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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离开朗清?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要对付你轻而易举,我念在你是朗清第一次喜欢的人,又身世堪怜,所以想给你一点补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利诱不成改威逼,若惜相信许靖说的是真的,许靖要对付自己,只怕不费吹灰之力,不过她不想屈服,她直视着他,坚定地:“如果许朗清要我离开,我立刻就走,一刻都不会停留。否则,我不会离开他。”若惜的眼前晃过很多画面,许朗清抱着自己在操场上玩命奔跑的样子,明明辣得不行还拼命往嘴里塞辣椒的样子,侧着脸假寐透过玻璃窗凝望自己的样子,她的目光渐渐柔和,唇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笑得很温柔:“我和许朗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也没什么荡气回肠的事情,我们只是互相需要,一起将对方的空虚与寂寞慢慢填满,我之前一直是一个人,总是觉得心空落落的,我试图用工作,用疲惫来驱赶这种空洞的感觉,但是,不管我怎么累,甚至身子都麻痹了,这种落寞还是如影相随,但是,和许朗清在一起后,我觉得踏实,心里满满的,不再是没有根的浮萍,很踏实。许董,我真的挣扎过,很痛苦地挣扎过,后来,我想,既然我们都这么快乐,为什么不在一起?你阻止我,也不过是想许朗清快乐?你不是他,怎么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呢?你想要给他的,或者根本不是他所要的,许董,你知道我多么渴望爱,我想自私一次。”

    许靖没有做声,过了良久才恨恨地:“伶牙俐齿,我倒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的口才,那么,你是不会答应我的建议罗?我想你可能还不清楚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可能是一无所有,你之前的生活已属不易,以后会更艰难,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未来有多么艰难,再难,会有比离开许朗清更艰难吗?若惜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我不会离开他,除非他要我离开。”

    “好,很好!”许靖点点头,紧盯着若惜,狼一样的眼神,让若惜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他的声音很低,却阴森恐怖:“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敌人,我会想尽一切折磨你,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也许吧”若惜不想激怒许靖,却终是忍不住:“那是以后的事情,如果我接受你的建议,我一定马上就会后悔,我想不了那么远,只要想着现在就好了。”

    “现在?”许靖笑:“很好,那你现在第一件事就是从这里搬出去,我也不为难你,给你两周的时间,两周后我来拿钥匙。”

    房子,钥匙?若惜很快明白了,这套房子,难怪房租那么便宜,而且家具日用品一应俱全,一定是许朗清要许靖租给自己的,许朗清到底瞒着自己做了多少事情啊?

    若惜来不及细想,许靖已大力打开了房门,不过他却没有走出去,而是一动不动,若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许朗清正站在门口,脚下是一个旅行箱,看他的表情,已站了许久,眼睛又清又亮,仿佛所有的星星都跑进他的眼睛里——

    许靖的脸色阴沉:“你怎么来了?”

    许朗清的视线暂时从若惜脸上移开,他看着许靖,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吓人,声音不高,却很坚定:“爸爸,你不是要我在她和你之间做一个选择吗?我选她,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你不明白,我爱她,也爱你,两者没有冲突,如果你一定要将两者对立起来,我选她。按你的要求,我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只拿了衣服和电脑,还有相机,你不会小气到连这些也不给我吧?爸爸——”许朗清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情:“我虽然离开家,但你不会因此失去我,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我马上就回去。”

    许靖紧盯着许朗清,一副恨不能吃人的表情,眼睛都红了,不过最终他只是恨恨地扫了两人一眼,点点头:“好,很好,我看你们能坚持到几时!”

    许靖跺了跺脚,恨恨地走了,若惜看着他佝偻着的背影,想起初见他时意气风发的样子,终究有些不忍,便推了推许朗清:“你看你爸爸多伤心,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不要”许朗清想也不想就拒绝,他匆匆地将门口的行李搬进来,随手关上门,便迫不及待地抱住了若惜,抱得那样紧,几乎让若惜觉得窒息。他的唇悄悄移到她的耳边,几近呢喃:“谢谢你。”

    若惜想要挣扎,却被许朗清抱得更紧,根本动不了半分,她只好由着他,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爱我”许朗清的声音透着兴奋,一声满足的叹息,听起来悱恻缠绵,仿佛通过他的拥抱,传递到了她的心灵深处,若惜不再挣扎,她也伸出手,抱住了他,轻声说道:“傻瓜,这有什么可谢的。”

    “再说一遍,我想听。”许朗清像个兴奋的孩子,若惜张了张嘴,却突然扭捏起来,刚才在许靖面前很自然地就说出来的话,在本人面前却突然有些难以启齿了,她真的爱他吗?刚才是否只是一时的冲动?不知为什么,若惜突然不确定起来。

    许朗清有些着急,松开了胳膊,想要看若惜的脸,若惜不敢让许朗清看自己的脸,生怕他看出自己的迷惘,她只有更紧地拥紧他,将整张脸埋在他的怀里,有些结结巴巴地:“我,我爱你。”

    话一出口,若惜便觉整个人松弛了下来,仿佛卸下了全身的重负,整个人变得轻快明朗起来,当然是爱,若惜不再犹疑,这一次,她说得很流利,坚定又流利:“许朗清,我爱你。〃

    许朗清将若惜抱得紧紧的,嗓音暗哑,甚至有点哽咽:“我现在是个穷光蛋,净身出户,我老爸真狠,连压岁钱都不让我带走,以后我会成为你的负担,就这样,你还爱我吗?”

