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又到了夜里。

    最适合跟神经剑灵谈话的时候。

    晏晏关好房门，把越虚剑端直地地摆放在案头，然后动也不动地打量着它。只见越虚剑通身银白，刻有古朴龙纹，剑身长且细，与寻常宝剑无异。

    但剑灵怎么就不太对呢？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晏晏渐渐发现了一些事。譬如言渊虽然能与她在心中交谈，但似乎不能现身。上一次现身是还在她险些丧命的危机之时。她想，或许还需要剑主的召唤才能让剑灵现身。

    晏晏尝试着凝聚灵气，双手结印道:“苍生为证，死生相随；以剑为灵，听吾号令！”

    银光乍亮，随着口诀的念出，言渊竟真的出现在殿中。他一身玄衣，墨发飞扬，居高临下地瞥了晏晏一眼。

    晏晏:“……”

    “凡人，唤孤作什么？”言渊深眸幽邃，神色淡淡地扫了晏晏一眼，细细看去，还会发觉若隐若现的不悦浮现在他眼中。

    晏晏:“……我想我们需要互相了解一下，你，您觉得呢？”

    言渊哦了一声，俯身从空中飘落，扯出抹笑来:“孤跟让孤闭嘴的凡人无话可说。”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晏晏满眼真诚地合起双手:“都说打是亲骂是爱，我与您斗嘴，那是敬爱您啊！没有别的意思！”

    听到打是亲骂是爱时，言渊郑重地敛起了眉，然后听到敬爱时，他神色一松，却又眯起了深邃的双眸，冷哼道:“口齿伶俐的凡人，孤不与你计较。有何事要问孤？”

    晏晏笑了笑，就问他:“您与平常剑灵不太一样……这是为何啊？”

    言渊唔了一声，微叹道:“孤自千年前来，被封印在三途川旁，如今苏醒，受那道封印的影响，成了你的剑灵。”

    他微微俯身，语气平缓道:“凡人，孤是远古的神。”

    晏晏:“咳咳咳……等等，神？？”

    言渊瞥了她一眼，目光微凝。

    晏晏连忙笑道:“我听说，神乃天玄界至高无上的主宰者，一万年才能出一位神明。”

    “呵，你不信孤？”

    “不是……”晏晏没忍住笑，颤抖着指了指自己:“你如果是神，那我就是神的主人啦？”

    言渊眯了眯深眸，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语气凉凉:“孤，的确是远古的神。”

    晏晏忽然止住了笑。

    因为她冷不丁察觉，言渊捏着她下巴的那只修长的手，竟然有微凉的触觉……听师父说，剑灵为灵体，是不可能触碰到任何实体的。

    晏晏渐渐慌乱，一把摸上言渊的衣袖，手腕。动作之快，及其用力，宛若流氓一般。言渊眉峰微皱，嘴角抿起，却没说什么。

    “……是真的。”

    她能真真实实地触碰到他。

    晏晏沉默一瞬，忽然朝言渊拜了拜，大喜道:“神明大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原谅我吧，我，我想求您一事，您送我回现代可好？”

    怕言渊不懂，晏晏又给他解释了一番幽海湖的事。

    “我真的想见家人一面。”晏晏满含期待地抱住言渊的衣袖，朝他眨眼。

    言渊神色微顿，垂眸盯着衣袖上的爪子，不自在道:“孤，如今还不能实现你心中所愿。”

    晏晏如遭雷劈，含泪道:“为什么？你不是神吗？”

    言渊试图将晏晏的爪子拨开。然而她抓得死死的，他无法，只能暂且忍耐道:“孤虽是神，但如今受封印影响，修为大跌。你若想实现愿望，必须好好修炼，来日助孤回归神境，方能帮你。”

    “好好修炼？修炼至什么境界？”晏晏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语气颤抖。

    “唔，至少上仙境。”

    他如是说。

    “……”

    晏晏缓缓松开了言渊的衣袖，神色瞬间消失，变成了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开什么玩笑！上仙境是神境之下最高的境界，要修炼至上仙境，不仅需要悟道的天分，还需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时间，二者缺一不可。

    言渊见她沉默不语，眉间淡淡道:“不过是上仙境，何需沮丧至此，无用的凡人。”

    “不过？！”

    这说的是人话吗？

    晏晏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呵道:“不是我无用，是你不懂得体恤人，拿如此高的境界来要求我，是你不对。”

