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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风光的身体里就是风光。不是封光哦所以她会害怕殢无伤
我叫玉痕去召御医过来,然后在封光身旁坐下了。看着她如此苍白柔弱的样子,我真是不习惯的,这还是往日里那个热情如风,泼辣如火的女子么
我的生命里,从来都只有缈漫的微光和覆天的白雪,至极的纯粹也至极的寂寞,她的出现,就像是一丛火焰燃烧了我的整个生命,我感觉到了那种真实的热度,那是我一直在追寻,却无法准确定义的东西。
燃烧生命的灼热和喜悦吗我静静的看着她,她像是有意识似的,动了一下眼皮,然后慢慢张开了眼睛。她看见了我,似乎是有些惊慌,紧紧的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我只好轻轻将她抱住,然后温柔安慰着她:不要紧的。
她在我的怀中轻轻颤抖着,不言不语的任由我抱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玉痕终于带着御医进来了。我慢慢放开了她,让御医给她诊治。
半响御医才神情严肃的叫了我出去说话,说了封光的情况和修养的细节,我听到也许以后她都不会有孩子了,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愤怒。
到底我不在时,发生了何事呢我强忍怒气送走了御医,又把玉痕叫了出来问话。
她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半响只说了个大概,只是这个大概,却足以让我猜到很多东西了。
原来我的孩子,竟是被无衣师尹指使人弄掉的么我勃然大怒,几乎立刻想去找他对质,可转念一想,万一玉痕说的不是实话,我岂不是中了有心人的圈套
思及此处,我只嘱她好生照看封光,又找了安插在封光身边的暗卫,细细询问,然后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很明确的告诉我,是无衣师尹的丫鬟推了封光一把,之后那丫鬟却又失踪了。死无对证吗这样拙劣的计谋,几乎不像是无衣师尹做的;可这样残忍的手段,却又与他往日的作风如出一辙。
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他,低估了他的狠心程度。哈哈哈我居然相信了走之前他对我做出的承诺,我怎么会这么傻呢这么傻一次又一次的被背约,却一次又一次的选择相信。
承诺就是用来被背叛的,而相信,也不是不需要付出代价;人人都可以相信,但代价,却不是个个都能承受得起。
我相信他能保住即鹿,代价就是我永远失去了,我生命中的那束微光,此后我的眼前一直漆黑一片;我相信他不会对我的孩子动手,代价就是我永远失去了,那团小小的,温暖的骨血。
原来每一次相信的代价都是如此惨烈,以后我还是不要相信好了,不要相信,就不会失望,更不会绝望。
我心中的悲伤早已泛滥,血泪已成了汪洋,想要哭泣,却流不出眼泪,因为早已无泪可流。
西风萧萧,秋意迟迟;春珊院里一脉的枯衰暗淡,许是失去了主人的缘故,就连院子里的花草都失去了往日的繁盛艳丽。
彼时谁击珊瑚在流光里看尽繁华,谁在喧嚣中觅得永恒,谁沉默的漠视,偶尔浅淡的微笑似乎已在岁月中逝去。
我初遇击珊瑚之时,她就像是一张白纸,而我忍不住,就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字,她没有给我回应,她永远也不会给我回应。
我却觉得这样很好,我对她诉说着,那些无法忍受的心痛,那些暗无天日的孤寂,那些长久留存于我生命中,落雪般的死亡族人和微光般的希望即鹿,还有沉重的几乎令我无法卒视的,残忍如黑夜般的主宰无衣。她静静的听着,并不说话。她不曾讽刺我的渺小,也不会嘲笑我的脆弱,这让我感到安全而且牢靠。
脆弱是不被允许的,只有强大才能成为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我活着,却像是一场大梦方醒。我的前半生,是落雪般的纯然死寂;后半生,是长夜般沓然尘嚣。而这一切都不是我所能选择的,所以我只能默默无言的接受,最后义无反顾的沦陷。
这诗是我乱编的藏头诗;大家随便看看就好,千万不要深究。上段是长念无衣,下段是莫负此心。击珊瑚作者附体模式open,傻瓜翻译是指:我和你结婚之时,用到的红绡全部落尽,染红了谁的桃花眼;你抓着我天天说你那些破事,却不知无缘无故,哪来那么多的相思呢你让谁僵着背影哭湿了衣裳呢不要把秋字和心字叠起来当作愁绪,你忘记了你的过去然后负尽了相思,谁此生像是已死了丈夫的人谁的心里已烧成了灰,你还不知道。
我漠然的叫来了瑾言,她也不多话,只拿出了击珊瑚的留书递予了我,我便接过书信,立在一旁细细看起来。
一页端秀的小楷,诉说着往日对我的诸多感怀,她想说的难道只有这些么我有些不悦,翻过了信去细细查看,只发现了一行娟秀的小字:吾与你缘分已尽,勿念;另,去爱罢,像是未曾受到过伤害一样。
下面还附有一首长诗:
长绡尽落桃花染,念君剪烛话苍凉,无端哪得相思意衣澹渐湿影微泣。
莫叠秋心作愁绪,负尽相思忘平生,此生已是未亡人心字成灰犹不知。
