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晏晏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叶离的心事，只能暂且作罢，回了居住的宫殿中。她哼着小曲，准备将发间红锻取下入睡，却摸了个空。

    “……”

    等等，今日言渊把红锻取走，竟然没还给她？

    晏晏无奈，默念剑诀将言渊唤了出来，

    言渊神色冷淡，很是不悦地瞥了她一眼，似是在不满她随意唤他。

    “凡人大半夜唤您是不对。”晏晏把言渊要说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扬笑道:“你今日是不是拿了我的红锻，还给我可好？”

    言渊垂眸斜了她一眼，神色难辨地从袖中将那根红锻抽出，随意地扔到她怀中。晏晏也不恼，笑意吟吟地收了起来。

    “凡人……”言渊敛了敛眸，淡淡道:“今日尾巴翘到天上了。”

    晏晏一笑，也不睡了，跃身在他身侧的木栏上坐下，与他等高道:“哪有翘到天上，只翘了……”她捏起指尖，眯眼道:“那么一点点。”

    “哼。”他冷淡地别开了目光。

    晏晏心中开怀，不顾言渊淡淡神色，继续笑道:“我今日遇到了从前的朋友……实在开心，我在天玄界没有朋友，总觉得很孤单，你懂吗？”

    说罢，侧目望向言渊。

    言渊冷峻地抱起玄袖，淡然道:“不懂，孤没有朋友。”

    晏晏皱眉，觉得自己提到了他的伤心事。片刻，她眼中微动，扬起个笑来。

    “那我来做你的……”

    “孤是远古的神，不需要与弱小者为伍。”

    晏晏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

    言渊本不曾顾及到她，见她竟伸了手来，平静无波的心中不知怎么动容了些许。他微微松缓了眉梢，沉声道:“你可以做孤的追随者……”

    “不要。”

    言渊:“……不许拒绝得这么快。”

    晏晏就拉长语调，在他耳畔道:“那——不——要——”

    言渊忽而侧目望了她一眼，见她明眸澈然，眉眼微笑，焉坏地回望过来，既狡黠又俏然。他微顿，心中却并不讨厌这样，只淡淡哼一声，薄唇微弯。

    “凡人，过两日便要入小幻境了，自己小心些。”似是漫不经心地嘱咐完这句，言渊才缓缓消失在剑中。只留下晏晏独自错愕。

    等等……小幻境？

    晏晏僵硬地瞥了眼腰间玉牌，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入了前百，瞬间崩溃。

    ……

    过二日

    东洲宗门大会前百位弟子已悉数比出，因柳修时，凌玉仙子皆输了一场，故而此次宗门大会的首位竟是萧云容。

    晏晏立在契石榜上，瞅见自己的名字被刻七十一位，无奈地叹了口气。

    今日午间，四大宗门的掌门便会执令牌，开启幻境，而众位弟子也要入境，直至三日后方能出境。小幻境中生有仙草异宝，若能得一株对修为有益的仙草，便可境界猛涨，少费去数年光景。故而众人神色兴奋，皆在等候小幻境的空间之门开启。

    只有晏晏，是愁云惨淡万里凝。

    叶离笑着摸了摸她的发，嘱咐道:“一入小幻境，可不必与他人争执太多，那些仙草法器，你想要师父都会为你寻来……最危险的是三日后出幻境时，你会过一道空间风障，需得小心。”

    晏晏一一应下。

    不远处，朝华门下。

    “你真的要和那个沧海门的弟子同行吗？”林雪曦委屈不已地攥着林浮的衣袖，晃啊晃:“我们朝华门还有两位弟子也可入小幻境，你与我们同行，岂不是更周全一些？”

    林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温和:“我知道，只是心里放不下晏晏。”

    林雪曦沉默不语，心事重重地垂下眸。

    “雪曦。”林浮察觉她的惆怅，思量片刻，笑道:“等在风障前我会与你会合，到那时再让你与晏晏相识可好？她定会喜欢你的。”

    听闻此话，林雪曦才稍稍松了松手，轻声笑道:“好，那我等你。”

