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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小少爷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嬉皮笑脸同明镜打商量:“大姐,我还是第一次来北京呢,怎么也要待上两个……额,十……一礼拜、一礼拜总要是的啊!长城我还没爬过呢,故宫也去的呀,大哥,你说是不是?”
“不是。”
明台嗷嗷叫,顺竿子搂住明镜的肩膀摇晃:“大姐~大姐~放我玩几天,见见同学,不……敲敲大哥的竹杠也是好的啊!”
明楼作势瞪他,眼角的余光轻飘飘地落在了明诚的身上。
明镜被缠得没办法,转头同明楼商量:“那给他买张一礼拜后的票。你反正也没什么事,好好带他四处玩玩啊。”
明楼摊手一笑:“他有的是朋友,躲我们都来不及。我还是只管报销吧。”
听者有心。明台因为时差睡不着,昨天半夜实则被朋友约到工体泡吧去了,回来刚洗个澡,大姐的电话就来了,所以根本是一夜没睡。
明台从小就吃不大准大哥的话,弦外之音什么的,最讨厌了。在这桩事上他是有点儿佩服又羡慕明诚的——无论大哥说什么,他都知道,甚至大哥什么也不说,他还知道。
但他不会傻到去问“大哥你说什么啊?”,抓着明楼最后一句话作文章:“大哥大哥,怎么个报销法啊?额度又是多少嘛?”
明镜抿着嘴笑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大哥还会亏待你?”
说到这里她又交待明楼:“哦,这宾馆还不错。我最快也是明天走,等下帮我去开一间房间,我也住这里。”
对此吩咐明楼和明诚都不意外,倒是明台心里咯噔了一下,才笑嘻嘻地说好啊好啊,心里想糟糕,晚上可不方便溜出去了。
明楼去给姐姐开房间了,明诚拣了个离自己最近的石凳坐下来,笑着说:“大姐下午还要办什么事吗?我开车送您?”
“你也是才下飞机,别折腾了,补补觉,歇一歇。等我办完事,大家一起吃个饭,上一次聚在一起,还是明台没上大学前的事了。”明镜不肯叫他送,又笑着说,“我们家啊,就是阿诚最会读书了。”
明诚只说:“和大哥比差远了。”
明镜含笑望望明诚,又去望明台,对于这三个弟弟,她怎么看怎么都是自豪的:她年纪很轻就挑起家族企业的重担,便希望弟弟们都能好好读书、做学问。家里的这几个确实也很争气——明楼不必说了,从小就聪慧得过了份,永远是班里的第一名,国内大学毕业后全奖留法,巴黎六大念完统计的硕士,再三年,又从一大拿回经济学博士,留校任教没两年,转去欧洲央行做经济学家,履历漂亮得闪金光。但最叫她这个做姐姐称意的,并不是他的头衔啊工作经历啊的,而是去年年底,他把欧洲的工作都辞了回国来工作这件事。虽然工作单位不在上海,进的还是一个明镜先前没听过的研究所,但回国总是比在国外好,好多了。
所以别看明镜嘴上说明楼进了个养老院,心里是满意欢喜得不得了。
有了明楼在前头以身作则,明镜满以为明诚也走一条差不多的路。不曾想他大学一毕业,就签了个要驻外的工作,天南海北地跟着公司去做工程,什么俄罗斯啊,中亚啊,南亚啊,东非啊,越跑越远,越跑越苦。明镜有段时间心疼这个和她没血缘的弟弟心疼得不得了,有一年他终于在国内过年,明镜劝过他一次,话说得很婉转,家里不缺人赚钱,没必要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子。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那时明诚正好外派在非洲,整个人又黑又瘦,显得眼睛特别大,头发都像是被晒褪了色,但精气神很好,端端正正地坐在明镜对面,身姿像夏日里的竹子,又直又韧。听完劝明诚笑着点点头,说声知道了,低头大口吃饭。
明镜也知道家里真正能管明诚的人不是自己,叹口气,给他挟了一大块熏鱼,晚点打跨洋电话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电话真的奏效了——去年过年,明诚毫无预兆地在年三十回到家,带回来辞职的消息,又说,自己申请到福特基金会的奖学金,去英国读国际关系的博士,春季入学,过完年就走。
但不管怎样,也不管前头有哪些折腾,现如今,两个大的总算是叫明镜放下心,这下,只差最小的了。
不过在明镜眼里,最小的这个怎么看怎么好,就算真的是叫她操碎了心,她也是一百个乐意的。
明镜收回目光,又对明台说:“明台,我中午约了人午饭,下午还要去三里屯谈事。你陪我去算了,让你阿诚哥补觉。看看你,眼眶都是青的……”
明诚别开脸,去看院子里的大水缸。
对姐姐,明台那是没二话,当即不犹豫地说:“好啊,我开车送你去。随便去三里屯逛逛,然后来接你。老……旅行指南上把那里说得可好。”
明镜笑着瞪他一眼:“就知道玩。陪我去了再说。”
这时明楼回来,正好听到个尾声:“大姐下午几点出去?我送您。明台这小子开车不靠谱。”
说完这句,他也不顾明台的抗议声,把钥匙和证件交给明镜:“正厅的房间没了,就给您挑了件最安静的。在后头一进的东厢。”
明镜就说不用了,让明台陪着去,想想又说:“不过你下午没事,同我去也行。家里的生意。”
明楼笑着说:“去不了。我今天下午要去西边教书,有大学聘我做客座教授,这学期开了一门课。”
“哦,这是正经事。那你就别送了。”
“我送吧。”明诚开口,“大姐,明台开车是有点危险。”
“喂!阿诚哥!怎么你也损我!”
