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懂了，这个梦的意义。

    那是他心里的怪兽。

    凶手没有别人，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

    这个梦已经十年没有做过了，在他杀了那对可怜的夫妇之后，就像是一种完成任务的使命感，看着那对夫妇交叠在一起的断手，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那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和梦里一样，甚至，比梦里来的更加清晰，更加深刻。

    为什么要杀那对夫妇呢？这是他亲爱的父亲时常问他的问题。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哪天，他能找到答案吧。

    教导实习生的工作并不复杂，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有些手生，但如果会被这样的小事难倒，那也不是尹蔺如了。就算是对她颇为不屑的华婧，也不得不承认，尹蔺如是有真才实学的，相比于在学校里，她们在尹蔺如这里学到的反而更多。

    尹蔺如的生活再一次变得规律了起来。

    直到大约一周之后。郑西的那个案子有了新的情况。是的，情况，不是进展。

    新的死者出现了。

    死亡的是一个申氏集团的普通员工，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那种。这使得警方的调查毫无头绪。

    新的死者的出现看似是达成了李敬安等待凶手再次出手的目的，可就像是哪里有一只手在不断的推动事情的发生一样，三天前发生的一件事，让警方彻底的陷入了被动，而新死者的出现，也彻底的让舆论走向了警方的对立面。

    三天前，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媒体不再理会警方的公关，突然将整件事情包括十年前的案子彻底的公之于众，一时间，各大主流媒体都开始报道这次的相关事件。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可不知道是谁将警方的打算告诉了媒体，使得警方一下就成了众矢之的。

    新的死者的出现不仅证实了警方的无能，也像是在说警方不把民众的性命放在眼里，任由凶手肆意杀人。这让民众对警方的信任降到了历史最低。让他们在办案的过程中处于了很不利的位置。

    李敬安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他敏锐的察觉到，有一双手在推动着整件事的发展。他想起了郑西。作为十年前受害者的女儿，或许她那里还有新的信息？

    媒体的完全介入让李敬安出行都变得极为困难，他不得不做足了伪装，再一次的来到了尹蔺如家楼下。

    很巧的，碰到了正要出门送午餐的郑西。

    “李队？”

    “郑小姐。”李敬安讪讪的笑着和郑西打招呼。自从那天来过这里之后，他就没再将案情的任何进展和郑西说过，眼下却不得不找上门，这让他有些不自在。

    “李队有事吗？”

    “不知道郑小姐方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郑西看了看手里的盒子，有些为难。

    “这样，我在那边的奶茶店等你，你得了空随时过来，怎么样？”李敬安道。

    郑西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要说心里没有半点不满是不可能的，李敬安这里切断了她的消息来源，使得她的调查都有些束手束脚的，可是如今对方找上门来，她不得不说这是个极大的诱惑。

    给尹蔺如送便当的时候说起这件事，尹蔺如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李队找我到底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反正他肯定是无功而返了，你倒是可能打听到点什么有用的消息。”尹蔺如说，“所以最好你先把你要知道的问清楚了再说，省得人家到时候看你没价值了，拍拍屁股走人。”

    “哎哎哎，什么叫没价值啊！”郑西不满的用筷子敲了敲便当盒，虽然知道尹蔺如的意思，可从她嘴里听到没价值这种话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尹蔺如只是挑了挑眉，继续吃她的。

    “不过你说啊，他到底找我能有什么事啊？”郑西问道，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就是个半吊子侦探的水准，真断起案来，怕是连尹蔺如也是不如的，至少尹蔺如的心思够缜密，而她嘛

    “八成就是想再问问十年前的案子吧。”尹蔺如道。

    郑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他肯定得无功而返了，关于十年前的事，我该说的都差不多说了。”

    “说起来，我倒是一直有个问题想问。”尹蔺如道，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问吧。”尹医生有问题，让郑西觉得很高兴，因为她向来是不大爱问问题的。

