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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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意咆哮完,气终于顺了。她不再说话,抱着膝盖坐到马车的角落里了。

    这时那个小人从钟意心里跳出来对她说:“你瞧瞧,又控制不住自己了吧?又不管不顾地朝人大喊一通了吧,他可是你的掌柜啊,还救了你,刚刚好像还说了两句软话,结果你这样对他,你惨了,估计你也不用回白鹤楼,这马车就是接你去身负给他当放衣裳的架子去了……”

    恢复理智的钟意偷偷看了一样沈澈,发现他脸上确实不大好看。

    钟意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又觉得自己刚刚对人家发作了一通,这会儿又腆着脸去说软话,也太没尊严了,就梗着脖子做烈士状,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死相。

    沈澈沉默了一会儿,回身对钟意笑了笑,温声说道:“我知道了。”

    这笑容特别暖,即使在黑咕隆咚的马车里。钟意都感受到了沈澈的暖意。

    钟意被这暖意搞得打了个机灵,这不是沈狐狸发作前的征兆吧?是不是下一秒,他就要狂性大发,把她给那啥了……

    钟意心里忽的一跳,第一次感到这马车怎样这么小。万一沈狐狸要来个车震……

    打住打住,瞎想什么呢!

    沈澈却没理会钟意的心理变化,继续温和地对她说:“很多事情我确实瞒了你,一会儿回白鹤楼,我都告诉你,顺便带你认识认识安杰他们。”

    安杰。那个会功夫的黑衣人。

    想到沈澈说要他们去白鹤楼帮工,钟意又想到了些什么,忽然说:“我确实缺人不假,可他们能干啥呀,我不要一看就是杀手的人在白鹤楼里。”

    沈澈沉默了。

    钟意有些小心地看着他。心想自己说错了什么不成?刚刚她朝他一通喊,他也没生气啊,这会儿怎么就不乐意了?

    “除了白鹤楼,他们没地方去了。”黑暗里,沈澈的声音在钟意身边响起。

    钟意一看,沈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坐到了自己身边!这啥时候挪过来的,她居然没注意……

    本想再离沈狐狸远点,可刚刚沈狐狸那句话。却听起来有些可怜。那些黑衣人叫沈澈主人,是沈澈养的私人护卫吧。松山堂是哪里?难道是他们以前住的地方?是被人发现了还是房租到期没钱交了?

    总之沈澈说是没地方去了,那真的是没地方去了。钟意本来还想出门看到一溜子黑衣人。感到阵仗好大,不就是对付青花会的一群小毛孩子吗,用得着请这么多人?没想到是沈澈拖家带口的把自己家当都带来了。

    钟意看着黑暗里的那个轮廓,忽然觉得身边的人,挺不容易的。

    于是钟意点了点头,也轻轻说:“这样啊。那只好先去白鹤楼了。还好我最近收拾出了两间专门给员工、呃,给伙计住的厢房……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嫌挤。”

    沈澈听钟意这样说。就拍了拍钟意的头,说道:“你这样才对。”

    “喂喂!”钟意连忙手忙脚乱地把那只爪子从头上拨拉开。“干什么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沈澈笑了,虽然手从钟意头上放下了,但手指趁势从钟意的短发穿了过去。

    “头发留长一点才像女子,本公子真想看看你长发的样子。”

    “我头发长短关、关你屁事啊!啊你离我远点儿,马车这么大你为什么偏偏坐在我这头!“

    天放亮了,空气里有凉丝丝的冷意,早起的小贩开始走街串巷地叫卖,太阳趴在低低的天空,正努力往上爬。

    “今儿个天气应该不错吧。”静容吹了声口哨,又甩了一鞭子,马车隆隆地向着花街上的白鹤楼驰去。

    ###

    安杰等人早于沈澈钟意来到白鹤楼,他们怕打扰白鹤楼的休息,正听了安杰的吩咐,准备找地方猫起来,却看到白鹤楼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未曾合眼,厨房里也忙得不堪。

    两刻钟之后,沈澈和钟意也回来了,钟意从后门进来,看到厨房烟气滔滔,紫烟、罗成和蔡良正忙着做点心,连牛富贵和李小四都在,还有银蝶,不过她并未劳动,只是甩着帕子看着他们而已。

    “你们这是……”钟意疑惑地问。

    紫烟一回头,看到钟意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立即涌出了眼泪,飞快地奔过去,“姑娘!”

    其他人也惊喜地围了上来。

    钟意却因为因为那六百两产生的赎金,将身子微微地避了避。

    紫烟察觉到钟意的异样,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但后边的人很快就把钟意围了起来,钟意和她的异样,立即就被热烈的欢呼声代替了。

    钟意也感到有点失态,毕竟那只是她的怀疑,而且是十分主观的怀疑,所以她立刻问紫烟:“你们这是做什么呐?”

    ps:猫空发现一个很郁闷的事情,用手机阅读,很多逗号会自动显示成句号,显得我特别没有文化似的……不知道各位读者是不是这样的?而且章节修改之后,手机里也不显示新的,还是以前那个……唉,以后发文的时候要努力做到没有bug才行。

    ☆、061 房间里就俩人

    紫烟笑道:“我们连夜做点心,准备一早就开张,把姑娘的赎金银子挣出来。”

    蔡良走过来说道:“雪风糕和软玉糕都有掌柜的秘方,但是琥珀酥和玲珑饼其实我已经都会了。我们明天再多卖一百盒这两样点心,紫烟姑娘说,这样就能凑齐掌柜的赎身银子了。”

    “没想到掌柜居然自己回来了!”紫烟高兴地捧起钟意的双手,“姑娘都好,可曾受到慢待?”

    钟意摇摇头,朝后看看沈澈。

    紫烟这时才注意到钟意身后跟着的沈澈与静容,连忙给两人行礼。“奴婢只顾着我们姑娘,却没看到二公子,真真该死。”

    沈澈笑着轻轻挥挥手,静容上去说道:“紫烟姑娘可别一见面就死啊活啊的,这一条人命,哪又那么容易就没了的。”

    众人因为掌柜回来,心情非常好,说说笑笑起来。沈澈几天没来白鹤楼,发现白鹤楼多了很多新面孔。钟意引着牛富贵、李小四和银蝶向沈澈一一介绍。

    李小四和银蝶,沈澈只是点了点头,牛富贵则引起了沈澈的极大兴趣,而牛富贵也终于遇到一个愿意和他聊天的人,两个人越说越投机,恨不得立刻就跑到二楼厢房来个深入对话。

    但时间不允许,首先天亮了,白鹤楼的一群人一宿没睡,中午还要开张卖点心,再说沈澈不是说要带十几个人来嘛,怎么能看到一个老外就把自己的兄弟抛在了脑后!

