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教委主任第18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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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上午,吴鸿打电话请示赵慎三回来没?县里有急事需要他处理,赵慎三才在迷糊中接听了,告诉吴鸿他病了很厉害,让吴鸿赶紧赶到市里照顾他。
虽然雪大路滑,毕竟云都距离凤泉不远,吴鸿赶紧让徐师傅送他一起来了云都,好容易把门敲开,就看到赵书记脸色发红,浑身发烧,给他们开个门就喘息不已。两个下属吓了一跳,赶紧把赵书记送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医生诊断为感冒引发了肺炎,让他办理了住院手续,当即就挂上了吊瓶。
赵慎三高烧的迷迷糊糊,期间灵烟曾经打过来几次电话,最终还是吴鸿看到他手机上不停出现的显示为“妈妈”的那个电话号码,心想老太太担忧儿子再联系不上,着急上火不舒服岂不是雪上加霜吗?就奓着胆子私自接听了,当听到是一个柔美年轻的声音时,很迷惘的说道:“您好伯母,我是赵书记的秘书小吴,赵书记昨晚高烧昏迷,现在正在是第一人民医院住院,医生说是感冒引发肺炎需要住院,情况虽然不好却也没什么危险,您别担心,我们县里会照顾好赵书记的。”
那边那个柔柔的声音着急的嘱咐了他很多需要如何照看病人,又说她要照看也不舒服的郑焰红,不能过来探望赵慎三,让他照顾好他们书记,吴鸿赶紧保证照顾好,那边才挂了。
液体输完之后,赵慎三就醒过来了,他吃了一碗吴鸿端来的米粥,觉得好多了。但在吴鸿的眼中,赵书记的状态真的很差很差,平常炯炯有神的双眼一片茫然跟凄迷,高烧的潮红刚退,脸色就青黄青黄的泛着不健康的色泽。最要命的是他的精神状态,居然跟遭到了莫大的打击一般愣愣怔怔的,时不时的会打冷战。
吴鸿自然不知道,从时不时昏迷开始,赵慎三就一直被可怕的梦靥左右着,他不停地梦到血淋淋的场面。一会儿是黎姿变成了一条可怕的、水桶粗细的巨蛇,只有一颗脑袋还是黎姿的,狰狞的吐着长长地芯子扑向了郑焰红,一口就把郑焰红吞进了血盆大口里,一段段的蠕动着身子,郑焰红就一段段的消失在那个巨蛇口中了。赵慎三呼天抢地的哭喊着,拼命拽住郑焰红的双脚往外拉,哪里能拉的过巨蛇?他最后绝望的决定跟妻子一起葬身蛇腹,谁知黎姿吞没了郑焰红之后,居然不屑一顾的对他狞笑道:“我偏不让你们夫妻死在一处,更不想让你死的这么快,就让你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去无能为力,一辈子饱受痛苦的折磨。这就是我对你的报答!”
又一会儿,郑焰红如同观世音一般雍容庄严,高高的站在空中就要飘走,他跪在地上哀求她不要抛弃他,可惜郑焰红不屑的笑着说道:“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配得上我吗?别作梦了,我走了,你就可以自由自在的享受你的自由了。”
此刻赵慎三清醒了,人却在梦中未曾挣脱,也就显得迷迷瞪瞪了。
中午时分,县里得知消息的龚主任先来探望,随即就是络绎不绝的人群了。赵慎三烦不胜烦,也懒得说话,索性假装没有清醒闭着眼不动。来人也就不敢大声说话,悄声跟吴鸿说了来意,送了心意也就离开了。
刘涵宇来的不算早,是因为她今天来市里替赵慎三参加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会上在她答应点名的时候说明了赵书记生病她来代替,黎书记很关切的在主席台上说了句:“郑市长病了,赵书记也病,办公室过去替我瞧瞧。”
王长江应声去了,刘涵宇就记在心里了。
散会后,因为是年底的会议,开完会市委办要招待各县市区的一把手聚餐吃饭,刘涵宇不能不参加,就去了餐厅。在询问王主任郑市长跟赵慎三的病情时,王长江感叹的说郑焰红是安省长帮她请的假,说是在京开会雪里滑了一跤引发了旧伤,现在省城疗养。而赵慎三书记则是昨天急着赶回来工作,偶感风寒发了高烧,又诱发了肺炎在市里住院,夫妻俩还闹了个两处生病。他下午会代表市里到省城去探望郑市长。
刘涵宇听了,吃完饭就赶紧去了市医院,看到赵慎三短短两日不见,居然成了这样一副样子时,她心里说不出的心疼,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
吴鸿看刘县长来了,很知趣的避了出去,刘涵宇觉得只剩下两个人了说话就随意了,就跟以往一样深情款款的带着埋怨说道:“赵书记,你都这么大人了,难道不懂照顾自己吗?就算是郑市长伤到了你着急,也不能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呀?你看你现在这样子,让我心里……多难受啊!”
