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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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兰不懂世俗,去找自己侄子和好也没备上个伴手礼。

    两手空空, 穿着宫中皇后规仪所制常服的沭阳王昂首挺胸, 带着自己宫里面一帮子仆从浩浩荡荡就朝着勤德殿奔了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气陛下日日带着李相家长女出入勤德殿,这是要去与君身边的“小狐狸精”一决死战。

    直等皇后一行气势汹汹到了入前宫的侧门, 中宫管事芳若才提了个箜屉跑着追了上来。好在中宫离勤德殿有截子路,要再短一些, 芳若手中托小厨房赶制出来的燕窝鸡丝可赶不上今日能发挥的大作用。

    一行人站在前宫旁的侧门停了下,穆兰望着面色红润, 满头大汗的芳若手里面的红木箜屉, 目光沉沉,“什么东西非得等你亲自送上来?”视线触及到芳若手中里面的红木箜屉, 她了然:“中午冰粥很好喝,不过现下我肚子不疼了, 若真还要食,等我从勤德殿出来再吃就行。”

    以为是芳若放不下她那做痛的肚子,穆兰摆手先行拒绝。她不爱吃甜, 偏偏红糖伴着糯米又黏又腻, 中午那碗她食之为糟糠,咽之为□□。

    知道娘娘这是误会了,把木屉举着在穆兰眼前摆一摆,芳若解释,“听闻陛下最近为国事繁忙, 奴婢自主主张特地照着娘娘担心陛下龙体安康的念头命小厨房做了碗燕窝鸡丝, 也好给陛下补一补身子。”见穆兰自己个提起中午凉粥, 她又道:“娘娘若是想喝中午的红糖凉粥,奴婢这就差人让厨房再做一碗。”

    “啀,不用不用!”穆兰听闻还要再来一碗,吓得直拒绝,接过芳若手中的笼屉,她道:“那红糖粥每日一碗就可,食多了日后没效果就不好了。”

    其实这也不怪穆兰。论咱沭阳王从小到大,哪里有过低头去向他人认错的时候,这头一遭不免摸不清需去哄人的路数,不知道那些个“要想拴住男人心,首先拴住男人胃”的糙话。

    平日芳若对她又无微不至,自然联想的先是她自己个。

    芳若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将穆兰衣襟前的璎珞摆摆正,“娘娘知道是为娘娘好就行,红糖对底子好,娘娘定要多用为妙。”

    掂量掂量手中木屉份量,穆兰应付地点点头。

    木屉有讲究,屉沿边雕刻着游龙戏凤,凤尾龙身洒着金粉,龙追凤,凤缠龙,如胶似漆。盒子木柄则刻着百雀桥,工匠功力深厚,雕出的百雀栩栩如生,真像是“牛郎织女”佳话中那连着银河两端的连心桥。

    芳若知道娘娘不在意这些细节,却也知道殿里面的某人偏偏就吃这一套。

    明白原来不是给自己裹腹用,而是让她拿着当礼物送给自己闹脾气的小侄子。穆兰攥紧了手中食盒柄把,生怕芳若再生误会,还给她来碗致命红糖凉粥,遂特地转移了话题,“咱们现在还是先去找陛下的好,万一这菜放凉了不好吃,陛下再为此生气就划不来了。”

    ***

    萧瑾墨最近被李匡逼得烦,自打他下令让章枫安接替穆兰为烈阳军统帅后,烈阳军旧部倒不再说什么,反之李相一党竭力反对,竟然能自毁“烈阳军”这条右臂膀,愿意推选林英为烈阳军统帅。

    好在林副将纵然对烈阳军换主心里不舒服,可莫名觉得李相等人不安好心,遂也不愿顺了他们心意,自己请奏甘愿退出这次竞选,并推选章大人统帅沭阳军。

    于是这么一来,章大人变成了章将军,李匡李相气歪了胡子,也不给萧轩好罪受。

    他像是打了鸡血,不厌其嫌其烦地天天来勤德殿与萧瑾墨探讨国政。也不和萧瑾墨扯烈阳军事,只是东拉西扯,还非要拽着他家嫡女李蔷在萧轩面前晃。

    今日凑巧,刚带着女儿来到了宫里,他家里就出了急事需他回去一趟。为了将李岑话贯彻到底,李匡让自家女儿留下来陪萧轩,自己先拔腿跑了。

    勤德殿四角挂的鸟铃“丁玲”作响,背靠着的大昭寺钟声适时敲响。倆音相交,皑皑日光下,倒将花丛后的帝王殿堂添加了仙佛不可染之气。

    “起风了。”殿门口的严铎抬头看了看天,屋檐半光落在他直挺着的腰板身上,半面妖娆的男子便又生得男子气概,两种气场结合到一起也不突兀。

    人都说太监没根,贱命一条,对着谁都像是哈巴狗一样。偏偏萧瑾墨身边突然冒出来的严厂公,除开对陛下唯命是从,面着其他人那都隔着距离,远离得紧,清冷的不可方物。

    穆兰也是不好惹的主,不耍宝不生气不说话的皇后娘娘,大将军风范尽显。她战场上呆得久,身上凌厉过的杀气哪里又是能轻易消散的。

    一身凤袍的沭阳王踏着艳阳而来,欲有杀敌冲锋之韵味。

    偏头远远瞧见,严铎也不慌不忙,像是早知道穆兰会来。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低低拎着袍摆下了勤德殿的台阶,先到了“来者不善”的皇后娘娘跟前。