    于是钟意推着牛富贵去睡觉,也招呼其他人赶紧休息,然后把沈澈按到大堂某张桌子边。说道:“赶紧让你那些飞天入地的能人异士出来吧。”钟意转转头,四下张望,“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

    沈澈点点头,拿乌金扇轻轻敲了敲桌角,“呼”的一声。安杰就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立刻就站在钟意和沈澈面前了。

    钟意又被吓了一跳,忍不住说道:“喂喂,要我收人可以,可这空里来空里去的不行,好嘛。客人到我这来吃饭,来个店小二是飞着送菜的,这是来吃饭还是来看杂技嘛!”

    沈澈笑了笑,对安杰说:“你听到没?这段时间你们都听她的。”

    安杰点点头,低声说:“小人知道了。”

    说完也不看钟意。就垂手站在一边。

    沈澈也不说话了,脑袋往下耷拉着,看起来是有点困了——也是,他也一宿没睡觉呢。

    同样一宿没睡的钟意却毫无困意,因为她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十几个人就来了一个,然后也不跟她交流,就在那像根木头桩子似的一站……

    钟意刚要跟沈澈说,这些人不能就这样了。她还要一个个面试,就看到银蝶端了一壶茶出来。

    “二公子为我们姑娘劳累一宿,奴婢好生过意不去。喝点茶解解乏吧。”银蝶款笑吟吟,步子走得也十分曼妙,就那样翩翩地来到沈澈面前。

    沈澈看也不看银蝶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拄着腮,懒洋洋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银蝶做的小心思,全都落了空。只好像个真正的奴婢那样,给沈澈和钟意都奉上茶。然后端着托盘站在一边,还想着找机会。

    钟意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钟意没有抬头,自然也看不到银蝶的表情,想来也是知道有不甘的。

    钟意在心里冷笑一声,哼,这丫头她一点也没看错,偷懒耍滑,人前卖弄,本尊的两个丫头,怎么天上地下的有如此云泥之别!

    银蝶走了,钟意这才把她刚刚要说的话说给沈澈听。

    沈澈听钟意要一个个看,就说道:“这些你对安杰说。”说着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们我都交给你了,本公子要回府了。”

    沈澈往外走,静容跟上去,又回头对钟意说:“二爷下午不来,晚上也是要来的,还请钟掌柜留几样二爷爱吃的点心,备好二爷爱喝的茶。”

    钟意待在原地,觉得还有很多话要对沈澈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交给她,她该怎么用,是照常当员工还是像客人一样照顾,还有这场有点像闹剧一样的绑架案,到底是什么前因后果,她的猜测到底靠不靠谱,她都需要从沈澈那里得到证实。

    可沈澈就这么摇着袖子翩翩地要走。

    钟意又不好意思说出让他等会儿的话,就这么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又想到静容不是说他晚上还来么,那留到晚上再说?可晚上那么多人,再加上个牛富贵,看到沈澈就像看到了知己似的,要是抓着沈澈聊个不停,她那些话,又该怎么问呢?

    沈澈一回头,看到钟意又彪呼呼地站在那里,刚刚的精气神儿都不见了,又从钟大掌柜成了一个傻丫头。

    看到钟意犯傻,沈澈就想笑,于是就忍不住问道:“掌柜可是还有事对我说?”

    钟意连忙点点头,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勇气又或者是抽的一股风,居然上去就抓着沈澈袖子,把他拖到自己房间,又对静容说:“你在外边看着,我和你家二爷聊点私事。”

    她又看了看那根木头桩子安杰,发现此人一直站着,居然连个姿势都不动,咂咂舌头,还是把沈澈拽到了自己的房间。

    静容看得有点目瞪口呆,掌柜什么时候这么主动奔放了?

    如今紫烟在钟意旁边的屋子里睡觉,钟意的房间里并无一人。沈澈跟着钟意走进她的房间,脸上带着古怪的一抹笑。

    沈澈乐得看钟意的变化,他总觉眼前的人让他猜不透,一会儿精明无比,比如刚刚打发那个明显要贴过来讨好他的丫鬟。一会儿又像个不谙世事的傻子,比如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又突然间把他拽进房间。

    呵呵,沈澈在心里笑了笑,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好人家的女子。会如此主动地把男人迎进自己的房间的。

    钟掌柜的房间嘛。他倒是第一次进来呢。

    第一眼就看到床头挂着的一束花。

    花朵已经干掉了,但是不知道被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保留了盛开时的模样,束花的带子是精心搭配的墨绿洒金缎纹带子,还系着一个很别致的花样,衬得那花倒比盛开时更加艳丽几分。

    那束花。就是当日在锦明街花市上,沈澈送钟意的那盆金凤。

    发现沈澈在看那束花,钟意不知道怎么的脸就红了,有些讷讷地说道:“那花拿回来没几天就谢了,我做了干花。花枝叫富贵兄埋到地里,富贵兄说这种南方花朵,能不能养活,就看它的造化了。”

    沈澈心里一动,想起那天晚上,他看到李绮堂带着他的人走进白鹤楼的日子。也是那一天,他生气自己无法控制的心理变化,去找沈柳的麻烦。看着她遭了殃,气急败坏地去摘星阁找厨子撒气,又哭哭啼啼地回到沈府诉苦。他本来是想一直跟着沈柳看戏,顺便看看那人的反应,可是不知道怎地,鬼使神差般,他竟然又回到白鹤楼,听到了钟意与三妹妹的一席话。

    “你得相信他。”

    这是钟意对三妹妹说的。在外边偷听的沈澈看不到钟意的表情,只从这五个字中。听出来了钟意的笃定。

    想到白天出门时,她也是一文钱也不带就与他出去了的……他想的没有错。她其实是在意他的。

    只是她恐怕,没有料到吧……

    那他呢?

    看着他以为被她扔在锦明街,却依旧被带回来的那盆金凤花,还被她细心地坐在了干花挂在床头,沈澈的心里,再一次感到了一种从很久之前,就产生的,一种叫“牵挂”的感觉。

    不不,这不行。沈澈在心里摇着头,反驳着自己。

    他不能有这种心思,他要报仇。三妹妹有她的心思,但是对他来说,报仇,也是他一定要做的事。不管是那场大火,还是母亲去世的真相,他有太多债,要跟那个人偿还。

    更何况,她竟然把主意都打在了白鹤楼的钟意身上。

    他沈澈是不能被人有把柄在身的,就算他对钟意,有那么一点点,是的,只是一点点不同,他也不会教人知道,也不会纵容自己将这“一点点”放大!