    “我爱你”随着若惜的回答,许朗清俯下头,唇轻轻地压了下来,准确无误地落在若惜的唇上,轻柔翩跹,却又郑重无比。

    很奇怪,许朗清的吻,轻且柔,却似给若惜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焦躁不安的心渐渐沉静了下来,不是不害怕,虽然在许靖面前她镇定自若,但其实她真的害怕,怕许靖的手段,怕未知的未来,怕自己不够坚定的心,但现在,她好像一点也不害怕了——

    原来,爱,可以让人变得勇敢。

    第30章 第 30 章

    若惜终于领教了许靖的手段,悄无声息,却又来势汹汹,让人根本无法招架。

    先是房子。只有两周的时间,有过先前的经验,若惜知道找房不会顺利,她也不想在房间上花费过多,许靖会使出些什么手段,她无法预见,不过经济制裁肯定是其中之一,无论如何要做点准备,自然不能在房租上花费过多,于是可供挑选的房子就更少了。

    尽管如此,若惜还是找到了几处相对合适的房子,有的是熟人介绍,有的是与房东讨价还价一分一厘争取来的,但是,不管哪种情况,到最后若惜要签约时,房东无一例外反悔。

    不用猜若惜也知道谁在背后捣鬼,眼看两周的期限马上要到了,若惜只得匆匆签了一处住处。价格倒是便宜,可条件真的很差,地下室,阴暗潮湿不说,面积也小,放了一张床和一个橱柜后,连立脚都觉得局促了。可就这样的房子,生怕许靖再搞破坏,若惜当场就签了约,她对低廉的价格很满意,略微遗憾的是,厨房是公用的,和许朗清一起打打闹闹做饭,恐怕只能成为回忆了。

    许朗清在看到房子的时候吓了一跳,拉着若惜就走,一连声的“这哪里是住人的地方”,若惜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他。可能许朗清对这场战争全无概念,甚至并不认为存在战争,但若惜却很清楚,许靖已经出手了,而且绝不会轻易收手。这场战争,几无胜算,自己积蓄不多,一定要用在刀口上,房间不过是睡觉的地方,何必浪费钱?

    房子的事总算解决,很快工作又遇到了麻烦。。开学前,若惜被叫到了学校,放假前笑着要他新学年继续努力的校长,通知她学校不再与她续约,虽然她带的班级,年度考评年级第一,她还是被解雇了。若惜知道为什么被辞退,也未与校长争执,微笑着说了声“谢谢”便静静地离开。白发苍苍的校长有些不忍,亲自送她到办公室门口,说的话很中肯:“许董这个人,你可能不太了解,他要做的事,就算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完成,他的人脉和手段超乎你的想象,虽然不知道你与他有什么过节,我还是劝你一句,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他斗,无异于以卵击石,下场会很惨。”

    若惜后来的境遇,似乎验证了这句话。她投了无数的简历,也托了很多的关系,可是,工作始终没有着落,有的一开始就被拒绝,有的明明面试表现优异对方也表示很满意,最终却都杳无消息,学校、公司、甚至是家教——许靖比她想像的还要有影响力。

    她又回到了大学时的状态,甚至更糟,那时至少还有免费的宿舍,学校的食堂跟现在比起来简直是天堂,更何况,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还有许朗清。

    许朗清离家时带了些钱,不过交完学费后便所剩无几,每个月的生活费不是小数目,而且,摄影,真的是很奢侈的专业,相机、镜头,简直是个无底洞,难怪有人说,玩摄影穷一生。

    找不到工作,若惜只好打零工,发小广告、钟点工,端盘子,几乎什么都做,有时白天连着黑夜,日子过得很清苦,还有些凄惶,不知道许靖又想了什么法子对付自己,唯有从老板手里接过钱的刹那,才觉得踏实了些许。

    若惜开始的时候觉得奇怪,为什么她打这些零工,许靖倒是从来不破坏,是他觉得经济制裁不可能让两人屈服所以收手了?还是,他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渐渐地,若惜终于明白许靖为什么按兵不动了。这种靠出卖廉价劳力赚钱的方式,慢慢地消磨着自己的意志,她越来越觉得累,肉体和精神上都觉得疲累到了极点,有时甚至动一动小指头都举得累。

    若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意志一点一点流失,那种看不到出口的悲哀与绝望,与日俱增,她真的很害怕,自己会坚持不下去,这比生活上的清苦,更让她担心。

    随着精神上的疲累,她的忍耐力也在下降,下午在超市做收银员时,一个顾客结账时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折腾了她将近半个小时,而后面的顾客又责备她磨蹭业务不熟时,她终于按捺不住和两人吵了起来,吵架的结果是,她被解雇了。

    走出超市大门,若惜抬头看了看天,白花花的太阳,照得人眼晕,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一双手适时地扶住了她。若惜连忙说了句“谢谢”,那人却没有做声,手也未放下,依旧扶着她,若惜觉得奇怪,抬起眼,竟然是叶盛。

    自那晚叶盛误会自己和许朗清后,很快和梅芬在一起,两人之后便很少说话。叶盛和梅芬开始、结束都很突然。毕业聚餐时,梅芬大醉,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大家才知道两人分手,梅芬的歇斯底里和叶盛的淡然处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人有同情弱者的本能,叶盛在离校前饱受非议,不过他却不争不辩,默默地承担了所有的罪名。

    若惜与叶盛之间的暧昧似有若无,除了当事人,也只有寝室那几个人精看出些端倪,班上其他同学并不知,所以叶盛与梅芬的分分合合,若惜并未受波及,不过她还是本能地避开了叶盛,避开了那些可能的是是非非。

    这一个月来,若惜几乎与所有同学断了联系,一方面是生怕许靖的手段殃及无辜,另一方面,也是不想熟人看见自己落魄的样子,却终是不能如愿,而且这人竟是叶盛。

    若惜用手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叶盛的手,她笑了笑:“我没事,谢谢。”

    叶盛提议去喝茶,若惜虽不想去,不过也知道叶盛的个性,不去只怕他不肯罢休,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超市周围有不少茶室,叶盛选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幽静的走了进去。

    两人坐定,若惜点了一杯冰可乐,叶盛要了咖啡后,又加了两客蛋糕,因为店里客人不多,东西很快送来了,叶盛将一客柠檬蛋糕推到若惜面前:“记得你以前喜欢吃柠檬蛋糕,口味没变吧?”