    顺利压住了穆兰脚步,严厂公垂着脑袋声音低哑,粗声中还夹着尖细。他态度谦卑,笑呵呵地将早就编好的话对付着,“娘娘,陛下正和李相商议国事。陛下吩咐了,论谁来都得先拒了。”眼皮子抬抬,瞄了瞄穆兰侧脸,严公公垂着的脑袋笑意更显,“现下,娘娘怕是不方便进~”

    不方便进?天底下还有她穆兰进不得的地方?

    上下打量了遍凭空出来拦着的小太监,穆兰压低眉头冷冷瞅了眼严铎的头发顶。不认识八成是李岑的托,沭阳王理都不理严公公说辞,单手拎着木盒,绕过他径直朝着殿里面走去。

    皇后娘娘如此利落无视自几倒是严铎没想到的,他先是一愣,回过神就想跑过去拦。此时,眼前却多了一道粉青色的身影。

    芳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生生将他与穆兰隔开。严公公收回向前脚步,阴沉地看着一直跟在皇后旁边的女子。

    两人相视刹那,刀光剑影。

    芳若福了福身,不显山不露水,脸靥一边形成了个淡淡梨涡,“公公不必如此惊慌,皇后娘娘只是心疼陛下幸劳,故而只是送碗燕窝为陛下解乏而已。”

    ***

    没了严铎阻碍,穆兰一路无阻。拎着食盒不等在旁边的太监帮忙,她自己单手推开了勤德殿的大门。

    雕花木门“吱呀”打了开,房间内放的冰盆虽没有中宫多,到底还是比太阳直照着凉快。穆兰感受到了凉气,整个人也都放松了不少。火气压了大半,穆小王爷开始四周环视锁定自己的目标。

    期待的说书人口中“奸夫□□”的画面没有出现,映入眼帘的场景为,萧轩正正经经地坐在案前批改着奏章,李蔷则在窗户边的榻上抱着一团书简安静地翻阅。

    两个人隔了十万八千里,即使如此,穆兰还是吃了一把醋。不为别的,为得是这两书生气重的无比和谐感。

    或许是突然有人闯入打断思路,萧轩不满地将手中奏折扔到地上,语气恶劣,“不是说了不要让人来打扰吗?怎么?朕的话都不好使了是不是!”

    目光随着音落朝前看,当看到站在门口脸阴地可以下暴雨的穆兰时,萧轩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大嘴巴子。

    穆兰少穿女装,但若装扮,明艳大气地装扮最适合于她。今日她明黄凤袍,头玉钗金凤;点着红脂缨唇,眉间牡丹可以领百花引蝶。绝然于天地间,可谓之为此间不可多得尤物。

    后悔之意被美色冲散,他压抑不住内心激动,激动到眼里欣喜若狂清晰可见,跌跌撞撞从桌案后跑到穆兰跟前,像是还久不见主人的小狗,就差摇尾巴给穆兰看。

    小皇帝率先把穆兰拎着的笼屉接过到自己手上,再死死挽住穆兰的手不撒开,生怕穆兰因为自己刚才的话扭头就走。

    小皇帝眼睛亮亮,“兰儿,你怎么来了?”

    端了十天已经是萧瑾墨极限,今天就算穆兰不来他也会去中宫找他的兰儿亲亲抱抱。相比起没心没肺,说把他推给别人就把他推给别人的穆兰,小皇帝萧瑾墨忍着的原因就关于“太爱”。

    自那晚上差一步可成,萧轩就发现他对穆兰忍不住了。后来知道穆兰月信来,他怕自己讨人嫌弃,正也打算等穆兰月信过去再去哄。

    穆兰目不斜视,拖着在自己胳膊上当大型人体挂件的萧瑾墨走到桌案旁边,“自然是担心陛下为国事操劳累坏了,所以特地带来了燕窝给陛下补一补。”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穆兰无奈,“陛下能不能先放手,小厨房准备的是燕窝鸡丝,凉了就不好吃了。”

    霎时,萧瑾墨笑得合不拢嘴,明朗的表情可以与殿外的艳阳争辉,“这原来是吃食!兰儿还带为我带了吃食!”

    萧瑾墨对其他人要么有礼貌,要么清冷,何时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

    要说亲密人之间有时候不需要多少言语,或许当你以为关系断裂成一条鸿沟时,一个小小举动便能轻易化解你们之间的所谓的不满。

    对萧瑾墨的反应,穆兰心里软了一片,摸了摸萧轩额前碎发,穆兰笑道,“你是我夫君,不论为你做什么,都是我这个妻子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