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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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急于修补与杨沫的关系,不过若惜不得不暂时放一放,婚期定在一个月之后,若惜觉得太赶,林羽琛却很坚持,说这天是百年难遇的黄道吉日,错过了,要再等上一百年,若惜不敢让他等那么久,只好答应。日子定下来后,仿佛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若惜觉得整个心安定了下来,却又隐隐地觉得有几分空落落的,仿佛割舍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在此之前,若惜找了个机会,将自己的过往,包括父亲、母亲、弟弟、许朗清,和盘托出,虽然林羽琛说过他不在乎,但她不能不说。她说得很慢,很细,偶尔停下来看看林羽琛的反应,虽然林羽琛的家庭不及许家显赫,不过再普通的家庭,摊上这样的自己,多少会有些纠结吧?如果真的可以等闲视之,许靖又怎会这般容不下自己。

    若惜几乎做好了分手的准备,却不想听完她的故事,林羽琛只是怜惜地将她拥入怀中,抱得那样紧,让她觉得疼,一个几乎可以破吉尼斯世界纪录的拥抱,林羽琛未说一个字,却让若惜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一个眼神,一个拥抱已足够。

    婚期定下来后,要忙的事情很多,酒楼、婚庆、婚纱,若惜从来不知道结婚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而公司重新步入正轨,麻烦事不少,也不让人省心,若惜每天都忙得团团转,恨不能多生出七八双手来。所幸林羽琛早有安排,前期工作他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若惜所要做的不过是在纷繁复杂的方案中做个决定。不过饶是如此,一个月下来,若惜也有些吃不消了。

    晚上与司仪见面,林羽琛交游广阔,认识不少娱乐圈名人,但竟然能请到孟南做司仪,还是让若惜吃惊不少,孟南的身价,和他甚少出席商业活动若惜都是清楚的,他竟然肯担任自己婚礼的司仪,既让若惜吃惊,也让她备感压力。

    孟南却是风趣幽默、和蔼可亲,与电视上毒辣得礼不让人的形象完全不同,三人边吃边聊,商讨婚礼的细节,饶是若惜不擅交际,一晚上也如沐春风,开心得不得了。回家的路上,若惜难得话唠,谈了一路的孟南。

    若惜说,林羽琛听,几乎不插话,直至到了若惜住的小区,停好车,林羽琛才佯怒道:“哎,江小姐,你有点过分罗,在未婚夫面前大谈另一个男人幽默,有风度,有气质,你当我不存在啊?”

    若惜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说了一路的孟南,也有些不好意思,憨憨地笑了起来:“我也是没想到孟南会是这个样子,跟电视上一点都不同,你看电视上,他说的话多毒啊,能把人噎死,可现实中的他,真的很有风度,气质也好,还有——”若惜察觉林羽琛的表情不对,脸色阴沉眉宇皱成了结,连忙收声,伸手捅了捅他,笑道:“还真生气啊?什么男人,这么小气,我说什么了,你就生气了?”

    林羽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连自己犯错误了都不知道,罪加一等,还敢说我小气,罪不可赦,我一定要重重地罚你。”

    林羽琛一本正经的样子,也看不出来是真生气了还是装出来的,若惜审时度势后决定承认错误息事宁人:“就算我错了,你要怎样罚我?”

    林羽琛的眼睛眯了起来,唇角旋即浮起笑容,那笑容分明有几分阴谋得逞的阴险,若惜本能地觉得上当了,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可惜车厢狭小,根本无路可退,更何况林羽琛依旧抓着她的手,他的手一紧,她的整个人前倾,便扑入了林羽琛的怀中。

    若惜还没有反应过来,林羽琛的吻已铺天盖覆了上来,与上次那个略微迟疑带着试探性的吻不同,这次的吻充满了侵略性,迅猛热烈,如烈焰般灼热狂野,带着危险的气息,似要将若惜的整个人吞噬。

    若惜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吻,她所有的经验来自许朗清,温柔略显生涩,与现在这个霸道几近掠夺的吻截然不同——若惜为这时候竟然还会想到许朗清觉得羞愧,不过她很快来不及细想,林羽琛的吻技高超,她很快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下意识地回应他的吻,她的脑子晕乎乎的,只是希望这个吻不要停,不要停。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至两人几乎因为缺氧而窒息,林羽琛才终于放开她,却又意犹未尽地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下,才有些遗憾地:“还有二十一天,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最好明天一早醒过来就到了。”

    二十一天,离两人的婚礼还有二十一天,没想到林羽琛闲到还数日子,又是好笑又有些感动:“二十一天,三个礼拜,很快就过去了。”

    “你不懂,我现在是度日如年——”林羽琛突然凑近了若惜,眉眼鼻子都皱到了一处,像只小哈巴狗,可怜兮兮地:“要不,我今晚不回去了?”

    “那怎么行?”若惜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细想,话已冲口而出,待得看到林羽琛有些受伤的眼神,才惊觉自己拒绝得太过直接,有些伤人。

    “为什么不行?”林羽琛脸色黯了黯,不过很快恢复了常色,理直气壮地:“我们就快结婚了,有什么不可以?”

    若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不可以,似乎是本能,最直接的反应,她期期艾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脸涨得通红,尴尬得要命。

    有点怕林羽琛坚持,所幸他只是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却突然冲她促狭地眨了眨眼睛:“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了,不早了,赶快上去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他这样说,若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尴尬地:“要不,上去坐一会儿?”

