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4
字数:6701 加入书签
“哎哎哎,娘子大人,我知错了知错了。”
看着这对欢喜冤家一同撮弄,许雅倾不禁笑出声来。片刻她低头看向赵书恩,也见她一顿有所领悟的样子。
四人寒暄过后,双双告别。走到路上,赵书恩才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真的好羡慕苏公子那一对。十年如一日。如果感情可以永远都不流逝那该有多好。”
许雅倾听了,又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抓住赵书恩的手,尝试开口:“书恩,其实我……”
“哎!快看那边!”赵书恩指着前方兴奋喊道,“那里在买一些小玩意,我们快去看看。我一直都想给明予买点东西。”说罢,赵书恩牵着许雅倾的人,快步向着那个卖小玩意的走动摊贩追去。
“唉。又错失一个坦白的机会了。”许雅倾心里失落想道,可却有一丝侥幸缠绕心思。
太阳下山了。明明清晨时如初生,到了傍晚,又变得凄迷如死亡。
两人一路嬉笑,留下一路美好回忆。许雅倾替赵书恩承受重物,赵书恩手里拿着砵糕,椰浆打底,颗颗豆物饱满,甚有诚意。她咬了一口糕,连连点头,送至许雅倾跟前:“你快试下!太好吃了!”
许雅倾俯下身子,轻咬一口。这砵糕韧性十足,半天也啃不断。在一边的赵书恩似乎等不及了,也迎身向前,咬住了另一端。两人便这样拉拉扯扯,活像两只雏鸟在争食。两人满面通红,都怪黄昏太醺人。
啵地一声,砵糕终于断开了。两人身子惯性趔趄了下。两人面面相觑,各自欢喜一场。
“糖豆沾到脸上了。”赵书恩看着许雅倾,依依不舍地吞下砵糕说道。
许雅倾两手提满重物,她用余光看见嘴角边上果然沾着一颗带着糖浆的豆。
“那你替我取下来。”许雅倾央道。
赵书恩看着那颗糖豆,心底一阵驱使,她向前迎去,用嘴衔上糖豆,慢慢咽进口中。两人这一碰撞,许雅倾心头那道线忽然崩塌,她侧过脸去,欲要回应。就在这一刻,赵书恩却离开了。她看向别处,一副似有遗憾的口吻说道:“雅倾,你要是男子该有多好。”
这句话,有人一只手拍打向许雅倾的脸,令她后知后觉。倘若,许雅倾向赵书恩坦白了,赵书恩会接受吗?若她知道自己一往情深的对象竟是个女子,又该有如何后果?
这想着,许雅倾抬起头来,赵书恩已经向前走去,身影没在夕阳里,美不胜收。她轻盈的步子,回过头来,巧笑嫣然,美目盼兮。
“雅倾,你快点。不然我要先走了!”
两人回到许府,天已黑了下来。赵书恩与许雅倾持着小玩意满心期盼地来到许明予与乳娘同住的寝居里。
秋月也在里头,用着一些残旧的玩意逗着他。转头看见赵书恩与“许雅伦”一起来到,起初觉得有些惊讶,但见那额头上光洁一片,秋月不禁认出人来:“表姐!”