    想到这一层,沈澈就想掉头走,他不能和她就这样站在她的闺房里,如果把持不住该怎么办?

    沈澈“唔”了一声,就要转身,“我们还是去大堂说吧。”

    没想到钟意竟然飞快地抓住了他的袖子,大喇喇地说道:“你傻啊,我把你拽到这儿就是有只有咱俩能听见的话说,连静容和你那根木头都不能知道的,你出去还说啥!”

    看钟意一根筋傻乎乎的样子,沈澈又泄了劲。

    跟这丫头玩心思,真是得看她心情!眼下钟意大概是没那个精力与人斗心眼了,所以直来直去地都有些可怕了。

    无奈之下,沈澈只好坐到桌前,问道:“掌柜有什么事要问我?”

    钟意白了沈澈一眼,吸了口凉气,说道:“你这人,真是,早上在那个院子里的时候,不是你说什么都要告诉我吗?”

    钟意说完也坐在沈澈对面,托起腮帮子,闪着好奇心大盛的眼睛,说道:“沈二爷,说吧,你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在国公府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我到今天为止遇到的这么多事,到底是不是和你有关?”

    沈澈有心想逗逗钟意,就懒洋洋地说道:“本公子要是不说呢?”

    钟意果然急了,激烈地说:“怎么能不说呢?别说咱们是掌柜加东家,就是普通朋友,我看你这么乱糟糟的,总也要询问下,关心下吧?你说吧!你快说吧,我好验证下我猜的对不对,不然我可要憋死了!”

    沈澈来了兴趣,眯了眼睛问钟意:“哦?你都猜了些什么,不如先说给我听听?”

    ☆、062 武林高手们

    钟意就老实不客气地把她所有的猜测都对沈澈说了,大家族里不如意的公子啦,城府深沉一心要掌控他的妹妹啦,为了对付仇人特意豢养的私人护卫啦,还有从王大郎的山寨茶开始,到她的绑架事件,表明已经是有人在针对沈澈啦……

    等等等等,诸如这般,钟意全说了,说得那叫个悬河滔滔,唾沫横飞。

    沈澈听着,一边心里感叹这丫头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聪明的时候真是比任何人都聪明,竟然能见微知着到如此地步,当然,傻的时候也很够可以了的。

    比如说,沈澈听完钟意说的一长篇话,笑眯眯地问她:“掌柜对我和盘而出,不怕我其实也是在欺骗、利用掌柜?”

    钟意不在乎地一摊手,说道:“你骗我什么呀?我都有那身契在你手里了,还值得你这样对我?我相信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我相信你。”

    钟意再一次对沈澈说出这样的话。

    而这一次,沈澈看清了钟意在说这话时的面容。

    是年轻女子的容颜,带着明丽的色彩,眼角和眉梢,一派坦然。仿佛就把心事亮堂堂地摊开他看了,她好奇,她着急,她关心,所以她说了这么多。

    而她相信他,也只相信他,所以她才避开所有人,独独对他说了这么多。

    相信。

    这两个字。是沈澈的人生中,并不敢用的两个字。

    他相信过谁呢?

    就是连三妹妹,他唯一看重的亲人。他都是藏了三分的。事实证明,三妹妹果然也不像她表现得那样内敛与单纯。

    还有他的生父,兴国公府的家主沈老爷,那是给了他生命的男人,但娶了别的女人,又和她生了别的孩子,他在沈澈的心里。是只能叫“父亲”,而无法称一声“爹爹”的人。

    在大家族生存的沈澈。早就不敢像钟意这样,把一切心事,都明明白白地摊给别人看了。

    不,其实还有一个人。

    沈澈心头闪过那红衣少年的身影。李绮堂……他已经做到南城兵马司指挥使的位子上了,这八年来,这位儿时的好友,又经历了些什么呢?

    仿佛就在昨天,他们还因为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争论着到底谁做老三,谁做老四……

    沈澈的心里,再也无法平静了。

    更何况对面还有个一根筋的直肠子不让他好好思考。

    “喂喂,我把我猜测的都说完了。轮到东家你了,你倒是说啊,唉你真是急死人。”

    沈澈不由自主地拍了她的头一下。“别急。我要跟你说的,可是个很长的故事。”

    “都说了头不能拍,会傻的!”钟意抱着头抗议,又说道,“好吧,我也知道你会有很多话跟我讲。那你先说,我猜的对不对。到底对不对啊?”

    “有七成都是对的。”沈澈赞许地说,“不愧是从我这里要了八千两银子的钟大掌柜,好一双慧眼。”

    “嗯嗯。”钟意非常受用沈澈的这句表扬,抱着胳膊得意地摇头晃脑。

    “这样吧。”沈澈站起身,“我先回府,府里已经知道他们的事败了,说不定何七今天就会找他们讨公道,我还有些事要安排,你先安顿安杰他们,我晚上回来,再跟你好好聊聊。”

    “这次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沈澈补充了一句。

    “好呀,我等着你!”钟意单纯地跟上一句,对他绽开一个很大的笑脸。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在朝阳的映照下,那笑脸是那样灿烂与明媚,沈澈一时有点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让时间停止,就这样静静地看这张没有任何心机与阴谋的笑脸好了。

    ###

    沈澈和静容回府了,紫烟等人都在睡觉,今天要卖的点心多做出了一百盒,所以上午可以放松下了。

    但钟意却不能放松。

    因为她正在大堂里,面对着被她称作“柱子”的安杰。

    沈澈走时吩咐了安杰几句话,钟意在一边听得明白,意思是在逗留白鹤楼期间,安杰等人都要听钟掌柜的,叫她“代主人”。

    柱子垂手点头,一直也不看钟意。

    这让钟意感到有些尴尬。

    她从来没有和武林高手打交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其实钟意特别想问问这些人的功夫都是怎么练的,居然真的能够来去无踪,但她又觉得既然她是这些人暂时的代主人,问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白痴了。

    钟意坐在大堂里干喝茶,安杰就站在一边低头垂手,一声不吭。

    钟意脑门子渐渐就出来汗了。

    她一向自诩牙尖嘴利,性格外向开朗,就是遇到要绑架她的何七,她也能壮着胆子跟人家“好汉对好汉”,可遇到这根木头,钟意还真有点老虎吃天,无处下嘴的感觉。

    但这样僵着可不是办法,钟意已经看出来了,她不说话,这个安杰真的不介意他在白鹤楼就当一根柱子。

    “我说,那个,安、安……”光是怎么称呼安杰,钟意就费了脑子,想了想,最后她说出这么个称呼来,“安大侠……”

    接下来说的话也十分没水平。

    “你站这么就不累吗?快来坐会儿吧。”

    说完钟意就后悔啦,刚刚还对自己说要撑起一个代主人的面子呢,两句话就把自己整得跟个脑残粉似的了。

    人安杰可不管钟意说什么,听见代主人发话,立刻回答,还是毕恭毕敬地那种。

    “回代主人的话。小人不累,不需要坐。”

    “呃……”钟意实在拿这个安杰没办法,只好不跟他客套。直接进入正题,“安、安大侠——”

    “小人安杰。”

    安杰平平静静地拒绝了“安大侠”这个称呼。

    “好吧,安杰。”钟意挠挠头,说道,“你是不是可以让你的那些兄弟都出来让我见一见了?”