    若惜笑了笑,埋头吃蛋糕。挖了一小勺送入口中,淡淡的柠檬的味道,微微有点酸,却又恰到好处,混合着蜂蜜的甜香,简直美味到了极点。若惜不记得上次吃柠檬蛋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仿佛变成了久远的回忆,是因为蛋糕本身,还是记忆太久远,久远到怀念,所以才特别好吃?

    原本想斯文一点,不过因为太好吃,蛋糕很快被消灭殆尽,若惜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盘子,不过很快意识到叶盛还在对面,于是连忙将盘子放下,有些心虚地冲叶盛笑了笑:“实在是太好吃了。”

    叶盛的唇角浮起淡淡的微笑,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自己手边的蛋糕,他一口都没吃,推向了若惜:“你吃吧,我不饿。”

    若惜也不客气,接过蛋糕继续吃,不过动作却斯文了许多,心里倒是有些小小的遗憾,刚才如果不点可乐,而是咖啡就好了,配上美味的柠檬蛋糕,一切就完美了,不过人生总是充满了缺憾,现在这样,已经很好,若惜很知足。

    吃饱了,也有了力气,仿佛也没有那么悲惨了,初见叶盛时的尴尬,也消散了很多,若惜终于能够真正地微笑:“你怎么会来这里?不用上班吗?”

    叶盛没有立刻回答,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烟,在征得若惜允许后点燃了,抽了一口,便只是看着轻轻袅袅扶摇直上的轻烟发呆,似乎陷入了沉思。

    若惜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眼前的叶盛,很陌生,她从前总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他在想些什么,但现在,他的眼睛似是笼上了一层薄雾,阻碍了她看得更深、更透。

    过了良久,才听得叶盛低声说道:“我听说了你的事情——”

    若惜怔了怔,一下子并不明白叶盛所指,下意识地问:“你听说了些什么?”

    “我听说——”似乎担心会伤到若惜,叶盛的措辞谨慎,说得小心翼翼:“我听说你男朋友的父亲不赞成你们在一起,你失去了风华的工作,现在也没有任何学校敢接收你——”

    “只是暂时的”若惜耸了耸肩,显得一派轻松:“他父亲不会一直反对,只要我们坚持,我相信他的态度会改变的。”若惜说得肯定,不过事实上她一点把握也没有,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已经彷徨,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否有意义,更不知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底,这种状况下去,只怕不等许靖改变,自己的意志已消磨殆尽,到时候只怕改变主意的是自己。

    叶盛深深地凝视着若惜,良久才低低地叹了口气,只问了三个字:“值得吗?”

    虽然最近太辛苦,有点彷徨,不过若惜不想在叶盛面前表露出这种彷徨,她用力点了点头:“值得。”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爱他。”

    叶盛的表情有点奇怪,微微的愕然过后,是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沉,再度沉默后,他终于问:“如果他父亲一直反对,你怎么办?”

    叶盛的话戳到了若惜的痛处,不是如果,而是一定,一年,两年,如果许靖一直反对,自己到底能坚持多久?许靖不过刚刚出手,自己已疲于应付,如果他再用其它手段——

    若惜不敢往下想,她用力甩了甩头,想甩去不好的预感,不过那种感觉却如影相随,让她略微振作的精神又萎靡起来。

    叶盛一直在看若惜,见她一直在努力掩饰,但脸上的轻愁却始终挥之不去,于是未追问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你这样也不是办法,身体搞坏了怎么办?我工作的培训学校正在招聘老师,你有风华工作的经验,外语也好,正是我们需要的,你要不要来试试?”

    “没用的”若惜缓缓地摇了摇头,既然叶盛知道自己的情况,也没有必要隐瞒,若惜很坦白:“他父亲一定会搞破坏,之前有过很多次了,他父亲的影响力遍布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没用的。你也别太担心了,这样的状况不会持续很久,他父亲一定会接受我的,我有信心。”

    为了加重语气,若惜说完后用力点了一下头,不过连她自己都觉得说这话时,语气有点飘,心虚得厉害。叶盛似乎有所感觉,深深地看了若惜一眼,缓缓地:“就算他父亲有影响力,应该不至于只手遮天吧?你放心,我老板是美国人,交游广阔,很民主,最喜打抱不平,只要你能通过面试,应该不会发生之前的事情。”似乎怕若惜拒绝,叶盛的语气更柔和了:“试试也没有损失,就当给自己多一次机会好了。”

    若惜没有拒绝,不能罔顾叶盛的好意,更何况,自己现在刚失去超市的工作,哪怕机会渺茫,也总要试试,反正试试又没有什么损失。

    若惜答应后,叶盛看起来很高兴,像是求人办事成功了的那种笑容,这让若惜有些不好意思,两人又聊了会儿,互相留了联系方式,这才分手。

    因被炒而低落的情绪,因为叶盛又燃起了希望,若惜走路也轻快了起来,超市离家有四站路,若惜决定走路回家,虽然省下一块车费根本于事无补,不过在心理上多少有些安慰。

    路过菜场的时候,想起晚上许朗清会来,之前因为自己要打工,两人每次见面都是匆匆忙忙的,连话也说不上几句,更不用说正儿八经地吃顿饭了,今天正好早回家,做几个菜,两人好好聊一聊。

    最近的晚餐以方便面为主,难得进菜场,就算是买,也是青菜萝卜,今天仔细逛了逛,才发现菜价涨得厉害,若惜犹豫再三:鱼和肉一起买太奢侈,放弃鱼;小排太贵,龙骨的价格相对顺眼了许多;新上市的绿叶菜看着水灵,不过价格也咂舌,反正菜的味道都差不多,还是青菜比较实惠——终于买好了菜,若惜看着袋子里的菜,心里就有些发酸,发了发狠,想去将那条相中的鲈鱼买下来,许朗清喜欢吃鱼,不过想到银行存款单的余额,最终她还是硬着心肠掉转了头。

