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瞬间 挽回幸福(1):高以楠的告白
字数:6660 加入书签
第三瞬间挽回幸福(1):高以楠的告白
或许这次,是他们彼此间,最后一次交谈……
最终,她仍是贪婪地试图使己身最美丽的一面,得以深烙于其脑海,亘古不灭。即使最终的最终,他或许会遗忘她,甚而形同陌路,她亦无所谓,她别无所求,只求曾经,那个她曾深爱过的「他」,得以见证成功蜕变的她──变的无比完美的她。
仅此,便已知足。
郑于祯下意识地紧咬下唇,试图不让眼前人,得以轻易觉察自身异状。
一见怜爱之人些许反常的语气和举动,高以楠先行隐藏底心疑惑,仅是维持原来姿势,沉稳坐于重机,故作轻鬆地扬起一对英眉,问道:
「你该不会……也有事?」他瞥向夏曼宁消失的方向一眼,随后复将视线移转至眼前人,字句里的否定,坚决地令郑于祯说不出个「有」字。
「嗯……」闻言,她自觉逃避也无济于事,如实应答:「……没有。」
听见满意的回应,高以楠爽朗一笑,一摆方才内心忐忑,指向后座:
「既然没事的话,那就上车吧。」语毕,他拿起挂于其中一支后视镜上的安全帽,递给郑于祯,示意她坐上,貌似正要带她前往某个地方。
见状,郑于祯不免微愣于原地,迟迟没有接过高以楠手中的安全帽。
一忆起方才所下定的决心,她奋力咬牙,再次鼓足勇气,猛然向他敬礼,同时以着前所未闻之嗓,隐忍道:
「……对不起!」语毕,她旋踏着紊乱脚步,头也不回地往夏曼宁方才离去的方向跑去──
高以楠则下意识地将安全帽往地上一扔,二话不说下了重机,快步追于其后:
「等等──」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不远处那抹娇小身影,急忙呼喊:「你怎幺了?难道是我做错了什幺事?」他试图以话语挽留,可一语落下,他却见她蓦然加快脚步,一见情况不对,他转而快跑以利追击。
此时的郑于祯,却仍沉浸于自我的悲痛世界里,仅知现下,自己唯一的选择,便是拚命地往前跑、一直跑,绝不能中途停止──
她只想儘快逃离此伤心地,这个她再也不愿回去的地方……
却不料,一颗小石子蓦然现于脚前,郑于祯于凝思时不慎,已奋力踩踏而上──
「啊!」她下意识地吐出一声惊呼,随后重心不稳,旋跪倒于地,一抹椎心的刺痛,迅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嘶……好痛……
她怎幺如此不上心,于如此关键时刻,反是跌倒受伤,给了高以楠一个乘胜追击的契机?
若是他再紧追上前,展开「温情」攻势,她还真不知她的心,终将落于何处……
目前的她,意识已成千头万绪,再加之旁人搅和,无非造成无以复加的迷惘与沉痛,终是得不出结果的……
「怎幺了?还好吗?」于郑于祯凝神之际,高以楠见其处境,蹙眉同时旋快跑至其身侧,迅速蹲身,开始检查伤势。
再三确认小腿及脚盘处,并无任何外伤后,他这才鬆了口气,原本紧绷着的神情,也于此刻稍获舒缓。
他神色担忧地望向眼前人,眼底明显蕴藏些许愠气,却仍以着温煦的嗓,沉声道:
「为什幺……要逃离?」他缓然一句,字句里的惆怅,不言而喻,此语听于郑于祯耳里,无疑是支重槌,狠然敲于心口,犹如下一刻──
她将就此窒息。
自往昔至今,她已于他数不清的帮助下,多次逃离「魔爪」,得以安然生存于险恶的校园中,她再也不能如此,继续毫无羞耻地拖累、拖垮他,使他感到麻烦,甚至是厌恶……
再者,如今,她更无任何资格,要求他必须这幺做,他们都已是社会人,必须对自己负责,承担所有后果,而他,也不应待她如此温柔……至始至终,不该是这样的!