    林羽琛眼睛亮了亮,笑得意味深长:“我可不可以理由为你的邀请,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若惜连忙摆手:“不是的,我只是——”

    “跟你开玩笑的,又急了。”林羽琛笑得很开怀:“你这个人真是太有意思了,每次都能发现你的另一面,其乐无穷啊。”说完飞快地在若惜的唇上亲了一下:“快上去吧,免得我改变主意。”

    生怕他真的改变主意,若惜飞快地从车上跳了下来,通常林羽琛都会等她到家后看到灯亮再走,但这一次,大概是怕自己克制不住,若惜要他先走,他也没有坚持,冲若惜挥了挥手,很快便消失在若惜的视线中。

    若惜看着林羽琛的汽车渐渐远去,消失,她有些怔忡,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每每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太缺乏真实感,但现在——二十一天,原来她真的要结婚了,摒弃过往,和另外一个男人。

    心便微微地疼了起来,眼睛也酸涩得难以忍受,若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驱赶涌上心头的那种难以描摹的情绪,待得心绪稍微平静一些,她才转身朝楼道里走。

    她一转身,便发现楼道前多了一个人,刚才若惜留意过那里,并没有人,那人仿佛幽灵般突然闪了出来,由于灯光昏暗,看不清脸容,从身形看,是个男人,身形修长,立姿挺拔——

    若惜的心立刻提了起来,许朗清,他的样貌早已入骨,他的气息又无所不在,哪怕闭上眼睛,她也能毫不犹豫地认出他来。

    见若惜转身,许朗清上前两步,借着楼道里的灯光,可以清楚地看清他的脸,若惜不由大吃一惊。

    许朗清瘦得厉害,整张脸凹了进去,脸色也不好,几近苍白,他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原本他穿风衣最是好看,玉树临风,但现在的他,仿佛穿了大一号的衣服,说不出的别扭。

    两人分开不过数月,若惜没想到许朗清会变化如此之大,不但瘦得厉害,精神状态也不好,神情萎顿,仿佛失了生气。若惜呆呆地望着他,当日他说得决绝,“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那句话犹在耳,他一向执拗,就算死撑也不会食言,今天竟会主动来找自己,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人沉默了良久,还是若惜先开口:“你瘦了很多,是不是身体不好?”

    许朗清摇了摇头,说了句“我没事“便又沉默了,气氛一时有些沉闷,若惜正要找个话题打破让她有些窒息的沉闷,许朗清却突然开口了:“刚才那个人,你要和他结婚?”

    许靖一定会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婚讯告诉许朗清,若惜并不吃惊许朗清知道自己要结婚了,不过心还是咯噔了一下,说不出是悲是喜,她极力克制着自己,平静地:“是,下个月五号。”

    “你爱他吗?”许朗清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若惜有些感慨,是不是每一对分手的男女,在获悉另一半要结婚时都会问这个问题,事到如今,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若惜静静地看着许朗清:“我爱还是不爱,和你没什么关系吧?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说过,我们以后是陌生人,就算偶然遇见,也装作不认识,你当时是这样说的,你忘了吗?”

    许朗清便在这一刻失控,他几乎是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若惜的胳膊,用力一拽,他的力气很大,事发突然,若惜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他生生地拽入怀中,他的胳膊旋即圈了上来,用力抱紧了她。

    他抱得很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若惜已觉得疼,但他仿佛还嫌不够紧密,仍拼命将若惜往自己的方向压,恨不能将她的身子嵌入自己的。

    若惜觉得不对劲,对自己,他从来没有这么粗暴过,她没有挣扎,任由许朗清发泄,待得他稍许平静些,才柔声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许朗清没有作声,只是更用力地将她拉向自己,将整张脸深深地埋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若惜更着急了,她想看他脸上的表情,试图推开他,但她一动,许朗清便如受了惊吓般,将她抱得更紧,紧得发疼。

    “江若惜,不要结婚,不要结婚,求你了,不要结婚。”许朗清的嗓音嘶哑,声音绵长悠远,仿佛从心底最深处发出来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轻颤,低沉得几近叹息。

    “轰”的一声,脑子仿佛被炸过似地,一片空白,然后,往昔,那些幸福的过往,如电影胶片般,一幕幕,轻轻地从脑中划过,闪现,若惜的心疼痛得无以复加,手微微颤了颤,几乎就要伸手去回抱他——

    许靖的脸突然出现在脑海中,清冷淡然,掌控一切笃定的脸,唇也开始热辣辣疼了起来,上面还有林羽琛亲吻的余温——她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若惜一动不动,任由许朗清抱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朗清终于放开了若惜,朝后退了两步,眼中竟是一片死寂。

    许朗清异常迅速地冷静了下来,比之他猝不及防的失态,更让若惜担心,她小心地隐藏起心中的担心,冷静地:“你到底想要我怎样?要分手的是你,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男人,要结婚了,你却又要我不要结婚,好,我不结婚,你能和我结婚吗?你爸会放过我们吗?许朗清,这些年了你还不明白吗,我和你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不是我爱上了别人,也不是我不爱你了,而是——”最后一句话,若惜说得异常艰难:“你该明白,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不可能了。”

    许朗清的脸益发苍白,身形微颤,看得若惜有些心酸,她硬起心肠视而不见,脸上的表情益发淡漠,许朗清瞪着她,一声不吭,就在若惜以为两人要在此僵持一夜时,许朗清突然轻轻笑了起来,他笑得突兀,脸上表情又十分开怀,笑得若惜心里发毛,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许朗清又笑了笑,笑容清浅,非但没有给脸上增添稍许亮色,反而让其更显苍白,他的声音有些落寞:“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当然知道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不用理我,我只是嫉妒,还有些不甘心——”许朗清耸了耸肩,略带嘲弄地:“我是不是连嫉妒的资格也没有?”