    “你们到底是依据什么来判断，作案手法是差不错的？”尹蔺如问道。

    关于现场，即使是媒体那边，也没有更具体的说明，但是每次一看现场，是否是相同的作案手法，却仿佛是一眼就能看得出，这让尹蔺如有些好奇。

    只是，说到这个手法，郑西的脸色却是不大好看。

    “怎么了？”

    “凶手很残忍。”郑西说，“他将两个受害人的手割了下来，放在了一起。”

    ！！！

    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了尹蔺如的大脑，一阵钝痛让她不自觉的按住了脑袋。

    “你怎么了？！”

    “你说，把手割了下来，放在了一起是叠在了一起吗？”尹蔺如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怎么会知道？”

    尹蔺如的嘴唇紧紧的抿了起来，摇了摇头，将便当盒收拾好，塞到郑西怀里：“你赶紧回去吧。”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再说这个案子。

    确定郑西走了，尹蔺如才脱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她想起了十几年前，申向奇给她讲的那个故事。

    她曾以为那不过是一个梦罢了，可真相似乎并不想叫她好过。

    “不、不对按照之前的推理，黄医生应该也是他杀的，可黄医生是一个人死的，也许、也许”尹蔺如喃喃道。

    李敬安在奶茶店等了郑西两个多小时，她才姗姗来迟。但或许是有求于人，李敬安的脸上没有半分不耐。

    “其实，李队你如果是问我十年前那个案子的话，恐怕要叫你失望了，该说的我都说的差不多了。”郑西开门见山地说道。当然，于她而言，肯定是像尹蔺如说的那样，先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再说，但是郑西就是这么个直率的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喜欢拐弯抹角的那一套。

    “郑小姐真是直爽。”李敬安干笑两声，“虽然是这样，不过我这里恐怕有些消息，郑小姐应该是感兴趣的。”

    “我不太懂。为什么？”

    “警方现在的处境，郑小姐应该也看的很清楚吧。”李敬安叹了口气，“我怀疑内部有内鬼，而且，这个内鬼恐怕在我们一队。所以，以后有些事，我可能得麻烦郑小姐了。”

    李敬安倒没撒谎，他确实是这么想的，至于为什么会是郑西，答案也简单，她早已经卷入这个案子，且对这个案子有着绝对的积极性。

    郑西闻言，咬了咬下唇，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但对她而言，是个机会，一旦拒绝了，以后有什么新的消息，怕是不能及时知道了。

    “其实，这次申氏集团死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

    李敬安确定郑西答应之后，第一句话就放了一个猛料。

    “一男一女，这次爆出来的是那个男的，女的死在了另一个地方，是警方发现的尸体，所以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

    “没有关系。”李敬安说，“唯一的联系就是一个多月前，两个人是在一个部门工作的，后来女死者被调到了另一个部门。”

    “原因呢？”

    “不详。”

    第24章 一起去

    接下来的一整天，尹蔺如都有些心神不宁，好在她的专业素养够强，不至于在面对病人的时候走神。可即使是这样，对于尹蔺如来说也已经是非常罕见的状态了。

    尹蔺如的状态实在是太明显了，即使是两个实习生也注意到了，自然，身为尹蔺如主治医生的闵医生也注意到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没事。”

    “真的没事？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闵漓晏皱眉道，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可假使尹蔺如有心隐瞒，她也不能知道更多。

    可是，意外的，尹蔺如在深思半晌后，破天荒的，开口了。

    “我记得我以前问过你，关于梦是否能反应现实的问题。”

    “是，我记得。”闵漓晏说，“我告诉你，一般来说，梦是对现实的反应，可是并不绝对，精神世界依托于物质世界，但并不完全受制于物质世界，那时候我给你推荐了一本书，里面的一个章节或许对你有帮助。”

    “那本书，我看了，是关于果冻世界的那章吧。”尹蔺如说。

    “没错。”

    “那么，我现在换一个问题。”尹蔺如说，“现实中发生的事是否会受到梦境的影响？比方说，如果我梦到自己在梦里杀了人，或者在梦里看到了杀人的现场，我会否将此在现实中实现？”

    “你心里有答案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