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离开大千幻境了！！！”

    堪堪出了幻境，晏晏那淡然的神色瞬间变得精彩起来，脚步不停，她四处奔走，语气欢快:“你看这青山绿水，是凡间的！不会藏着什么妖兽……这青葱桃李，也是凡间的！不会淬着剧毒……啊！那是城池！里面一定有人！是正常的，不会把我踹下深渊，也不会拿弓射我！”

    她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不会才出来，就疯了吧？”

    亢灵嘟囔一句，担忧地望了望言渊。

    言渊心中好笑，只意味深长道:“……也许吧。”

    亢灵乃是月狐，本就在小幻境中待过百年，而大千幻境是他所创，更不必多说。三人间，只有晏晏从未在幻境中待过如此久的日子，她有所不适，也是应当。

    亢灵向来敬仰言渊，听得他暧昧的语气，只当晏晏是真疯了，连忙朝晏晏惊叹道:“疯了？！”

    晏晏回眸，睨它:“你才疯了。”

    亢灵心中仍旧惊疑，竖起一根爪子问:“这是几？”

    晏晏:“……一啊，我又不是瞎！”

    也是，疯了又不是瞎了，再问一些更需要脑力的问题来试探试探。亢灵随意从河岸旁捞起一块石头，问:“这是什么？”

    晏晏却惊叹道:“这是……灵石！”

    “果然是疯了！”亢灵惋惜地叹了一声:“灵石汇聚天地灵气，受修士追捧，在天玄界中可换取诸多法宝，但大多都藏在隐蔽的灵脉中，怎么可能随便捡一块石头就是……卧槽这真是灵石！”

    狐爪里的石头泛着碧青光芒，莹莹浅浅，灵气扑面而来，不是灵石又是什么？

    言渊抬眸，遥望了远处的浩渺青山，缓声道:“此灵石本应藏于深山之中，如今被溪水冲来此地。”

    “也就是说……”晏晏与亢灵异口同声道:“不远处的山脉里，藏了一座灵山。”

    话落，二人的眼眸里顿时染上了熠熠光辉。

    “我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我也是。”

    “……”

    ……

    此间山脉名为大荒，荒野山脉环绕着赤金城，赤金城中并无门派，却有两大修道世家。其中一家为凌家，另一家为华家。

    大荒山脉中藏有灵山，乃是凌家近日来勘察出来的，凌家得知此灵山后，很快便派了许多修士前来看守，并将灵石挖出，运回凌家。怎奈此事被华家发觉，华家也从中想分一杯羹，遂三番五次命修士前来灵山宝地闹事。

    此日，华家的修士又与凌家人起了争执。

    青石山泽下，只听得华家人语气阴恻道:“多日不见，不知你们凌家的灵山挖得怎么样了，可要我们来帮帮忙？”

    “我呸！”凌家人的讽笑声响起:“不知你可听过一话叫‘休管他人瓦上霜’，我劝你还是要些脸面！”

    华家人又道:“呵，不及你们不要脸，这么大座灵山，也不怕吃撑了肚子……”

    “你说什么！”

    “……”

    两家人吵闹不停，简直是一触即发。

    躲藏在古树上，觊觎着灵石的晏晏听了这番争执，犹豫道:“原来这座灵山已被人发现了，我们还是走吧。”

    亢灵啪地一下拍掉她的手，嘿道:“被人发现了又怎样？那灵山上又没有写着他家的名字！俗话说见者有份，你懂不懂？趁着他们吵架，我们还是赶紧去拿几块灵石再说……”

    不待晏晏作答，亢灵便嗖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铲，飞快跳到了灵山洞中。

    “……”

    晏晏默了默，问身侧的言渊:“如今怎么是好？”

    言渊瞧了瞧那隐藏在葱葱枝木中的灵山，微叹一声，却道:“为了让你提升境界，孤存在大千幻境中的灵石俱已用完。”

    这便是要去了。

    晏晏也叹了叹，低声道:“那我们这是偷啊……”

    “不。”

    言渊挑眉觑了晏晏一眼，从袖中拎出一枚玉铲递给她，面不改色道:“是你偷，不是孤偷。”

    晏晏:“……”

    “那你也是共犯！”低低地嘟囔一声，晏晏夺过玉铲，也趁着那些修士不注意，悄悄溜进了灵山之中。一路沿着狭小的山洞往里掠去，只见四处幽暗，不见天日，提心吊胆行了大抵三里路，终于见前方青光浅浅，灵气盈沛。

    只见空阔的洞穴中满是青光，青色灵石浑然一体地镶嵌在山体之中，硕大无比。

    晏晏盯着手中小巧的玉铲，不安问道:“这把铲子这么小，要是一铲一铲地挖，手都得挖断。言渊，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言渊神色自若，眼波平静道:“并无。”