    若惜没有做声,微微侧过脸去,避开许朗清有些哀伤的目光。许朗清似乎也并未指望她回答,笑了笑,摆了摆手:“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刚才我糊涂,做错了,你不要见怪,我大概真的嫉妒了,千万别放在心上,对不起。”

    许朗清说完深深鞠了一个躬,完全换了一副表情,对于他态度的转变,若惜有些愕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事,我明白的。”

    “那就好”许朗清微微笑了笑,他这时的表情已渐渐轻松,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明朗起来:“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些祝福的话?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可是——”许朗清缓缓地摇了摇头:“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但我真心地希望你幸福,一定要幸福。”

    许朗清说完掉头就走,若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的语气稀松平常,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若惜竟听出些许哀伤之意,她几乎忍不住要叫住他,却又很快清醒过来,生生地截断了自己的欲望,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许朗清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没有转身,突然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忘了彼此,好好生活。”

    许朗清说完继续往前走,他的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不快,却异常地坚定,再没有回头。

    望着许朗清远去的背影,若惜觉得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或许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许朗清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一次,或许是真的结束了。

    第44章 第 44 章

    若惜没想到会再见到许靖。

    公司已步入正轨;再未遇到太大的阻力,发展得很顺当。若惜想许靖应该已经收手,自此,他们之间不该再有交集,所以当许靖主动来找她时,她有些吃惊。

    那天是若惜见林羽琛父母的日子。两人马上就要结婚,若惜却还一直没有见过林羽琛的父母,他的父亲一直很忙,约了几次都因为各种状况不得不改期,若惜有时会暗自揣测他父母是否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反对这门婚事,可看林羽的表情,似乎又不像,见面的日子又约了几次,总算定了下来,若惜有些紧张,于是请了半天假,做了头发,买了新衣服,又回家休息了会儿,一心准备晚上的见面。

    林羽琛下午临时有个重要的应酬,所以两人约好了到饭店楼下等,想到饭店有点远,又地处闹市,可能会堵车,所以若惜决定早点出门,今晚是重要场合,绝对不能迟到。

    正准备出门,门铃却突然响了,若惜觉得奇怪,这个时候,会有谁找自己?一打开门,她怔住了,竟然是许靖。

    看清许靖脸容后,若惜又是一怔。他的脸憔悴得厉害,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整个眼窝都凹陷下去了,整张脸毫无生气,像是霜打过的茄子,蔫了,毫无之前的气势。这父子俩是怎么了,怎么都像得了大病一般?

    若惜怔怔地看着许靖,一时忘了反应,许靖冲她笑了笑,很有礼貌地:“我可以进去吗?”

    若是之前,若惜肯定不会让他进去,她已经答应了他所有的条件,两人之间便再无瓜葛,话不投机半句多,根本没有什么可说的。可今日的许靖,样子憔悴得让人有些不忍,表情语气是从所未有的客气甚至有些谦卑,这样的许靖十分之诡异,联系到那晚的许朗清,若惜本能地觉得发生了什么,她看了看表,侧身将许靖让进屋里,面无表情地:“我一会儿要出去,只能给你一刻钟。”

    若惜请许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又泡了一杯茶给他,自己则在他对面坐下,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若惜冷哼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我下周末结婚,再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情,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许靖没有作声,神色木然,视线久久地停留在某处,一动不动,若惜觉得怪异,那样的表情,出现在许靖脸上,她竟然不敢开口问,不知过了多久,墙上的挂钟发出清脆的响声,若惜突然惊醒了过来,她想起晚上的约会,不得不提醒许靖:“许董,我晚上还有事,如果你没什么事——”

    “不要结婚,江若惜,不要结婚。”许靖突然开口,他的视线仍停留在原处,眼珠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凝固了一般,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说着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若惜的火腾地上来了,是他逼着自己结婚,等自己真的要结婚了,他却跑来对自己说不要结婚,他把她当什么了?以为她是面团,任他揉搓,全无反应?

    若惜霍地站起身,完全克制不住怒气:“许董,你没健忘吧?是你要我赶快结婚,你说我不结婚,你不放心,好,为了让你放心,我要结婚了,你现在却跑来要我不要结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要我结婚还是不要?拜托你以后想清楚后再说。还有,结婚是件很严肃的事情,虽然当初是因为你,我才决定和林羽琛结婚,但现在我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便取消婚礼,这个婚我结定了,你休想再命令我。”

    若惜瞪着许靖,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许靖胆敢再拿林羽琛的公司相威胁,她便把手中的茶水全部泼到许靖脸上,哪怕只是出口恶气也好。

    许靖的反应很奇怪,听了若惜的话,他并未生气,而是缓缓地抬起头,看了若惜一眼,就这一眼,若惜突然发现他似乎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深了,眼眸中也没了昔日的光彩,甚至出现了一种老年人才有的混浊,他的脸看起来毫无生气,许靖,全无之前的意气风发,倒更像是个迟暮的老人,被某些东西压垮了直不起腰的老人。短短几个月,他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若惜告诫自己不能心软,虽然她有些担心,许靖这样来找自己,多半与许朗清有关,但两人再无可能,有些事,就算知道,也不过是徒增伤感,倒不如不知道,断得干净利落。

    若惜不愿多想,快刀斩乱麻下了逐客令:”许董,我今天真的有要紧事,您请回吧,以后也不要再来,就像你希望的那样,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许靖的脸沉了沉,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若惜见自己的话并无效果,于是决定以行动下逐客令,她刚刚站起身,许靖却突然问:“你说的要紧事,是不是和对方父母见面?”