嗯她写的竟是叫我莫负无衣师尹么可惜我与他已是恩难断,恨难还,他也许为我筹谋良多,为我神伤良久;但纵有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我却已是无福消受。
从此后,思悠悠,恨悠悠,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原来恨意从来不会被时光所耗尽,我人生中最大的错误,就是相信了他,相信了他一时,却倾覆了我一世,从那之后,鬼迷心窍,万劫不复。
可笑我到现在还未曾明白,有些人,是不是因为恨,才变得深刻;有些爱,是不是因为期待,才变得悲哀
秋风袅袅,暮云深深;我提步走进了秋芜院,发现他正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我,他的目光毫无一丝波动,他的心灵也似乎全无缝隙;他无声的坐在那里,像是一个孤独而尊贵的王者,哪怕被他的臣民永世放逐,也永远不会低下他那颗高傲的头颅。如此的执迷不悟,如此的不思悔改。
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失去的孩子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而我也永远不会再让他知道。
倏闻我的孩子已死之时,我真的是很难过的,像是心脏一瞬间碎裂成了齑粉。当初确知拥有的时候有多喜悦,明知失去的时候就有多悲哀。我以为我一个人走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自己的血脉,可以将剑族的遗愿传承下去,也可以给我那些死去的族人一个交待。
可没想到的是,原来我期待了那么久的东西,竟然是不属于我的,也许曾经属于过,可最终还是失去了。
在我的心中,无衣师尹似乎是无所不能的。那么为什么他答应了我的事,又再一次失约了呢老师答应了小哥家中一切都会好好的,详见章6和章7开头为什么是因为不在意么不在意和我的约定,所以才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失约么
我的心中似乎被无穷无尽的痛苦占据了,我想起了那团小小的,还没见过世面的,我的孩子。他应该躺在我温暖的怀抱里叫我父亲,而不是陷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冰冷阴暗的角落里哀泣。
那种沉重的无法宣泄出来的痛苦,迫使我不顾一切的迁怒于他。若是不能立刻发泄出来的话,大概我会疯掉罢。我冷冷的抓住了他的衣襟,迫使他看着我,然后问出了一直悬在我心里的问题,他却根本不敢承认。
是不敢还是不想我看着他极其镇定的眉眼,竟像是调整过后,故意做出来给我看的。其实他想做什么事,哪里需要刻意为之呢只要考虑一下相关之人的人性和可能出现的变故,再稍加引导,结果自然会如他所愿。
我难道是第一天才知道他的手段么我毫不留情的拆穿他,问他即鹿是怎么回事。他果然动摇了,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还能笑着告诉我,他没有办法。
哈哈哈又是这一句,我实在是听得太多太多了,他总是有苦衷,他总是没有办法。过去他可以因为没有办法而逼死即鹿,那么现在,他同样可以因为没有办法,而弄死我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若是连他无衣师尹都没有办法,那谁还会有办法呢所以即鹿该死,而我的孩子也该死。我的心中突然充斥着一股说不出口的凉薄,我真的要和这么一个心机深沉,手段毒辣的人过一辈子么
为什么总是要这么残忍呢我看着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里,完全不思悔改的样子,心头陡然涌过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这个人,就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他是我的枕边人,难道我还得年年月月,时时刻刻去防备他吗我突然不太想见到他了,我冷冷的丢下一番话,叫他好自为之就走了出来。
彼时长河般的夜色下,那些深红色的烛火,正随着微风轻轻飘荡着;在寂静深沉的黑暗里,徐徐铺展开来。那样浓烈的血色,糊着了我的眼,晕着了我的心,又堵住了我的耳朵。
我在深深的黑暗里独自前行,却渐渐找不到来时的那条路了,也许也不需要再找到了,就让那些太模糊,太久远的回忆,悄然而逝,随风远走罢,谁也别再想起,谁也别再忘记。
第67章 暮鼓
更深露重,心如暮鼓;寂静的长夜里,我却听到了哀怨的哭声,那声音如泣如诉,一声一声曲折盘旋着。
想着今日发生之事,我似乎难有睡意,明明白日里那么疲倦,好在只是身子倦怠;适才从秋芜院出来,却是连心灵都疲倦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正打算翻过身睡去,却听见小院里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身,随后是瑾言惊慌的叫喊声:“ 将军,您快醒醒,出大事了。”
我忙披衣坐起,执了墨剑走出门去。清冷的月色下面,瑾言搂着绿萼站在那里,见我出来了,忙推了推她。绿萼红着眼眶,深吸一口气道:“ 将军,求您去看看夫人吧,夫人他他...”