赵书恩拿起一个娃娃来到床前,满是兴致地逗乐着。孩子躺在乳娘怀里,小手小脚有力地张舞着。
“明予,看看娘给你带了什么。”赵书恩怜惜地说道,她小心翼翼从乳娘怀中接过孩子,许雅倾见了,有些着紧,正要上前帮忙。秋月却拉着她小声说道:“这段时间少夫人时经常都会过来学着照顾明予,她已经可以熟练地哄明予睡觉了。”
许雅倾不禁一阵感动,这段时日府上忙得昏头转向,连她都忙得顾不得来探望明予,赵书恩却默默将她的后患都处理好了。看来赵书恩真的在努力学习成长。
这想着,赵书恩抱着孩子走了过来,她低倚身子令孩子面向许雅倾,然后柔声哄道:“明予明予,这是你雅倾姑姑。”
许雅倾靠近两人,伸出手轻轻接过孩子。三人如此和乐的画面在旁人眼中已经形成一幅画卷。
气氛正温馨时,许雅倾忽然手底一热,紧接着一大片热潮从孩子的襁褓涌出。
“啊呀!这臭小子尿了我一身。”许雅倾慌忙叫到。
乳娘连忙把孩子抱走,搁在床上,这一找,才发现尿布和衣衫都没有了。这臭小子做了坏事还一脸得意,笑得灿烂。
秋月脸去起身说道:“我先去拿衣衫来。明予的尿布都晾在后院,待会我再过去一趟。”
“我去吧。”赵书恩自动请缨,“你不顺路,一来一往要耽搁不少时间。到时孩子着凉可就不好。”
许雅倾也点头,一面脱下被沾湿的衣服说道:“我与你一同去。”
两人移步到后院处,此时夜风阵阵,吹来一股泥土腥气。引人一阵发抖。看似又要下雨的势头。后院处一片漆黑,两人提着一盏小灯走到院处,院子里挂满了晾晒的衣衫被褥,一层又一层,仿似一堵堵墙。
风在呜咽,白鸟倦在枝头,幽幽地看着这里。
“雅倾,这儿好黑啊。”赵书恩有些惊怕,她扯着许雅倾的衣袖,自觉往许雅倾身旁靠拢。
“不怕,你抓紧我的手。”许雅倾一手打着灯笼,一手牵过赵书恩。两人经过成百个架子去寻找婴孩的尿布。走入里头,犹如不如迷宫。两侧的被褥姹紫嫣红,绣着各式各样的花朵,张着花盘,吐着花蕊。
暗处传来一阵喘息。
赵书恩背脊一紧,惊慌地向四下看去:“雅倾,你有无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许雅倾静置细听,暗处的确有着奇异的声响,细而隐忍,似哺乳动物的低吟,又似人类的喘息,令人捉摸不透。
“可能是附近的野猫吧。”
倏地,一阵白影从隔着几排远,晾着的布料底下的缝隙下闪过。赵书恩吓得连忙捂着脸喊道:“我看见了,那有东西。雅倾,我们回去吧。我好怕。”
许雅倾顺势看去,只见布微微起伏了一阵,又回归平静。她凝了凝眸,将灯交到赵书恩手里,然后说道:“你在这等等我,我去看看。”
“不要去,万一危险……”
许雅倾一阵失笑:“有什么危险,这儿可是家里啊。放心,不会有事。”
许雅倾拨开层层布向前去了。她来到方才有动静的布帘处,聆听一阵,却不见声响。挑开布向内看去,却看见有两件衣衫飘落在地上。这儿晾晒的统统都是被褥之类,晾晒衣衫的地方在另一处,这两件难道是被风刮到这里的吗?
许雅倾正寻思,她俯下身将衣衫拾起,倏地,她看见了前方那一堵布帘底下,露出两双赤着的脚。一双宽大,一双细嫩。脚尖踮着,似一副屏息凝神的姿态躲在里面。
许雅倾心头一阵撼动。不好的预想浮上心来。她慢慢靠近,隐隐听见对面的声响随着她的行为而做着调整。最终仅留一层薄薄的布相隔。许雅倾手伸向前,顿了顿,终抑不住好奇,将布帘慢慢撩开……
许雅倾只恨不得能够退回一步之前的时辰。因为这样她就可以避免看见此时眼前这样不堪的场面。她看见,许雅伦此时赤着膊站在她面前,怀里拥着一个同样赤着的女子。她拾起的衣衫原来来自这里。
两人满面惊羞,眼中带着各异的情绪。怒、惧与一丝侥幸。
幸好来者是自己人。
许雅伦凝眉炯目地看着许雅倾,用眼神与许雅倾传达信号:“务必要替我隐秘!”
许雅倾看着他,心中似有一把火,恨不得将他狠狠修理一顿。只是只是,此时那个最天真的人就在外头,一层纸的厚度,若是不慎捅破,事情怕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关头,许雅倾无奈与许雅伦站在一条线上——共同维护最后一层纸窗户。
许雅倾就此收手,正想回头。正在此时,许雅伦怀里的春泥抬起头来,看着许雅倾身后,面色一变,高声惊喊:“小姐!”