    若惜呆了呆,就算许靖神通广大,但竟然连自己今天要见林羽琛的父母都知道,也太恐怖了,她有些惊恐地看着许靖:“你怎么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许靖不知道的,又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如果他安心和自己过不去,自己要怎么办?

    许靖并未回答若惜的问题,而是突然问:“关于林羽琛的父母,你了解多少?”

    若惜怔了怔,说实话,对林羽琛的父母几乎一无所知,林羽琛只简单地告诉她,父亲是公务员,在政府机关工作,母亲是市歌舞团的舞蹈老师——

    若惜不知道许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必回答许靖的问题,于是冷淡地:“我好像不必回答你的问题,我对他父母了解多少与你何干?我相信,他们不会因为我的家庭,反对我们的结合。”

    “是么?”许靖轻轻地笑了起来:“但据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只怕也不会轻易答应你们的婚事。”

    听许靖的语气,似乎和林羽琛的父母很熟,他是吓唬自己,还是真的了解?若惜迟疑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的话,就算他们真的反对,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与你无关。”说完她冷笑:“难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许董,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这么好?”

    若惜以为许靖会生气,却不想他只是笑了笑,嘴巴张了张,稀松平常的语气,缓缓吐出三个字:“林墨南。”

    林墨南?若惜又是一怔,听起来似乎是个人的名字,可印象中全无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许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这人是谁,和林羽琛有什么关系?

    若惜没有再问许靖,如果这个名字真的和自己有关,许靖一定会说。果然,没多久,许靖主动开口:“林墨南,林羽琛的父亲,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吗?”

    林墨南,林墨南,若惜仔细在记忆中搜索,仍是毫无印象,她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许靖在一旁提醒她:“你不看新闻?他几乎每天都在新闻里出现。”

    若惜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许靖:“你是说那个林墨南?”

    许靖微微点了点头:“就是他。”他见若惜脸色巨变,有些同情地:“林羽琛应该没跟你说过他父亲是谁吧?看你吃惊的表情就知道。你们还有两星期就要结婚了,他却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告诉你,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还有,现在你该知道他家世显赫,你们的婚事要获得他父母的认同,我看很难——”

    许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若惜却几乎都没有听进去,从知道林羽琛的父亲是那个林墨南之后,她的脑子就懵了,林墨南,市委书记林墨南,而且听说马上要进省委班子,林羽琛的父亲竟然是林墨南,怎么可能?!

    如果林羽琛是林墨南的儿子,那他怎么会被许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不对,如果林墨南是林羽琛的父亲,许靖怎敢对他不利?难道是自己误会了,根本不是许靖在背后搞破坏?可许靖明明承认一切皆是他所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惜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搅成了一团浆糊,完全不能思考,她的眉不觉微微皱起,既有些茫然,又有些苦恼,完全理不出头绪,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几乎透不过气来。

    若惜的表情看在许靖眼里,他有些不忍,又有些愧疚,于是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若惜——”

    若惜飞快地抬起眼,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我们公司最近发生的事情,与你无关,是不是?”

    “你果然聪明,一点就透。”许靖倒也坦白,干脆利落地承认:“你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我做的,我不过顺水推舟应承了下来,确实不是我做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根本不用再问许靖为什么会承担与自己无关的罪名,对他有利而已,他原本就是最擅长把握机会的。如果不是许靖,那会是谁呢?

    若惜的视线不由投向许靖,露出困惑的神色,许靖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微微摇了摇头:“你原本是个聪明的孩子,这时怎么糊涂了?放眼这座城市,敢跟林羽琛过不去的,除了他自己,还能有谁?”

    若惜原本就在猜测这种可能性,却又阻止自己往下想,被许靖点破,若惜再不能逃避,的确,除了林羽琛自己,还有谁敢跟他过不去?

    若惜喃喃地,更像是自言自语:“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到如今,你怎会不明白他的用意?”许靖眯缝着眼睛,像只老狐狸:“有些女人心软,尤其是在男人落魄的时候,心软了,判断力就弱了,趁虚而入也会容易得多,你在林羽琛身边多年,你是怎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弱点,他再清楚不过了,我得说,他这招很高明,且成功了,不是吗?”

    若惜只觉得脑子更乱了,不想去想许靖的话,但那些话,还是无意识地潜入了她的脑中,联系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不得不承认,许靖的说法并非凭空猜测,与真相,应该相去不远吧?

    许靖说完之后一直没有作声,似乎给若惜时间想清楚,若惜脑子虽乱,但一眼瞥见许靖深沉却似有所待的目光,她立刻清醒了,立刻武装起自己,淡淡地:“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干?”

    许靖平静的眼波终于起了波澜,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若惜:“他这样骗你,你竟然毫不介意?”

    若惜的语气更淡了:“他肯费这么多心思,可见他是真心的,我为何要介意?再说,我和他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劳您费心。我不明白你巴巴地跑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你不许我和许朗清在一起,我现在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你还是不高兴,难道你就见不得我好?我姿色平庸,年纪一把,能找到这么个样貌皆上乘,且真心待我的男人不容易,许董,我拜托你,拜托你放过我,再也不要来烦我了,行不行?行不行!”若惜说完再不客气,板着脸:“对不起,我再不走要迟了,许董,您请回吧。”

    许靖却仍是一动不动,脸色灰白,眉头深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若惜不愿与之纠缠,又看看表,真的来不及了,于是霍地站起身,拿起手袋,很干脆地:“许董,我先走了,如果你想再坐一会儿也没问题,出去的时候帮我关好门,再见。”

    若惜找到自己的手袋,拿好钥匙,也不看许靖,匆匆朝门口走去,她以为许靖不会厚脸皮到留下来,却没想许靖竟然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倒有些骑虎难下,仔细想想,留他在房间,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惜不再犹豫,伸手按下了门把——

    “若惜,朗清,朗清他病了——”许靖的声音有些犹豫,苍老得几乎不像是他的声音。

    病了?上次见他,便见他瘦得厉害,病得很严重吗?严重到许靖亲自找上门?若惜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拼命往上涌,想压都压不住,她霍地转身,走到许靖面前,她决定问个清楚:“许朗清,你说他病了?什么病?要紧吗?”

