回来,你也知道我在医院上班不喜欢这些毛绒绒的东西,尤其是外面捡回来的,结果她去跟杜金良一说,两个人趁着我上班的时候就把小狗捡回来洗的干干净净了。”
陈斯鹏笑着说:“其实爸也是个很可爱的人。”
“什么呀,他那个人一点原则也没有,就知道跟着孩子胡闹。”杜妈妈嗔怪的说道。
“那后来这条小狗呢?”
“有一次家里没关门,它自己跑了,北燕为这事哭的特别伤心,小孩子嘛,宠物丢了多少都会难过一阵子。可是那条小狗都丢了半年了,有一天晚上我突然听见她在被窝里哭,我把她抱出来问她怎么了,她说外面下雨了,她一想到她的小狗在外面淋雨就睡不着,后来我哄了她好久她才睡着。北燕就是这么个孩子,也不知道是像谁,她在感情上太软弱了,我一直都很担心她,当时她考大学的时候其实可以上更好的学校,但我还是让她上了本地的大学,我实在不放心她去离我太远的地方。”
陈斯鹏明白杜妈妈的担心,其实他何尝又能对她放心。陈斯鹏默默地翻着相册,照片记录了杜北燕如何从一个女婴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少女,但他总觉得照片上那个笑的无忧无虑的女孩似乎有些陌生。照片都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后面几本相册都是杜北燕刚上大学时的照片,陈斯鹏从上面还看到了吴佳文,她那个时候就是个看上去很端庄的女孩,和没心没肺的杜北燕完全不是一种类型,陈斯鹏不明白这两个丫头到底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陈斯鹏翻过一页插满杜北燕和大学同学聚餐照片的相册页,背面插了一张杜北燕在照相馆里照的照片。这张照片上的杜北燕才是他所熟悉的杜北燕,虽然还是一张没有年龄感的圆圆的脸,但眼神里有了些哀愁和茫然,前一页上那个不知愁的女孩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心事重重的姑娘,这中间有一大段陈斯鹏不知道的空白。
“这是北燕出院以后照的第一张照片。”杜妈妈说道。
陈斯鹏微微怔了下后说:“哦,这样啊。”
杜妈妈沉默了一下说道:“北燕生病的事,你知道吧。”
陈斯鹏点了点头说:“知道一些,不过都过去了。”
杜妈妈直白的说:“其实北燕现在还是没办法跟你好好生活吧。”
陈斯鹏赶紧解释道:“没有那一回事,我们生活的很好。。。”
“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清楚。”杜妈妈看着他的眼睛打断了他。
陈斯鹏低下头去不说话了,杜妈妈从沙发垫下面找了一小张照片递给他说:“这就是那个孩子,贺斯鹏。”
陈斯鹏接过照片的时候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他终于要一睹折磨了他许久的情敌的庐山真面目了,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贺斯鹏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曾恶毒的想过,贺斯鹏应该是一个瘦弱的小白脸,或是一个未老先衰的病秧子,但照片上的男孩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虽然很清瘦,但看上去一点都没有病态,他的背挺得很直,却不像刻意为之,似乎他天生就长的这么修长挺拔,他的头发略微有些长,发梢微微卷曲着,蓬松柔软的头发搭在他的额角,他狭长的眼眸十分温柔,纤长的睫毛在他的眼里投下淡淡的阴影,就像清澈的湖泊里投下的树影,他的皮肤很白净,脸上的笑容就像最葱茏的夏天一样温暖又明媚,他看上去真的像一个王子。
陈斯鹏看着这张照片突然有些泄气,他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即便他再年轻十岁,二十出头的他也不过是个愣头愣脑的傻大个子,完全不是这样钟灵毓秀的男孩子,就算他再早二十年遇到杜北燕,只怕他还是没有机会。
杜妈妈看着照片叹了口气说:“这个孩子当初走的是有些突然。”
陈斯鹏惊讶的说:“但我听说,他不是先天性的身体不好吗?”
杜妈妈摇了摇头说:“我发现他和北燕偷偷谈朋友以后,就一直很关注他的情况,之前我还做过一段时间他的主治医生,当时我们以为他起码能活到三十岁。”
陈斯鹏这才明白为什么杜北燕当时会受那么大的打击,她当时一定以为他们之间能天长地久吧。
“他真的可以结婚吗?”陈斯鹏问道。
“可以的,按他当时的情况结婚生子都不是问题。”杜妈妈答道。
陈斯鹏沉吟了片刻说:“可是北燕那种性格你们应该清楚,当时为什么还允许他们谈恋爱呢?”