    晏晏明眸微张:“那我得挖到何年何月？”

    “磨炼心性，这也是修道的一种。”言渊淡淡笑了笑，姿态优雅地在青石上坐下，见晏晏动作凝顿，他拂袖，挑眉道:“还要孤请你动手？”

    “……”

    晏晏低敛眉眼，愤愤转身挖起了灵石。这灵石几乎与山脉混为一体，且坚硬无比，要将其挖下已是难事。而且还不得破坏灵石间的脉络，避免灵气外泻，灵石变为废石。怪不得凌家人挖了如此久也没将它挖空。

    才挖了一个时辰，晏晏就已显露疲色，手腕微僵，腰间酸疼，不停地扶腰。

    偏偏言渊沉声道:“凡人，有修士来了。”

    晏晏叫苦不迭:“这么快？可是我才挖了五百枚灵石……”

    “哼，无用的凡人。”

    言渊淡淡起身，微拂玄袖，却见青光乍亮，那些连在山体上的灵石纷纷脱落而下，连成青海汇入芥子镯中。不过一瞬，这里的灵石就全都入了他的囊中。

    晏晏:“……你不是说只能一铲一铲挖吗？”

    “骗你的。”

    言渊落下这一句话，便携过晏晏的腰，拎着她往幽深洞穴中躲藏。此处是凌家的阵地，凌家派守了许多地灵境的修士，道力高深，与他们争执乃是下策，且凌家是赤金城中的世家，日后还得入城……

    “有贼人偷了灵石！快去寻他们！”

    “竟在短短时间里将如此多灵石都窃取了……赶紧将此事禀告凌朽少爷！”

    “是！”

    凌家人喧嚷的声音回响在山洞中。

    晏晏躲藏在狭小的山壁间，本因被发现而感到心惊胆战，但却被另一事分去了心神……山壁狭窄，言渊也不入剑，而是与她紧紧挨着。他身姿修长，几乎拢她入怀，恍惚抬眸，只见他眼眸清冷，凝霜似雪地扫来。

    二人皆是一顿。

    空中若有若无地凝聚着古怪的氛围，言渊垂着眼眸，本是清冷，却在凝望晏晏时染上喜怒难辨的深意。晏晏受不了这种压迫，干笑道:“上一次我们挨得这么近的时候，你把我按在地上打，还记得吗？”

    “……”

    言渊眉间稍动，淡哼道:“记仇的凡人。”说罢，却收回了目光。待洞中那些修士的脚步声渐渐散去，他便带着晏晏飞身离开此地，二人掠在林间，隐约听得灵山处还有人喧嚷。

    回眸望去，只见众多深衣修士中，一位面容俊朗，眉间凌厉的青年抱剑而立。他似乎有所感应，剑眉深蹙，目光冷冷地朝晏晏这边望了一眼。晏晏一顿，若没猜错，这位青年应当便是凌家人口中的“凌朽少爷”了。

    是个狠人……自己偷了他的灵石，希望日后再也不要跟他相见。

    晏晏心里祈祷一声，与满载而归的亢灵回合，往大荒山脉外掠去。

    “如今灵石也有了，该去何处？”晏晏远望大荒山脉下的赤金城，问言渊道。

    “赤金城，朝暮楼。”

    “朝暮楼？这我听过！”亢灵狐眸眯起，笑道:“朝暮楼乃东洲绝色美人楼，听闻朝暮楼楼主乃九天上的仙子，一笑倾城，再笑倾国。而朝暮楼中的姑娘也容貌不凡，出尘脱俗，又擅琴棋书画，引得天下修士皆向往之，一掷千金，但求见美人一面……”

    越听越觉得古怪，晏晏欲言又止地瞅了言渊一眼。

    言渊看穿她心事，敛眸凝眉，冷笑道:“大天造化术所用法宝散落天玄界中，然孤曾用过大天造化术，术中所用法宝皆刻了孤的印记，孤有所感应，蕴魂灯便在朝暮楼中。凡人，你刚才……”

    “我刚才什么也没有想！”

    晏晏咯噔一下，连忙自证“清白”。见言渊神色犹冷，她扬起个讨好的笑，拽着他的手腕往赤金城中去:“好了好了，快走吧，朝暮楼里的姑娘这么美，我也想早日见识一下。”

    言渊凝眸，视线从腕上那只手往上移，见风中，晏晏长发掠动，眉眼微扬，难得笑盈盈回望。三年间，晏晏很少这么笑。

    他目光稍缓，没说什么，随她拉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