    许靖混浊的眼眸,突然亮光一闪,旋即微微笑了笑:“我以为你再不关心他死活了呢,原来你还是在乎的。”

    若惜以为许靖刚才的话是试探自己的玩笑,大怒,再不看许靖,扭头就走,这一次,她走得极快,三两步便又到了门口,手已经触到了门把,却听许靖在身后唤她:“若惜——”

    若惜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许靖说什么,她都不理,都要走,但许靖悲凉的声音响起,她却是一步不能动,因为许靖说的是:“癌,胃癌,晚期。”

    “已经请最权威的医生确诊过了,我还不肯相信,又请了北京、上海最好的医生——”许靖说得极慢,声音哽咽,终于再也说不下去。

    胃癌,许朗清怎么会得胃癌?他的肠胃一向很好,那时两人都对自己的身体极为自信,还一直用“穷人的孩子不生病”自勉,若惜偶尔还会有个头疼脑热,许朗清却是连感冒也从未有过,怎么会得了胃癌呢?

    许靖垂着头,声音中充满了自责:“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他就不会搬出去,若不是我,他也不会去国外啃那些不消化的牛排面包,若不是我,他这些年也不会一直不开心,我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魔障,一直这么固执,富贵浮云,声名负累,有什么比他的幸福更重要,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明白,是我害了他,害了他啊。”

    许靖言语中充满了懊恼与悔恨,若惜想起当日种种,也恨得咬牙切齿,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她又突然恨不起来了,真正追究起来,她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四处打工吃饭没有定时,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一声不响地去了国外,不健康的食品,不健康的饮食习惯,都是因为她——

    若惜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想,事已至此,追究谁的责任更大,似乎没有太多的意义,她有太多问题想问,于是急切地:“什么时候动手术?我听说胃是可再生的,就算切除了五分之四,还可以长出来,我有个同事,五年前做了胃切除手术,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当务之急是找个好医生,尽快动手术,千万不要拖,若是癌细胞扩散了——”

    许靖突然抬起头,神色茫然:“可朗清说他不要动手术——”

    “他疯了?”若惜惊得几乎跳起来:“不动手术,他想死啊?”

    “他就是想死!”许靖混浊的眼眸终于有了些许生气,恨恨地:“我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死活不肯动手术,说是不想成为病人,他真是疯了,难道不动手术就不是病人了?再说了,就算病人,总比死人——”

    许靖说出“死”字后猛地收口,脸上略过一丝懊恼,随即又恨恨地:“随他去,随他去,他自己找——”许靖张了张嘴,终是无法将那个字说出口。

    若惜连忙劝道:“许董,你先别急,这种事情,不能由着他,就算绑着架着,也让他动完手术再说。”

    “绑着架着?那也得他人在这里,这种时候,他竟然跟我玩失踪,你说他是不是存心急死我,这哪里是儿子,是冤家啊。”

    “许朗清失踪了?”若惜的心猛地跳了跳,不敢置信地:“这个时候他失踪,他是不是疯了?不要命了!”若惜很快想到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一看许靖便已失了方寸,这种时候自己更要镇定,她定了定神,又仔细想了想,才问:“他失踪多久了,也许他只是出去走走,一两天就回来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应该不会乱来的。”

    “前天我请的专家从美国过来,越好了上午到医院,和其他专家一起再做一次会诊,然后确定手术的日子,可他没有出现,他明明知道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许靖言语中已有些哽咽,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继续往下说:“我去他住的酒店发现他已经退房,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他的朋友同事客户我也都问过了——”许靖摇了摇头:“这几日,没有人见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冤家啊,他这是在惩罚我,一定要让我死在他前头啊。”

    许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接下来一定又是长篇大论,若惜及时打断了他:“许董,你再好好想想,会不会漏了什么地方,什么人?所有的地方,你都找过了?”

    许靖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然后他的眼镜突然一亮,有些迟疑:“是有个地方,我好像忘了——”

    若惜大喜,忙问:“什么地方,我们马上去看看。”

    许靖没有立刻回答若惜,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良久才神色黯然:“你也知道那个地方,你曾经住过的地下室——”

    若惜呆了呆,有些不明白:“我住过的地下室?许朗清他,经常去那里?我从来不知道——”

    许靖没有回答若惜的问题,他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顺着自己的思绪缓缓说道:“他这次回家,除了不肯回家坚持住在酒店,其余一切正常,事业有成,朋友很多,还有一个固定的女朋友,我以为他已经忘记你了,忘记一段感情,忘记一个人,原本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当我知道他买下了你曾住过的地下室,我就知道自己错了,我低估了你,低估了这段感情,所以后来我才会——若惜,对不起——”

    许靖眼中愧疚看起来很真诚,想到因为他,自己受了多少苦,若惜便忍不住想嘲讽几句,可一看他的眼神,纠结痛楚又有些茫然的眼神,尖酸刻薄的话又吞了回去,现在不是算账的时间,她霍地站起身,冲许靖喊了一句:“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赶快去看看是不是在那里——”