    “是。”也没见安杰干点什么,也没拍巴掌也没吹口哨,似乎只是晃了晃身形。从四面八方就冒出来一堆人了。

    这些人太可怕了!钟意又被惊着了,沈澈这都是从哪儿整来的!还是说他自己也是这样?什么时候她身处的环境就不是平静祥和的经商之路。而改武打片了?

    安杰领着这十几个人单腿下跪,拜了钟意:“小的见过代主人。”

    “别别!”钟意连忙挥手,“代主人”这三个字她实在是不敢当,人家都是肯为沈澈出生入死的死士。她又靠什么当人家的代主人,“你们叫我钟、钟掌柜吧。”

    安杰不说话,他身后的人也不说话,这就表示不听她的了。

    钟意扶了扶额头,觉得事情好难办啊。搞来一群武林高手当员工,而且还这么的不好沟通……

    “你们,你们都自我介绍下吧,先?”钟意小心地问道。

    立刻就从第一排开始像报数一样地念道:“阿大、阿二、阿三、……十一、十四。”

    好么,原来只有队长有名字。剩下的就全是代号了。

    钟意又扶了扶额,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这里是酒楼。虽然也需要一点点护卫的活,但以你们的身手,实在是大材小用,我这里缺的是厨师,还有一些杂工,也都是围着厨房和后院转的。不知道……你们做不做得来……”

    钟意刚想说,“做不来你们就每天都出去溜达吧。”就看到安杰点点头。说道:“小人在皇宫做护卫时,曾在御酒局待过一段时间,内造的‘玉琅轩’酒,小人知道方子,代主人也许需要。”

    安杰不说话则以,一张嘴居然说出这么一大堆,而且是钟意非常感兴趣的信息,酒!

    内造酒!

    钟意连忙点点头,说道:“我太需要了!只是光有方子……”

    安杰又转身指指数字代号中的几个人,说道:“他们几个,以前就是给御酒局做活的,对于造酒,也是略知一二的。”

    代号中站出来几个人,钟意勾着手指头数了数,是阿三、阿七和十一。

    “这么说,你们会造酒啦?“钟意兴奋地问。

    阿三是个容长脸、细眉毛的中年人,他点点头,开口对钟意说:“小的以前就在御酒局干,像‘玉琅轩’这样的内造酒,只要配方对,是能造的出来的。”

    钟意听这人的尖细声音,又一想“御酒局”、“内造”,知道他其实是残破之人,以前是太监,不由得对他生了几分同情,于是就温声说:“阿三哥能造这种酒,那是再好不过的,我白鹤楼缺的是酒这一块。”

    阿三听钟意称呼自己为兄,有些害羞似的又低头站了回去。

    “太好了!”钟意拍手笑道,“没想到你们真是藏龙卧虎,除了会功夫,还会做别的!”

    安杰却摇头说道:“除了造酒,若是烹饪炒制,就恕小人无能了。”

    看来厨房这块还是不能指望这些武林高手呀。

    钟意又看了看这些人的性格气质,当跑堂也不行。

    跑堂要的是见人三分笑,张嘴就是甜,这些人都是死士,让他们转型做跑堂,没事就笑眯眯的,还不如杀了他们。

    除了阿三、阿七和十一,剩下的十一个人加安杰,干点啥呢?

    暂时也安排不了去处,只好让安杰带两个人做采买,又找了两个看上去比较手巧细致的,去帮罗成、蔡良做点心,还有六个人,两个去照料马棚,两个和银蝶一起打扫白鹤楼内外,还有两个,是无比幸运的,他们还做老本行,护卫。

    钟意看着这些高手穿上杂役的衣服,拿着笤帚扫地,又看着安杰背着个筐子出去买材料,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她居然找了一群武林人士做杂工!

    会不会被雷劈呀!

    ☆、063 摘星阁的掌柜陈大有

    中午又是一番哄抢,这个中午,钟意把早就去纸坊做好的“宣传单”发了出来。

    上面是白鹤楼的开业告示,定在十月初十,白鹤楼作为酒楼正式开张,开张那天全场八折,凭白鹤楼的点心盒子和这张宣传单,还可以领一份白鹤楼秘制的花草茶。

    于是在白鹤楼卖点心的窗口,热闹程度又比往日更重上几分。

    而这一幕,都被斜对面摘星阁的掌柜陈大有看到了。

    他手里紧紧捏着白鹤楼发出的宣传单,单子上,那只振翅欲飞的白鹤,在陈大有看来,简直是个极大的讽刺。

    他靠秘制茶“雀舌”在这条花街上站稳脚跟,在茶这一道,不敢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在整个京城,摘星阁也是有一号的。尤其是前年宫里的某位娘娘赞了一声“雀舌”,又从宫里派人出来,点了摘星阁一位“茶仙子”,去宫里为娘娘烹制雀舌茶。那是摘星阁风头大盛、一时无两的日子,就是现在,也有人记得“雀舌”是宫里也指名要吃过的茶。

    至于摘星阁斜对面的那家酒楼,之前叫“元泰福”的时候,陈大有就不以为意。那家掌柜是位女子,也算精明强干,善于招揽回头客,但自家酒楼并没有能拿得出来的东西。极致后来,元泰福突变横生,女掌柜投缳而亡,又来了个侄女小姐,三天两头就遇到事。