    走到菜场门口的时候,却有了新发现,螺丝,用小盆装着,清水养着,一问价格,竟是出奇地便宜,螺丝好歹也是荤菜,据说营养丰富,用辣椒一炒,味道极是鲜美,若惜大喜过望,连忙买了一盆,又回到菜场买了葱姜干辣椒,心里喜滋滋的,连日来的不快,被她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若惜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太久。一进家门,便见许朗清窝在床上打游戏,见她回来,只是扬起脸笑了笑,便继续埋首战斗。许朗清好像对这个新游戏特别着迷,因为许朗清和同学一起打游戏,两人第一次连续两周没见面,上次见面,也没说上两句话,许朗清的全部心思都被这款游戏占据了,无论吃饭说话,都心不在焉,吃完饭没多久便匆匆离开,同样是为了回学校打游戏。

    若惜极力克制住心中的不快,举了举手中的菜,勉强笑道:“我买了很多菜,我们做排骨汤好不好?放萝卜还是青菜?还有,我买了螺丝,你喜不喜欢吃——”

    “哎呀!”许朗清突然大叫了一声,若惜被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少了一条命——”许朗清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冲若惜抱歉地笑笑:“打游戏的时候不能分心,我随便吃什么都行,你定好了。”说完又垂下头专心打游戏。

    若惜原本有好些话想对许朗清说,包括今天遇到叶盛的事情,许朗清的话,仿佛当头的一盆冷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她怔忡了良久,终于还是拿起菜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望了许朗清一眼,他正全神贯注打游戏,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自然不可能发现她的异样。

    若惜默默地洗菜、炒菜,少了许朗清捣乱,效率倒是惊人,不到半小时便弄好了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若惜的心情又渐渐好了起来。

    若惜两只手端了三个菜走进房间,原本还指望许朗清帮忙,可他依旧是先前的姿势,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进来。若惜放弃了要他帮忙的打算,拢了拢橱柜上的杂物,勉强将菜放下,又将折叠的桌椅拿出来放好,将饭菜都端上,这才招呼许朗清吃饭,却不想许朗清随口说了句“你先吃,我把这关打出来再说。”,居然连头都没有抬。

    若惜只觉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好像变得脆弱了,动不动就想哭,她拼命眨了眨眼睛,才止住了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她极力克制着才没让自己发作。

    若惜默默地吃饭,这些天晚上几乎都是馒头方便面凑合的,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一顿饭,刚才炒菜的时候觉得菜很香,还忍不住偷吃了两口,不过现在吃却是味同嚼蜡,舌尖上甚至品出了一丝苦涩。

    大概察觉气氛不对,许朗清很快撇下电脑坐到饭桌前,说了句“好饿”,便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若惜的心霎时又软了下来。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叫他“慢点吃”,看许朗清仿佛几百年没有吃过饭的样子,若惜微微地有些心疼。这些日子自己忙着打工,也不知道许朗清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课业重不重?看他的样子,似乎瘦了些,精神不济,是不是也在为学费和生活费烦恼?

    若惜刚要开口问问许朗清学校的情况,却见许朗清三下两下扒拉完碗里的饭,抹了抹嘴,冲她笑了笑,说了句“我吃完了,你慢慢吃”,便嗖地窜回了床上,又开始游戏大战。

    若惜只觉得血气上涌,恨不能立时将眼前的桌子掀翻,或是将许朗清手中的电脑夺过来砸了,但是,她没有动,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仿佛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流失,终于流失殆尽。

    她怔怔地看着埋首游戏的许朗清,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男孩,很陌生。是的,男孩,她终于发现他还是个孩子,没有长大的孩子,不是他的错,他原本就是个孩子,不能指望他在一夕之间长大。

    仿佛醍醐灌顶,若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人也能动了,她默默地收拾好餐桌,洗好碗,将所有的一切收拾妥当,这才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怔怔地看着许朗清发呆。

    她是真的爱着他的。最初可能更多的是感动,但渐渐地便开始沉沦,很多时候,她爱他的年轻,爱他无忧无虑的笑容,爱他不管不顾一直往前冲的朝气与韧劲,如果没有现实中的挫折,她或许会一直爱下去——

    “搞定”许朗清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拽起坐在凳子上的若惜,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带着莫名的兴奋:“终于搞定了,江若惜,你知道有多难吗?我真是太了不起了。”似乎察觉若惜并不太兴奋,许朗清松开了她,垂着头开始做检讨,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有点心不在焉,你一定没吃好?这样,我们出去逛逛,然后吃夜宵——”

    若惜轻轻地挣脱了许朗清的手,拉着他在床沿上坐下,眼睛不敢看他,而是移向了门口的死角,声音很低,仿佛喉咙里梗着东西,说得吞吞吐吐:“许朗清,我们分手吧。”

    许朗清完全没有想到若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呆了呆,良久才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分手?你什么意思?”

    “我累了,太累了,坚持不下去了。”若惜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用最简单的话解释,言简意赅。

    听了若惜的话,许朗清却是松了口气,他伸手揽过若惜,抱了抱,放软了语气:“我知道你很累,不过不会一直这样的,你相信我,我爸他一定会妥协的,而且我——”

    许朗清轻描淡写的语气激怒了若惜,她轻轻地推开她,眼神清冷,语气更是淡到了极点:“他是你爸爸,你应该清楚他会不会妥协。你说你知道我很累,真的知道吗?就拿今天来说,我从上午九点一直站到下午三点,如果还是被炒了鱿鱼,我还要站到晚上,回家的时候,腿都在打哆嗦,一步路都不想走,却为了省下一块车钱,硬是挺着走了四站路,买菜的时候,我算计了半天,什么都不敢买,最后看到螺蛳,当宝贝似地买了下来,我不是怕辛苦,再苦我也不怕,可是——”

    若惜停了停,忽然不想再说了,都要分手了,还说这些不愉快的干什么,她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算了,不说了,我们好聚好散,以后还是朋友。”

    许朗清一开始有些懵,完全不明白这变故是如何发生的,初时以为若惜闹情绪,让她发泄一下,自己再哄哄也就过去了,现在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真的要分手,许朗清一下子慌了,一把抓住若惜的手,有些慌乱地:“你真的要分手啊?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为什么要分手,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若惜只是觉得累,许朗清的话更让她心灰意冷,甚至到了不想开口说话的地步,但不说不行,她只是简单地:“既然你连我为什么要分手都不清楚,那我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就当我市侩,懦弱,虚荣,随便你怎么想,我们分手,再也不要见面了。”

    若惜的态度激怒了许朗清,他将她的手,攥得死死的,虽然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但语气还是很不好:“江若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市侩,懦弱,当初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不容易,也说过不会放弃,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不爱我了吗?”

