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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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初的时候,原本五个人的营业二部有两名员工辞职了,只剩下部长黄毅,主管徐军和资深职员孙晓猛。雪上加霜,寒意逼死人呐。导致总公司十分体恤的干脆把营业二部一些做的比较成熟的业务拿出去分包给别的公司做,营业二部只需要实施一些监管而已。黄毅不能眼看着自己的部门业务量萎缩的同时人员编制也在萎缩。所以,极力跟公司领导申请要再招一名员工。这就是安可欣能够进入公司的机会。一个对于公司和部门来说只是用来装装样子,可有可无的小把戏、小角色。

    部长黄毅,一个偏胖的中年男人。总是一副笑呵呵的面孔,但是公司里的人都说在日资企业里,中国人能横过来坐到部门负责人的职位上是很少见的。除了拥有早年留学日本的经历,语言方面过硬以外,离不开自己的“努力”,这个努力让人觉得意味深长。他下面就是去年刚被提拔成主管的徐军,北方人来上海上大学,毕业后一直就在mg就职,算起来也有五年多的时间了。听说最近打算要于大学里面认识的,相恋八年的女友结婚。徐军的人生轨迹一直没有偏差的进行着。加上他雷厉风行的作风,果敢的作风,一直是公司领导器重的对象。本来手下还有两个半大兵,年初跑了两个,现在只剩下半个了。

    为什么说只是半个呢?孙晓猛这个人值得多说两句。他和徐军两人年龄相仿,但是城府却比徐军深的多。有过留学经历,两年前回国进入公司。此人看似比较散漫,但是业务能力不输徐军。与徐军的暴脾气相比,孙晓猛更会用他的圆滑和幽默打动很多人,尤其是财务部和总务部的那帮老小女人,平时都打得火热。这就有了一个极大的优势,就是群众基础非常好。全公司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把孙晓猛安排在和徐军一起,领导就是要看一场龙虎斗。徐军自己也非常明白,孙晓猛是不会被他轻易领导的。也非常明白领导们的意图。他曾经也主动去撩拨过孙晓猛。但都被老孙巧妙的化解了。虽然,孙晓猛平时一口一个老大、领导的叫着,但是个人都明白,这一山二虎的境况不会持续很久。

    这天,当席盼盼把安可欣带走做培训以后。徐军坐在座位上看着电脑对部长黄毅说:“部长,这小姑娘刚毕业吧!真的不太好带。”

    黄毅抬头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说:“你怎么还这么幼稚,看问题从大局出发。再说,你们带新人的人公司不是有补贴嘛!”

    这时候坐在对面的徐军插话进来说:“领导,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小姑娘可是个小美女。他是怕他自己把持不住吧。哈哈!”

    “我怎么没看出来啊!倒是你,老少通吃,你倒是不挑食哈!”说完,又扭头冲着黄毅说:“领导,我脾气不好。人家又是女孩子,我是怕~”徐军怕的事情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也没必要说出来,部门好不容易招来一个新人,但是对营业工作丝毫没有经验。需要从头教起的不只是业务知识。说句实在的,很多女孩子真的不适合作营业工作。

    “不要怕!照头打,跟你当年一样,打到肯低头为止!”黄毅皱着眉,头也不抬的冷冷的说。

    打头,并非真的要去殴打安可欣的头部。至少,现在的日本公司不再这样做了。以前,日本公司里长幼尊卑的观念十分严重,有些领导为了建立自己不容质疑的权威真的会对犯了错的下属进行体罚,最常见的就是把一摞白纸折成条状,然后再对折。用其击打头部,边打边骂。而被体罚的职员通常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说那句我们耳熟能详的:“嗨!”。现在的日企就连日本国内都几乎没有这样的方式了。但是,打掉新员工的傲气、锐气是每个新员工所必须经历的。不能用肢体殴打的方式,那就用强硬的态度。另外就是洗脑,灌输一些基本的理念。这个也很重要。因为上海话说洗脑是“打脑子”,于是这也成了打头的另一层含义。

    “那我真打了啊!”徐军笑着说。

    “打,出什么事有我呢。”黄毅也不加思索的说。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中午。做完入职教育的安可欣一个人呆坐在会议室里。心里想,不会要穿高跟鞋吧,买了高跟鞋还得配条裤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对于自己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来说。现在自己还跟几个同学合租在一起,每月八百块的房租就已经让自己吃不消了。再说,自己从小到大从没穿过高跟鞋。向来我行我素的性格,加上喜欢运动的安可欣。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穿上高跟鞋会是个什么样子。安可欣托着腮帮子,满脸写满了纠结。这副愁容被进来收拾东西的席盼盼看见了,席盼盼是个热心的人。于是,凑上前来询问。安可欣也毫无顾忌的把刚才的遭遇告诉了这位热心大姐。两个小姑娘相约一同去吃午饭。席间,席盼盼还是礼貌性的开导了安可欣。

