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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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爷子没有等到儿子陈道正回来的那一天,不过老爷子走的很安详,自己疼爱的孙子陪自己走过了人生中的最后两天,两天的时间足已交待好所有的后事,这两天陈文龙时刻留在陈老爷子身边,陪他说说话,往往说着话陈老爷子就睡着了。(.)
陈老爷子去世的第二天,陈道正从京城匆匆赶回了大名府,可惜的是最终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做为官员,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想必陈老爷子泉下也会原谅他的。
陈老爷子下葬的那一天,参加葬礼的人非常多。大名府知府卢象升等官员、大名县知县廖风卓等官员都前来送行,还有陈家的佃户、与陈家有生意来往的客商、陈家商铺的掌柜与伙计等千余人。天色阴沉,十八个和尚手摇法铃,正在为陈老爷子颂念“大悲往生咒”,祈祷陈老爷子早生极乐。
陈老爷子的墓周围松柏葱郁,这是陈家的祖坟所在地。按照民间“怀抱子”的墓葬格局,陈老爷子的墓位于祖坟的最前端,他的后面是陈文龙的太祖父太祖母等几座坟茔。陈老爷子的墓非常豪华,是他生前就修好了的。只有那又高又大的大理石墓碑,是其子陈道正为他准备的,墓碑上刻着金色的字,显示着墓主人生前的富有。墓周围还立着一圈大理石护栏,墓前面是两个镇墓石兽,一左一右拱卫着陵墓,显得庄严肃穆。
墓碑前铺着金纸,放着鲜花与花圈,这是陈文龙为祖父准备的,寄托了一个现代人对逝去亲人的思念。坟墓的旁边已经盖了一个小小的茅屋,他的父亲陈道正要在这里服丧三年,是为丁忧。按照古礼,丁忧三年期间不能外出做官应酬,也不能住在家里,而要在父母坟前搭个小棚子,睡草席,枕砖头块,要粗茶淡饭不喝酒,不与妻妾同房,不叫丝弦音乐,不洗澡、不剃头、不更衣。
陈文龙父子送走了卢象升等官府一行人,其余众人也陆续散去,只留下几个心腹家人为陈道正整理着茅屋。
陈道正身着雪白的孝衣孝帽,把陈文龙叫到一旁,语重心长的说道:“文龙啊,你祖父已经去了,他的意愿为父也知道了,对于他的决定为父不能更改什么。为父身为朝廷命官,不想也不可能辞官经商,陈家偌大的家业就交给你了。
自从你得了失魂症,依为父看考取功名已然无望,经商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你虽年幼,行事也往往出人意料,但为人聪明,又深得你姑丈的欣赏,往后有锦衣卫这个牌子,经商也不至于吃太多的亏。总之,陈家的家业都交给你了,是发扬光大还是没落衰败全凭你的本事。(百度搜索:随梦,最快更新)不过,为父朝中还有些人脉,如果有什么用的着的地方你尽管说,为父一定竭尽全力帮你,但有一条,千万别做铤而走险的事,你明白吗?”
陈文龙恭驯地低下了头,道:“父亲请放心,孩儿知道了!”
陈道正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儿子,轻声道:“好了,你们都回吧,让为父好好安静一会儿!”
不远处的柳伯听了一招手,几个已忙完的家丁立刻聚集过来向老爷告辞。
陈文龙向父亲点点头,转身向远处的自家马车走去。走到马车旁,陈文龙回头望去,父亲陈道正远远的注视着他,目光里透着慈祥……陈文龙脱下孝衣孝帽,一低头上了马车。
马车里陈文龙闭着眼睛思索着,如今家业在手,可调用的资源很多。钱不是问题,陈文龙已经问过了,目前光大名府这边各店铺的收入还有十几万两,这还不算周边州县的收入,再加上马上夏粮就要收割了,地租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以说镖银的损失并没有让陈家伤筋动骨。如今的问题是如何保护陈家庞大的财产,陈文龙知道,不久的将来流民将四起,朝廷自顾不暇,官兵已然无法保证自家财产的安全,他需要一只武装,一只合法的能保证自家财产的武装。
很快,陈文龙心中就有了主意。其实这个主意在他听说长风镖局无力支付各镖师的安家费跟赔偿陈家的镖银时就想到了,只是一只没有时间去实施,如今他终于可以放手实施了。
“请问,马车上的可是陈文龙陈公子?”陈文龙正神游方外,陶醉在他自己的宏伟蓝图中,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的思绪。
车夫忙停了马车,陈文龙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正想出去看看,就听见马车副座上柳管事的声音响起:“车上正是我家公子,大人是?”
“不才大明县驿站驿丞范无锡,参见陈公子!”
