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鳞兽血口如盆，在夜色中轰然袭向晏晏。晏晏僵在原地，只任由风卷起宽大衣摆，眼瞳恍然。

    言渊凝了神色，方欲起身搭救她，却听得空中传来细碎的爆破之音。只见银光灼灼，乍现在幽鳞兽受损的金翼上，哧地裂开缝隙，幽鳞兽哀嚎一声，轰然倒地。

    圆月悬空，山涧悄然。

    晏晏回过神，怔怔地抬眸望去。

    “……柳修时？”

    “哼。”

    柳修时冷淡地斜了她一眼，自山涧上落至幽鳞兽背上，居高临下道:“这幽鳞兽是我看上的猎物，不由你动手。”

    话是如此说，其实方才他本可以不出手，却是救了晏晏一命。

    晏晏心中感激，笑道:“知道了，刚才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柳修时冷冷抱袖，嘴角阖动:“赶紧滚，不想再瞧见你。”

    当初愿赌服输，柳修时并不会与晏晏计较太多。但只要一瞧见这臭丫头的脸，就会教他想起当日那几拳，心中不爽快。

    晏晏咳了咳:“就滚，就滚。”

    抬眸望古树上一望，倒并未瞧见言渊的影子。想必他不想在人前现身，刚才才入越虚剑了。

    柳修时见晏晏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幽幽，心下不悦:没骨气的丫头，让她滚就滚了，也不知道顶两句嘴。

    山涧之上，萧云容瞧见这一幕，心中稍安，才带着程华灵动身离开。

    而晏晏心中砰砰砰跳动，还在因为幽鳞兽的袭击而感到心有余悸。轻点足尖，飞奔着越过巨树，很快行至林浮所在之处，晏晏才松下一口气来。

    “凡人。”

    言渊蓦地出声，打破四周的寂静。

    晏晏险些跌倒，瞪他:“不要突然说话！！”

    言渊被她喝得轻轻一顿，凝了双眸，才冷笑道:“方才对付幽鳞兽怎没如此气势。”

    他为远古之神，生来神体，后统领上古一族，居至高无上之位，可从未有凡人胆敢如此呵斥他……言渊瞥了晏晏一眼，心叹她只会欺负自己人。

    听言渊提起幽鳞兽，晏晏别开目光，低声:“……不要你管。”

    言渊被她这模样气恼，敛了深眸，淡笑道:“哦？孤从前在越虚剑中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晏晏耳畔一僵，瞅他:“怎样啊？”

    他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沉缓:“你总同孤倾诉，说你师父乃高岭之花，只可远观。说你沧海门下女弟子……”

    晏晏嘴角抽搐，颤抖着指着言渊:“你，你……”

    言渊微顿，冷笑着继续道:“说沧海门下女弟子的胸可真大，你不及她一半……”

    “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这简直是公开处刑！羞耻度爆表！

    晏晏彻底崩溃，一把抱住言渊的衣摆，忏悔痛哭道:“是我错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求求你别说了。”

    言渊冷哼一声，垂眸斜她。

    晏晏眼中黯了黯，沉默片刻，才叹气道:“我来到天玄界时，曾遇到一只二阶紫光兽。那紫光兽冲向我……我彼时的朋友，我为救她，被紫光兽撞了个灵脉破碎，方才见着幽鳞兽不躲，便是想起了那一幕。后来被师父救下，师父赠我越虚剑，又遇着了你。”

    听闻此话，言渊眉间微皱，久久不作言语。

    良久，他低声道:“你救下那人何在？”

    “……”

    晏晏笑了笑，仰望苍穹:“谁知道呢，天涯海角，总过得比我好就是了。”

    “……晏晏？”

    言渊可不会叫她晏晏。

    晏晏一怔，回眸望去。

    茂盛林间，林浮不知何时便来了此地，神色怔怔然望来。他察觉晏晏不在，便担忧地来寻，谁知听着了这么一番话，才知道晏晏遭遇了这些……

    巨兽的袭击，梦瑶的抛弃，诸多苦难，她却不曾与他说。林浮心中苦涩，愧疚开口道:“对不起，不是故意听你说话。”

    晏晏恍然，仓促地垂下了眼眸。

    林浮行到她身前，低声道:“抱歉，没有早点注意到你的遭遇……要是当初知道你也来了天玄界，千山万水，我都会来找你的。”

    少年语气低沉，言语中却是情深意切。

    晏晏弯了弯眼，轻声道:“没关系，都过去了。”

    “如果是我……”林浮郑重许诺，眼中幽邃:“决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晏晏一哑，抬眸望他。

    他被瞧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当然，这些都是空话，你如果不信我也理所当然……但我许诺你，会誓死守诺。”

    晏晏心中感动，眼中泛雾，只眉梢弯弯笑道:“这些……就足够了。”

    林浮一笑，温和地瞧她。

    夜色中，此景正好。

    “……”

    “凡人，孤劝你莫要无视远古之神。”

    言渊忽然冷淡出声，深瞳幽幽地盯着晏晏。

    他的语气若冬雪般寒肃，隐约还掺杂着不痛快与怨气，实在是破坏气氛的一大杀招，瞬间便把晏晏眼里感动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晏晏眉间抽了抽，无奈回首:“不要突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