    陈大有本以为这家酒楼会易手。改做别家,照旧打的是酒楼的生意。

    却没想到那侄女小姐攀上个贵公子,替她偿清酒楼高额债务。居然也卖起茶水来,还应景地做了点心卖。

    当买点心的人日日在花街门口排成大长队时,陈大有感到有些不妙了。

    他和账房商量了一番,认为应该告诉东家。

    想起东家,陈大有又是满面不愉。

    之前的东家是一个小地主,几乎不过问摘星阁的事,陈大有就是摘星阁的一把手。他自己也一直努力攒银钱,想把这家茶楼从那小地主手里买下来。

    没想到这茶楼居然会被兴国公府盯上。

    那国公府一向是只在郊外和祖宅大肆购置田产。几时想起来要买京城的铺子?可国公府偏偏就有人出了大价钱,从小地主手里买下了摘星阁。

    于是陈大有也只好重新跟新东家打交道。

    竟不是国公府的任何一个老爷公子,而是一位小姐。

    这小姐打理铺子,说出去不被人笑话?可国公府的这位沈大姑娘偏偏事事处处都要像个男子般行事。说什么“男子做的买卖,偏女子倒做不成,我偏要从摘星阁开始”,于是也不怕抛头露面,竟是隔三差五就要到摘星阁来“视察”自家产业。

    可她一个娇小姐,懂什么经济之道,一来就要账本,说摘星阁挣得太少,要他年底拿出一千两银子利钱。

    简直是瞎胡闹。那小姐怕是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二两以下的碎银子,她一出手就是三四十两买个簪钗不以为意。殊不知小户人家,连老妈妈带小孩子,祖孙三代,一年花销也不过二两纹银。

    对东家小姐说对面的白鹤楼来势汹汹,不可不防。陈大有的意见是拿出高出几倍的价钱,挖走给白鹤楼做点心的伙计。然后与白鹤楼的掌柜谈判,买走她的点心方子。摘星阁也卖,就算买不到,也要和白鹤楼对着干,做差不多品相和口味的点心,也开窗口,但不像白鹤楼那样玩噱头,一直卖点心,抢占白鹤楼的客流。

    陈大有早已猜到白鹤楼始终玩“售完即止”的把戏,玩到现在,并不是要吊顾客胃口,而是他们人手有限,供不应求。

    但如果摘星阁来做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虽然摘星阁的点心不如白鹤楼,但靠在量大,随时出售,再靠着“雀舌”茶的名头,势必会引起买不到白鹤楼点心的注意。

    但是要做这些,需要投入银两,而东家小姐却总是一来就要钱,就好像把摘星阁当做自家的钱庄一般,不得到她的首肯,陈大有哪有权力动用与白鹤楼抗争的资金?

    陈大有与东家小姐刚说了两句白鹤楼的情况,就被这脾气奇差的东家当众摔了茶碗子。

    那小姐也不顾大家形象,一顾跳着脚地骂他“没骨气”,“人家卖什么你也跟着卖什么“,“不就是破点心嘛,本姑娘才不稀罕”……骂了一堆有的没的,把陈大有这几年在摘星阁积下的老脸都丢光了。

    摘星阁的一众伙计就这么看着东家把自家掌柜骂得一无是处,也在心里纷纷摇头。女流之辈啊,让女子打理店面,就是这样的没有头脑。

    那白鹤楼的点心,就算东家小姐不稀罕,可是整条花街,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排队买,那都是银钱啊!

    遇到这样的东家,就是感到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正在冉冉升起,陈大有又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这不懂事的东家,有天晚上还跑过来,折辱了他最得力的一位厨娘。

    那厨娘叫蕙娘,因少时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因此懂南、西、北三地的菜肴。有她一个,摘星阁就省了请三个厨子的工钱,而且那蕙娘为人少言寡语,只一心做事,除了性子有些执拗,是再老实不过的一个伙计。

    可东家小姐偏偏就惹到了这个老实人。

    蕙娘的衣服被东家小姐当众扒下之后,一直请假到今天,陈大有好说歹说,也劝不动蕙娘。话说急了,蕙娘就一句“掌柜赶了我走就是”。陈大有敢赶蕙娘走吗?

    人家是有手艺在身的,陈大有就算是一个掌柜。也得给这蕙娘几分薄面啊。

    蕙娘的事还没完,白鹤楼又在这里大肆发告示,生怕整个花街不知道十月初一寒衣节那天。要做酒楼开张。

    若是白鹤楼真的当做酒楼开张,又卖茶又卖酒,还有他们家一手绝活四样点心,摘星阁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陈大有眯了眯眼睛,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宣传单,心里恨恨地想:摘星阁是我的。是我陆大有的!不管谁是东家,我都要在他手里把摘星阁买下来!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想到此处,陈大有叫来一个心腹伙计,说道:“你晚上再去白鹤楼问问那人,给他的时间也有些日子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再不抓紧点,掌柜我可就翻脸不认人了。”

    那伙计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陈大有又在摘星阁门口看看了一会儿白鹤楼的盛况,一甩袖子,也恨恨地走了进去。

    ###

    大家比平日多忙了半个时辰,这才把今天的点心卖完。

    紫烟他们收拾厨房,钟意去看牛富贵打理的那块田,研究可以种些什么。

    富贵兄引着钟意。给她指了指,目前地里种了一些红生菜,是神父叔叔给他的一些种子。还有洋葱,那是强种下的,富贵兄不一定保证能多好的收成。正常洋葱是应该公历九月就种的,现在已经晚了两个月了。

    剩下的就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都是富贵兄从神父叔叔那里拿到的香料种子,钟意也不认识。她本来就在厨艺上有限。长成的植物她都不认识,更何况这些小嫩芽了。

    而又因为翻译的问题。富贵兄也说不明白这些到底是什么。

    看来需要一个非常有经验的厨师试验这些香料了。

    厨师,厨师!

    钟意一想到这一层就有些烦躁,这是限制白鹤楼的一大短板,可偏偏钟意想不出办法解决。

    厨师不能像对罗成和蔡良那样找小作坊挖过来,她需要的是大酒楼的厨师,可眼下白鹤楼跟沈澈纠缠在一起,钟意不敢这样做,万一挖来个间谍呢?

    身边有个银蝶,已经够头疼了。

    想到银蝶,银蝶的声音就传来了。

    “姑娘,奴婢左右无事,打扫工作也做完了,不如让奴婢给姑娘看看账本?”