赵慎三这会子倒很清醒,他看着刘涵宇对他又是这样一副撕不开的柔情,心里一阵逆反,居然口气很是不好听的说道:“涵宇同志,我是书记你是县长,咱们俩也就是普通的搭档,你干吗弄得跟我的女人一样呢?让下面同志看到了多不好。让我妻子看到了,让你家李先生看到了都会误会的。作为县长需要有清高孤傲的个性,你是个志更要自重一点,水性杨花的成何体统?你以后别这样了。我没事了,你赶紧回去主持工作吧。”
刘涵宇被赵慎三这番话弄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他,仿佛不相信这样的话出自赵慎三的口中,半晌才脸色通红的站起来说道:“赵书记,没想到您这么看我,那么好吧,祝您早日康复,我走了。”
冲出门去,冷着脸上了车,刘涵宇的眼泪就下来了。她万没想到她最最敬爱的赵大哥居然这么看她,看来在这个男人心目中,除了利用她打探消息的时候能对她假意好点,平常心中居然把她当成了水性杨花的下贱女人!一路上,悲愤的眼泪一直没干,当黎远航刚好打电话问她在哪里时,急需男人抚慰的她就哽咽着说还在市里,准备回凤泉。黎远航深情的说路太滑,让她别回去了,现在就去两人的小窝,她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嘱咐司机掉头去了。
赵慎三侮辱性的赶走了刘涵宇,脑子里一点愧疚的情绪都没有,仿佛赶走了她,郑焰红就会知道,就会谅解他多一分一样。
灵烟又一次打来了电话,这次赵慎三亲自接住了,他看着灵烟的号码,心里就腾起了一阵希望的委屈,叫了一声“妈……”
从昨天失去郑焰红的踪影起就吊在半天云里的心终于有了依靠般,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妈……红红……红红好吗?我在机场弄丢了她……追到几个家都没找到……还以为她回云都了,我又追到云都……雪那么大,我撞车了去不了啊……”
第二季鲤跃龙门化为龙310回郑焰红探病
310回郑焰红探病灵烟耐心的听赵慎三哭了一阵子,回答的时候口吻并不似往日那般柔和慈爱,虽然她是那种即便是发火也给人很和善样子的女人,但赵慎三听惯了她柔柔的语调,今天这种带着提防跟谴责的口吻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小赵,你醒了就好。红红已经够可怜了,你不要再给她增添思想负担了。你是一个大男人,难道连保护的你自己不出问题的能力都没有吗?红红那么刚强一个人,被你欺负的不样,还得硬撑着不倒下去,你再往她肩膀上压担子,难道真像逼死了她你才满意吗?我一向认为你是一个明智的孩子,希望你这次也能理智的看待问题,不要再用这样的苦肉计来折磨红红了,她真的一口气上不来死掉了,你真能开心?你仔细想想,好自为之吧。”
灵烟说完就挂了电话。
赵慎三傻眼了。
他黯然的放下了电话,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是呀,凭什么灵烟要理解他的苦衷,替他劝慰郑焰红?若不是郑焰红是人家卢博文的干女儿,他这个县委书记跟人家有什么关系?现如今他做错了事害的人家女儿病痛缠身,人家不找他说道说道就已经够宽容了,还能站在他的立场上帮他吗?退一万步说,就算灵烟因为疼爱他跟郑焰红不分轩轾,愿意替他做工作,他又哪来的苦衷可以取得郑焰红的谅解?难道跟黎姿鬼混的时候,不是他心甘情愿的,是谁拿着刀子逼他上的吗?逼一次可以理解,三天的痴缠,如何解释?有多少不得已可以使得他痴迷在那个妖精身体上恨不能死在上面?一切都是他自愿犯下的错,还有何可怜悯之处?灵烟看着平时活力四射的郑焰红一片缺了水的干菜叶一般回去,没有痛骂他一顿已经很有涵养了,还想奢望人家的慈爱,简直是无耻了。
赵慎三越想越灰心,灵烟刚说的话那么深的打击了他,是啊,若是现在不依不饶的纠缠郑焰红求得她原谅,岂不是逼她一次次面对他对不起她的事实吗?她那么刚烈的性子,说不定就会因频繁的刺激而彻底崩溃,真出了事,他岂不更没活路呀?现下还是先保全住自己,慢慢的等时间平息郑焰红的伤痛跟愤怒,等她身体愈合好了再慢慢争取挽回吧。
想通了之后,赵慎三觉得一直紧绷了好几天的那根弦一下子松弛了下来,整个人都跟勉强支撑在角斗场上、虽然已经被对手打得口鼻出血、遍体鳞伤却也不愿意认输的角斗士一般,终于趴在地板上站不起来了。整个人仿佛都失去了理想跟追求,生活也成了毫无奋斗目标可言的负担。
如果是以前,像这样的感冒小病,就算是有些肺炎症状,赵慎三让找刘县长汇报,下属们看他胡子也不刮,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样子,也真以为他病的不轻了。
出现转机是在李建设书记亲赴医院探望他后开始的。李书记过来两个目的,一来是就李辉案件跟赵慎三交换一下意见,二来就是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赵慎三躺在枕头上的样子实在是不敢恭维,如果说昔日他是一个俊朗帅气,风度十足的钻石男人的话,此刻那个眼窝深陷、两颊下凹,胡子拉碴、双眼无神的男人,看起来跟一个患了肺结核的民工一样,哪里还有半分县委书记的风度锐气?
李书记吃了一惊,他原本就是一个说话高声大气的人,一坐下就大声说道:“小赵,你怎么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了?不就是感冒肺炎吗?怎么看上去挺严重嘛!到底查清楚没有?这个焰红同志也是,我上午问她你的情况,她那么轻描淡写,我还以为你真没事呢。这怎么能行呢,在市里查不清楚就去省城大医院看看嘛,你们县里是怎么照顾赵书记的?怎么能这样拖延病情呢?”
吴鸿面红耳赤的说道:“李书记,我们建议过了,只是赵书记……”
赵慎三本来看到李书记来,也没有了以往极其注重上下级礼数的习惯,仅仅是无精打采的挣扎着要坐了起来,很快就在李书记的阻止下又躺回去了。但听完了李书记的话,还没等吴鸿说完他就眼睛一亮,瞬间扫空了那种萎靡的气息,急切的问道:“李书记您说什么?您见到郑焰红了?在哪里见到的?她提到我了?”
李建设莫名其妙的说道:“郑市长昨天就回来上班了,我当然在市长办公室见到她的,还能在哪里?看你问的那么奇怪,你们俩是两口子,她也不能大公无私到在办公室都不提起你吧?我跟她说完工作,顺口说我要找你沟通些情况,她说你感冒了在住院,我就来这里了。”
纵然仅仅是这么可怜的一点信息,就足以唤醒了赵慎三的活力。说也神奇,他全身的精气神跟气质风度仿佛都在那双眼里一般,刚刚两眼发直迷迷瞪瞪,看起来就跟混不下去的流浪汉一样,此刻眼里一开始有神采,整个人就脱胎换骨般的呈现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跟威严,连那两腮深陷、胡子邋遢的样子都有了一种深沉的气质美。
“李书记,让您见笑了。我们郑焰红在京城摔倒旧伤复发,我赶去刚把她接到省城,市里就通知我赶紧回来参加紧急会议。我赶回来却又因为雪大出了点交通事故,加上前两天为了郑焰红的事情也着了点急,就感冒躺倒了。我们家郑焰红现在怎么样了我还真不知道呢。她都上班了啊?看上去好吗?”
赵慎三急于知道妻子的状况,也不能在李书记面前说出真相,只好巧言问道。
李书记感慨的说道:“是啊,焰红同志又何尝不是因为年关了,工作千头万绪离不开,被黎书记再三催促昨天才回来上班的。昨天参加了一个会议就又回省里治疗了,今天早上才又带病上班的。状态嘛,虽然人显得苍白了点,整体精神面貌跟以前没什么大的区别。听你的意思,她一直还没来看过你?这不太合理吧?”