    许朗清的手攥得那样紧,若惜觉得疼,心却仿佛更疼,一种无法容忍,无法承受的疼痛,让她不受控制地叫了起来:“是啊,不爱了,你也说当初,当初我不知道你是个孩子,长不大的孩子——”

    这句话太伤人了,许朗清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他呆呆地看着若惜,攥着她的手微微松了松,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他的眼神初时有些茫然,不过很快变得恶狠狠的,眼中的怒火似要将若惜吞噬:“孩子,你说我是长不大的孩子?好,分手就分手,江若惜,你没良心。”他说完再不看若惜一眼,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门在他的身后发出一声巨响,震得若惜整个人一颤,终于站立不住,扑倒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原来分手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第31章 第 31 章

    与许朗清已经分手两周。

    在克制住最初的冲动后,若惜发现分手后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很平静,很好。

    若惜很快去叶盛所在学校的面试,很顺利,那个和蔼的美国老头对若惜很满意,当场就约定第二天开始上班,薪水虽然不及风华,不过比之前打零工时好了很多,而且如果上课的班级多,还可以按课时提成,几天课上下来,也未发生她担心的事情,事情似乎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之前因为太累,总是一沾床就睡着了,睡得很沉,怎么也睡不醒,现在上课没有之前那么紧张,有了较为充足的睡眠时间,但是很奇怪,早早地上了床,却发现根本无法入睡,脑子里无意识地总是浮现和许朗清分手时的场景,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两人就这样分手了,当初在许靖面前是那般骄傲,信誓旦旦说一定不会分手,原来分手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爱情,脆弱的超乎想象。

    虽然日子有些难捱,若惜却并不后悔。那晚之后,许朗清从来没有试图挽回,甚至连一个电话也没有,若惜更觉得分手是对的,不管当初两人是多么的勇敢,到底敌不过艰难岁月,贫穷,琐碎的生活,更能消磨人的意志,不只是自己,许朗清大概也快坚持不下去了吧?若惜倒是庆幸,没有将两人所有的情分都磨光再分手也是件好事,至少想起许朗清,想起两人这一年,甜比痛多,爱比怨更浓烈。

    虽然不后悔,但若惜心底还是有些遗憾,分手的时候那些伤人的话,如果不说就好了,如果还有机会能说一声对不起,那该有多好。

    若惜上班的地方,其实离许朗清的学校很近,每天公交车一下来,便可以看见学校的大门,每天候车、路过的人中有不少是学生,穿着和许朗清一样的白t恤、牛仔裤,有很多时候,若惜有一钟错觉,以为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那个人就是许朗清,但终究,都不是。

    若惜这天下班有点晚,原本晚班的课八点结束,不过因为有学生问了些问题,所以晚了。关好灯,锁好门,出来才发现在下雨。一直在教室里窝着,不知道外面雨竟然下得这么大,早晨出门的时候艳阳高照,现在却是大雨滂沱。若是早些,这里还有贩卖雨具的小贩,不这时却早没了踪迹,若惜抬头看了看天,雨短时间内不会停,看来只能冒雨回家了,好在公交车站离这里不远,若惜看了看天,一咬牙,将包顶在头上,冲了出去。

    很奇怪,雨很大,却几乎没有雨点打到身上,明明挡雨的包很小啊?若惜一抬眼,便看到了身侧的叶盛,撑着一把大黑伞,笑盈盈地望着自己。若惜大喜:“你不是走了吗?”

    “正准备走,不过看雨下得这么大,想你可能没带伞,所以在这里等你。”叶盛笑:“看来我是对的,你果然没带伞。”

    小小的培训机构,人不多,人事关系却颇为复杂,所以虽然是叶盛介绍进公司的,若惜却刻意保持着与叶盛的距离,这似乎也正是叶盛所希望的,两人这些天接触不多,甚至连话也没说过几句,没想到他有心,竟会刻意在这里等自己。

    雨很大,叶盛的黑伞比普通的伞大些,不过因为两个人撑,叶盛又似乎刻意保持着两人间的距离,他的伞又朝若惜这一侧偏着,结果若惜倒是没被雨淋着,而叶盛的半边肩膀却几乎湿透了。若惜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朝叶盛身侧靠了靠,她的无心之举,对叶盛而言,却仿佛得到了某种鼓励,他的手很自然地拢住了若惜的肩膀——

    叶盛的动作随意且自然,若惜呆了呆,觉得有些不自在,却也不便立刻摔开叶盛的手,她走得小心翼翼,举手投足都是僵硬的,生怕给了叶盛错误的信号,所幸车站离得不远,没几步就到了,她仰起脸,想看看公交车是否来了,可以尽早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却不想一抬眼,却看见了许朗清。

    他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没有撑伞,雨水顺着他的前额,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他的整张脸阴沉着,眼睛却是亮得吓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视线更是紧紧地盯着叶盛搭在她肩膀的手上。

    若惜一下子慌了,虽然无数次想象两人再次擦肩而过,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简直是最糟糕的一种。许朗清的眼神,清冷锐利,看得她整个人一颤。

    顾不得叶盛的感受,若惜飞快地抖了抖肩膀,甩开了叶盛的手,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错了,许朗清的脸色更阴沉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恐怕被误会成心虚,这下只怕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许朗清的脸色煞白,若惜知道自己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为什么是叶盛?叶盛一直是许朗清的一块心病,两人在一起后,他还多次提起过他,根本不相信若惜“只是普通同学”的说辞,怎么偏偏这么巧,就被许朗清看到了呢?

