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这个城市很特别，就是一个农村、乡镇、城市的结合体。繁华地段高楼林立，破败之处置身农村。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济南这个省会城市会如此特别，后经高人指点这才明白一二。济南，号称泉城，整个城市到处是各种名泉，为保城市特色遗产，在规划上就只能委曲求全，有些地方的地表建筑是绝对不能动的。这就促成了今天杂牌军一样的济南，集各种风景于一身倒是成全了济南的独特魅力。俺们校区所在的地段就是这么一个近似农村乡郊的地方，虽不见高楼大厦倒是生活在其中别有一番惬意的感觉。路边爆米花，首饰摊，衣服架，牛肉板面，小饭庄，台球桌，吧。

    众人随意看着挑着，一直走到街道拐角才看到一家叫兄弟啤酒屋的小饭店。得，冲兄弟俩字，就这吃了。

    小店很小，一个小厅放着两张大点的圆桌四张四人坐的方桌角落里一个饮料冰柜，一个吧台，一张布帘子（估计是厨房的门）。老板兼服务员兼迎宾兼收银是个二十五六岁的汉子。理个爽利的小平头，穿着朴素却很干净。“哥几个，吃点啥？今儿晚上就你们一桌，放心点就是啥菜都上的及时。”

    “先来个辣子鸡！”我说老大，这辣子鸡你是忘不了是吧？

    “贱人，事给办砸了还惦记辣子鸡，有脸了你？”一边倒茶一边撩拨着老大的奶油。

    “槽，我不管，我就要吃辣子鸡！奶奶的。”

    “老大，你就别吃鸡了，以形补形啊，咱本钱太大了穿裤子都不方便不是？”我调侃道。

    大家正集中精神围攻要吃辣子鸡的老大呢，伟哥啪的一声扔桌上一盒烟。“兄弟们，今天哥们教你们抽烟！”伟哥的一时情绪低落，让我们宿舍六个兄弟一夜之间变成了烟民。二波高中时代就会抽烟，他不能算伟哥祸祸的。众人七手八脚的分着烟，等一圈烟分完了个个很牛掰的叼在嘴里装的时候，我们发现没有火机。五道杀气直射伟哥，尼玛，说好的抽烟你倒是买个火啊，二比。

    四菜一汤点完，崂啤一捆，从老板那淘换来火机。啪，一根火苗六根烟一起点，咳咳咳咳一片咳嗽声。没错，全是雏儿。四哥小平说：“这烟怎么有股薄荷味？传说中的高级货？还叫齐鲁，名字很吊的样子。”伟哥左手夹烟右手拎起一瓶啤酒用牙给开了。顺便回了一句：五块。“妈的，教哥几个抽烟你就弄盒五块的？好意思？”“有啥不好意思的，我爸跟我说，烟这个东西就是吧唧两口，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事，五块的就行。有那几十块钱买点啥吃不行？”奶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发现个事，伟哥，你面前就是酒起子为啥用牙咬呢？表现你的愤恨心情？还是男儿的霸气？”“没看见。”……尼玛

    此后大家都将伟哥父亲，不对，咱父亲这句家训奉为至理名言，以至于毕业十年的聚会上没人带好烟，一水的五块烟，七块烟。甚至扩散到其他方面，哥们见面从来没人显摆这那的，有话说，有屁放，有事办，有酒喝。我始终觉得我们哥几个该去好好谢谢老爷子，这浮躁虚夸的世道里他给我们指了一条清新的道儿。

    第一个菜，红烧茄子，没熬过2分钟在一片不太好吃的抱怨声中阵亡了。看到这情形，我们立马通知老板让他上菜千万悠着点。本来想大家坐一起谈谈心，吹吹牛，这菜要是上快了，不用10分钟我们就可以结账撤退了。要是菜全吃完了，干坐着还交流个屁啊。

    我们和小饭店的老板达成了共识，这菜还真不能上快。老板调侃说，还寻思人少想献献殷勤，这倒好嫌太勤快了。我就怕把我后厨那兄弟给憋出毛病来。大家一阵哄笑。

    趁着等菜的间隙，开始对上一道菜红烧茄子的缅怀。是个饭店基本都有这道菜。可问题是能把这道菜做的好吃的确是寥寥无几啊。正在讨论各自吃过好吃的红烧茄子呢，老大突然吼了一句我要吃辣子鸡块！

    “你们说，这老大是不是想辣子鸡块想疯了？我声明啊，我已经点了，别弄的像是我老三不舍得请大家吃辣子鸡块似的。”

    “要不，咱今天就挫挫老大的邪劲，就不让他吃成，看他能咋地？”奶油坏坏的提着建议。

    没想到，大家强烈支持，都决定一定要本着对兄弟负责的心态给老大治治这毛病。刚刚通过决议，老板一声清脆的辣子鸡块来了响彻整个小饭店。我能从老板的声音里感觉到一种期待兴奋。尼玛没错就是极度的期待。敢情菜早做好了只是想给我们慢点上，谁知一听有热闹看立马给端上来了。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年轻的老板绝对是个不怀好意的好事之徒。

    小平四哥一个眼神，黑锅奶油率先行动一左一右近身小擒拿把老大牢牢的制在了座位上。伟哥，四哥，我拿起筷子，美美的开始翻腾辣椒里的鸡块。吃到差不多换岗，我们仨擒贼，那俩货坐下继续吃。在老大绝望地哀嚎里，辣子鸡块光荣地牺牲了，只剩下一堆辣椒。被解放的老大一边疯狂的翻找着盘子，一边骂道，一帮禽兽，不顾手足之情。小老板已经在吧台里笑瘫了，我们五个也已经前仰后合。只见老大夹起一块辣椒扔嘴里开始嚼吧起来。

    “吃不上鸡块，吃点辣椒联想一下吧，你们这帮禽兽！”后来聊起来，才知道，原来老大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父亲多病。每每节庆改善生活的时候，母亲总会做一盘辣子鸡块犒劳全家。这个传统一直延续至今，所以在老大眼里，辣子鸡块背后的意义绝对不是一盘菜那么简单。带着全家人的希望与坚持。看着辣的呲牙咧嘴的老大，骂着他矫情，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老板，再来一盘辣子鸡块！”几个声音一起点菜。喊完之后看着对方哈哈一笑，还需要说什么吗？不需要。第二盘辣子鸡块我们一块没动。老大独享结束仍然说我们是禽兽，一脸的不情愿，其实我知道，你小子感动的想哭的心都有，怕丢人是不？

    酒足饭饱，一人点一根烟，双手搭在兄弟肩上一字排开，像个栅栏一样横行在济南的小街道上。偶尔路过的学生侧目看一眼，虽然夜黑，我感觉的到，那是一种看彪子一样的眼神。随便吧，你算老几啊，爱咋看咋看，我们愿意。

    直至今日我还记得齐鲁烟那淡淡的味道，可惜多年来几次重回济南都没能再遇见这种烟。有些东西虽看似身价低廉，等到失去的时候你品评着记忆里它的味道才知道你是多么的想念它，却再也回不到那个能轻易拥有它的年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