思及此,郑于祯并未选择回应高以楠的问题,仅是缓然拨开他正紧握己身双肩的手,随后起身,目光始终深锁于眼前地面,好似身侧之人已如豔阳下泼出的一碗水,瞬时蒸发地无影无蹤,一丝存在感也没有。
一股沉默旋笼罩于彼此之间,半晌,再无任何一人吭声,试图打破这抹凝重氛围。
良久,高以楠这才断定郑于祯打算始终保持缄默,他再也隐忍不住底心滔天情思,眉宇间不自觉地流露无垠的悲苦及伤痛:
「为什幺……为什幺你无法接受我?难道你不再喜欢我了?」言下之意,他已然知晓郑于祯长年暗恋他的事实,却始终不曾戳破那层纱──
那层名为「友情」的薄纱。
此语一落,郑于祯之驱不免下意识地微震,底心瞬时凉个半透,犹似被人全然望穿,连最终底限也不愿给予。
她实是深怕他接下来所说,是如今的她,一时所无法承受的。
「我喜欢你,每日每夜,我无时不刻地想着你、念着你,恨不得你立即就能陪在我身旁,陪我度过每一个孤独的夜……」说及此,他以着一双深情的眼,望穿郑于祯已是满布失措的眸,直抵其心口,着实令她心头一窒,顿感呼吸乱了套。
高以楠尽收此时其羞怯反应,决定放手一搏,顺着己身之意,大手一伸──
缓然将眼前人搂入怀中,同时,他感受到了她的轻颤,却选择忽视,温热的掌準确落于一头鬒黑,缕缕髮丝跃于指缝间的微痒感,不免令他心生悸动,深感久违的舒适,内心则是渴望探求更多──包括她的身体……她的心!
他试图以自身体温,和绵密情话,温暖此时怀中,这名如同被人一而再、再而三抛弃的小猫般,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即使他已察觉,郑于祯同样喜欢己身的心意,但是,他仍是要让她明了:此时的他,始终深恋着她,而非表面浅爱,已是深入骨髓里的炽爱,同时,他想要与她一同共筑家庭,一同白头偕老,一同看尽世间繁华──直至,两人生死分离。
他会让她彻底明了,必然使她全然接受己身心意──
她,是他此生唯一认定,且唯独锺情的女人!
与此同时,郑于祯思绪已纷乱如麻,满溢于心头的忐忑,却是令她浑身动弹不得,迟迟吐不出半句话来。
原来、原来他,真是喜欢自己的……
可即使如今知晓一切,又何妨?
她已是下定决心,决定斩断眼前所有,从今以后,与他再无任何瓜葛,这段扑朔迷离的「纯」友谊,同会埋葬于此夜的诀别中,永不见天日。
再者,她始终认定,她实是配不上他,而她更无那般资格,得以玷汙眼前这名,举手投足间,总不自觉散发着一抹高雅气息之人……
或许此生,他们注定是有缘相识,却无分相守,得以厮老终生,直至撒手人寰。
这样的梦过于奢侈,她不敢想,也不敢期待会有如此一天的到来──
她终是给不起。
思及此,郑于祯再次鼓足勇气,压抑着底心情思,抬眸望向高以楠,而她眼底的清澈,不免令他顿时看得出神:
「你,」她故作镇定,内心实则慌乱,「值得更好的人。」一语落下,郑于祯忍痛移开目光,忽视高以楠眼底,瞬时满布着的受伤神色,最终,她也仅能以着如此委婉话语,狠心拒绝眼前心爱之人,方才对她吐露的告白。
她明知一切,得以令彼此何以心痛,可双方定需一方事先做出果决判断,即使最终结果如此血淋──那个坏人,就由她来做,足矣。
他只要能看着她,她便心满意足,再多说些什幺,她深怕己身一直以来的坚持和推拒,最终仅能幻化为泡影。
她想,就此斩断这不知从何开始的恋情,同时扼杀底心最后那缕情思,彻底断绝彼此关係与联繫,老死不相往来……或许,这才是她最忠于乐见的。
如此一来,她才不会忍不住地想见他,才不会无法隐藏底心思绪,急切地试图再次回到他身边,一同与他温存缠绵,共度每一个孤独的夜……
……一切的一切,都是不该发生的!她也不允许自己这幺做!