赵慎三听李书记的意思,郑焰红状态不错,心里松了一点,发挥的就更自如了,苦笑道:“我们夫妻俩呀,都是太要脸面了。我不想她为我担忧谎报军情,说我仅仅是感冒不需要她着急,还一再嘱咐她要好好在省城治疗别急着上班。她答应我的好好的,说一定不上班,谁知还是瞒着我回来了……可能,是怕我埋怨担心,又觉得我无非是感冒了,才没来看我吧。”
李书记一听就释然了,理解的笑道:“这就解释的通了。你们俩一对工作狂,都是唯恐对方担心自己对吧?小赵,刚进来你死样活气的吓我一跳,现在你的气色倒好了很多。你如果撑得住,我可要说公事了,你可别怪我心狠,追到医院逼你工作。”
赵慎三听到妻子能上班了,足以说明身体状况恢复的还算理想,心怀大畅也就不再装死狗了,让吴鸿把床摇起来,随即让吴鸿出去了。他靠着一边打点滴一边说道:“李书记您亲自过来,一定是事情很重要,那就请指示吧。”
李建设点头说道:“是的,凤泉县计生委的案件正式开始调查到现在,宁东升同志不断地向我汇报进展情况,越查问题越突出,到目前为止,赵元素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我考虑到你刚到凤泉县不久,现在又正值省管县过渡审核的紧要关头,加上春节临近,稳定工作也很严峻。为了尽可能的不影响你们全县的整体工作,我想征求你一下意见,是不顾一切现在就掀开盖子公开大查,还是保证稳定过渡跟春节的光彩,一切隐忍到春节后再说?”
赵慎三想了想,很为难的说道:“李书记,如果从工作角度出发,我倒是想咱们雷厉风行的搞一个雷霆行动,好好地杀一杀凤泉干部队伍这种骄奢淫逸的不正之风。可是……毕竟赵元素同志是一个干部子弟,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防范意识不强,被李辉这个老油子老混子给蛊惑了。还有……您刚才说到我跟凤泉县的特殊时期倒是小节,关键是黎书记最近是否也……在这个阶段?动了培亮同志的公子,势必引发培亮同志的惶恐心理,万一他为了儿子不顾一切跟市纪委叫板,您……李书记,凤泉的案子再突出,无非也就是一个案子,影响再坏,也无非是计生系统一个行业。我相信我从领导干部的作风抓起,也能起到震慑修正作用。您是我们云都市纪律检查的一道高压电门,有您在,就算是再闹腾也出不了这个院子,若是……我的意思,咱们还是稳定出发,低调行事,查就查透彻,处理的时候还是网开一面吧。您说呢?”
赵慎三这番话暗含的玄机别人可能不懂,李建设又怎么会不懂呢?纪委下去查案是采取“以案套案,小案掩盖大案,明查明案暗查隐案”的方法,大鸣大放查李辉跟计生委的事件,暗中调查赵慎三被检举的幕后真相。现如今一切都即将明朗,他也跟侯书记一再商议沟通,终究是拿不定主意是否两案同时公开,最后还是决定征求一下赵慎三个人的意见。赵慎三的慎重态度,正好暗合了他跟侯书记事先商议的处理方法。他之所以来问赵慎三,也是怕这位莫名其妙提拔遭陷的县委书记心里不忿,事后利用其得天独厚的社会关系把这件事宣扬出去,那可就显得他这个纪检一把手很是草包了。就他个人的角度来讲,又何尝不知道这件事闹大发了,闹明朗化了,可就彻底把他自己跟黎远航书记摆在楚河汉界两边了。赵慎三能体会到这一层并主动讲出来,李书记就很欣慰了。
“小赵,你考虑问题很全面,那你就安心养病吧。”
李书记素来不喜多话,但他脸上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跟赵慎三简单的交代了就回去了。
李书记带来了郑焰红已经能够上班的消息,就足以使得赵慎三振奋到十分病好了五分了。但老天可能觉得昨天到今天给他的折磨太多了,需要足额的补偿他一下似的,李书记走后不久,他就听到吴鸿在外间惊喜的叫了声:“郑市长您来了?赵书记正在打点滴。”
赵慎三神经过敏般的猛睁开眼睛,脑子里根本不信会是妻子来了,正纳闷市里还有谁会被吴鸿叫做“郑市长”呢,妻子那独特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小吴,辛苦你了,谢谢。”
怎么样的狂喜啊,赵慎三上足了发条般的玩具青蛙一般“腾”的跳了起来,刚想下床迎出去,猛然间心念一转,赶紧躺下闭上眼,做出只差一口气就要嗝屁的样子,要死不活的闭着眼。
郑焰红心情复杂的在吴鸿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小吴很聪明的领她进来就出去了,还把门也给带上。屋里,就只剩下这对冤家夫妻了。
站在门口,郑焰红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多想夺门而去,根本不看这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可是,继李建设书记之后,连续好几个同僚或者下属都在给她汇报工作的时候,很巧妙的说出他们已经探望过赵书记了,自然是想在她面前邀功买好。那么,她这个妻子,最起码目前还是道道地地的妻子,若是表现出反感的情绪,仰或是表现出她本人连丈夫住院都不知道,也显得太薄情太冷血或者是太高高在上了。就算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也不能不来探望一下赵慎三了。
看着床上那个两天不见就老了一二十年的男人,郑焰红的心口又开始了暗暗地隐痛。她很崩溃的发现,看到赵慎三的憔悴跟落魄,她的第一感觉居然是心疼,而不是痛恨或者是鄙夷。难道妈妈的劝告是对的,她就算是知道了赵慎三曾经对不起她,也还是无法彻底抹杀跟他的恩爱吗?