    若惜垂着头,因为心虚,不敢去看许朗清,只看见他的手,紧握成拳,松开,再握紧,又松开——她忍不住抬起脸,向许朗清望去。他的眼神已不似刚才凌厉了,苍白的脸上勉强浮起一丝笑意,他的声音很低,几乎哑着嗓子:“过来。”

    若惜有些茫然,下意识地想要抬脚,身旁的叶盛却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只是轻轻地一拉,却拉住了若惜几乎迈出的脚步——她差点忘记和许朗清已经分手。

    若惜立时清醒了,她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这样也好,就让许朗清误会吧,反正已经不可能在一起,断得干脆利落一点也好。

    若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许朗清的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过声音却高了许多,几乎咬着牙:“江若惜,你给我过来。”

    若惜没有动,身子反而向叶盛靠了靠,她知道,这一靠,意味着什么,心便疼了起来,却兀自强撑着,迎着许朗清的视线,并不示弱。

    许朗清瞪着她,良久,才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飘忽不定:“原来是这样,我是长不大的孩子,他是成熟的男人,好,很好——”许朗清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容飘渺凄清,看得一旁的叶盛也是一震,许朗清几乎咬着牙说了句:“好,我成全你,成全你们。”后掉头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许朗清开始是走,后来变成了跑,很快消失了踪影,若惜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一动不动,待得许朗清的身影一点也看不见,她才转脸来,冲叶盛笑了笑:“我回去了,谢谢你。”

    她的表情过于冷静,叶盛有点担心,又生怕她因为刚才的事,生自己的气,连忙伸手拉住了她:“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若惜的声音不高,却很坚决,叶盛还想坚持,却被若惜的眼神吓到了,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太多的痛楚与哀伤,那种近乎绝望的痛楚,让他不由自主地松了手,眼睁睁地看着若惜上了公交车——

    她的步子有些漂浮不定,仿佛失去了灵魂。

    第32章 第 32 章

    又是两周。

    若惜渐渐熟悉了新环境,虽然竞争激烈,与同事的关系渐渐融洽,她的学生也慢慢多起来,老板多次在不同场合表现出对她的满意,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除了——

    她依旧想念着许朗清。一个月,三十天,她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希望对这个人的思念,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挥发变淡。但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想念许朗清。

    从早上开始,她便想念他清早的叫醒电话;走路去乘公交车,看着窗外的风景从眼前略过,想他总是将自己紧紧地护在身下;吃饭的时候,想他眉飞色舞地耍宝;晚上,她想念他的絮絮叨叨,习惯了在他五音不全的歌声中入睡。原来,这一年,已让她习惯了许朗清的存在,他不过走了几周,她便开始想他,真的很想他。

    若惜开始失眠,她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会失眠,而且整晚都睡不着,眼睁睁地等着天亮,她拼命阻止自己去想许朗清,但是,许朗请的样貌,在记忆里越来越清晰。

    若惜决定振作。许朗清留在自己这里的东西不多,早已收拾妥当放在屋角,发消息要他过来拿却没有任何回音,每天进进出出,总能看见打包好的行李,觉得刺眼,仿佛心头的一根刺,时时戳着自己的痛处,若惜狠狠心,决定拔掉这根刺。

    几乎一路小跑着来到许朗清的学校,她之前来过两次,轻车熟路,不过敲门的时候,心还是怦怦跳得厉害,她知道这一敲下去,两人便再无可能,两人是否真的一定要分手?这个缠绕了她许久的问题,再次涌上心头。

    其实细想起来,许朗清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爱上他的时候,他就是个孩子,不能指望他在一夜间成长,她甚至没有给他成长的时间与空间,只是一味地指责他幼稚不上进,对他是不是太苛求了?

    终于,若惜用力甩了甩头,举手敲了敲门,有些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回头。

    门敲了许久,却没有人应答,若惜有些傻眼了,一路匆匆跑来,想过要说些什么,怎么说,却从来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周末的大清早,许朗清不在寝室,会去哪里?

    是回去还是等?若惜一时没了主意,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来一次,还是把东西放在学校让人转交好了,可是交给谁呢,似乎交给谁都有点不放心,正犹豫间,一个男生从她的身旁匆匆而过,若惜大喜:“李晨——”

    李晨与许朗清同校不同系,上次若惜来的时候,三人还一起吃了饭,许朗清因为同班同学艺术气息太浓,不对盘,所以在学校关系最铁的还是李晨,以两人的关系,他应该知道许朗清去了哪里吧?

    见是若惜,李晨也很高兴:“若惜,你来了,朗清不在,你到我寝室坐一会儿吧。”

    见到李晨倒是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东西交给他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虽然不能和许朗清说声再见有点遗憾,不过不见面少点伤感也未尝不是好事,若惜摇了摇头:“我还有点事,不坐了,我有点东西给许朗清,你帮我转交一下吧。”

    若惜将东西交给李晨,又随口问了几句他和绵绵的近况,便要走,李晨一把拉住她:“若惜,你先别走,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关于朗清的。”

    看李晨的表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和许朗清分手,他的表情很严肃,会是什么事情?到底有些担心,若惜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了下来,跟着李晨去了他的寝室,一坐下来便问:“许朗清怎么了?”

    “朗清——”李晨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你知不知道他最近打游戏都打疯了,早也打,晚也打,现在甚至通宵——”

    若惜的脸一沉,如果不是许朗清沉迷于打游戏,两人或许不至于分手,看来两人的分手并未打击他对游戏的热情,反而变本加厉了,若惜觉得心微微发凉,只怕自己在许朗清的心里,还不如一款新游戏吧?