不待高以楠应答,郑于祯自觉无法忍受已围绕于彼此间良久的低气压,咬紧牙根,毅然转身即要离去。
却不料,高以楠旋迈开大步,一个闪身阻隔于前,再度紧握双肩,强迫彼此的视线相互交会:
「可我找不到更好的人,」他以着一双满溢深恋之眸,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眼前锺情之人,仿若非要将她此时的模样,深烙于灵魂里,才得以罢手,「你,就是我的唯一。」他再次道出内心亘古不移的选择,试图使郑于祯明了:
此生此世,他高以楠,非她不娶!
闻言,郑于祯再也隐忍不住压抑许久的内心,缓然勾起一抹甜笑后,已于眼眶打转的泪水,顿时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停滑落于脸侧,此情此景映于高以楠眼底,却使他心头一窒,一股莫大的心疼及刺痛感,瞬时盘旋于心头之上。
即使此时,他试图俯身吻去那些该死的泪珠,可他深知:
他绝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该于现下做出逾越彼此身分之举,否则,他要想使她真正成为自己的女人,定是难上加难。
她仍需时间的验证,得以敞开心房,真心接纳他,真心爱上他,真心感受──
他对她的爱,已藏于底心多时;他对她的情,是世上万物远不可及,难以言喻。
他可以宠她上天,任她打骂,但是,他就是不愿见她哭泣,也捨不得她哭泣,因为他会心疼,心疼至宛如窒息般的剧痛──
一如此时。
只见郑于祯缓然抬手,移开高以楠搭于双肩的掌,视线始终停留于其胸膛,不敢直视于他,哽咽道:
「我真心感谢你,在我每次需要帮忙时,总能适时伸出那双温暖的臂膀,替我阻挡眼前风雨,排除一切万难……」说及此,她泪眼矇眬地终是看向高以楠,由于噙满泪水,此时她眼中的他,面容煞是模糊,「但是,我再也不能,不能继续拖累你了……」她吸了吸鼻子,「真的、真的不用再、不用再帮我了,也不必说这些话……」她始终不停地摇着头,选择道出方才内心之意,以示否决他的话语,同时,试图使他彻底死心,别再让他继续喜欢着自己!
她深知己身始终无那般资格,也没必要使手段令他牵强般地喜欢上自己,她实是不够格,也不该让如此优秀之人,偏执于她,反是忽视身边,其他更好的选择──
误让他蹉跎其光阴年华,之于他,是不公平的!
一见郑于祯若有所思的模样,高以楠定是知晓她底心的煎熬与手足无措,无力垂手于侧,可眼底的深情,依然澎湃不灭:
「你知道……」他真挚地望向眼前人渐抬起的眸,如实道出心里话:「高一那年,我遇到了一个女孩,虽然她长相清秀,可她的身材,却总是被人拿来批判、作为笑话,但从未有人发现,曾经,她不顾自己的性命,仅为救下路边一只小猫,差点被迎面而来的卡车撞上;曾经,她任劳任怨地替班上同学,完成他们本应完成的工作,不求任何回报;曾经,每到假日,她总是準时至安养院报到,满心欢喜地当志工,即使没有登记时数也无妨,耐心地照顾那些身体大不如前的长辈们……」说及此,他缓然抬手,轻柔捧着她已是泪流满面的容颜,以着指腹,缓然抚过那道道令他心碎的痕迹,「自那天起,我便深深爱上她的灵魂──她那美丽,且璀璨的自我。」此语一落,郑于祯底心的悲伤不减反增,此时的她,彷若五脏六腑全数掏空,身心隐隐作痛,同时,她难掩诧异,呆若木鸡般地不停回忆他方才所说,不自觉地紧咬下唇,那抹痛觉已切实提醒着她──
这是现实,而非虚幻。
她总深怕眼前一切,一眨眼,仅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