    林浮便与她作别，行至契石榜下等晏晏。

    日轮高移，诸君见四大掌门腾空而立，结成阵法。满天风起云涌，小幻境必须是仙境强者才能开启的宝地，其中自成一派空间，可容纳山海万物。四大掌门手中青光耀耀，灵气似海般奔放开来，只见苍穹之中缓缓形成一个漩涡，隐约望去，却见道道青山林海奇异地出现在空中。

    “诸位弟子，且去罢！”

    随着西楚宗掌门洪厚的声音响起，众修士眼中兴奋难耐，急匆匆地往空间漩涡处掠去。萧云容见晏晏立在不远处，欲向前邀她同行，却被程华灵拦下:“师兄，父亲嘱咐你照看我，你去哪里？”

    他一顿，无奈笑了笑:“不去哪里。”

    程海既是师父，又是沧海门掌门，萧云容自然无法违抗他的命令。

    而晏晏与林浮会合，便一同向空间漩涡中掠去了。

    方才入了小幻境，却见林海郁郁葱葱，其间轰鸣声四响，蛰伏在幽深林海中的凶兽发觉诸修士的到来，高踏巨蹄，以示扬威。不出几息，便见尘沙飞扬，古树崩折，有修士哀嚎一声，不慎中招。

    晏晏凝了眼眸，带着林浮自古树上空点掠而去，避开这些凶兽。

    二人行至一山崖上，忽见崖底的幽潭之中，一金鳞巨兽正翻腾不止，拍打起几丈的水柱。而水滔间，柳修时点足而掠，袖手微扬，朝巨兽身上凝出几道破空之力。

    破空之力十分霸道，然巨兽似乎更胜一筹，朝柳修时发散去数十道锐利的鳞片。柳修时皱了皱眉头，无奈撤离至峭壁上，他回神，仰首望见山崖上的晏晏，顿时敛了敛危险的幽眸。

    晏晏咯噔一下，无言往后挪了挪脚步。那巨兽她曾在古书中见过，名为幽鳞兽，其背生有金色羽翼，羽翼越多阶级越高。与柳修时缠斗的这只幽鳞兽背上有六片金羽，怕是六阶灵兽，相当于地灵界的人类修士，实力很是恐怖。

    林浮便问:“那是西楚宗的柳修时，你认识他？”

    晏晏无奈道:“有些过节，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找个安全些的地方待着吧。”

    说罢，不顾柳修时冷峻的目光，带着林浮连忙后撤。二人行至一空阔的草地上，见微风轻掠，四周静谧而安宁，晏晏终于松下一口气。

    才松下一口气，耳畔旁却忽然传来言渊淡淡的声音:“凡人，回去寻幽鳞兽。”

    晏晏一顿，飞快作答:“不去。”

    林浮却被忽然现身的言渊惊了一惊，嘴角微张，止不住地打量着这个浑身充满危险意味的玄衣男子。只见他容色俊美，但神色冷峻，深眸凝雾，负袖朝晏晏道:“那幽鳞兽的洞府中有天晶石，对孤恢复神体有益。”

    晏晏却往草地上一坐，哼道:“那幽鳞兽是六阶灵兽，足足比我强了好几个境界，连柳修时都打不过它。我去？不是送死吗。”

    无事不要强出头，这可是血淋淋的教训。

    言渊却淡淡道:“为孤出生入死，是你的荣幸。”

    “这份荣幸我这个凡人实在是承受不住，留给别人吧。”

    “凡人，孤可曾两次救你与水火之中。”

    听闻这话，晏晏却敛了敛眸，抚上越虚剑，侧开目光道:“古书云，剑主生剑灵生，剑主死剑灵死……你救我，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自己？”

    言渊薄唇一抿，久久不作言语。

    刹那间沉默的二人，令场面十分冷淡。林浮瞧瞧晏晏，瞧瞧言渊，忽然问:“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吗？”

    言渊微顿，垂下眸，晏晏回过头，二人短暂而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后，晏晏凝噎，局促地朝林浮喝道:“不是！”

    “……”

    “是吗。”林浮笑了起来，朝晏晏道:“我觉得你们关系还挺好的。那这位是你的……”

    不待晏晏作答，言渊却忽然道:“孤与她，并无关系。”也不知是赌气还是什么，淡淡地留下这句话后，他便消失在了越虚剑中。

    晏晏沉默下来，眉眼微垂，凝望着越虚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