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集寺就建在长安与户县相交的小镇镇东边，一座高大的土坡上，从三姑家出来春凤按耐不住喜悦的心情，回家以后准备了纸糊的元宝和蜡烛，晌午饭刚过就迫不及待领着丫鬟，领着两个家丁走进了寺庙。

    大殿上，她很虔诚地跪在菩萨面前默默祈祷，期望神明保佑公公长命百岁，保佑失踪在外面的大哥早点归来，保佑振声的身体健康学业有成，王家的生意年年豁达，同时也保佑自己早早为王家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延续香烟。祈祷完毕又虔诚地在功德箱放了百十个银元。

    刚刚走出寺庙的门口一件不幸的事就发生了，从对面走来了几个醉醺醺的大兵，听他们的谈话知道是36师的溃兵。春凤早就听说36师的溃兵在这一带横行霸道，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地方上的官员也不敢过问，所以低着头不敢抬眼，想领着丫鬟默默走过去。溃兵虽然喝得酩酊大醉，但春凤的美貌让他们停住脚步，随即睁圆了双眼，像看到猎物的两只狼狗不知廉耻地靠了过来，几声嘿嘿的淫笑之后开始对两人动手动脚，丫鬟气得极了，随手给了他们每人一巴掌。溃兵恼羞成怒，抬起枪托向丫鬟的头上砸了过去，那丫鬟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血泊之中。春凤当时就吓傻了，随即扑过去抱住了丫鬟大哭。门外的两个家丁跑进来，还没有来急拔枪问道，就被这些溃兵从后面用冷枪打到。

    溃兵从后面抱住了丁春凤按在地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她竭力挣扎呼叫，但衣服还是被一件件剥落了。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当寺里的老和尚听到枪声时，急急惶惶跑出来时，她已经挣脱了溃兵，却一头撞倒在寺前的柱子上，红红的鲜血溅了一地，溃兵从后面的裤子还没来得及兜上，然后若无其事嘿嘿笑着扬长而去。

    老和尚气得嘴唇哆嗦但又不敢发作，只有快步跑到王家去报信，正好与听到枪声赶来的王家家丁碰面，这一惊天噩耗让王继樘当场就晕了过去，满院的家丁顿时慌作一团。老管家赵满仓一边招呼下人把王继樘抬进屋里，一边命人把春凤的尸体从寺门口抬了回来，赶紧寻来了王半仙治疗。王半仙看了看衣衫不整的春凤，随即摇了摇头，表示毫无办法，已经断气很久了。一炷香过后，王继樘醒了，睁开第一眼就拉住赵满仓的手说：“快，让人到省城里，把振声叫回来！”

    当天夜里，家丁快马加鞭跑进了省城。王振声刚和赵柱从学校里回来，正在总店的老号里盘点，家丁进门就扑到在地上放声嚎啕起来，把振声吓了一跳，听他连哭带嚎把事情说完，王振声一下瘫软在椅子上，赵柱手里的账本也哗啦掉了下来，赶忙去搀扶自家的少爷。不想到王振声随即疯了一般冲向了院子，翻身越上了大青马，随手狠狠一鞭向家里飞去。赵柱赶紧牵马追赶。

    进门以后家里已经哭成一片，看了看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看了看早已断气心爱的妻子。

    王振声的眼睛腾得红了，一股冲天的怒气象火山爆发一样涌上了心头。抬手抄起两把盒子炮再一次翻身上了大青马，怒骂一声：“狗日的匪兵，没有本事打鬼子，今天欺负的老子头上，老子要抄了你的老窝！”王府的家丁一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全都亮出了手里的兵器。

    老管家赵满仓却上前一步拉住了缰绳，怒喝一声：“少爷！你是不是疯了？少奶奶尸骨未寒。老爷又大病一场，你这样贸然出去万一有什么不测，老爷可该怎么办啊？”

    王振声暴叫一声：“满仓叔！我跟他们不共戴天，杀妻之仇不能不报啊！”

    赵满仓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怎么也要等少奶奶入土为安，老爷病好了再说，到时候老爷让你去我绝不拦你，现在不行，我不能眼看着你去送死！”

    看到老管家赵满仓坚毅、不容质疑的眼神，刀刻斧凿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淌下两滴清泪，是愤怒也是乞求。当年他跟着父亲从河南逃荒过来时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差点死在路上，是我家老太爷王继樘救了他，还给他成了家，多年来他和自己的儿子们对王家忠心耿耿，王振声是他看着长大的，决不能看着他去送死。王振声看了看满仓叔，又看了看躺在一旁的丁春凤，终于咬咬牙从马上下来，心里打算着，先把春凤葬了再说，这笔血债一定要让溃兵用血来偿还。

    春凤的遗体在家停放了三天，要等所有的亲戚朋友吊唁过以后才能入土，而且天气很热时间不能停留的太长，由于她年纪还小，不适宜大操大办，暂时也进不得祖坟，等将来振声死了夫妻二人才能合葬。所以振声在自己家的麦田里让王半仙找了个风水好的地方点了新的墓穴。下葬的那天振声终日一言不发，两眼始终红通通的，是对春凤的依依不舍，也是对那些不思报国的溃兵的愤恨不宜。

    王继樘躺在病床上招呼老管家赵满仓过来，说：“把我给自己准备的那口棺材给春凤用上吧，虽然她进王家门时间不长，也不能亏了孩子。”

    赵满仓点头照办，王继樘的那口棺材是极品的楠木料，托人从柳州用重金买回来的，准备将来自己睡在里面，现在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媳竟然死在了他的前头，总觉得心中愧疚。对于一个年轻女人，死后用上这样的棺材，不要说户县，就是寻遍整个省城西安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太阳终于慢慢落下去了，西方露出一片血红。送走了所有的亲戚朋友，王振声从马棚里牵出了大青马，悄悄走出了家门，谁也没有发现他。等到老管家赵满仓问道自己的儿子赵柱：“儿子，今天怎么没有跟少爷在一起。”

    “少爷，不是在屋里吗？”

    “没有啊。”

    这时赵氏父子才明白过来，天已经黑透了，老管家赵满仓急得不住跺脚，知道小少爷一定是找那些溃兵报仇去了。他赶紧招呼儿子过来，说道：“赶快带上人去接应少爷，一定要全须全影把少爷给截回来，如果截不会来，你小子也别回来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也没有我这样的老子！”

    看着父亲心急如焚的样子，赵柱的话斩钉截铁：“爹，你放心吧，就是我死了也不会让少爷死，”随即吆喝一声，王府的数十个家丁各个手持盒子炮身背长枪跟了出去。

    王振声知道，欺负春凤的溃兵就是三是里以外东郊的兵营，那里有军队修的一个军营，里面住着一群溃兵，具体有多少人他并不清楚，只有凭着腰里的两把盒子搏一搏了。

    他把大青马拴在了军营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然后大摇大摆靠了过去。走到门前，门口却没有人，里面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划拳声。所谓的溃兵，其实就是被日本人打散，在四周乡村里和当地的土匪流氓组成，都是三乡五里无法糊口的青皮无赖。王振声走进去的时候多数人都认识，那些人马上预感到了不妙，于是统统站起来靠在了一边，把那几个外来的溃兵晾在了中间。王振声一句话也没有，抬手拔出手枪，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是一通疯狂的扫射，两把盒子炮40发子弹，转眼间打了个精光。几个外来的溃兵倒在血泊之中，几个外来的溃兵知道，这口恶气算是出了。长安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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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慧集寺内丁春凤命归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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