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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超群对他的提议并无回应。
卓东来没有再说什么,尽管注意力察觉的出对方思索的眼神和忧虑的眉梢,他依旧只是默默站在司马超群身边,
该说的话都说了,要怎么做要由司马自己决定。这本是曾经自己应该恪守的本分。曾经没有做到的事情,犯的错误,今生总是要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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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才缓慢开口,“今晚发生这么多事,我去看看蝶舞,你也早点歇息吧。”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司马超群飞快的回应了他,用一声短促的轻笑,这笑声中的涵义让卓东来已经迈出去步子僵住了,去也不是,留也尴尬,
“如果你真的是要折回去看她的话,我只能说,你要求得未免太多了。”
卓东来只得转身回来,“她总还是今晚的新娘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好似因为方才那僵硬的动作而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我答应你娶她,给她大镖局夫人的名号,以此保全了她和朱猛的孩子。我给你们的,还不够么?”
“够,很够。” 这几个字迸出来的时候他的牙关也似咬紧了,
司马超群脸色又缓和下来,话里仍带着刺,“你不相信我?”
见对方没有回答,他又反问,”难道你觉得我会做出以下犯上对夫人的不利的事?”说话间,他已走到桌边,对他口中尊称的上说了两个字,
”坐下。“
卓东来也就真的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我喜欢看你喝酒的样子。“
于是卓东来就真的接过他递上前的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下去。
卓东来喜欢波斯来的葡萄酒,手工繁复的银酒杯,入口时甘甜,下肚是苦涩。
间隙司马超群也为自己倒了几杯,
”这葡萄酒,是今晚特意为你准备的。“原本琥珀色的酒裙荡开,映照出模糊的倒影。
司马超群怔怔看着面前的人,脱去风氅后里面还是那身没来得及换得礼服,比杯中酒更红,
两个人的眼睛映着烛火泛着几分血丝。
”这酒还是不要喝得太急为好,何况,你今晚也喝得够多了。“
闻言,司马超群突然大笑起来,”原来你还记着说些关心我的话,只是…” 突然起来的笑声让对面的人抬起了头,
”只是,你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司马超群终是安耐不住,”卓东来,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
”包括你那条任何人都不知道的腿上的秘密。”孤注一掷说完了这一句,司马超群却没等来他以为的回应,
”为何你一点也不惊讶?”
卓东来的眼睛里是无法言传的一阵悲痛,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司马超群,
“因为,时间倒流这种说出去都没有人敢相信的神迹,偏偏发生了你我两个人身上。”
司马超群所有有待出口的想法都被这令他惊骇的坦白堵住了,像变戏法一样突然中断,
“从什么时候开始?”
“十一年前。”
司马超群脸上又是一滞,转而笑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一直在找你。”
“我在当年我们遇见的那座庙里,等了你整整三天。”他的话才说了一半便被打断,他听见卓东来回答他说,
他说,“我没有去。我离开长安去了江南。”
司马超群坐在那沉默了很久,静寂得像死了一样。
“我除掉了你唯一的敌人萧泪血拿到了泪痕剑。为你吞并雄狮堂,成立这大镖局,甚至让你来做这大镖头。”
“原来,你只是不愿意出现。”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司马超群又恢复了他的平静,他想去看卓东来,却只得到一个避开的脸孔,
“卓东来,我帮你改写了前世的命运,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卓东来没有回答,他也无法回答。司马超群对此却毫不在意。因为他虽还不明白卓东来这一世想要的是什么,他却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用了十一年的时间去谋算经营,活成了另一个卓东来,他已体会到的许多他曾经都麻木无知的感觉。
比如说,都是因为得不到,人才会变得疯狂,去做一些可以说是非常自私的事。
刚开始有那么一刻他也想过,卓东来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任由自己这样放肆掠夺,只是,当手指接触到对方的肌肤时,此前被各种人事杂陈吹得飘摇不定的欲望瞬间有了真实的印刻。疯狂一旦开了闸,就再也不能再被束缚。感受着卓东来贴紧着自己战栗的身体,又听的出他在耳边急促喘息中的满足,司马超群知道此刻他也是愉悦的。败德的煎熬与终于得偿所愿的满足感在感官中交织,隐在还没有灭的重重烛影中。
☆、(08) 枭雄无情
(08)枭雄无情
