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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的东西。
明诚整颗心仿佛都被揉了一下,然后扔进了油锅里。
他找不到那个机关在哪儿,只能又摔了几次,总算把针收回去了。这只伪装的钢笔质量很好,一点破损都没有留下。明诚把东西都收进包里,仔细地摆好,抱着包,坐着。
内心里狂风骇浪。他的哥哥,究竟在做什么?
还有那个王先生,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明诚不是没有察觉明楼有时候的行踪,或者生活细节里,总有些奇怪的感觉。
如果这是真相,那太可怕了。
明楼回来的时候,开门,见明诚趴在桌子上,眨着眼睛,他的包,好好地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才一会儿,就不高兴了?”明楼逗他,“急着炫耀?邀功?小样,真是被你酸死了。”
“不酸,”明诚直起身子,“练习了一个月,没有奖赏?”
“明诚先生可是著名的才子,这首小曲子,也值得你练习一个月?”明楼上前去揉明诚的脑袋,明诚却顺势抱住了明楼,“明先生,你要做一个浪漫的人。”
“什么才叫浪漫的人?”
“嗯……”明诚埋首在明楼的颈间,呼出的热气暖得很,“比如,你应该说,想一辈子听我弹琴。”
“哎呀,在巴黎看牙医那么贵。”明楼哈哈大笑,推开了明诚一些,低头,吻他的额头,然后是脸颊,然后是嘴唇。
都是点到为止,然后,注视着他的眼睛,笑,浅笑,只是对着他一个人的笑。
明诚紧紧地抓着明楼的手臂,终于坚定了,再无一丝怀疑。
他为了这时刻的,几分的温柔,付出所有。
不管他的哥哥是什么人,只要能和哥哥成为一样的人,能够成为有资格站在哥哥身边的人,哪怕哥哥要做手刃上帝的疯子,他也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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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楼诚】长歌行 番外四
从圣诞到新年,学校是有挺长的假期的。
音乐会上明诚费尽心思,说到底,不过就是想讨恋人的欢喜,套几句,明楼很少说的,酸溜溜的情话。
人在巴黎呆久了,总会变得浪漫起来。
明楼待他,永远一如既往。像长兄,像父亲,唯独不太像恋人。
“我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明楼接过明诚递来的公文包,“这些日子还要忙,晚上你不用等我吃饭,你自己吃你自己的,白日里也别到处乱跑了。”
新年之后巴黎又爆发了一次工人游行,学校里也有学生组织跟着掺和,明楼尤其不愿意明诚与这些事情有关联。
“要是实在不行,你装病也好怎么也好,”明楼不教弟弟做好事,“你那导师也别太搭理他,成日里采什么风,半夜出去采风……怎么不说去埃菲尔铁塔上吊?”
明诚向来觉得明楼的比喻句惊世骇俗,习惯了,“你今晚回来住吗?”
“我回不回来住,还影响你睡觉?”
明楼当真是一点儿多余的念想都不给他。
明诚等明楼出门,就在窗边画画。
不走心,笔下就不成样子。果然老师说得都是对的,没有心境,画出来的都是废纸。明诚没有心情,很多很多日都没有心情了,前日导师带出去采风,也恍惚了一整日。
他不敢在明楼面前恍惚。然而那日偶然的发现,太过惊心。他无处可问,无人可以述说。到了现在的境地,他也才发现,他的生活里,早就只有明楼一个人了。外面的同学,中国的法国的其他国家的,也只是个熟人的情分。明诚人缘很好,大家都觉得他好,对他也好。可是这般的人缘,都是表面上的东西,他有才华,有相貌,待人接物好,于是大家反过来,对他也好。
所谓相交,都不过是点头,然后,淡如清水。
可是除了明楼,真正走进他的生命里的,竟没有别人了。
明诚发呆,家里却进了电话,是他的一个同学,也是艺术系的,同时还是上海的老乡,两人关系不错。
“你大哥在不在家?”对方劈头盖脸就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他在不在,我都不能带你过来的,你要什么我拿去就是了。”明诚说道,以为他又是想借些书或者画片之类的东西。明楼虽然说要他交朋友,然而明楼尤其不喜欢陌生的人来家里,嘴上不说,终究还是不高兴的。
“我们有个游行,是支援中国东北抗日的。”对方没有压低声音,大概是看准没什么人听得懂中文——还是一口上海话。
“我大哥……”明诚本来想说明楼不让,可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着我,马上——要带什么吗?”