杜妈妈有些气愤的说道:“还不是怨杜金良!我当时一发现他们两个不对劲就坚决要掐断这个苗头,但是北燕那个时候根本不肯听话,我骂她一次她老实一会儿,过不了多久又偷偷的和他来往,本来早恋就不对,那个孩子又是那种状况,北燕那么死心眼,那个孩子哪天一撒手,她不得跟着去?我让杜金良好好管管这事,结果他居然去找那个男孩谈话去了,还说什么不要欺负北燕,多鼓励她好好学习,你说他不好好管管自己的女儿,去找人家谈干什么,这不就等于承认他们两个的关系了?为这事我跟他吵了好几次架,结果他居然说,要是北燕真喜欢贺斯鹏,就让他们两个大学毕业以后就结婚,哪天贺斯鹏死了,他就把北燕接回家来。你说说这叫什么话?这就是她那个爹,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陈斯鹏想杜金良再糊涂,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他能够认同他们之间的爱情,说明那个贺斯鹏真的是个好男孩,他看着手里的照片突然想起王小军曾告诉过她,如果小王子没死的话,他和杜北燕还真是一对,这个干干净净的男孩确实和单纯天真的杜北燕很配。
杜妈妈说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和北燕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我问她她也不肯说,这种话我这当妈的可能不该当着你的面说,但是我真的觉得北燕能找你是她的福气,你比她大,性格坚强沉稳,她需要这样一个男人,我希望你们能继续走下去,但哪天你们要是实在不行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北燕的情况我自己心里清楚。”
“妈,你别这么说,”陈斯鹏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爱北燕,只要她还愿意要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她的。”
杜妈妈轻轻叹了口气,她看上去有些释然也有些担心,她起身去了里屋,片刻后她抱着个纸箱子出来了,她把纸箱子交给陈斯鹏说:“这里面都是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北燕攒的东西,后来她生病了我就藏起来再也没让她看过,你拿回去看吧,看完了扔了也可以,千万别让她看见。”
陈斯鹏赶紧把纸箱子接了过来,箱子比他想象的沉,这里面装着的就是杜北燕生命中最珍贵的爱情。
陈斯鹏回家后拆开了箱子,里面放着各种东西,光线手套就有整整一打,有几副织的歪歪扭扭的,就像给鸡爪子戴的一样,后来的几副就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平整了。陈斯鹏还找到了好几本初高中的习题册,每一道题旁边都用铅笔标注着详细的解法,笔迹清秀整齐,陈斯鹏想这一定是那个男孩写下的。他拆开一张张纸条一封封信仔细阅读着,字里行间都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纯真又坚定的爱情,陈斯鹏渐渐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也被他们之间的爱情打动了。
箱子里还有一个优盘,陈斯鹏插到电脑上发现里面全是贺斯鹏拍下的杜北燕的照片和视频,贺斯鹏镜头下的杜北燕娇憨可爱,眼神里满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娇羞,她笑的就像春天一样明朗,她的笑,她的愁,她心思的每一次悸动,都是为了那个叫贺斯鹏的男孩。
陈斯鹏点开了一个视频,视频应该是在夏天拍的,满眼都是明晃晃的耀眼阳光,杜北燕在一大片草地上快乐的奔跑着,镜头后面的贺斯鹏捧着dv跟在她后面,镜头不停地晃着,陈斯鹏听见贺斯鹏开心的喊着:“北燕,看这里。”他的声音就像山间的泉水一样清澈,不掺一点杂质。
披着一身金色阳光的杜北燕头发和裙角随风飞扬,看上去就像一只花蝴蝶,她咯咯的笑个不停,一边跑一边不时的回过头来开心的叫着:“斯鹏,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陈斯鹏出神的看着电脑屏幕,他好像也来到了那个夏天,他就站在贺斯鹏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只有十几岁的阳光明媚的杜北燕。突然杜北燕扑了过来,她哈哈笑着把贺斯鹏扑倒在了草地上,贺斯鹏手里的dv掉到了一边,屏幕上只剩下了蓝的透明的天和丝线一样的白云,画面外传来两个孩子开心的笑声。
“斯鹏,我喜欢你。”
“北燕,我也喜欢你。”
“分明是我喜欢你多一点。”
“你没有我喜欢你那么喜欢我。”
“不对,是我没有你喜欢我那么喜欢。。。”
“哈哈,小傻瓜,绕不清楚了吧?”