    钟意转过身,看着笑吟吟的银蝶,感到特别棘手。

    卖点心之前还有一点时间,钟意本想把新收的十五个武林高手跟大家介绍下,没想到安杰却拒绝这个命令,说是他们身份一贯保密,也不需要和白鹤楼的普通伙计同等对待。

    “代主人有什么话,吩咐下去就好。”安杰硬邦邦地说,“买菜是吧?小人去了。”

    说完就嗖一声不见了,又嗖一声回来,把落下的那个菜筐嗖地背在身后,嗖,又不见了。

    然后站着的代号里,有两个嗖嗖两声,也跟着队长嗖走了。

    钟意这边还没来得及跟安杰沟通,那边负责打扫的两个代号也手脚极其麻利地开始打扫卫生,负责马棚的那两个在没有马的情况下都把马厩弄满了粮草,还给马棚换了一层非常潮湿松软的泥土供马儿休息。

    效率高得让钟意实在是无言以对,同时也把银蝶搞失业了。

    因为代号打扫大堂的时候,银蝶根本就插不上手,基本等她反应过来时,大堂已经亮得能晃瞎眼了。

    所以银蝶就开始想别的事。

    这丫头的脸皮极其厚啊,一点也不在意就在昨天,她和掌柜还有点不对付呢,今天睡一觉醒来,看到掌柜毫发无伤地回来了,整个人都热情得不得了。

    而目的就在于一个:掌柜,姑娘,让我看看你的账本吧。

    这样明目张胆地,天经地义地跟你要东西,钟意也觉得不好办,你跟她说“不”吧,过一会儿她又找个借口,就是要看账本,跟她说多少次“不”,也不能打消她看账本的热情。

    没脸没皮得让钟意都佩服了。

    紫烟不是说这银蝶是大家小姐吗?这是怎么修炼的,能修成如此厚脸皮的德性啊。

    ps:又晚了,对不起大家……弱弱求票求推荐……

    ☆、064 我无条件地信任你

    眼见着银蝶走过来,钟意找了个借口像逃一般地离开银蝶,来到大堂。

    银蝶也跟着走出来,笑着说:“姑娘莫不是信不过我?银蝶我做别的还有限,看账却从未看错呢。”

    钟意有心直接朝她脸上扔一句“我就是信不过你”,可又实在说不出嘴。

    钟意的性格是吃硬不吃软,你跟她对着干,她也能舍得出一身力气跟你硬抗,但你像银蝶那样来个死皮赖脸,总是一副笑模样,钟意就没办法了。

    她是怎样也不好意思当着一个笑吟吟的人的面,揭穿她的底细的。

    更何况,最关键的是,说人家是间谍,证据呢?

    一切还不是她自己猜的,万一她猜错了,万一这银蝶只是好吃懒做,眼空心大,但并不是别家派来的毯子——其实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让钟意如何面对?

    所以钟意只能逃跑。

    银蝶追到哪儿,钟意就跑到哪儿。

    这银蝶,放到现代搞销售,一定是一把好手!

    这三跑两跑的,钟意就跑到男丁住的厢房里了。

    正好看到李小四正坐在通铺前边,钟意眼前一亮,就想出个主意。

    她把李小四招呼过来,“小四,你帮我看住了银蝶姐姐,她要是找我,你就找她,别让她有机会跟我说话。”

    李小四不明就里,问道:“掌柜,你这是在和银蝶姐姐玩游戏?”

    钟意苦笑一声:“就算是吧。”又说道。“小四,这是掌柜有事请你帮忙,希望你答应掌柜。”

    李小四拍拍胸脯。“放心吧掌柜!”

    这孩子听罗成说掌柜从排了两天队要上工的人里,独独挑中了自己,那自豪感是杠杠的,动不动就爆棚。

    比如说眼下,掌柜说得多好啊,有事找他帮忙,这是高看他李小四啊。他怎样也要圆满完成任务!不就是拦着银蝶姐姐吗?看我的!

    于是银蝶也遇到了钟意的尴尬。她不管上哪儿,李小四都会缠过来。要她教她识字。

    “银蝶姐姐,”李小四叫得甜甜的,“听说你识字,还会看书。小四好羡慕,教我识字吧!”

    银蝶却没有钟意那好脾气,拉下脸子就喝李小四,“别烦我,该干吗干吗去?”

    李小四挺起胸脯理直气壮地说:“我是酒楼店小二,酒楼还没开张,我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找银蝶姐姐识字!”

    银蝶被李小四缠得没办法,只好去后院找了块沙地,拿了树枝一笔一划教他认字。

    钟意总算脱身了。就走到厨房,。

    紫烟正背对她忙着在厨房和罗成、蔡良准备明天的点心,钟意看着她的背影。感到这丫头比前些日子又瘦了一些,本来她就有些溜肩,这一瘦,显得她整个人有点形销骨立,让钟意有点心疼。

    “紫烟。”钟意叫她,口气很平板。听不出有什么感情。

    “姑娘有什么事吩咐奴婢?”紫烟回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来。

    “厨房里你先别忙,我有些口渴,你沏壶茶,端到我房间里。”

    紫烟的眼睛闪了闪,感到姑娘有点怪。

    她从来不在下午准备点心时要紫烟做服侍她的事,有时紫烟想服侍她,反倒被她说要以厨房做点心的活为先,今儿个是怎么了?

    钟意说完就掉头走了,她怕自己再多看紫烟一会儿,会硬不下心肠。但是有些话,憋在心里不好,也是对紫烟的不尊重。

    如果是要信任的人,那么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把一切怀疑都摊开,大家开诚布公地聊一次。

    真实,是信任的基础。

    过了片刻,紫烟就端着一壶钟意最喜欢的铁观音走进钟意的房间。

    “你去把房门关上,今天我们的对话不能叫人听见。”钟意对紫烟说。

    紫烟的表情凝重起来,看来和她猜的没错,姑娘叫她放下厨房里的活,果然不是为了喝一壶茶。

    她出门看看,都各自忙各的,并无人关注到她们,就关上房门,转身对钟意说:“姑娘,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也没有人在房外。”

    钟意点点头,突然就问道:“你到底是谁?”

    紫烟被钟意的突然发话搞得愣住了,她呆了一呆,勉强笑道:“姑娘说什么呢,奴婢是紫烟,和你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头。”

    钟意并没有被紫烟的笑容影响,脸色更加严肃,口气也变得冷冰冰起来,“你不是丫头,你是自由身,你早就被沈澈赎了出来,你的身份和我一样,是平民。”

    紫烟紧紧扣着手,整个身体都有些紧张,她结巴着说:“可是奴婢并不愿意离开姑娘,只想一心服侍姑娘左右……”

    “别说这些。”钟意打断了紫烟,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说道,“不然我换个问题吧,紫烟,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你家姑娘,到底是谁。”

    紫烟彻底被惊住了,差点站不稳身子,脸色也变得惨白一片,“姑娘、姑娘不是先夫人的嫡亲侄女,钟家的最后骨血吗?”