“范无锡,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来得正好!”陈文龙心中狂喜,连忙掀开布帘走出了马车。
路边站着两人,两人都身着常服,其中一人相貌堂堂,身躯伟岸,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正是范无锡。此人明着是朝廷从九品驿丞,暗着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锦衣卫从七品小旗。严格来说,身为百户的陈文龙也算是他上司。
范无锡见陈文龙从马车里出来,躬身行了一礼:“属下参见陈公子!”一众家丁见一县驿丞对自家公子卑躬屈膝,个个面面相觑。虽说这驿丞官小不入流,但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员,自己公子什么身份,竟然让他如此恭敬。一时间心里惴惴不安,都在心里嘀咕着,别看这公子年纪小啊,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的,怪不得老爷子把偌大的一个家业教给他,老爷子一向识人如炬,想来也不会看错人,以后还是小心点为好,免得被他拽住小辫子,到那时哭也来不及了。
陈文龙哪想到在片刻间自己在家丁们心中已立了威信,信步下了马车,对范无锡抱拳道:“范大人不必拘礼,你长我许多岁,你我之间就不要客气了!今日在此等候,想必范大人有事找小生,但说无妨!”
范无锡看看四周,欲言又止,陈文龙见了,对柳管事道:“柳伯,你让他们在前面等我,我迟些过去便是!”柳伯喏了一声,自领着众家丁去了。
范无锡对着手下也是一个眼色,那人不动声色的离远了些,正好处在听不见两人谈话的地方,想必也是范无锡心腹,距离拿捏的恰到好处。
陈文龙见众人走远,道:“范大哥,你我也算是同僚了,有什么事不能过府一叙?“
范无锡道:“这两日公子为老爷子过世的事一直操劳,属下不便打扰,今日属下在老爷子葬礼上见到公子,想到事情紧急,于是在这里等候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陈文龙道:“范大哥请讲!”
范无锡道:“那日廉千户嘱咐属下保护公子安全,顺便留意陈府动静,属下听说公子家镖银在山东阳谷被劫,于是修书让阳谷的同僚帮忙暗中查探一番,看是何人所为。恕属下鲁莽,按说此事应当先禀明公子才对,可属下担心又查不出什么,毕竟此事已过去多日,当地官府也极力缉凶,但丝毫没有进展。如果连锦衣卫查不出,徒惹公子笑话,所以属下斗胆私自调查,还望公子赎罪!”
陈文龙目光一闪,道:“范大人说哪里话,这本是我家私事,又有官府极力侦办,锦衣卫同僚出来帮忙,不管有没有消息,小生应当感激才对,怎么会怪罪范大人呢?”
停了一下,又道:“不知范大人可曾有了消息?”
范无锡恭声道:“这正是属下来找公子的原因,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些蛛丝马迹,但真凶依然未知,不过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会找出正凶的。”
陈文龙道:“那就叫阳谷那边继续关注,如果需要人力物力,小生自会自会知会廉大人,相信廉大人会给小生这个面子!”
想到廉中兴在锦衣卫里的心狠手辣,范无锡背上冷汗噌噌而下。第一次见到廉中兴对陈文龙客客气气,范无锡很是吃惊,在他的印象里,廉中兴从来没有对谁客客气气过,他与他的手下每到一处,地方锦衣卫系统的同僚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范无锡十多年的从官经历,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公子很不一般。
所以那日廉中兴让他关注陈府,他不遗余力的打听有关陈府的一切,以前在他的印象里,陈家只不过是一个很富有的官宦之家而已,陈家儿子陈道正官位虽高,但权力却并不大,与他们锦衣卫也没有什么交集,他还未放在眼里。他哪里知道陈家的女儿是当今锦衣卫指挥使的如夫人。这些事,在他们下层锦衣卫官员里,是不敢打听也想不到的事。
范无锡帮陈家查案还有另一层意思,如果他悄悄地查出了真凶,以陈家的实力,是不可能不知道是他范无锡的功劳,到时好处是落不了的,弄不好升官发财两不误。但如果事先禀明了陈文龙,最后却什么也没查出来,不免让陈文龙轻看了他,这对他以后的升迁极为不利,所以他悄悄地进行了暗查,谁知道刚刚有了头绪,一个事关许多人命运的消息从京中传来,让他不得不提前告诉了陈文龙。
想到这里,范无锡道:“属下也想继续下去,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陈文龙很是意外,咦了一声,道:“难道那小小的阳谷县,还有一位锦衣卫不愿触及的大神?”
范无锡道:“公子多虑了,非是我锦衣卫不敢查,而是当今皇上下旨,全国驿站不日将全
部裁撤,属下已接到命令,不久将到南镇抚司报道,听候安排!”
“什么?全国驿站即将裁撤?”陈文龙失声道。陈文龙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并不知道是哪个衰人提出的建议,当然,当时他也不会关心谁提出这个建议。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崇祯想出来的。其中的细节陈文龙并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一代枭雄即将诞生,而且诞生的枭雄就在驿卒的队伍中,十四年后,他终结了明朝两百多年的统治。
几天后,陈文龙记住了提出建议这个人的名字,他就是刑科给事中刘懋。
很多年以后,陈文龙明白了一件事,很多机构看似浪费,很花纳税人的钱,但限于当时的条件,非他不可。
可惜的是,刑科给事中刘懋不明白这个道理,他的一纸上书,加快了明朝的灭亡。但,责任并不归结于他,这是陈文龙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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