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诱人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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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吗?”陈净元顶着大花脸问。
脸颊搓得火辣辣疼,留下道道红指印,可妆容完好无损。
“别洗啦。”
白茶无奈摆摆手,出房门叫来女使:“去叶郎中那里,要瓶卸妆水。”
女使重复:“卸……妆水?”
白茶神色不善:“你就对他说,如果不给,明日等着泡药酒!”
“哦哦!晓得了。”女使胆战心惊,小跑着消失在夜色中。
很快,冰蓝色瓷瓶被送到白茶手里。
打开塞子滴几滴,用手指揉开,当真油光发亮。
“那个……”陈净元不知道怎么用,害怕又弄坏名贵东西。
“行了,我来吧。你闭上眼睛。”
白茶用指尖轻轻揉弄他上下眼睑,小扇子般的长睫毛扑闪扑闪,怪痒痒的。
眼妆成功擦掉,接着是唇妆。
食指按压涂抹少年薄唇,然后……颜色没掉?
“嗯?”白茶恼怒,一手抬高他的下巴,一手揪着嘴唇使劲揉。
陈净元汗流浃背,眼睛闭得死死的,脊背挺得笔直。
心脏加速,快跳出嗓子眼。
“嘛哒蛇精,不好好治病,整天捣鼓化妆品。”
白茶没注意到少年异样,揉得起劲。
得亏用了些力气,唇上胭脂慢慢淡了。
“唔……”陈净元觉得难受,不是嘴唇难受,是其他地方。
“怎么了?弄疼你了?”白茶听见轻哼,停下动作。
“没……”陈净元满脸娇羞。
“还剩点颜色,忍忍。”白茶转身拿起桌上卸妆油,再次滴上几滴。
回头准备要擦,俯视清丽俊逸的少年,突然一阵恍惚。
白皙脸蛋,带些稚气,又多出些棱角。
紧闭的眼睛,睫毛浓密上翘,像林间小鹿。
揉肿的两片唇瓣,宛如等待采撷的饱满果实。
昂起的下巴,连着纤细脖颈,再往下是锁骨……
“咕噜。”陈净元等了许久等不到下一步动作,紧张地吞咽口水,随之喉结颤动。
“妈耶!”白茶发现了新大陆,从前怎么看都不顺眼的老家伙、死变态、臭小鬼,一夜之间变成美少年。
“沃日!想吐……”伴随着心动,原身仇恨情绪沸腾,强硬压下掐死面前人的冲动,却压不下翻涌到嗓子尖的呕吐感。
“等……等下,我去如厕……”白茶捂着嘴冲出屋子。
房门被撞开,冬季冷风呼呼灌进来。
陈净元呆呆静坐,在确定白茶一时半刻不回来后,起身关上房门。
“又剩一个人了。”
刚才短暂的亲昵只是梦幻,孤单才是常态。
捧起温水擦擦脸,他坐回椅子上。
“你说,会回来的。”
“等你。”
油灯逐渐暗淡,陈净元挑落灯花。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始终保持白茶离去前的坐姿,脊背挺得笔直。
难过的时候,记忆碎片纷纷扰扰。
他不去看、不去听、不去回忆。
曾经的自己,似乎挣扎在一片尸海泥泞。
杀。杀。杀。
挥舞长剑,饮血而生。
现在的自己,守着一份平淡美好,即使心意永远不被接受,也想待在她身边。
心脏早已千疮百孔,四处漏风。
凉意贯穿身体,自火灾起,一个人了习惯了。
“火灾?”
头部剧烈疼痛,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爹爹,阿娘……你们没想过抛弃我,对不对?”
“都是妖兽!是妖兽的错!如果它们没放火……”
“唔……”
陈净元滚到地上,双手抱头。
“该死!该死的妖兽!”
“噙,血,剑。招……”艰难爬起,举高右臂呼唤。
“不!不要。”
神志一瞬间清醒,他攥紧拳头,手臂缓缓垂落。
“不要……不要剑。只要你……”
双手捂住脸,陈净元又哭起来。
……
呕!
白茶边仇恨、边心动,边恶心、边喜悦。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快把她撕碎。
“嘛哒,死了的人不要跳出来好吗?”她萌生出反抗原身情绪的念头。
呕!吐的更多。
“行,怕了怕了。谁让我霸占了你的身体。”白茶靠着树干大口呼吸。
原本准备跑到旱厕吐,实在忍不住了,只能窝在树坑里吐。
饶是胃酸都吐出来了,陈净元白皙的半截大腿仍在眼前晃荡。
“这家伙以前就这么美?我怎么没发现?”她擦擦嘴角污迹。
动了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跟踪半年瀑布舞剑的记忆浮现,胸肌、腹肌、大臂、小臂、双腿、脸、发丝……
这下好,不光没完没了的呕吐,还流起鼻血。
借着月光,看到手心一片粘稠血液,白茶死的心都有。
“太不争气了!只是半裸而已!”