这一唤,令这两人都魂飞魄散。许雅倾匆匆回头,赵书恩不知几时随在了她身后,提着一盏欲要熄灭的小灯,站在凄风中,一双眼锐利地看着这三人。
许雅倾与许雅伦霎时说不出一句话。两人心惧怕到了极点。
春泥用着单薄的衣衫遮掩着自己出了轨的身体,从遮蔽之后走了出来,扑地跪了下来。
“小姐,对,对不起。”
赵书恩低下头,看着这个被她视为亲姐妹的人。
她怀疑过自己的夫君,怀疑过茗娘,怀疑过街边卖砵仔糕的摊贩见她衣着富贵则骗她斤两。唯独没有怀疑过春泥。这个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春泥,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与自己站在一条线上的春泥。
上次茗娘事件时,春泥与自己同仇敌忾。怎知一转眼,她竟也变成了自己的敌人。
“你们是几时……”赵书恩艰难地开口,她的声音变得阴沉,似被什么噎在喉咙里。
“三个月前。”春泥竟然可以算得出个准数,怕是从孽情开端开始她便日日夜夜地算着日子,算着这一天的到来。
现在是六月,三个月前,不正好是在宁和庙那个月吗。那个月,她还因为求了支上上签而高兴,怎知,一切都打回了现实。令赵书恩感到屈辱不堪。
她身边这个男人竟与她同床异梦三个月,若非今日撞破,她怕是要被继续蒙蔽。
赵书恩视线移开,身子颤抖着,她大口大口地吸气,眼圈殷红,被抑制的眼泪统统从鼻腔里漏了出来。
“春泥,我求你一件事。这一次,你高抬贵手。”赵书恩央道。
许雅倾内心一撼,赵书恩为了爱居然退让到这一步。这样的爱意已经不是可以用情深意重这种浅薄的程度词去定义,她的爱已到了卑微,癫狂,犹如飞蛾扑火那样的刚烈。
春泥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春泥自七岁起便侍奉小姐,穿小姐过期的衣服,吃小姐喝剩的汤。现在便连爱人也要由小姐优先享受。小姐,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何不将他施舍给我。”
听见春泥这番话,赵书恩瞬间怒不可遏:“你竟然说得出这种话!你疯了吗。”
“你守着这个空名分有什么好处?你今日撞破,此后心里就有一个永远都迈步过去的坎。小姐,难道你要自欺欺人一辈子吗。”
“你住嘴!我不要再听了!不想听了!”
赵书恩丢下灯笼,忽然走过去,抬手扼住春泥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扼紧。许雅倾连忙上前想将两人分开,但是赵书恩的执着实在太深,全部怨恨都化为蛮力,试图将春泥置于死地。春泥挣扎着,两眼翻白,眼泪水不断坠落,她哑声呼救。
“春泥!”许雅伦高声呼道,他大步向前,用有力的臂膀替春泥挣脱。手臂轻轻一挥,赵书恩便轻飘飘地往外跌去。
“书恩!”许雅倾飞奔过去,欲要拉住赵书恩,可是一切都只差了一步。赵书恩跌在了地上,撞到了晾衣架,一层接一层,排山倒海,不可收拾。
许雅伦下意识将春泥护在怀里,用结实的臂膀替她挡住了根本造成不了伤害的衣物。赵书恩躺在地上,泪湿透了眼眶。这一幕,令她彻彻底底地死心了。
许雅倾把赵书恩从地上扶起,见她脸上、身上均有擦伤。许雅倾心疼地将她拥住,捧着她的脸庞轻柔地替她呵着伤。赵书恩怔怔回神,带着执念看着许雅倾,模模糊糊,影影绰绰,两个人的形象就在她眼前重合在一起。
“你痛不痛?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许雅倾心切护着她,恨不得替她承担所有伤害。许雅倾刻不容缓将赵书恩抱起,大步地往外冲。
“雅倾,若是……”赵书恩一开口,眼泪水便簌簌坠落,“若是我遇见的人是你就好了。”
许雅倾跑得很快,赵书恩这一句她没有听清,她只当这是赵书恩悲痛的呜咽。
许雅倾喘着大气安慰道:“不要怕,我立即就去找大夫。你的脸不会留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