    若惜突然觉得眼睛猛地跳了跳,心里涌上一种模糊的不好的感觉,她当机立断,立刻拉着许靖朝门口走去:“他现在这种身体,随时都可能倒下,我们赶快去看看,他不会,一定不会。”

    听若惜这么一说,许靖也着急起来,他健步如飞,很快变成他拽着若惜往外走了:“车子就在下面,我们赶快去看看,我怎么就没想到,没早点想到呢——”

    许朗清,你一定不能有事,我不许你有事,不许。

    第45章 第 45 章

    熟悉的楼道,熟悉的门,甚至门口的简易厨房都保持着原样。

    在门口,若惜停了停,不知是否近乡情怯,她觉得自己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也变得茫然,这一刻,她忘了这是哪里,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她怔怔地望着门上的风铃发呆,六个铜质的小铃铛,铮亮如新,声音却不如旧时清脆,声音略显沉闷,完全不是旧时的声音,若惜突然就清醒了。

    她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来这里,许靖就在她身后,虽然一脸着急,却不敢出声,她回过神来,连忙轻轻扣了扣门,又叫了声“许朗清”,没有任何反应,她用力拍门,开始大声地叫“许朗清”的名字,但是,门内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若惜试着推了推门,门锁着,她转脸看了许靖一眼:“有没有钥匙?”

    许靖摇了摇头,很快反应过来:“你知不知道房东住在哪里?不知道他那里会不会还有备用钥匙?不对,现在朗清就是房东——”许靖也是慌了神,语无伦次,过了许久才清醒了过来:“找什么钥匙,干脆砸门算了,我去叫老李下来,我们一起砸门。”

    砸门?虽然不想破坏这里的一切,但似乎是最好的选择。许靖去找人,若惜突然想起当年多配了一把钥匙,并没有还给房东,一直挂在自己的钥匙圈上,现在就在自己包里。她连忙拿出钥匙,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将钥匙插进门锁,不可思议,门竟然开了。

    房间很小,一眼便可以看尽全貌,许朗清不在,若惜的心一松,旋即又是一紧,许朗清不在这里,那他到底会去哪里?这种时候,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会玩失踪,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许靖还没有回来,若惜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房子,整个人一呆。如果她的记忆没错,这里几乎完全保留着当年的样子,大到家具的位置,小到小物件的摆设,墙上每一张照片的位置,都没有任何变化,五年里,这房间几度易主,却还能保持着原来的样貌,许朗清,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若惜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墙上那些照片上,照片没有用相框,一张张照片,摆成了一个心型,当初花费了不少力气,重来一次,更困难吧?若惜走近这些照片,几乎都是自己的照片,每一张都咧着嘴笑,在那些艰难的日子里,这些笑容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和信心,让她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下去。

    心型正中央的照片,是唯一一张两人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人一脸阳光,看起来是那么年轻,那么明媚,若惜忍不住伸出手去,几乎触到许朗清的笑容,突然想到他的病,又想到他下落不明,手便无力地垂了下来,眼泪几乎忍不住落下来,不敢再看照片,她的视线落在了照片下的书桌上,她这才发现桌面上除了不多的摆设外,还放了一个白色信封,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几个字,江若惜亲启,正是许朗清的字体。

    若惜猛地抓起信封,想也不想,撕了开来,颤巍巍地展开,许朗清依旧连名带姓称呼她,字有些潦草,还有几处涂改,若惜的心一紧,仿佛看到许朗清伏在桌边写信的样子,她的心痛得无以复加,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江若惜: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我祈祷你永远不会看到这封信,却又希望你能看到这封信,就像我既希望你幸福,又不希望你一个人幸福,我是不是很矛盾?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一定知道我病了,病得很严重,爸爸说还有希望,或许吧,可是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我便得脆弱了,我怕这一次又是失望,然后便是绝望了,我知道绝望是什么滋味,就像当年,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我逃了。

    我怕死,尤其是现在,怕得要命,可我更怕你的同情,我知道爸爸一定会去找你,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我既怕你来,又怕你不来,思量了良久,觉得还是不知道答案比较好,无论是哪种答案,应该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们一直运气不好,仿佛受了诅咒般,一生都在错过,如果我从国外回来的时候,便告诉你我仍然爱着你,而不是跑去说那些傻话,那该有多好。我终于想明白了,觉得不该和自己过不去,我抛弃了所有的骄傲自尊,想去挽回你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得了病,我失去了爱你的资格,你说我是不是全世界最不走运的人?

    其实没有那么悲催,至少,我们相爱,这足以弥补所有的不幸,有那些记忆,我比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都幸福。

    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我会回忆,畅想,在最美的地方,回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我不觉得悲哀,虽然如果有你在身边那就完满了,可既然遗憾也是人生的一部分,我一定会坦然面对。

    江若惜,再见。祝你幸福,在幸福之余,希望你偶尔会想念我,想念一个老朋友,想念一个一生都爱着你的男人,很庆幸,我可以骄傲地说,我爱你,一生一世。

    信不长,若惜很快就读完了,从最初的默默流泪,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若惜的眼泪一直流个不停,哭声很大,声嘶力竭,许靖进来的时候便见若惜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吓了一大跳,连声追问到底怎么了,若惜将手中的信递给他,哭得更大声了。

    许靖看完信,怔忡了良久,然后突然开始用手敲打脑袋,口中喃喃道:“你一定是疯了,为什么一定要儿子用生命做代价才清醒啊,疯了,真是疯了。”

    许靖手上的力道不轻,言语也充满了懊丧与绝望,若惜顾不得内心的伤悲,连忙站起身,一把抓住许靖的手:“许董,现在不是责备自己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许朗清——”若惜的脑中灵光一现,她的整个人立时兴奋起来:“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许靖被若惜抓住了手,还不想放弃惩罚自己,用力想从若惜的手中挣扎开来,听了若惜的话,他安静了,有些怀疑地:“你真的知道他去了哪里?”