赵慎三猛然间睁开了眼睛,两眼发直的看着天花板梦呓般的低喊着:“红红……老婆,不要走……求你别抛弃我……”
那声音是那么饱含恐惧跟痛苦,那是绝对伪装不出来的不舍跟深爱。
郑焰红听的五内俱沸,突然就萌发了对他厚重的恨意。她站得远远的,压抑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跟喉头酸涩的哽咽,清晰而冰冷的说道:“赵慎三,有胆子做坏事,就要有胆子承担后果。之前我已经告诫过你很多次了,我郑焰红不胡乱怀疑你,但若是让我发现你背叛了我,我绝不会原谅你的。你很好啊,利用我对你的信任,还真是应验了我原本是笃定你不会对不起我,跟别人得瑟的那句‘丈夫只保证一丈之内的忠诚’这句话。那么完美的用你的行为扇了我一记耳光,让我明白我纵然是深信不疑你对我的爱,依旧无法做到让你对我忠诚。现在事情已经明朗化了,你寻死觅活的又管什么用?只能是徒增笑柄罢了。今天好多人都到我办公室提到你住院的事情,于情于理,作为妻子我不来一趟是说不过去的。就算咱们俩已经走到了尽头,在没有办妥离婚之前,我依旧有来探望你的义务跟责任,所以我来了。你很可以收起你的可怜相,咱们面子上都过得去就是了。最终需要解决的问题等你病好了再协商吧。”
赵慎三为了挽回妻子,还想故技重施,利用妻子外表强悍内心柔软的性格,演苦肉计换的她的怜悯。谁知听到她如此冷漠的一番话,装下去的意义就已经完全丧失了,他也就慢慢的坐了起来,凄然的看着郑焰红,好久才沉痛的说道:“红红,我尊重你的一切意见,对我犯下的错误也没脸辩白,更加……无可辩白……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要求你的谅解了。只求……只求你能够把我赵慎三当成一坨可有可无无的垃圾,不要看得那么重……只有把我真正别当回事,你才能尽快的恢复过来不被我的无耻所伤害。至于……至于咱们俩下一步该如何,我想……虽然我没脸继续做你的丈夫了,也希望你能慎重的考虑考虑,哪怕……哪怕暂时保留夫妻的名分,而我不再跟你……跟你恩爱免得玷污了你也行……”
赵慎三的痛快承认跟毫不纠缠就答应了自己的条件,这个态度让郑焰红反倒无话可说了,她拉了把椅子坐的远远的说道:“我既然来了,时间短了也没效果,就坐一会子吧。你继续打你的针,不必硬挺着陪我。”
赵慎三不愿意躺回去,虽然郑焰红对他冷冷的,但他能看到她就已经是大喜过望了,怎肯放过这大好的机会?痴痴迷迷的看着她,低声呢喃道:“红红,你胸口还疼吗?了悟大师那天教我念诵白衣观音大士灵感神咒,你没事也念念吧。今年,是我们夫妻的转大运之年,正因为转运,所以才会动荡不停,所幸马上就要过年了,等立春过后,就没事了。”
郑焰红不屑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稀得搭理他。赵慎三自言自语般的继续说道:“快过年了,奶奶还希望今年咱们全家能够一起照一个全家福呢……丫丫马上要期末考试了,过两天有个家长会,那孩子就喜欢你这个妈妈给她开会撑面子,看来无法麻烦你了……唉!”
“你行了吧赵慎三,你做的孽是你自己的,老人孩子是无辜的,又都是我的亲人,我做她们一天的孙媳妇跟母亲,就有义务为她们排忧解难,也断然不至于因为你这个丈夫混蛋造孽就不管她们的。这些事我自然回去做,你很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郑焰红听的心烦,截住他话头说道。
赵慎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知道自己的错误是秃子头上的虱子,越去掩盖越容易引发郑焰红的方案跟激动情绪,就采取了迂回战术,用家人离不开郑焰红来加固郑焰红对这个家庭的责任感,只求她不立刻离婚就上上大吉了,至于下一步如何化解矛盾,他相信越拖下去对他越有利。
“唉……谢谢你的宽容大度,也谢谢你对家人那种无私的爱……我无话可说了,现在我就如同被你判了死刑的囚徒,啥时候要枪决就听凭你一句话吧。郑市长,时间差不多了,你要是忙就回去吧,再来人探望我,我会告诉大家你已经看过我了。”
赵慎三一脸的听天由命,居然主动让郑焰红离开了。
郑焰红面对逆来顺受死狗样的男人,也真是有火也发不出来。如果是还有原谅他的可能,自然可以破口大骂甚至是对他大打出手,恶狠狠出出气再扎进他怀里。可现在一切都已经走进了不可逆转的死胡同,还如何跟他大发雷霆自降身份呢?她就冷漠的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出门走了。
自郑焰红探望过后,赵慎三迅速的恢复了健康,下午点滴打完就执意办理了出院手续,拿了一大堆药物回云都的家里了。刚在家里洗澡刮胡子的安顿妥当,赵慎三就迎来了第一个不速之客——赵元素他爹赵培亮。
赵培亮原本是东新区的党委副书记,黎书记来云都后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得力部下,把他分两步先提成区长又提拔为区委书记,过程之短平快都很让干部圈子的人物眼红。这人属于早婚早育的那种人,他本人也才刚五十出头,履历上显示的更是才48周岁,就已经有了赵元素这个28岁大的儿子了。在同级别县级干部当中,赵培亮跟赵慎三绝对属于不同种类的。赵慎三工作起来雷厉风行的同时,也很顾忌社会关系跟各方面的影响,遇到事情先找平衡点才拟定行动计划。而赵培亮则是眼里除了市委的工作要求跟黎书记的反应,任何情面不看,冷血到极点。但这种强硬的工作作风也的确在他负责东新区工作后,让疲沓落后好久的东新区为之一振,从全市末尾一跃成为前几名,并因此声威大震,成为县级干部中的翘楚。
可惜赵培亮威威猛猛一个刚强人,却很不幸的应验了那句“虎父犬子”的老话。早早的结婚生下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孩子,还去找算命先生巴巴的掏了一百块钱,取了个“赵元素”这个据先生说带着亿万富翁的气魄的名字,两口子星星月亮般捧着养大了。早年也还争气,乖乖巧巧顺顺利利大学毕业,在他的帮助下进了行政单位,一路顺风的一直干到副处级领导干部,也是他对自己退休后赵家继续保持辉煌的最大期望了。