“哎呀,我才不是傻瓜呢。”
陈斯鹏好像也躺在那片草地上,白云悠悠的飘着,周围是青草的芬芳,他突然有一种欲泪的冲动。他一直以为活在过去的杜北燕是不幸的,但他现在才明白她活在一段多么美好的回忆里。他不过是个三十四岁的男人,他经历了太多的人间哀愁,在滚滚红尘里他早已滚得一身烂泥,而贺斯鹏则是她心中永远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难怪她忘不了他。他一直想让杜北燕忘记过去,但也许活在过去的杜北燕才是最幸福的,可问题是那他怎么办?陈斯鹏的心尖被扯得一阵阵的疼,他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听着那个遥远的夏天传来的他们无忧无虑的笑声。
陈斯鹏看了一下午才把那一箱东西全部看完,他把满地的东西一件件重新归整起来,他拿起一本带锁的笔记本的时候,锁头突然掉了下来,原来这个锁早坏了,他刚才以为这个本子锁着就没翻开看过。他把笔记本翻开,惊讶的发现笔记本的中间居然被掏空了,里面藏了一盒录像带,上面是那个男孩清秀的笔迹:致情敌。
陈斯鹏微微愣了下,致情敌,难不成是给他的?但贺斯鹏死的时候他还不认识杜北燕呢。陈斯鹏对录像带的内容十分好奇,于是他从床底下拖出了早就淘汰的录像机。
陈斯鹏把录像机接好,把那盘录像带放了进去,他有些异想天开的想这盘录像带不会像午夜凶铃里一样吧,一会儿那个贺斯鹏会不会从电视里爬出来?但他随即就笑了,那种事怎么可能,他真是被杜北燕传染了。
电视屏幕上一片雪花点后跳出了图像,贺斯鹏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他正贴在摄像头前调着摄像机的角度。他调的差不多满意以后,后退几步坐在了一张椅子上。陈斯鹏这才看清楚他在一间卧室里,这应该是他的家吧,卧室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有一面墙全是书柜,里面塞满了书,那个阵势和杜北燕不相上下,陈斯鹏有些惭愧的想,原来这个人也那么爱看书啊。
贺斯鹏坐定后对着屏幕笑眯眯的说:“你好吗?你就是现在和北燕一起的人吧?北燕是个很好的姑娘,你是个很幸运的人,我可真羡慕你呀。”
贺斯鹏这种代入感极强的谈话方式让陈斯鹏觉得他好像就坐在自己对面,他几乎忘了对方已经死了五年了。
贺斯鹏继续说道:“我马上就要死了。”他说的平静自然,嘴角还带着微笑,就像在说他要出一趟远门一样,那种出人意料的语气倒是和杜北燕有几分像。
“大夫说我还可以再活十年,但是我知道我不行了,像我这种从小就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对于死亡会有预感。我很感谢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尤其感谢可以遇到北燕,但是我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
贺斯鹏死之前居然也对她这么放心不下,陈斯鹏想杜北燕果然是个让人牵挂的女孩子。
“北燕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善良,纯真,不做作,我十分的爱她,她就是太迷糊了,东西总是随手乱扔,有的时候我都替她捏把汗,但是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虽然她看不好自己的东西,但是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小偷,有一次她把手机放在公园的长凳忘了拿,她发现以后赶回去的时候,手机居然还在那里,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陈斯鹏不由微微笑了,确实很神奇,果然是存在即合理。
“所以,我觉得我死以后她也会遇到一个很好的男人来照顾她的,她值得被爱。”贺斯鹏轻轻笑了下说,“我很爱她,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想和她厮守一生,但是我的生命长度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我只能提前离开她。北燕的感情太软弱了,这样的她总是被人欺负,我也很为她着急,但是我无法让她坚强起来,她需要一个更强大的男人带着她走完人生剩下的旅途。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舍不得的就是她了,说老实话,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我想让她成为我的女人。”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陈斯鹏勃然大怒,他叫出声来以后才意识到屏幕里的男人早就死了,他说的话不可能成真了。
贺斯鹏眯起眼睛笑了:“开玩笑啦,既然我没有办法陪她共度一生,我不想再给她任何伤害了。”
陈斯鹏沉默的看着少年狭长的眼眸,贺斯鹏突然站起来郑重的说道:“我把北燕完整的交给你了,请你好好对她,让她变得坚强起来,你们一定要幸福的生活下去,拜托了!”他对着屏幕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陈斯鹏不由跟着庄重的坐直了身子。
一两秒后,录像结束了,屏幕上只剩下了一片雪花点,外面早就黑了,客厅里有剩下电视屏幕发出一片荧光,窗外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新年就要过去了。陈斯鹏独自坐在黑暗中盯着满屏的雪花点,他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场跨越了时间和生死的谈话中。
、消失的手表
陈斯鹏大年初五开始正式上班,预支了产假的杜北燕要一直放到正月十五去,在这之前她似乎都不打算回来了。