    钟意摇摇头,“你信吗?”她看向紫烟的眼睛,深深地看向她,又重复了一句,“紫烟,你信吗?”

    紫烟站在房间里,拼命地扭着自己的双手,嘴唇紧紧抿着,脸色虽然惨白一天,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眼底晶莹一片,似有繁星闪动。

    “奴婢、奴婢是信姑娘的。”

    紫烟轻声地说出这句话。

    钟意的身子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怕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她立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在她低头喝茶的时候。她听见紫烟跪了下来,对自己说道:“奴婢被姑娘做主发卖,又被沈二爷赎回自由身。重新投靠姑娘之后,的确觉得姑娘和从前大不一样了。虽然容貌和身段,连腰后的朱砂色胎记都未曾变过分毫,但姑娘的行事手段、通身气派,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的姑娘,没有如今姑娘的泼辣。也没有姑娘的手腕,奴婢刚见到姑娘时。也曾经以为、以为姑娘是别的人假扮的。”

    钟意紧紧地握着茶杯,食指用力抠着那杯沿。这是她埋藏在心里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无法面对的虚假——她的身份,的确是冒用的。她只是一个孤魂野鬼。阴差阳错之间附身到这位已经死去的小姐身上,还做主抹去了那小姐的名字,换成她的本名。

    如果她被拆穿,被拿走她拼出来的这一切,她也无话可说。她本就该死在那场车祸里,穿越到古代,附身到别人身上,就算是一时的幸运,也让钟意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她紧张地听着紫烟跪在地上说的话。她早就料到紫烟会怀疑自己,因为她和本尊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一句“前尘已忘”,是无法说服自小就跟随在本尊左右的紫烟的。

    钟意忽然感到有些绝望。她有些自嘲地想:这边我还在质问人家是谁呢,可我到底又是谁呢?我是凭什么坐在这里,让另一个人跪拜于我,又是凭什么接下来这间酒楼,把“元泰福”改成“白鹤楼”呢?

    可是她又听到紫烟说道:“可是姑娘虽然变了,但却变得让奴婢欢喜。以前的姑娘。夫人什么也不要她做,姑娘的性子就绵软些。平常我们住在那个小院里,总是会受些街坊邻居的闲话,说姑娘是没了爹妈的孤女。遇到这种事,都是我和银蝶为姑娘出头的,可我们做奴婢的,又能说什么,只是看着姑娘,为她受这些气而感到不值。

    “夫人的酒楼被恶人盯上,被骗了高利贷,姑娘哭了几日,突然就要我们找人牙子来发卖,连带姑娘栖身的小院,一并都折价卖了。姑娘哭着对奴婢说:‘婶子养我这么大,不曾做过什么,如今是能做的最后一点事,就算是杯水车薪,也是我为婶娘的一片心。’奴婢和银蝶苦劝姑娘没有用,就这样被人牙子领走了。等奴婢再找回来,也是带着一片痴心,怕姑娘已经独身去乡下去寻宗族,却没想到姑娘竟是完全变了个人,变得……让奴婢欣喜。

    “姑娘说是因为一时想不开上了吊,被救下来之后就忘了所有事,又让奴婢叫姑娘的新名字。可是姑娘却忘了,姑娘原本就是姓钟,闺名一个意字的。所以奴婢私心想着,定是观音菩萨可怜姑娘与夫人境遇悲惨,竟是在姑娘生死之劫中点化了姑娘,教姑娘度过难关,不仅保留了钟家最后的骨血,也能让姑娘重振钟家!

    “所以,所以……”紫烟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所以奴婢信姑娘,不管姑娘成了什么样子,变成什么人,姑娘就是姑娘,奴婢信的。”

    那茶杯还握在钟意手里,就像穿越的第一天,钟意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也紧紧地握着一个粗糙的茶杯一样。

    如今她依旧紧紧地握着那茶杯,食指抠着那杯沿,指甲已经有些麻木了。但她的心里,却像刮过一阵吹散一切的大风一样,紫烟居然忠诚到如斯地步!

    如果是这样一个忠仆,那即便是自由身,记挂自家小姐安危,一心投奔了来,又有什么不可以!

    长久以来,钟意在现代社会的成长环境下,坚信着“人类都是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动物”这一信条,那就是无论做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而眼前这紫烟说的一番话,显然是把她放在了第一位的。

    这样独生子女钟意,性格里极少有“奉献”、“无私”这种字眼的钟意,彻底震撼了。

    她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冷淡与严肃,事实上,在紫烟说到一半时,她就哭了。

    竟然有一个人,为了相信自己,特意想出了一套有关“观音菩萨点化”的说辞,这是紫烟作为一个古人,能想到的最合理解释。即便是充满“怪力乱神”的玄幻因素,但紫烟依旧选择相信这个解释,继而相信她的姑娘。

    我无条件地信任你,姑娘。

    这是紫烟在她絮絮叨叨的哭诉中,传达给钟意的信念。

    ☆、065 答疑解惑日

    而这样一个人,钟意竟然只是因为“自由身不可能甘愿为奴”、“六百两赎金太不靠谱”两条像蜘蛛丝一般无所凭证的主观臆断,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要审问这个忠仆!

    “紫烟,你快起来。”钟意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要扶紫烟,“是我多疑了,我不该乱怀疑你的。”

    紫烟哭着摇头,跪在地上不起来。

    钟意也哭起来,又说道:“以我的心思,就觉得一个平民不可能要甘愿为奴,我就怀疑你在我身边,是不是有另外的目的,再就是当日那青花会的何七要了六百两赎金,刚刚好是咱们白鹤楼要抻着脖子,跳着脚才能凑齐的银钱,所以我怀疑绑我的人清楚白鹤楼的账务,是有人透露的,而你在我身边,是最知道白鹤楼有多少钱的,所以我就……对不起紫烟,我错怪你了。”

    “不不,”紫烟哭得更大声,“奴婢,奴婢确实有事情瞒了姑娘,但姑娘,请相信奴婢,奴婢不会害姑娘,也永远不会做背叛姑娘的事,关于奴婢隐瞒的事情,恕奴婢现在无法开口,等到时机成熟时,奴婢一定第一个先讲于姑娘听!”

    钟意的哭声止住了,她擦了擦眼泪,又去拉紫烟,“你先起来说话吧,我答应你,我信你。”

    既然对方相信自己,自己为什么不相信对方呢?

    每个人都有秘密,钟意有钟意的秘密。也许紫烟也有紫烟的秘密,为什么一定要告诉她呢?