    最美丽的地方,在两人的心目中,最美丽的地方只有一个,两人一直想去,却始终没有去成的地方,婺源。

    但是,真的是婺源吗?若惜并无百分之百的把握,她略微有些迟疑:“婺源,我想他可能去了婺源。”

    若惜并不敢完全确定,却不想许靖用手拍了拍脑袋,竟是完全同意若惜的看法:“对,婺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一定是去了婺源,肯定是。”

    许靖这时已恢复了镇定,思路也很清晰:“我这就去婺源,我回公司一趟,交代一些事情后马上出发。”说完他凝视着若惜,声音很低,小心翼翼地:“若惜,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我怕朗清他不肯跟我回来,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情,对不住你,可是,你也看到了,朗清他——”

    “好,我陪你一起去。”若惜答应得很爽快:“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你看我们一会儿在哪里碰头?”

    许靖没想到若惜答应得这般痛快,脸上掠过一丝愧色,点了点头:“好,我先送你回家——”他看了看手表:“两个小时以后,十点,我到你楼下来接你。”

    两个小时以后十点?那么现在已经八点了?若惜看了看表,果然,八点差两分,天啊,她这才想起晚上要见林羽琛的父母,急忙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给林羽琛打个电话,却发现上面有无数个未接来电,还有短消息,都来自同一个人,林羽琛。

    晚饭约的是七点,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看林羽琛来了这么多电话,可见有多么担心,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忘记,一点都没想起来呢?电话换了一个彩铃,声音比较轻,竟然一点都没有听到,若惜一时有些慌乱,晕乎乎的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许靖在一旁看着,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要!”若惜话一出口,才发现语气有多么生硬,连忙摇了摇头:“不用了,反正离得很近,走两步就到了,还有两个小时,来得及,许董,你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先走吧。”

    许靖似乎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可看若惜的脸色,知道多说无益,终于还是走了。若惜待许靖一走,便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当然是先给林羽琛打电话,他现在在哪里,事情到了哪一步,知道了这些,她才能确定该怎么办。

    电话刚拨通,林羽琛的声音立刻响起,焦灼得让若惜心里发虚:“若惜,你没事吧?现在在哪里?”

    “我没事,呃——”若惜从来没有这般为难过,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的情况,唯有含糊地:“其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可能没办法赶过去——”接下来的话变得极其艰难,许朗清的事电话里一下子说不清,就算说得清,林羽琛能理解吗?更重要的是,自己不可能与林羽琛结婚了,在知道许朗清的病,又看了他写给自己的信,无论如何,她不可能再和别人结婚了,从来没有一刻,她像现在般确定,自己依然爱着许朗清,一直爱着,从来没有改变过。

    既然不可能再有婚礼,那么再见林羽琛的父母并不合适,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又是早就约好的事情,不见似乎也不妥,若惜为难到了极点,实在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正确的,她期期艾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为难,林羽琛突然说道:“不要担心,我父亲突然有点急事,所以见面不得不推迟了,我打了那么多电话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怕你白跑一趟。”

    若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不管林羽琛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不用现在去见他父母,的确让她舒了口气,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用一种寻常的语气说道:“幸好,否则第一次见面就迟到,太没礼貌了。”

    说完若惜觉得自己虚伪,现在还有说这话的必要吗?她不自觉愧疚起来,虽然林羽琛不在眼前,但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全身都笼罩在他云淡风轻的目光下,让人无所遁形,剩下的话,若惜再也说不下去了。

    又那么巧,林羽琛接过话去:“你现在在哪里?事情解决没?要不要帮忙?我现在过去找你?”

    一连几个问句,若惜更愧疚了,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其实她很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理一理思绪,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做,怎么和林羽琛说许朗清的事情和自己的决定,怎样把伤害降到最低,她应该想好一整套说辞再面对林羽琛。可是,林羽琛几句话,便将她逼到了死角,她无法拒绝,怎么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若惜甩了甩头,心想也好,有些事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说清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于是干脆地:“我正要回家,大概一刻钟到,我在家里等你。”

    挂断电话,若惜急忙往家里赶,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对林羽琛的说辞,整理出行衣物的时候也在想,在她还没有想到合适的说辞时,门铃响了,若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由来地有些胆怯,手掌已握住门把,却迟迟不敢按下去,直到门铃声再度响起,她才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大概是做了错事,若惜有些心虚,不敢面对林羽琛坦然清澈的眼神,尤其是他拿出从饭店打包的小菜点心,摆了一桌子,冲她微笑着说:“我就知道你没吃晚饭,所以一直忍着没吃,我对你好吧?”说完他突然凑近若惜,像只讨主人欢心的小哈巴狗,巴巴地看着若惜,直看得若惜又是尴尬又是心虚,唯有借口去厨房拿筷子,总算逃开了林羽琛灼人的目光。

    两人吃饭的时候异常的沉默,若惜食不知味,一心想着如何开口,林羽琛突然也沉默了起来,一顿饭吃得异常的艰难,最后还是若惜按捺不住,忍不住问:“你不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问了你会告诉我吗?”林羽琛深深地凝视着若惜,见若惜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随即笑了笑:“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再告诉我,我没有关系。”