明镜其实顶喜欢看兄弟三个热热闹闹、无伤大雅地拌嘴,所以她纵容着他们笑闹了一会儿,才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仪拍了板:明台开车陪她去,然后一家人晚上一起吃个饭,地方明楼定。
明镜换好衣服就带着明台出门了,谈生意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就把明楼的车开走了。被留下的两个算着姐姐和小弟走远了,明楼问明诚午饭想吃什么,明诚老实地摇摇头:“什么也不想。只想睡觉。”
明楼笑起来:“那就去睡。我下午有事,餐厅我就定附近的好了。到时候发短信给你。时间早我来接你。”
回到房间后发现客房清理已经做完了——那叫一个毫无痕迹,一尘不染。明诚脱外衣时明楼顺手给他拉窗帘,房间暗下来的同时,一个问句没有任何预兆地来了:“昨晚顾不上问,你背上怎么回事?”
手上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明诚若无其事地答:“在非洲的时候,碰到人闹事,给蹭了一下。”
“当时伤得不轻吧?以后这种事要说。”明楼再检查一次窗帘,确保合得严严实实,尽可能不透光。
明诚笑笑,格外的轻描淡写:“都过去了。以后不会了。”
然后他钻进被子里,坏习惯地把脑袋钻进枕头下面,说:“大哥午安。”
“嗯,好好睡。”
明楼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响起。声音很近,竟是无声无息地就来到了床边。
明诚觉得有一个吻隔着被子落在自己背上,就是那个伤口的位置。
他有点庆幸又得意地想,这就给带过去了。
房间里又静又凉,明诚很快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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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as you like it bsp;02 全
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四点半,终于因为饿而醒过来,摸过手机一看,短信果然来了。明诚习惯性打开谷歌地图,输入到一半扫兴地关掉,另换了个地图软件,发现餐厅的确不远。
于是明诚回短信给明楼:“听说北京晚高峰特别堵。不用接。我自己过去。”
过了一会儿回信来了:“‘听说’二字可以划掉。”
他笑笑,进浴室前把酒店送的两块曲奇吃了果腹,美式曲奇实在太甜,明诚觉得自己牙都要掉了。
洗完澡后明诚从箱子里翻捡出轻便的夏衫换上,轻装出门。六月的伦敦一点没有夏天的意思,上飞机前还得裹身风衣,但一到北京,真是恨不得直接沙滩裤大背心再来双人字拖了。不过通过明楼发来的那家餐馆的名字,明诚觉得还是稍稍穿得像那么点样子吧,配合一下。
明诚一直是很喜欢北京的内城的,大棵的槐树,屋顶上的花和葫芦架子,许许多多的自行车,满胡同流窜的猫和狗,充满了令人愉悦的人间烟火气。他没打车,按图索骥地向东,又朝北,到了成贤街后再七绕八绕,终于到了目的地。进门后明诚真心实意地想,在乍一眼看上去破破烂烂的胡同深处、一般人等闲找不到的地方,平地冒出个浑身上下写着“我很贵我超贵我真的贵”的豪华餐厅还不晓得私人会所这种奇观,可能也应该列入首都一景。
他看一眼簇簇新的匾,唔,写反了。
报出明先生的名字后他被迎进了院子,其他人都没到,他就索性自己在小院子里逛逛,顺便发个短信告诉明楼自己已经到了。但他穿的是短袖,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受不了蚊子,又跑到书房去了。
这种贵死人的私人会所标配一个书房,必有许多中华书局的精装历史书、红木博古架上摆满了仿得并不怎么好的景德镇瓷器,以及一张偌大的、一般有单人床大小的书桌,文房四宝齐备,至于在上头写字的人是什么水平,通常也没人在乎。
这间书房的陈设也很标准。明诚找书看的间隙顺便瞄了眼书桌,发现纸笔很不错,墨和文玩也都是好东西。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兄弟三个人练字的事——这么说也不确切,确切地说,是明楼陪他和明台两个练字。
彼时明台是个小多动狂,活猴子,上窜下跳没一刻安生,要他静下来写字,那真是比登天还难。只有明楼在,他才不敢闹腾,能有个把小时的老实。所以到后来,他们的书法课十次倒有八九次都有明楼坐镇。
明楼的字写得好,明诚不喜欢家里请的书法老师,反而很喜欢看明楼写字,然后用他写的字来背古文——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明诚后来想明白,其实自己何止喜欢看他写字。
念及此他微微一笑,又望了一眼书桌,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精装的二十四史,再随手翻开一页,正好是《梁书》列传十四。
这是明诚非常熟悉的。曾几何时,无论是在凛冽的寒冬,还是在永无边际的酷热里,只要一想到家,那句子就会浮现出来。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夜,明楼问他,一个人在外头难过吗?
明诚不假思索地摇头,还行。
——想家吗?
——也还行吧。
——想家怎么办?
——你以前给小东西和我写过《归去来兮辞》,我没事就背一背,不行《与陈伯之书》再来一遍,就差不多了。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这就行了啊?
明诚低低地笑,撑起身子,去亲明楼的鼻尖。
——再不行,想你啊。
纷乱而熟悉的脚步声打散明诚的回忆。他放下书迎出去,可所有即将出口的话全被眼前所见给堵了回去。
明镜脸色发青,被气的;明台半边脸发红,呃,被打的。
明诚有点懵。
二 哎呀我的好姐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