在赵培亮眼里,儿子一直都是优秀的,听话的。在他的扶持下稳步发展,连他划定的行进路线都没有偏离半分,哪里会出什么大问题呢?就算是他狠心让儿子去凤泉锻炼,林曾那么粗犷的领导,都一再的在他面前提起赵元素很规矩,很懂事,怎么赵慎三去了就不成了呢?赵培亮纵然是再英明果断,对待儿子的问题上,他首先是一个父亲,然后才是一个旁观者。那问题就出来了,他势必会把儿子的问题给忽略掉,而把赵慎三对儿子的调查归罪到私人恩怨。
对于小曹出面运作的检举赵慎三一事,赵培亮并不热衷,但他无法阻止小曹鼓动他儿子出面。他很自然的把这件事归拢到黎书记身上了,也就采取了默许的态度,最终让赵元素跟李辉联手做了这件事。而现在,他更把儿子的一切灾厄都理解为赵慎三的反击,并因此第一次对黎书记的袖手旁观萌生了深深的怨怼。
在赵培亮看来,事先儿子万不得已奉命行事,事情也算是办成功了。至于最后穆仁义反水,则是小曹没有及时的跟下面沟通好,没有按时给穆仁义相应的奖励,这才导致那个唯利是图的小人鼠首两端。终于,把他听话的儿子也活生生拖进了泥潭里,到如今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赵元素在计生考核出问题那天仓皇逃回家,就对父亲放声嚎哭,痛诉他的进退维谷跟上了李辉的大当等等事情。他虽然一直都是父亲的乖宝宝,但该隐瞒的还是知道隐瞒的,就把跟李辉一起挥霍计划生育专项经费、豪赌、嫖娼、出国旅游、公款购买奢饰品、伙同李辉违规收取贿赂办理二胎指标,时候分掉好处费种种违法违纪的事情全部隐瞒,只说他如何不得已,如何被赵慎三这个县委书记挤兑的无法存身的“可怜遭遇”终于成功的激起了父亲的“护犊”心理。
第二季鲤跃龙门化为龙311回得饶人处且饶人
311回得饶人处且饶人赵培亮让儿子暂时不要去上班了,就请病假在家里呆着,先避一避赵慎三的锋芒,等他试探一下黎书记的态度,观察一下凤泉的举动再做决定。
赵元素从小就知道听爸爸的话没亏吃。现在工作已经失去了以往林曾担任县委书记时对他不管不问,他可以伙同李辉花天酒地逍遥自在的乐趣。各项工作任务越来越严峻,让他根本沉不下去的心狂躁极了,能回家休息简直是求之不得。最重要的是,把包袱甩给父亲,就等于跟小时候打了架让父亲出面摆平就不需要他担负责任一样,完全不需要他操心了。他很快就恢复了精神面貌,天天精神抖擞的找狐朋狗友玩去了。
赵培亮接过来儿子扔给他的庞大包袱,并没有立刻出面找赵慎三“谈判”也没有去找黎书记诉苦。而是一边暗中观察,一边利用自己的关系暗中在凤泉县活动,尽可能的消除儿子潜在的威胁。也才使得后期李辉的责任越查越大,赵元素反而轻松许多的状态得以出现了。当然,他还是给赵慎三打过两次邀请吃饭的电话,都是在紧要关头做一个提醒,让赵慎三别忘了“打狗还的看主人”更何况这条赵慎三想打的落水狗还是他赵培亮的嫡亲儿子,天上地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唯一命脉。
亏得赵慎三还算给面子,两次都放过了赵元素。这让赵培亮对赵慎三的为人更为钦佩。也就隐隐的对黎书记为何要对这么明白事理的一个下属下此狠手,很有些唇亡齿寒般的同情心了。
纪委涉入调查凤泉计生委案件,赵培亮通过他的渠道不停地打探着最新的消息。小曹被黎书记驱逐回办公室这个信息,让他在脑子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也响起了亮亮的警钟——黎书记是不是看斗不过赵慎三,已经开始清洗这件事的所有经手者,以便达到他事先不知情,明白了又替赵慎三讨回公道的效果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黎书记壮士断腕,连贴身大秘都能狠心踢出来,儿子跟李辉岂不更不在他老人家心里了?
黎书记可以不在乎赵元素这个马前卒,他赵培亮还是不能不在乎的。他在竭力消除儿子影响的同时,也一直在紧张的考虑一个彻底解除高悬在儿子头顶的危机的方法。一番思考,他做出了两个行动预案:之一,出面肯求黎书记,让黎书记看在他鞍前马后的辅佐面子上,看在赵元素也曾竭尽全力替他达成心愿的份上,命令纪委停止穷追不舍。之二,不找黎书记,直接找赵慎三,用舔犊之情跟同僚之情感动赵慎三,赌一赌赵慎三的侠义宽宏。只要赵慎三不追究了,谅来纪检委也不愿往死里得罪自己。这边再赶紧做做工作,也就把儿子摘出来了。拼着让儿子离开凤泉,也要化解这场无妄之灾。
经过分析,赵培亮放弃了方案一,理由有三。第一,黎书记既然已经高调的驱除了小曹,还听任纪委跟市委办串通起来,利用小曹钓出李辉的口供,他丢车保帅的决心已经昭然若揭,此时去求他无疑是碰钉子。若是用父子俩的忠心耿耿跟不公平待遇作商谈条件,又很容易引起黎书记的逆反,觉得他是否在用黎书记做把柄要挟领导?这样的话,非但儿子保不住,自己在黎书记心目中的形象也要大打折扣了。理由二,纪委这么调查玄机重重,黎书记也许在做不得已的掩饰,按照黎书记一贯的待人待物标准,这绝对反常。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越发要保持坚定不移的拥护姿态,才能够在日后水落石出时换得黎书记更加厚重的依赖。理由三,黎书记最终是留是走还不明朗,若是他为了清扫临走之前有可能引发后患的隐患,此刻找他诉苦不啻于杀鸡取卵。若是黎书记下了狠心,没准自己也会被牵连进去,那样的话可就连根本就失去了。
那就只有第二条路可走了,于是,在得知赵慎三住院之后,赵培亮就精心安排了探望的礼物。但他为人谨慎惯了。明知道这两天一定是探望者众,他去了说不成话也不成。他已经通过医院打听到赵慎三的状态不佳,也不可能很快出院,就想到大家都探望过了再去。谁知道上午听说李建设书记亲自去了医院,他才发现已经不能再拖了,当他去的时候却晚了一步,赵慎三已经出院回家了。这反倒更好了,毕竟医院是公共场合难以确保隐秘性,能去家里探病,公开理由也说得过去,至于两人私下交谈了些什么,那就不是外人能知晓的了。
敲开门,赵培亮就露出满脸的关怀啧啧叹息道:“哎呀呀,赵老弟,怎么会一场感冒就憔悴成这般摸样了呢?唉唉唉……我理解我理解……早就说去探望你的,偏昨天开了一整天的会议,只好推到今天,这不,腾开空就跑到医院,却又落了个马后炮,赶紧追过来了。怎么,郑市长不在家?”