    席盼盼告诉安可欣,日企里面对女性员工还是很仁慈的,要求也不会很高。这是因为在日本,通常小姑娘结了婚就不再工作了。那么公司就被必要花太多精力去培养一个迟早要流失的员工。别看男人们一天到晚的西装革履,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但是,对于女孩子来讲,无论是裤子还是裙子,过膝,当然是职场基本要求。上衣部分不管是长袖也好,短袖也罢,只是最好不要无袖。当然,没人会过分要求这些。对于那些日本老色头子,他巴不得你低胸越低越好,短裙越短越好,最好把不穿内裤的屁股露给他们看才好。可你想想,那应该是上班的装束么?搞不好还会有人凑上来问价钱呢!那该有多尴尬啊!

    席盼盼逗得小安笑个没完。说到小安的装束,席盼盼觉得没问题。只是因为营业部的工作需要经常见客户,出入一些比较正式的场合。高跟鞋这一关是肯定要过的了。可以先从黑色跟不是很高的开始慢慢尝试。黑色好配裤子,而短跟的又不至于让脚很累。这些建议对于可爱的小安来说,真的是受益非潜。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来说,是不能指望部门里那些糙老爷们指点穿着的。

    安可欣于席盼盼的午餐结束后,独自一个人迈进了公司附近的商场。再怎么说,这也是上海的cbd商圈。周围是应有尽有。跟所有女孩子一样,逛街永远是令身心愉悦的放松方式。整个下午小安都在各种试衣间内穿梭。满怀的希望的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这种表情是迷人的,有希望的活着,这对每一个年轻人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它可以让你每一个明天都变得十分璀璨。可对于小安来说,有太多的未知在等着她。职场上太多的虎视眈眈、太多的不怀好意、太多的笑里藏刀,对于这位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需要经历的太多太多了。此时此刻,刚刚上班第一天就被自己的领导因着装问题勒令回家的阴霾已经一扫而光。洋溢在小安脸上的是琳琅满目带来的欢快心情。祝福你吧,开朗的小姑娘,祝你好运常伴。

    日企里的女性员工是不是真的如席盼盼所说的那么真的毫无用处么?其实也不尽然。好多细致的工作的确女性员工做起来会更得心应手,这不只是端茶倒水那么简单。比如财务的基础工作,大量数据的罗列、计算等。那么,其他工作上女性要想有所建树就要付出太多了。首先,需要放弃的就是家庭和婚姻,一个小姑娘在日企的头几年是不会交给她什么正经的工作的,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如果到了二十七八岁还没有结婚的打算。那么,才可能交给你一些正式的工作来作。这还得是你一直以来视工作如男友,视公司为家,拼了命的表现才行。

    在以男性为主导的职场中,如果一名女性的出类拔萃可以一直毫无保留的持续到三十二三岁时,也就是你铁定嫁不出去那天,那个时候上升通道才会向你打开。凭借着多年在男人圈中的摸爬滚打,吃透了男人那一套,那么有时女性的以柔克刚在工作中的效果会非常显著。这时候,平步青云那是必须得了。于此同时,你会发现任何人都不再把你当成女人来看。“领导”、“部长”这样的光环,终于恭恭敬敬的落在了四十岁的独身女人身上。

    实至名归后,失去的和得到之间,如何在一个不惑之年的女人内心去平衡,我想任何一个人都很难去体会和理解。这就是混迹职场的女人的不容易。所以,日企里大部分女性领导,都会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老女人”,“变态”之类的词语,会频繁的出现在人们背地里谈论她们的话语里。

    上海醉人的小夜晚,一如既往的升腾起来。小安拎着一下午的战利品坐上了回家的地铁。部长黄毅已经在跟客户的晚宴上喝得胡言乱语。徐军已经回到家中,正搂着女友一同看着电视节目,聊着天。席盼盼还在扯着嗓门跟一群姐们在ktv放声歌唱。孙晓猛一扫白天在办公室里的八面玲珑,泡了杯热茶安静的靠在沙发上。摘掉了眼镜,一只手按摩着前额,另一只手抚摸着钻入怀里的小猫咪。那是他的宠物,有着一个非常风雅的名字叫“臭不要脸”。据说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跟着孙晓猛回到家中的。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隐匿在写字楼里那仅存的几盏灯光里。她就是营业三部的部长何丽静,上购物,并迷恋的一发不可收拾。有人会问,反正是上淘宝,回家上也一样的啊,问什么深夜不归还要摆出一副加班的姿态?实话实说,她已经习惯了。可能她已经忘了这个时候如果离开公司,她能去做些什么。

    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明天的太阳会再次升起,无论你愿不愿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