    李晨见若惜脸色阴沉,没有继续往下说,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我听说他和家里闹翻了,需要自己挣学费生活费,我也知道打游戏是挣钱最快的一种方式,可是,他有点过分了,打游戏最伤眼睛,长此以往,眼睛怎样吃得消?眼睛是摄影师的生命,他也太不爱惜自己了——若惜,你劝劝他吧。”

    若惜听着有些糊涂,她不懂:“李晨,我不明白,打游戏和挣钱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游戏里的装备很值钱的,有很多人愿出大价钱买,出售装备来钱快,就是太辛苦了,朗清这些天一定不敢去见你,你没见他成什么样子了,眼睛都凹下去了,像非洲难民,我都看不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

    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残忍的话,若惜便恨不能将自己掐死算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就认定了许朗清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看他打游戏便以为他贪玩,怪他没责任感,甚至提出分手,却从来没有想过——真相竟然是这样,若惜觉得又是惭愧,又是心痛。

    若惜发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许朗清,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她以为他沉不住气,可是,在她误解他的时候,他却连一句争辩也没有,他该有多伤心,才会一字不辩,反常地沉默。江若惜,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若惜再也坐不住,一把抓住李晨:“许朗清现在在哪里?”

    “应该在网吧,他的电脑坏了,这两天都在网吧打游戏——”

    “网吧在哪里?”若惜刚问了一句,寝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若惜听到了许朗清的声音:“李晨,我忘带钥匙了,寝室没人,我在你床上躺会儿——”

    许朗清突然停住了,一眼看到坐在床上的若惜,怔了怔,立刻将脸扭向一边:“你怎么来了?”

    李晨察言观色,觉得两人之间与上次明显不同,大概是闹别扭了,绵绵外柔内刚,两人也时不时地闹些小别扭,李晨对此也算经验丰富,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许朗清:“若惜等你很久了,你们聊,绵绵拿了奖学金,中午请客,我现在去接她,中午一起吃饭,辣翻天,不见不散。”李晨说完冲许朗清使了个眼色,见许朗清冷着脸,又恨又急,狠狠捏了他一把,待得许朗清嘴角扯出半分笑意,这才放心地离开。

    若惜与许朗清对望了一眼,许朗清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了,冷着一张脸:“你来干什么?”他的视线很快落到若惜脚下的行李,神色一凛,冷笑道:“就这点东西还碍你眼不成?还巴巴地送上门来,真是辛苦你了。”

    若惜仔细打量着许朗清,李晨并没有夸张,许朗清果然两眼深陷,胡子拉碴,整张脸更是苍白得几无血色,若惜想起初识时他青春朝气,意气风发的样子,心不由一疼,顾不得许朗清言语有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遍,心便更疼了,忍不住小声责备道:“你不要命了,挣钱也要顾着身体,你看看你——”想起这些日子自己误会他,和他分手,甚至他让他误会自己和叶盛在一起,若惜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许朗清初时瞪着若惜,眼见若惜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手抬了抬,却又突然放下了,硬生生地转过脸去:“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管我干吗?离我远点,免得你男朋友误会了。

    ”

    许朗清的语气十分生硬,尤其是说道“男朋友”三个字时,既尖利又酸涩,若惜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没和叶盛在一起,我们现在是同事,我找到新工作了,在一家美资的培训机构——”

    “工作是他介绍的?”许朗清的语气听得若惜心慌慌的,偏偏他不肯将头转过来,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若惜小心翼翼地:“是他介绍的,不过我们只是普通同事,真的。”

    “我相信你们只是普通同事——”许朗清终于转过脸来,不过脸上那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却更让若惜心慌,他的视线停留在她脸上,却仿佛穿过她的身体,停留在不知的远方。他的声音有些凄怆,完全不似平日的他:“江若惜,为什么在你眼里,我总是长不大的孩子?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以为我只知道吃喝玩乐?我知道我爸不可能轻易妥协,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我知道你拼命打工有一部分是为了我,三年的学费生活费,是笔很大的开支,你虽然没有跟我说,我却都知道,我考虑了很久,觉得打游戏卖装备是我最擅长也是来钱最快的,之所以没有跟你说,是想等赚到一个学期的学费再告诉你,你这些日子那么累,那么担心,甚至有点焦躁,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是——”许朗清的声音益发低沉,有一种让若惜胆战心惊的平静:“江若惜,你了解我吗?看到你那么累,还是只知道打游戏,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贪玩没心没肺的大男孩?

    江若惜,记得你拒绝我的时候说你想要个哥哥,不要弟弟,你为什么认定了弟弟不行?虽然我年纪比你小,但我一样可以给你温暖,给你安全感。为什么你从来不相信我能给你最好,我在努力,可你让我的努力没有意义,因为你从来不相信我。”

    面对许朗清的指责,若惜哑口无言,或者,她真的没有相信过他,因为他的年纪,她没有指望从他那里获得太多,却又偏偏还是计较不能从他那里获得更多,更因此完全忽略了他的努力和想法,现在看起来,倒是年轻的许朗清,思想上更见成熟。

    若惜羞愧得几乎不能言,她的头越垂越低,根本不敢抬头,许朗清也没有作声,寝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门外竟然也无半点声响,寂静得有点诡异。若惜沉默了良久,终于抬起头,鼓足了勇气,凝视着许朗清:“许朗清,我错了,真的错了,你——”若惜察言观色,许朗清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她更慌了,拼命想解释清楚,却根本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我从没想过要分手,可是,分手两个字就那么轻易地说出口了,你不知道,我一直很害怕,你那么年轻,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我怕你会变,怕你坚持不下去,怕你会和我分手,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抢先把那两个字说了出来,许朗清——”若惜说着说着眼泪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怎么止也止不住:“我虽然装作勇敢,其实很害怕,因此误会了你,对不起,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就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样软弱的话,若惜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她总是装得那么勇敢,那么坚强,许朗清一定不知道她内心其实是多么胆怯,又是多么彷徨。她忽然发现,原来坦白示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说出来之后,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绷紧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早知这样,早一点坦白,该多好。