今年过年比往年早,春节过后萧瑟的冬天还远没有结束,外面总算不下雨了,但气候干冷干冷的,寒冷的空气里阳光都是惨白色的,不过路上裹着围巾的行人的脸上开始透出一点春天将至的愉悦。今年一开年陈斯鹏就诸事顺利,那笔拖了好久的生意终于谈成了,而且最终的成交价比他预想的还要低,签合同那天陈斯鹏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让他头痛了好久的工作解决了,他终于有时间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的生活,他决定先去医院修理修理自己的零部件,再把家里好好打扫一下准备迎接杜北燕回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春天要来了,一直处于感情低谷的陈斯鹏开始对他们的未来恢复信心,他想等她回来也许他们自动就和好了,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之间本来也没多大事,毕竟新年新气象嘛。
一笔生意谈成后招待双方工作人员聚餐是陈斯鹏公司的例行活动,这次的聚餐自然由陈斯鹏这个项目负责人来组织,因为这次项目参与者平均年龄不大,陈斯鹏就选了一家高档自助餐厅,这里的氛围比起一般餐厅要随意许多,很适合年轻人好好放松一下。
聚餐定在了下班后,白领们换下死气沉沉的套装聚在了一起,精致的食物随意取用,香槟啤酒不限量供应,现场又没有大老板到场,这段日子饱受工作重压的白领们没多久就嗨了起来。每个人都喝的有些醺醺然,有几个人明显已经醉了,陈斯鹏胃不好就没喝酒,再说他还得保持清醒最后安排把喝醉的都弄回去,他招呼了一下大家就一个人躲在了一个角落里。
“陈大哥!”陈斯鹏肩膀上冷不丁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把他着实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吴佳文,她穿着露肩毛衣和包臀裙,戴着大耳环扎着马尾辫,看上去青春靓丽。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咯咯笑着,眼神里已经有点微醺的醉意。
陈斯鹏笑了下说:“你吓我一跳,怎么,下了谈判桌连陈总也不叫了?”
吴佳文轻快的跳上了他旁边的高脚凳,她把双腿交叠在一起,一边晃着自己鹤一样细长的脚一边说道:“世有陈大哥,然后有陈总,陈总常有,而陈大哥不常有,我是先认识陈大哥,然后才认识陈总的,现在生意谈完了,陈总的任务也结束了,你是不是也该变回陈大哥了呢?”
陈斯鹏哈哈笑了起来:“算了,我说不过你,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陈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待着,不去与民同乐吗?”
“你们玩吧,我就算了,再说你看有几个已经喝多了,我最后还得负责把那是几个醉鬼弄回去呢,我看你也没少喝吧,一会儿有人送你回去么?”
“没有呀,”吴佳文偏过头来挑起眼帘看着他说,“要不,你送我?”她的眼神带着点含而不露的挑逗,暧昧的灯光下她看上去确实是个美人。
陈斯鹏毫不避讳她的眼神,他耸了耸肩说:“没问题呀,不过我得先跟老婆打个报告,只要领导同意,我自然责无旁贷。”
吴佳文垂下眼帘呡了口手里的香槟说:“陈总可真是个好男人。”
陈斯鹏学着她刚才的语气说:“世有好老婆,然后有好男人,好男人常有,而好老婆不常有。”
吴佳文笑了下说:“陈大哥,过年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拜年,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陈斯鹏心里暗想要不是那通电话,他那大米粥能糊了么。
吴佳文盯着手里晶莹剔透的杯子说:“说来真巧,我认识的所有人里,这个新年和我一样一个人过年的,只有你而已。”
“是么。”陈斯鹏漫不经心的随口应着。
吴佳文抬起眼睛看着他说,“哦,对了,北燕回去没有?”
“还没呢,她好不容易有时间,让她多陪陪爸妈吧。”
吴佳文有点感叹的说:“杜北燕的家庭确实很幸福,她跟她爸妈关系特别好,那个时候我们都有点羡慕她,上大学的时候她爸妈经常来看她,她妈妈给我的印象特别深,杜阿姨好像是在急诊室上班,看惯了生死的女人确实很不一样,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一只像杜北燕那样的女儿居然会有一个那样的妈妈。”
陈斯鹏颇有同感的说:“她妈妈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但我觉得家庭太和睦了,对孩子也不见得就是好事,父母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孩子就会习惯性的生活在一个壳里,不愿面对外面的世界,北燕就是这样,她脾气确实是好,但是一点主心骨都没有。”
陈斯鹏听了她的话笑了:“你说北燕没脾气?那是你没见过她脾气上来的时候。”
“虽然你们是夫妻,但是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也许从某些角度讲,我比你更了解她。”吴佳文说道,“我觉得杜北燕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但她耽于幻想,不切实际,大多数时候都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她满脑袋的胡思乱想,对现实世界的应对能力却不够,一旦真有什么事发生,她只能依赖别人,她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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