“ 他怎么了”听闻她说得如此不清不楚,我的语气也自动带上了一丝不耐。
她似是没想到我如此不留情面,眼泪婆娑道:“ 夫人厥过去了,奴婢怎么叫也叫不醒,本想去宫里请了御医来看,只是时辰太晚了,递牌子只怕宫里也是不理的。还请将军去看看夫人吧,奴婢实在是做不了主。”
厥过去了他无衣师尹又在耍什么花招我微眯了眼,沉声道:“ 他也许只是睡昏头了,又或者,他根本不想醒。”
“ 将军,求你去看看夫人吧,夫人自您走后,身子就一直不好。那天封光流产之时,夫人又把自己养心的药给了封光保命。那药还是大祭祀专门配的,本来就不多。夫人...已经好几天没吃药了。”
她洁白的面孔上涕泪横撒,瑾言似是看不过去了,也跟着劝道:“ 将军,去看看大夫人吧,从旁日相处的情形来看,大夫人也不像个心肠毒辣之人。其中,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哈他无衣师尹倒是很会做人,个个都在帮他说话。我若是不去,倒显得不通人情似的。我重重哼了一声,只得跟着绿萼去了秋芜院。
她领着我在外院门口停下,抹了抹眼泪道:“ 将军,您进去看看夫人罢,奴婢就在外面守着。”我心中一动,也不答话,一旋身便走了进去。
浓郁的夜色在房内铺展开来,两支红烛孜孜不倦的燃烧着,却依旧驱散不了那片瘆人的黑暗。雕花木床上的紫色幔帘几近垂地,被死气沉沉的空气所束缚,那一滩深沉的紫色便只能无助的在原地颤动着,不得动弹。
我走过去掀了帐帘,他正在床上躺着。深紫色的长发整齐的伏在身下,雪白的里衣一丝不乱,上绣的紫金暗纹在夜色中,发出幽幽的粼光,竟像是一双双咄咄逼人的眼睛。
他秀美的脸上带着与往常全然不符的笑容,有些苦涩,但更多的却是安详。我心中咯噔一下,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温热的气流缓缓拂过了我的手指,也安抚了我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我用力推了下他,他却毫无反应,只是沉沉睡着,像在做一个美好而虚幻的梦境。
这是他想的新法子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从而原谅他么在他的面前,我的底限似乎是从来都不存在的。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总能想出法子得到我的原谅,哀婉也好,恳求也罢,最后我总会让他如愿。
也许,就是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做了什么,最后总能获得我的谅解。所以每一次行事,才如此完全不留余地么
原谅其实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有些人,不是说原谅就能原谅的。每一次他的狠心绝情,都会在我心上刻下一道难以磨灭的伤痕。
一时,一天,一年。我的心中,渐渐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而时光对我而言,何其残忍。它不但没有抚平我的伤痕,还给我制造了更多。这一次我若是轻易原谅了他,只怕日后他会更加无所顾忌罢。
我冷冷的笑了,俯下身去在他耳边说道:“ 无衣师尹,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这次我绝对不会回心转意。”他的身子几不可闻的颤抖了一下,呼吸也开始紊乱起来,片刻之后才恢复了平静。
尽管如此,他却毫无一丝要醒来的迹象。我心知肚明,他只是在装睡,或者暂时不想醒来罢了。也是,做了这样的事,他怎么还敢面对我呢
游离的月光斜斜穿过了珠帘,空余一地的清辉支离。在静谧的空气中,我似乎又听到了那如泣如诉的哀鸣,合着我内心深处的鸣响一起,在无尽的时光中,发出了沉闷而厚重的迴音。
“ 咚...咚...咚...”那声音不绝于耳,我的心却坚如磐石,丝毫不受那些心弦的挑拨。只是心若未动,又如何听得到无声激荡之心音呢
秋色晚晴,清霜临暮;方才去延清殿见过驾,皇后、小皇帝一概问起了,无衣师尹之病情,我便照着御医的诊断结果一一答过。
皇后听闻,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嘱我好生照看着。小皇帝倒是说了我几句,语气中大有责怪之意。我只当他是个孩子,又念及无衣师尹是他的太傅,也没往心里去,只是默默听着。
觐见完毕,我刚提步走出宫门,就有一内宦喊住我道:“ 殢将军,皇上命咱家转达,师尹的病若是缺什么药,殢将军尽管开口无妨。”我心中了然,定是刚才碍于皇后在场,小皇帝不好开口,便点了点头,已示明白了。
同时又在心中感慨:他无衣师尹何德何能,能得这么多人关心挂碍且不说小皇帝对我态度如何,从皇后的遣词中,也不难听出回护之意。他们只当我是何等负心薄幸之人,也怪不得他们如此想法。这几年来,将军府是接二连三,喜事不断。外界羡慕我的有之,嫉恨我的亦有之,旁人只看得到我鲜衣风流,享尽温柔,而我内心深处,这片雪落无声的孤寂,又该向何人诉呢
遥想当年,曾经情深,奈何缘浅。
第一次见到即鹿之时,我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已认识了很久,已然形成了那种如影随形般的默契。她的出现,让我在纯然死寂的渎生暗地,第一次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咚...只是这声音,很快就随着她的死亡消失了。
我知她是被无衣师尹间接害死的,可我居然连报仇都做不到。就像所有人说的,他是为了大义,为了慈光,才舍去了即鹿。只是在我心里,大义算什么呢慈光又算什么呢我只是不希望周围的人,再一次抛下我,独自离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