    在这一个瞬间,钟意对紫烟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她决定信任紫烟——即便她是一个真的对她有所图谋的人,那她也决意相信紫烟。

    有关信任,有时总要赌一把,有个人率先信另一个的。

    钟意愿意在每一次的信任博弈中,做那第一个坦诚相待的人。

    紫烟终于站了起来,在刚才的一瞬间,其实她也做了一次赌博。

    她始终不相信钟意对她是怀了不好的心思。她猜测钟意只是觉得她隐瞒了一些事,有心要问个清楚。可是有关她的秘密,涉及到太庞大、太复杂的背景,她绝对不能说。如果姑娘因为这一点,要赶她走。她也没有办法,但是她也不想再隐瞒钟意,于是说了那一番话,横竖就赌姑娘对她的信任了!

    她赌对了,钟意扶起了她,表示她相信了她自己。

    从那一刻,钟意和紫烟,已经不再是一对主仆,因为她们彼此的敞开心扉。而成了一对超越身份地位的挚友。

    紫烟向钟意坦白,她是一定要在钟意身边的,哪怕沈澈不派人赎她。她也要想尽办法回到钟意身边,至于为什么,紫烟请钟意耐心等待,时间到了,她一定会把自己背负的秘密和盘托出。

    钟意也向紫烟坦白了一些紫烟能听懂的事,比如说她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不是观音菩萨指点她就不知道了,总之阴差阳错的。紫烟的姑娘,就像获得了新生一样,所以行事和性格和以前的姑娘不一样了。

    钟意还问紫烟银蝶是不是也和她一路的。紫烟则摇头说不是,她是三岁就被领到本尊身边坐贴身丫头的,是真正地与本尊同时长大的,银蝶则是十岁才来的,和本尊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五六年。只是银蝶也做过小姐,又为人灵活,还会读书识字,所以本尊的两个丫头里,银蝶往往是压着紫烟一头的。

    “那你看银蝶,是往常的样子吗?”钟意又问紫烟银蝶的变化。

    紫烟皱着眉摇摇头,说道:“银蝶倒是和往常一样,只是奴婢猜测,她被发卖了又被赎回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银蝶的性子,比以前更乖戾了。她以前就常常私下里怨天尤人,说凭什么一个酒楼的侄女都能做小姐,她却要为奴为婢,又痛骂她的家人,但不忿归不忿,对姑娘,银蝶还是很上心的。姑娘识的字,可都是银蝶教的呢。但现在……”

    紫烟下意识地往外看了看,继续说道:“奴婢总觉得银蝶来白鹤楼,是想知道些什么。”

    “嗯。”钟意点点头,“这一天来,她都追着我要账本。”

    紫烟也想到了银蝶的死皮赖脸,不禁“噗嗤”一笑,说道:“姑娘的账本,其实就是给她看,她也看不懂,都是些奴婢也不懂的天书。”

    钟意咂咂嘴,不置可否,心里却想:给你们看倒也罢了,你们都是信我之人,自然不会多想,给银蝶看了去,她交给主子,她主子说我是妖人,一把火烧了我可咋整。

    “姑娘说的六百两赎金的事……”紫烟忽然又说道,“奴婢也觉得蹊跷。当时我们商量过,如果账上连三百两都不到,那就立刻报官,宁肯失了白鹤楼的名声,也不能损姑娘一点皮毛的。”

    “是啊。”钟意点点头,“我也是觉得这赎金要得很有技巧,可是知道账面的,就你一个人,罗成蔡良他们,都不识字,哪里会算出咱们的账目来,除非……”

    紫烟看向钟意,钟意也看着紫烟,沉声说:“除非有人从咱们开始卖点心起就在观察我们,帮我们算咱们的收支。”

    紫烟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人会有这种心机,咱们卖的点心虽说是有名,到底是小本生意,论起酒楼茶肆来,连对面的摘星阁也比不上。咱们还没开张,光是卖个点心,就被人惦记上了?”

    钟意目光忧虑地看向窗外,“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看着我们……”

    ###

    这一天注定是要各种深入谈话的一天。

    下午钟意刚和紫烟互剖金兰语。从一对主仆发展成了一对好友,到了傍晚,钟意睡一觉起来。沈澈又摇着扇子翩翩地进来了。

    钟意看这位沈二爷神色不错的样子,看来是府里的事处理得不错,不过怎么就他一个人,一向不离左右的静容哪里去了?

    想到就说到,钟意立即张嘴问:“静容呐?”

    沈澈摇摇扇子,一脸狡黠地笑道:“还在府里呢,帮我看戏。”

    “啥戏?”钟意歪头问道。

    “这戏可就长了。只说一折吧,那就是狠心母亲为保掌家权。把独女刚从家庙接回来,又要送出去。”沈澈又摇了摇扇子,“我们不说这个,本公子放弃看戏的妙处。单来赴会,不就是给掌柜解答各种问题的吗?“

    “哦!”钟意拍拍脑袋,拉沈澈走到二楼包厢“心音”,又吩咐紫烟给他们上一壶“暖心”茶、一壶“醉心”茶,四样点心一样一盒,软玉糕是沈二爷爱吃的,再多来一盒,依样摆好,钟意自己又要了一壶铁观音。全放到包厢小几上,紫烟又特意给钟意的椅子上放了一个软绵绵的靠枕,钟意倚在上边。摆出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沈澈也放松地坐下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好似忙了这几日,就为的是这个初冬的傍晚,跟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对面,喝一壶茶。吃几块点心,对她讲讲心里的话。

    打住!

    沈澈又赶忙纠正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钟意怎么能是他心仪的女子呢?她只是个玩物,玩物!

    可是看这玩物一双明眸闪闪发亮地看着自己,饱满的脸颊有一抹绯色,像春天的花瓣那样娇俏可人,托着腮帮子,像个乖巧的小动物,嘴唇微微张开,就像一朵花将放要放的形态一般,充满了……诱惑。

    该死!

    沈澈又连忙阻止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冲动,他为什么很想捧起那花一般的容颜,想吻那花一样的唇瓣呢?

    “咳,咳咳。”沈澈掩饰地咳了几下,“掌柜想知道些什么?”

    “你跟我八卦一下你家呗。”钟意托着腮,摇头晃脑地说,“你们家,肯定很乱。”

    “哦?何以见得啊。”沈澈放松下来,钟意一张嘴,就打破了他对她的幻想,现在他可以比较正常地面对钟意了。

    “也只有掌柜敢这样评价国公府,谁人不知我国公府可是开国以来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掌柜居然用一‘乱’字以蔽之。”沈澈故作严肃地</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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