江湖对英雄总有自己的一套定义,朱猛那样浓眉宽肩,能喝一夜不醉的是英雄,司马超群这样白衣俊朗,面对敌人拔刀从未有一次落空的,更是神话的英雄。
郭青是自卑的。论武功,他似乎永远要与英雄这个称呼绝缘,甚至,身手连自家兄长的一半都不及。他却比平常人多了颗不甘于是的野心,对功成名就的渴望,这野心与渴望让他无时无地不得安宁。
一年前,长安城里,他遇见了另一个满腹野心的年轻人,年轻人穿着毫无裁剪的粗布衣裳,背着把无名无姓的剑,坐在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酒馆里,吃一碗白菜面。
他观察了年轻人三天,在第四天的早晨请对方吃了一碗面。
他在高渐飞的眼睛里瞥见了与自己一样的诉求,对这个江湖的某些令人热血沸腾的期待。郭青能透过他与自己年纪相近的外表,看见了某种潜力。
暮色沉沉的江湖总是欢迎着热血的年轻人,而高渐飞恰恰是个这样的年轻人。
一个不问出处的年轻人。
他给了高渐飞在青峰寨百无禁忌的权力,反正高渐飞对这些毫不在意,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在打扮上,高渐飞执意选择了一身雪白的新衣裳,而不肯和青峰寨其他人一样穿石青色,郭青也只由他去。
对于这样的知遇款待,高渐飞能做的,就是不会多问一句完成郭青交给他的事。总有些妄想成为特例的小镖局不肯进贡,要跳出来做个自以为是的出头鸟,高渐飞要做的,就是让这些不守规则的特例永远沉默下去,将青峰寨定下的规矩的没有阻碍地执行下去。
没有任务时,每天用过早饭,高渐飞就会坐在木头椅子上,和他的那把古怪的剑交流。
年轻人的体态并不伟岸,他总穿着看上去长得一样的白衣裳,是请裁缝将同一个款式重复制了七八件。高渐飞对简单这件事的推崇就像他对白菜煮面的热爱一般,有着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执着。
冬日难得的温暖阳光洒下在泛起光色的白衣裳上,在衣襟和脸上打下连着的一片阴影。郭青不通剑术,也不识剑,这不妨碍他明白年轻人手中的是一把绝世的好剑。他从未了解年轻人的过去,却独独对高渐飞口中那个卓先生产生了好奇的想法。
一个谜一样的人,一个充满了矛盾与被传言的色彩笼罩的人,总会激起他的兴趣,想亲自去看一看,去揭开这个谜。
可惜,卓东来拒绝了他的邀请。听了高渐飞的回复,郭青眨了下眼,口中道没说什么,因为这本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他对司马超群这个人早有所耳闻。从一个普通镖师做到今天的产业,只有天生的武功天赋是远远不够的,卓青想起来仅有的几次和司马超群的会见。
青峰寨的生意是,从路过的镖队所托财物的价值中抽取一成左右,以换得平坦的一条大道走到头。这左右两个字便是由各个镖局和青峰寨角力的标的。
那时候,司马超群还是无神镖局的副堂主,在外的日子总是要多过呆在镖局内。就算如此,老堂主也执意要等到他回来才将这谈判的重任交给他,陪着年轻的吴默一同前来。
念到此处卓青才发现,眼前高渐飞每日的穿着,很像那日司马超群的打扮,同样用料华贵的雪白上,只余鸦青色的流云点缀。
之前他就看出,吴默明面上是无神镖局的堂主,根本处处听从于司马超群的授意。那年轻人简直把他当做了不可或缺的导师与靠山,每每双方对话,少年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去寻找这位身边的副堂主,若是司马超群脸色和缓,吴默也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对方略微皱下眉头,少年的眼神也要紧张起来。
想到司马超群这个人,卓青联想起高渐飞对他说起红花集的故事,再考虑到对大镖局的传言,他的嘴角抽动,高渐飞看出了他眼神中的奚落与讥诮。
司马超群现在是大镖局的二当家,众人任习惯于称呼他为司马堂主。因为那短短一年血雨腥风的日子,无神镖局的崩塌与重建,与雄狮堂血刃的那几个月,早把这个带着不幸的名字烙在大大小小各家镖局的当家心头上。
卓青脑海里是曾经吴默站在司马超群身侧的样子,他几乎能想象司马超群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去对待卓东来,他只是不知道这个昔日的名捕是不是也能像吴默一样,对这种无声地架空与掌控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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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晚之后,司马超群逐渐表现的,肯将卓东来当做大镖局真真正正的大镖头看待,会让他走到台前来去行使他的职责。
而他自己却一连消失了好几天。
深冬的天黑得总是很早,等他回来时只剩下铁灯和蜡烛照出的昏暗光线,下人告诉说大镖头正在房里。桌上摆着的除了日常的果盘和已经冷掉的白粥,司马超群走上前顺手将杯中还没动的冷酒泼进了火盆,蓝色的火苗滋滋地响着。
“你在等我?”
卓东来点点头,看出他脸上赶路的疲惫,却丝毫没有什么忧虑的情绪。司马超群脱了风氅在铺了毛毡的摊子上坐下,吩咐下人重新送了温好的酒来。
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和郭青谈的怎么样?”
“你觉得我是去见了郭青?”
“我只知道你这次去的地方,是个你不愿让我去的地方,你去见的人也一定是,你不愿我见到的人。” 卓东来为司马超群倒了一杯,
“你还是这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