呕!又吐了。
约莫半个时辰,她终于稳定呼吸,吐无可吐。
衣衫狼藉,浑身散发臭味,只能回屋换衣服、漱口。
整套流程弄完,几乎一个时辰过去。
“好累……”白茶瘫软在自己床铺。
“起来!那家伙估计等着呢……”她摇摇晃晃走向陈净元房间。
灯亮着,却毫无动静。
白茶伸长耳朵倾听,心想:“睡了吗?明天再来好了。”
转身要走,门哗啦打开。
陈净元偏头,露齿一笑:“你回来啦?”
……
“该死,是心动的感觉!”
帮他彻底卸妆,随意聊了几句,白茶离开。
回屋后辗转反侧,满脑子“你回来啦~” “你回来啦~” “你回来啦~”
“呃,平静,平静啊。”她感觉吐意隐隐酝酿中。
虽然非常心动,但白茶依然不确定这是不是所谓“喜欢”。
穿越前母胎单身二十余年,穿越后努力挣大钱,毫无“一见钟情”的经验,而且是一见大腿钟情。
“有点奇怪。”她揉揉太阳穴,脑袋持续发晕。
拼命回忆两世人生,白茶悲哀发现,自己的感情树仿佛加错了技能点。
小学:
全市航模大赛,赛场上有个可爱男孩子问她借502胶水。
白茶瞪一眼,气嘟嘟道:“你的胶水在桌子上,我看到了!你是不是想骗走我的?”
初中:
“华罗庚金杯”少年数学邀请赛,二中校草约她赛后去溜冰。
白茶呵呵:“不了,我还要回家学习。”
高中:
模拟联合国大赛,白衣少年滔滔不绝,想要引起白茶注意。
却不小心点燃了她的求胜欲,白茶腾地站起,噼里啪啦一口流利英语,怼得少年哑口无言。
大学:
白茶决定改变自我,留长头发,扎起马尾,扎头绳上有颗奶灰色毛球,随着头发起起伏伏,挠得男孩们的心随之起伏。
她常年卫衣裙、帽衫、板鞋,加上一张娃娃脸,可谓青春无敌。
第一学期末,商学院联欢会上,白茶和同学一起跳了当时大热的宅舞,之后获封“学院第一萌妹”称号。
然而,好景不长。挑战杯组队时,白茶骂哭男队员,一战成名!
之后负面.传言越来越多,大学毕业时,“商学院第一萌妹”变成了“商学院第一大雕萌妹”,意思是她比男人还要刚。
研究生:
同一门下的学长,有事没事“关心”白茶。
她以为他觊觎课题研究成果,大吵一架后,差点换导师。
就这样,白茶持续母胎单身,直到穿越。
漫漫人生,两辈子时间加起来,真的无人令她喜欢?
倒也没有。
白茶曾喜欢过救命恩人、当朝太子俞盛襄,表白被拒绝,哭了两鼻子,又是一条好汉!
对,是她主动表白被拒,而非委婉暗示被发“好人卡”。
当时情形:
白茶严肃:“我喜欢公子你。”
俞盛襄温柔:“我不能接受呢~保持现在这种关系,好吗?”
她直白,太子比她更直白。
反正说开了,竟没留下什么龃龉。
“哎~对太子多半是雏鸟情节,日久生情。”白茶思索。
“但对那家伙……”
是电光火石间,天雷勾地火的汹涌澎湃。
是天光乍破间,睁开眼的一眼万年!
“沃日!又想吐……”
不敢想、不能想,原身情绪的力量太强。
稍稍冒出点好感,仇恨与愤怒便泛上来。
“哎哎哎~不想他这个人,想想腿总行吧。”
躺在床上,白茶闭着眼睛,想象里中出现白皙大腿……
热乎乎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
“嗯?”伸手一摸,好吧,鼻血下来了。
“啊啊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要怎样?”她抓起枕头扔向墙壁。
……
辗转整夜,白茶真的难以接受是因为陈净元色相导致的迷恋。
“太低端了。”
临近天亮,她披上衣服坐到书桌前,梳理起因果联系。
“陈净元,长得漂亮。”
后面打上勾,又画了个小叉。
“委屈巴巴,小可怜。”
打上勾。
“经常受伤,说永远不伤害我。”
打上大大的勾。
“娇弱,易推倒。”
用笔画了好几圈。
“妖兽猎手,太乙掌门,小可爱,反差萌。”
用箭头连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认真看完自己的思维导图,白茶大叫:“啊啊啊啊啊!我是变态吗?!”
“不行,妖兽猎手不行,杀父仇人也不行。”
她冷静下来,在两个词上画了叉。
“如果真在一起,原则性绝对不能突破。”
“为今之计,必须先调查。”
白茶提笔写下:
1.童年经历(重点是火灾)
2.少年妖兽猎手经历(杀了多少妖兽,所杀妖兽的资料)
3.父亲死亡疑案(陈净元扮演的角色)
4.掌门经历(与师父的关系,与徒弟薛寅素的关系,风评)
5.感情经历(有无女友,有无男友)
“呼~”
逐条细化后,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睡会儿~”
身体极度疲惫,但心情平静温和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