赵慎三赶紧招呼赵培亮坐下了,陪着坐在沙发上,带着满脸不得已的苦涩说道:“啥办法,谁让咱娶了个市长呢?人家上午急匆匆去医院看看就忙着工作去了,再三说抱歉。咱好歹是个男子汉,也不能要求老婆因私废公啊,只好自己撑着了。”
赵培亮笑了:“得了老弟,知足吧。全云都谁不知道你跟郑市长两口子好的蜜里调油一样?你也无非就是心里不舒服,忧患交加的借感冒歇几天罢了。还需要让郑市长也请假照看你呀?”
“培亮兄此言何来啊?我有什么可心里不舒服的,好得很呢。”
赵慎三故意装傻道。
赵培亮来之前,就想好了如何对付赵慎三,他也决定在严守不能直接提到黎书记的条件下,适当的坦白出一点内情,以心换心换的赵慎三的认同感,最终达到替儿子开脱的目的。就深深地叹息一声说道:“慎三老弟,咱们俩虽然不似你跟克俭那样言笑不禁,相信互相之间也神往已久了吧?不知道你老弟对我的印象如何,我可是早就把你当知己看待了。对你,我不想绕圈子说虚话。故而,今天登门目的有二,一来探病,二来谈心。当然,老弟把我也当知己,第二个目的就能达到,若否定,我也可以此刻就走。”
赵慎三笑了,用食指点着赵培亮无奈的说道:“你老兄就知道挤兑我,明知道我不舍的失去你这个知己的,偏说的好生大公无私。得,那您就畅所欲言吧,慎三洗耳恭听便是。”
赵培亮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道:“有你老弟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一半了。咱们两个原本就是一家子,也算你没把我这个大哥当外人。”
“那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赵慎三调侃道。
“兄弟,副地级提拔失利,其中玄机重重,谅来你也已经知晓一些背景了。对此,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因为……事先,我是知道一点的。可我不得已没有提醒你,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件事发生了。元素那孩子年轻识浅胆子又小,不得已被人拉下了水,这些我都不想面对兄弟你藏着掖着。因为我还指望你这个做叔叔的宽宏大量,网开一面放过这孩子的。如果自己都不坦诚,还谈何兄弟之情呢?”
赵培亮不亏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一番话貌似自白,却句句紧扣“万不得已”四个字,让赵慎三即便是不忿他父子设陷在前脓包在后,也无法直接了当的驳了他的面子。
赵慎三知道今天赵培亮上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于儿子安危。但没料到他居然会如此开场,不惜抛出那个两人都心知肚明却始终不愿意戳破的暗幕来取信自己。这反倒让赵慎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就只能选择了若有所思的沉默,苦笑着不做声。
“咱们做基层干部的人,特别是干到现在的县级一把手位置,谁不知道能否再攀一级,就等于跃上了另一个广袤的平台,此生此世的成就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还是呆在原地跟磨道里的驴子一般在全市县处级一把手的位置上团团转到退休,就在这难得的机遇上了。你老弟生逢其时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得到这个机会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可惜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检举,一切化为泡影。也是你老弟心大,看上去还没什么,若是放在我身上,我的年龄又正处在不上就下的尴尬位置,真不知道该如何懊丧颓废呢!正因为我太了解这机遇的可遇不可求了,才更加觉得愧对老弟你。这也是我为了我那个不争气的孩子日夜忧心,却总是没脸来找你的原因呀!”
赵培亮更皱着眉头,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低沉的说道。
赵慎三终于自嘲的笑笑说道:“培亮兄,这些话点到为止就够了。看什么都被你悟透了,我也不需要开口了。”
赵培亮认真的摇摇头说道:“不,并不是我觉得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故意来矫情,是实实在在觉得老弟太亏了!有些事……也许上层也是不得已的吧?反正这都不是咱们能推测的。也只能是上有命不得不从,纵然是违心违意违背良心,也说不得只能遵守上下级法则了。愧对老弟之处,还望海涵呐!我也就罢了,元素毕竟还小,年轻识浅的不懂深浅。也是你老弟跟我提醒过的,他遇人不淑交友不慎,终于导致的被拉下了泥潭。作为一个父亲,我可以替他保证这孩子本质是好的。如果老弟看在我们都是父亲,也已经到了活儿女的年纪,网开一面放过这孩子,我一定把他调回身边严加管教,不再让他继续滑下去的。当然……这些话都是我厚着脸皮来说的,换做你是我我是你,我也不敢担保我有没有如此广阔的胸怀能一笔勾销。老弟,老哥哥为了孩子,可是在强你所难,你若是真的无法释怀,就算是拒绝我我也理解的。谁让……谁让我没有教管好儿子呢?”
赵慎三没有立刻表态,他默默地站起来沏了一壶茶,这功夫就很是不小,然后他才缓慢的、严肃的说道:“培亮兄,既然你跟我坦诚相见,我若是用假话安慰你,背后依旧不依不饶的话,就是地道的伪君子了。虽然我赵慎三从不标榜自己是一个坦诚君子,但是,我的狡狯只能对敌人,而不会对兄弟。而你,今天若是给我唱高调,说虚话,求情面,我就跟你以虚对虚,以假对假,你好我好的和和美美,最起码落一个表面上的和谐光鲜,私下里可就不足论了。但你老兄今天虽然说的话不很透彻,我明白已经达到你的极限了。咱们俩为什么会被你认同为‘知己’,仰或是‘兄弟’,我想说白了,也不过是因为我在明你在暗,大家都算是黎书记的‘嫡系’罢了。而你老兄今天能对我说出刚刚那番话,足见你对我萌生了唇亡齿寒之意,为了儿子,不得已来求的我的放手了是吗?”
赵培亮没说话,很重的点了点头。
赵慎三叹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才苦涩的接着说道:“其实,你老兄觉得知我,还是错看了我。首先,之前我被诬陷检举导致提拔失败,其背后隐藏着何种玄机,我纵然猜得出几分却也不愿意去深究。毕竟,在这个原本已经没有丝毫人情味的利欲场上,若是失去了最后一层温情的面纱,再混下去就忒没有意思了。故而,我是心灰意冷的不闻不问。我可以当着老兄发句毒誓,从我被检举到现在元素贤侄被牵扯进去,我赵慎三从没有许可、授意仰或是推波助澜。这一切的行动源自哪里我猜得出却不愿过问。宁愿迷迷瞪瞪的继续做我的县委书记,左右过段时间凤泉铁定无疑要被省里直管,到时候我脱离了云都市的管辖,或许就算是逃脱了吧?”