“画箱背上!”同学顿时雀跃了起来,“画室见!快点啊!你大哥肯定不在学校!我刚才去经济系看过了!”
明诚挂了电话。
明楼和他说要忙工作的事情,可是明楼不在办公室。他又骗他了。
明诚背着画箱到了画室,才知道这些个中国留学生在忙什么。有人组织了支援中国东北的游行,趁着今日又有工人上街游行罢工的势头,把事情闹大一些,艺术系只有两个中国学生,就他们俩,学生组织里的领头学生,让明诚他们两个人帮忙画游行用的横幅,海报,还有抄写传单等等。
明诚的同学已经在龙飞凤舞地抄写传单了,“明诚,快!你速度快!照着样本画海报!”
“这位同学有些眼生。”领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学生,“往日里有参加过社里的活动么?”
“他大哥不让……明诚你别愣着了!”
明诚于是迅速行动了起来,颜料铺开一地,脱了外套就趴地上开始画,横幅一条条,海报一张接着一张。
另外的学生忙着整理那些偷偷找人印的传单资料,满室纸张乱飘。
“就这样占用画室你不怕老师?”明诚低声问那个同学。
“咱们老头子最讲人情了!”他拍拍口袋,“画室的钥匙还是他给我的!他说啊,人啊,如果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就撒丫子去追。”
明诚一直认为老头子讲的是女人。
游行从中午开始,明诚趴在地上画了一个早上的海报横幅,整个人都脱力了。他不敢真的跟着出去游行,要是被明楼知道,他可不知道明楼会有多大的怒火。
躺着躺着,他就在地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冬天天黑得早,画室里漆黑一片。
而且满地狼藉,明诚认命,觉得自己大不了就暗地里为革命牺牲一次,自己打扫画室。
但是这个想法刚出现在脑海里,明诚就后悔了,因为他真的见到了为革命献身的人。
半个月内,他第二次被同一个女人用枪指着脑门。
“诶,又是你。”烟缸摇头感叹。
明诚心想这话应该是我来说的。
“也好,你应该知道我要干什么了,省得我多害一条人命。”烟缸说话一直是这个调调,“不好意思,小弟弟,我又被人追了。”
“你是特工……对不对?”明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那种……专门暗杀,窃取情报的特工?”
“小弟弟,你去博物馆逛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知道太多特工本人的信息的人,都是死人?”
明诚闭了嘴。
“说,我怎么出去?”
明诚让她把枪挪开,认命地带着她找了教学楼里隐蔽的通道,一路向下。
“你怎么这次那么心甘情愿了?”烟缸感觉到了明诚态度的变化。
明诚不接她的话,通道暗,他举着个小手电。
他不是心甘情愿,也不是献身革命,而是在想,他的哥哥,会不会有朝一日也落入这样的境地,那个时候,有人会帮他的哥哥么?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艺术家……好好过你的日子。”
明诚猛地停了下来,“这里是安全的,明天早上,或者什么时候,你再离开吧。”
这里是一个古旧的储藏室,空气里都是尘埃的味道,明诚把手电给了她,“不会有人来的,只有我,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导师知道这里。”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烟缸看得出明诚平静的脸容下肯定有其他的东西。
“不是知道太多就要死么?”
“本来是见过我的都要死,”烟缸耸肩,“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明诚后退了一步,“你若真为了国家,大可以上战场,为什么……”
“小弟弟,这个世界很复杂,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的。”烟缸找了个空地坐下,“我不拉你下水——真是作孽,你忘了这些事情吧,都忘了。”
“怎么可能?你总要让我知道点真相吧?很多人……都像你一样么?”
“那你知道,我的家乡,我的同胞,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么?你又知道,在东北,山河破碎,骨肉离散的时候,国府在做什么么?”烟缸靠着一个木箱子,黑暗中,叹一口气就吃一嘴的灰。
明诚沉默。然后,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