    林羽琛越是温柔,越是善解人意,若惜便越觉得羞惭,想要说的话便越说不出口,墙上的钟声提醒了她,再不说就没有时间了,她咬咬牙,终于说出了口:“羽琛,对不起,我,不能和你结婚了,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也不知你能不能理解,总之,我不能和你结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若惜说得语无伦次,到最后,除了“对不起”三个字,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迫切地希望林羽琛能说些什么,可林羽琛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早预料到了这种结局,超乎寻常的平静,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望着若惜,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却比任何尖锐的言语更让若惜觉得不安,愧疚。

    她不应该接受林羽琛的,哪怕受到许靖的威胁也不应该答应嫁给他的,她现在知道他有多么认真,甚至不惜示弱用最卑微的方式将自己留下,这样的男人,要如何告诉他,自己从来不曾爱过他,从来没有。

    这种时候,或许坦诚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若惜不再回避林羽琛的眼神,她凝视着他,不再说对不起,只是试着将事情说清楚:“许朗清,他生病了,很严重,这段日子,我想陪在他身边,所以,我不能和你结婚了,对不起。”

    林羽琛不易察觉地舒了一口气,脸容平静,语气也是出奇地温柔:“我能理解你,结婚的事,我们放一放,等他的病好了,你也放心了,我们再——”

    这个男人越善解人意,越善良,若惜越是痛苦,若惜用力摇了摇头,她不能再给林羽琛希望:“我想,我不能和你结婚了,我,我还爱着许朗清,我和他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以为和他再无可能,正好你向我求婚,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结婚,不是推迟,而是不能。”

    林羽琛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若惜的胳膊,脸上的表情有慌乱,有愤怒,更多的是绝望:“不能结婚?你怎么说得这么轻松,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有多么地——”林羽琛硬生生地别转脸去,动作生硬且飞快,几乎一闪而过,但若惜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伤,铺天盖地。

    看到这样的疼痛,这样的伤,若惜的心也疼了起来,她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林羽琛,可是,说什么呢?对不起已经说得够多了,无关痛痒的安慰,又有什么意义呢?或许只有时间,能冲淡这种痛苦,但是,那必是一段痛苦的旅程,一想到这些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若惜便不能原谅自己,面对这样的林羽琛,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林羽琛死死地抓住若惜的胳膊不放,仿佛这样便可以抓住若惜不放,若惜任由林羽琛抓着,对这个男人,她有着太多的感激,也有太多的愧疚,她爱过,也被爱过,但这个男人的深情依旧让她动容,如果不是许朗清,或许,她会爱上这个男人,因为爱上这个男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但现在,一切再无可能。

    良久,林羽琛终于松开了手,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沉痛,哀伤,仿佛放弃了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他勉强笑了笑:“你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又是共患过难的,他现在又得了病,我对你的感情,根本不值一提,我理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给我答案我就放手,我只想知道,你是否爱过我,你答应和我结婚,只是因为你和他再无可能?你可有,哪怕一点点,哪怕只是一个瞬间,爱过我?”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分手的情侣间最爱问的问题,想不到林羽琛也不能免俗,这样的问题,有意义吗?若惜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我只爱过许朗清一个人。”

    林羽琛凝视了若惜良久,最后点了点头:“都要分手了,你连个安慰奖都不肯给我,真是残忍啊。”

    林羽琛终于走了,带着遗憾,没有说一句重话,最后给了若惜一个尚算灿烂的笑容,但,他离去时的眼神,若惜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样的伤。

    第46章 第 46 章

    到婺源时已近凌晨,天空微微泛白,露出一丝曙光。

    许靖定了当地最好的宾馆,两人到后便各自回房间,约好八点出发寻找许朗清。

    还有四个小时,若惜躺在床上,坐了一夜的车,身体疲累到了极点,但神经却是蹦得紧紧的,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许朗清真的会在婺源吗?就算真的在婺源,会在哪里?能找到他吗?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若惜辗转反侧,更睡不着了,想到明天还要找许朗清,需要体力,若惜强迫自己睡了一会儿,可这不到两个小时的睡眠,效果似乎恰得其反,精神反而更萎靡了。

    虽然没什么胃口,若惜还是强迫自己吃了点东西,在餐厅遇到了许靖,他的精神看起来要好些了,餐盘里放了不少吃的,不过看许靖的表情,不像是在吃东西,倒像是往嘴巴里硬塞,大概是抱着和自己同样的心理吧?

    许靖给若惜找了个当地的老乡,既当司机,又当向导,两人大致划分了区域,便开始寻找许朗清。婺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如果许朗清安心躲起来,要怎样才能找到他?

    找了两天,一无所获,若惜开始怀疑许朗清是否真的在婺源,如果他不在婺源,人海茫茫,要到哪里去找他?

    若惜的心日渐焦灼,许靖也变得焦躁易怒,两人都疲累到了极点,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两人简单地商量了一下,若惜坚持留下来继续找,许靖则决定去其他地方看看。

    若惜又找了两天,还是没有任何许朗清的消息,若惜有些绝望,明明有感觉,他就在这里,但为什么就是找不到?难道自己错了?如果许朗清不在婺源,他又会去哪里?

    若惜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或许许朗清根本不在婺源,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就在若惜几乎放弃的时候,许朗清却突然出现了。

    那时,若惜已决定放弃,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又去曾经去过的风景点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她终于决定离开,司机载她从风景区出来去火车站,淳朴的江西老乡见她这几天在风景区寻寻觅觅,却从未停下来看过风景,于是每路过一次风景点,都好心地给她介绍,若惜虽没心思看,不过还是将视线移向窗外。

    “这是月牙弯,并不是正规意义上的风景点,不过风景不错,人也少,江小姐,你要不要下去走走看看,到了婺源,总要闻闻花香再?</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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