赵培亮的眼里闪动着若有所思的光芒,因为他相信赵慎三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是说,对儿子的行为并不是这个人刻意报复,而完全是官方行为了,那可就耐人寻味了啊!
赵慎三接着说道:“今天,李建设书记去了我的病房……”
赵培亮的双眼立刻充满了热切,他最最关注的就是这个环节,还生怕赵慎三不肯提到,此刻看提到了,他怎能不全神贯注的盯着赵慎三那张嘴,恨不能化身为一条虫子直接钻进赵慎三的脑子里,看一看到底李书记说了些什么。
“他的确提到了目前纪委从凤泉县人口计生委严重违纪案件入手,调查李辉的不作为跟挪用公款私用的问题中,牵连到了元素贤侄。李书记也征求了我的意见,是趁热打铁,趁现在证据确凿公开调查,雷厉风行的一查到底,还是为求凤泉稳定暗中进行?听李书记的意思,这两种手段无论使用哪一种,元素贤侄都难逃被追究责任。”
赵慎三思考良久,还是决定稍微透漏一点绝密消息,在赵培亮面前留下一条路,若日后真需要跟黎书记分证,也多了一个暗中的助力。
果然赵培亮听完这番话,脸都白了,紧抿着嘴一言不发。赵慎三叹息一声说道:“唉,我刚说你老兄错看了我,就是说你以为我会睚眦必究,为我失去副地级提拔的机会而痛下杀手报复始作俑者。现在,我要再说一次,你小看了我。你虽然一进门就说早就心仪我的宽容大度,并赌我的胸怀能否容得下元素贤侄,其实就是拿话往上举我。若是你老兄真心以为我赵某人大度的话,那些话很不必说出来的。若我是,不说我也是,若我不是,说了我赵某人也未必上当,是不是呀?哈哈哈!”
这次轮到赵培亮无言以对了,他尴尬的用食指点着赵慎三苦笑了一阵子,什么也没说。
“我说你小看我你还不服气。”
赵慎三接着说道:“我很明白的跟李书记分析了元素是被李辉所蛊惑,也说明了你的处境跟难处,建议把元素跟李辉分理,从根本上变更元素的违纪性质,最后才能化解掉他的危机。后期的工作,相信你比我更明白该如何补救,总之不能眼睁睁看着元素这个大好的苗子就此被连根掘了。可惜,你老兄刚刚貌似坦诚,却还是低看了我,把我当成落井下石的小人了。我跟李书记开脱元素的时候,你老兄可是还没有一个字嘱托我的哦。”
赵培亮终于面红耳赤了,他双手抱拳眼中含泪连连打拱,哽咽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赵慎三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两只手摇动着叹息道:“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培亮兄,孩子本质不坏,就是头脑太过简单了,日后你可要精心教育,别让这种情况重演了。”
“赵老弟,你这心地……做哥哥的啥都不说了,日后咱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
赵培亮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赵慎三宽厚的点头道:“好。兄长说是便是了。”
两人相视一笑,放开手了。正在这时,门锁一响,郑焰红居然回来了。
“郑市长,您忙到现在才回来呀?我听说赵书记病了,过来看看他。”
赵培亮赶紧擦了眼泪站起来赔笑道。
郑焰红显得比他们还要诧异,一愣之下赶紧说道:“啊,你们坐你们坐。我刚散了一个饭局,累着呢,去里面歇着,不打扰你们说话。”
赵慎三已经被这意外的惊喜给震撼到了,傻子般张着嘴看着笑容可掬的妻子,下意识的用一只手掐住了另一只胳膊,感觉到疼了才裂开嘴笑了。
赵培亮聪明的赶紧说道:“我们俩聊了好一阵子了。郑市长既然累了,你们早点歇着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赶紧告辞了。
赵慎三正被妻子回来的巨大的惊喜震撼着,当然没发现赵培亮放在鞋柜上的一包东西。
郑焰红送走客人就变了脸色,冷漠的换上拖鞋进了卧室,直接就把门锁上了。
赵慎三眼巴巴的看着妻子消失在门后面,有心追过去敲门,又生怕激起她的愤怒离开这个家。现在虽然她不搭理自己,毕竟还是夫妻俩一个家,关上门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若是她一怒离去了,那可就彻底糟糕了。
怀着喜忧参半的心情,赵慎三慢慢的走到阳台上,悄没声息的搬了把椅子坐在卧室的窗户外面,屏住呼吸听着从屋里发出的任何细微声响,在脑子里默默地把声音跟他平时注意到妻子的行动贴合在一起,郑焰红在屋里的一举一动也就在他脑子里成型了。
郑焰红的确没想到赵慎三会在家里。她去医院探病后,走出病房还去了医生值班室,以妻子的身份询问了赵慎三的情况。医生说今年冬天天气不正常,好多病人都因感冒诱发支原体感染,进一步诱发肺炎,赵慎三就是这样的情况。只能是注射针对支原体的阿奇霉素一个疗程,然后再服用口服阿奇霉素一段时间才能彻底痊愈。她就认定了赵慎三不会很快出院,这样晚上忙完后,才毫不防备的回了家。在楼下她若是细心点抬头看,就能发现屋里有灯。怎奈她也满腹心事心不在焉,小严送她下车就低着头直接上楼了,打开门却看到这一幕,也让她着着实实为难了一下子。按她的本意应该是掉头就走,但她素来就是一个敢做敢当的女人,在医院已经跟赵慎三说好了暂时维持夫妻现状,若是回来了又走,就显得气量狭窄了。家里这么大地方,楼上楼下的复式房间,难道非得走了才能隔离吗?她心思飞快的一转就走进卧室不出来了,反正主卧带有卫生间,不出来也没什么不方便。
没精打采的换了衣服洗了澡,郑焰红坐在梳妆台前拿着吹风机吹着头发,看着镜子里依旧姣好的容颜,不知怎的,黎姿那张妖精脸就出现在镜子里了,让她懊恼的抬手就把手里的梳子扔了过去。梳子落在镜子上发出“吧嗒”一声脆响,镜子质地很好,挨了一下依旧好端端的光亮依旧,但黎姿那张巴掌脸却被打走了,里面依旧是郑焰红凤眼含怒的面容。
郑焰红突然觉得好生气馁,心里恨恨的骂自己猪头,妈的男女上床肯定是男人的罪过,没来由埋怨人家黎姿做什么?纵然是那丫头刻意,赵慎三不上当也白搭,现在千错万错都是这该死的男人一个人的错,怪人家黎姿岂不是自欺欺人吗?