    虽然整个人轻松了下来,不过若惜还是有些不安,许朗清个性别扭,只怕不肯轻易原谅自己,她惴惴地仰起脸,正迎上许朗清的目光,刚刚还那么清冷的眼睛,却突然温润如水,且唇角微微上扬,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若惜有瞬间的恍惚,差点喜极而泣,有多久没有看见这样的笑容,真是太好了。

    “怎么哭了?”许朗清谑笑道:“难得见你哭,真希奇。”

    若惜这才想起自己脸上泪痕未干,连忙用手去擦,许朗清一把抓住她的手,放下,转而亲自替她擦眼泪,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嘴里还喃喃地念叨:“以后不要再哭了,你一哭,我更心疼。”

    简单的一句话,若惜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弄得许朗清也是手忙脚落的:“你怎么又哭了?我没说什么呀?好了,不要哭了——”

    若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父亲过世后,哪怕最艰难的日子,她也很少哭,唯有的两次,竟然都是在许朗清面前,她觉得有点丢脸,拼命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却收效甚微,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流个不停。

    许朗清也是束手无策,很突兀的,他突然俯下头,唇落在她的眼睛上,小心翼翼,却又温柔缱绻到了极点,若惜呆了呆,眼泪很自然地就止住了。若惜听得许朗清的一声窃笑,不由又羞又恼,却听得许朗清低低地叹了口气:“江若惜,我爱你。”

    他的唇,很自然地从眼睛上滑落,落在她温软有些冰凉的唇上,若惜便似醉酒了般晕陶陶的,脑子根本无法思考,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揽住了许朗清的脖子——

    雨过天晴。

    第33章 第 33 章

    自那晚看见自己与许朗清分手的一幕后,叶盛似乎变得积极起来。

    虽然他依旧表现得很含蓄,不过是交流教学心得,或是一起吃饭,但若惜还是明显能感觉到叶盛的变化。她心里清楚,就算真的许朗清和好,她也不会和叶盛在一起。她当初选择了许朗清,和叶盛,便再无可能。

    若惜一心想对叶盛说清楚,这种事情,拖得越长,误会越深,伤害也越大。可她又顾忌叶盛,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刻,叶盛伸出了援手,这份恩情,她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既不伤到叶盛,又解释清楚呢?若惜纠结了许久,一心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解释清楚。

    终于到了周末,一整天,都能感觉到叶盛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离,不过奇怪的是,只要自己的视线一投过去,那目光却又倏地闪开了,叶盛表现得似乎很矛盾,可是,他为什么会矛盾呢?若惜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很确定,真的要和叶盛说清楚,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晚上若惜只有两节课,七点结束,通常她都是课前随便吃点,下课回家后和许朗清一起吃。不过今天有点特别,因为上课的孩子晚上有事,所以课提前了半个小时,根本来不及吃饭,大概胃已经习惯了之前的节奏,虽然只有六点半,却觉得饿得有些受不住了。许朗清今晚有课,说好了要晚点过来,若惜决定先去吃点东西,听说附近新开了一家手工面馆,味道不错,正好去试试。不过这个时点,正是用餐高峰,只怕未必有位置,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

    刚收拾好东西,叶盛匆匆走了进来,见若惜要走,有点奇怪:“今天怎么这么早?”

    “课提前了”若惜犹豫了一下,终于下了决心:“你课上完没有,要不要一起吃饭?”

    “好啊”叶盛随口应了一句,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面馆太嘈杂,不适合谈话,若惜否定了之前的面馆,正想着要去哪里吃饭,叶盛却提议:“对面新开了一家山西面馆,我去吃过,很不错,要不去那里?”

    叶盛是北方人,喜面食,若惜一时间也没有想到其他合适的地方,于是点了点头:“好。”

    面馆不大,因为正是用餐高峰,所以等位的人很多,平时两人一起吃饭时,没少为谁买单而争执,这次也不例外,若惜再次败下阵来。

    小面馆果然不适合谈话,人声嘈杂,要扯着嗓子说话对面才能听清楚,一旁都是人,若惜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若惜是南方人,本质上并不喜欢吃面,她吃得很快,倒更像是完成任务,叶盛却是吃得极仔细,慢吞吞地,像是品味满汉全席,最后将整碗汤喝干,这才意犹未尽地砸巴咂巴嘴:“真是美味。”

    若惜忍不住笑:“好吃以后常来就是了,反正离得这么近,随时都可以来。”

    叶盛笑了笑,没有作声,只是埋头朝外走,若惜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的笑容显得意犹未尽,竟有几分凄凉。

    若惜一心想和叶盛说清楚,一出门便四处张望,想找个适合说话的茶室或咖啡厅,一抬眼,便看见左前方有一个咖啡屋,正要开口,叶盛却突然道:“时间还早,一起喝杯咖啡吧?”

    若惜正担心自己的邀约会显得突兀,听叶盛这么说,大喜,连忙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进咖啡屋。

    不知是不是自己心虚,总觉得气氛有点诡异,若惜小口地啜着咖啡,觉得苦,喝不下去了,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场白,狠下心来,刚张开嘴,叶盛却抢在她前面开口:“若惜,我有话对你说——”

    若惜有些慌乱,有些猜到他想要说些什么,本能地想阻止他:“叶盛,你先听我说——”

    叶盛深深地凝视着他,眼波温柔沉静:“这一次,你可不可以先听我说?”

    若惜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叶盛的表情,语气里,都有一种决绝的意味,仿佛是最后一次,让若惜再也说不说一个“不”字,唯有点头:“好,你说。”

    “我很后悔——”叶盛的语气笑容都有些飘,他的视线也飘忽不?</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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