她一阵心灰,灵烟苦心劝说她好几天,让她暂时不要发难,保持住现有的局面,给自己一个审视这场婚姻,审视这个男人的时间,决不能一气之下做出错误的选择,日后后悔了可就晚了!
当时,她对灵烟的话是不以为然的。觉得赵慎三做下这等丑事,她此生此世绝无原谅他的可能,顶撞灵烟说这是助长赵慎三威风的懦弱看法,怒冲冲准备回来就开始离婚。
但灵烟在她平息怒火后,自言自语般的说道:“离婚肯定很容易,小赵那孩子是个知道羞耻的,跟你在一起又一直有点大男人主义的自卑,这次他知道做了错事,你只要提出来他肯定答应。只是离了之后,你固然是一时解气,他也会暂时愧疚不堪。时间长了,各人都有各人一个人生活的不便之处,像赵慎三那样的男人,还愁没女人上赶着要嫁吗?万一他娶了你再后悔,可就连个回头路都没了。暂时保持名义夫妻关系又能少你多少威风?毕竟有那张纸拴着,赵慎三也跑不了,你就是十年八年不搭理他他还是你的。你又不是找好了新的急着嫁,干嘛那么便宜了他,给他自由啊?”
就是这番话,让郑焰红茅塞顿开,她压根就没意识到这是灵烟太了解她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脾气了,才故意用这样的手段诱使她谨慎行事,不要留下遗憾的法子。还真是挺解气的觉得干嘛不拴着赵慎三呢?就算是自己不要,也不能便宜了黎姿等不要脸的女人们。让她们得意的从她郑焰红手里把赵慎三抢了去。那时候外人可不会以为那是她郑焰红不要的男人,还以为那些贱女人真的多厉害,能从她手里抢了丈夫呢。妈妈说的对呀,经历了赵慎三都会出轨,天下男人还有谁值得信赖?自己反正不打算再嫁人了,干嘛要便宜了赵慎三,给他一个冠冕堂皇的再娶自由呢?就这样吊着你,熬也要你熬到我彻底不要你了才踢了你。
第二季鲤跃龙门化为龙312回负荆请罪
312回负荆请罪灵烟看郑焰红答应了,心里暗笑这丫头煮熟的鸭子,就硬在一张嘴上,若非她内心深处原本就不舍的赵慎三,就算是理由再充分,她也势必会立刻翻脸离婚的,怎么会凭借她一番激将法就上当呢?做出这样的选择就说明这一对孩子的感情还是有转机的。
看着郑焰红一身伤痛回到般若堂,脸色煞白满眼哀伤。若说灵烟不心疼、不生赵慎三的气,不为女儿不值得,那可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了。她抱着扎在她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郑焰红,默默地听着女儿哭诉幸亏还没有怀孕,否则的话岂不更加不值得了?灵烟听着听着,就开始默默地陪着郑焰红流眼泪。
从一开始“密谋”再要一个孩子开始,郑焰红就把她当成了唯一的一个“同谋”只有灵烟知道两个人是如何战战兢兢去拿药,回来后又如何掐算着排卵期吃药、同房,然后就暗暗希冀当月的例假别来了。终于,她如愿以偿的怀上了,而郑焰红却懊丧不堪的连连抱怨自己可能有毛病了,为什么跟她吃一样的药就没动静呢?灵烟当时还笑话郑焰红太着急了,开玩笑说晚些也好,总不能母女俩同时坐月子吧?连互相照顾都不成。
看看现在,郑焰红看似依旧那么要强,其实伤的是鲜血淋漓,灵烟怎么不恼恨赵慎三的荒唐呢?但她毕竟是局外人,对整件事的看法也就客观了很多。心想现如今社会开放,道德廉耻观模糊,男同志在外面有这些花花草草的事情,只要不迷失了本性,回家来闹腾离婚啥的,就算是个好同志了。赵慎三长的那么帅,又年轻有为的仗义豪爽,黎姿贪恋他跟他偷欢几次,虽然不值得原谅,但也并非一枪打死的罪过。郑焰红已经算是再嫁了,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怄气离婚,这辈子想来也就更难找到合适的配偶了。一个市长,年轻貌美的原本就是是非的核心,若是再单身,对她未来的感情生活也罢,事业生活也罢,统统都是最大的打击。气归气,惩罚归惩罚,这个婚,还是决不能离的。但郑焰红此刻正在气头上,要是讲道理势必是没用的,灵烟只得按照郑焰红的脾气秉性来开导她,这才让郑焰红接受了这个建议。在家恢复了几天,才本着不能让赵慎三看笑话的一腔怒气回去上班去了。
此刻,郑焰红傻愣愣看着镜子里那个傻愣愣的她自己,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做些什么好,又不愿意就此上床躺着,就呆住了。
窗外的赵慎三脑子里清晰地映照着郑焰红的状态,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唉,红红,把睡袍穿好,单裹一条浴巾你的肩膀会受凉,明天又该疼了。”
“你怎么进来……”
郑焰红猛听到耳边响起丈夫深情的声音,还以为他进屋了,说了这几个字的同时,急忙回头看了一下,却看到房门紧闭屋里没人,这才不说话了。
“我没有进去。”
赵慎三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种让人心动的伤感:“我只是坐在窗外想离你近一点。听话红红,把睡袍穿上好吗?”
“哼,少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真心疼我就不会做出这么下流的事情害我差点丢命……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赵书记好歹也是县处级一把手了,也不必下贱到坐在窗外听墙根,请您自便吧。你放心,我也不会为了你的无耻行径自虐的,那岂不是用你的错误惩罚我了吗?我且活的好好的呢,不劳您挂心。”
郑焰红刚一动气就觉得违背了自己拟定好的对这件事的方针,赶紧平息怒火冷冰冰讥讽道。
窗外没声音了,赵慎三没说话,但也没听到他站起来离开阳台的声音。郑焰红气咻咻上了床,裹进被窝里拉了一本书想看,心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