    言渊神色自若，拂袖道:“孤为何要体恤一介凡人。”

    “你是我的剑灵啊！”

    “又不是孤非要做你的剑灵。”

    “这什么话……你以为我很想要你这个剑灵吗？！”

    “……凡人，你敢嫌弃孤？”

    “怎样？”

    言渊冷峻地抱着衣袖，晏晏气呼呼地叉起腰，两人一俯一仰，望了对方一眼。

    “哼。”“呵！”

    二人纷纷扭头，言渊消失在剑中，晏晏与他不欢而散。

    第二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宗门大会如火如荼地举办了开来。

    落霞城中央的宫殿处，以巨石铺地，搭建了一片广阔的圆台。圆台上围绕了数十道灵障，灵障浅浅发光，自成一方小空间，供比试的二位修士用。

    圆台旁是一级级向上的玉阶，玉阶延伸至四周，偶有楼台玉宇，好让众人能在此处观看比试。

    随着清脆钟声的响起，灵障旁的人唱起了比试弟子的名字，便渐渐有弟子走入灵障之中，切磋比试。

    “晏晏？怎么如此憔悴？”

    叶离正立在玉阶上看比试，发现晏晏眼底淡青地朝他走来。

    晏晏揉了揉眼睛，哑声道:“做噩梦了。”

    不知道是不是跟言渊吵架的缘故，她梦见言渊变成了一条恶龙，一口把她吞了下去，害得她从梦中惊醒，久久无法入睡。

    叶离担忧地望了她一眼，暗想着回去给她寻些安神的丹药。晏晏打着哈欠在叶离身旁坐下，懒懒地瞧着底下的灵障。

    灵障中不停地有光芒亮起，震地声惊响。此次东洲大会以积分排名，若你击败了对手，便能拿走对手身上两成的积分。最后，在契石榜上前百位的修士，才能入小幻境中寻宝。

    晏晏瞥了一眼契石榜，察觉萧云容正排在第五位，而剑晨则在第四，二人比分十分接近。

    叶离淡笑道:“你师兄正与剑宗门的弟子在比试，若他这局赢了，便能升至第四位。”

    沧海门与剑宗门的比试吸引了玉阶上大半的目光。众人各怀心思，都想知晓萧云容能否胜了剑宗门最优秀的小辈剑晨。

    灵障中

    萧云容举止从容地朝剑晨行了一礼:“剑晨道友，还望手下留情。”

    剑晨抿了抿嘴角，神色严肃道:“云容兄才是。”说罢，缓缓抽出腰间佩剑。

    天玄界中修士众多，又分为灵修，术修，阵修，剑修等。其中萧云容便是灵修，以灵赋作为主要的攻击手段。剑晨则是剑修，一身剑术精妙绝伦，高深无比，如今也召唤出了剑灵。

    晏晏就盯着他的剑灵看。

    他的剑灵隐约有个人影，虽然神色木讷，但却十分听从剑晨的话，与剑晨天衣无缝地配合着，使出凌厉的剑法。

    晏晏心中升起由衷的羡慕之情。

    然而只见萧云容衣袖微扬，轻轻举起手，又轻轻划落，空中顿时出现数颗紫光明亮的小星辰，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朝剑晨坠去。

    灵赋星陨，古书第二十五位。以星辰为体，陨落至地，可碎山震海，威力无穷。

    剑晨神色凝重起来，调动身形躲避星陨，遇到躲不开的，则用长剑将其斩裂。渐渐的，他挥剑的动作却变得吃力了几分。

    晏晏侧目，问叶离道:“师父，萧师兄要赢了？”

    叶离笑着望了她一眼，叹道:“对，虽然此刻二人势均力敌，可发动灵赋并不需消耗灵气，而发动剑术却需要。再过几招，剑晨便会因灵气耗尽而落败。”

    也就是说，对于没有灵赋的剑晨来说，最初不能压制住萧云容，便是输了。

    晏晏唏嘘道:“世界是不公平的。”

    身怀灵赋之人，生来就高高在上。那些没有灵赋的修士，即便历经刻苦磨炼，有时也无法超越他们。

    叶离笑了笑，宽慰她道:“世界虽然不公，但成大道者，即便没有灵赋，只要道心坚韧，矢志不移，也能踏上青云之路，成一方霸主。”

    随着这番话的落定，灵障中的比试也落下了帷幕。契石榜青光涌动，萧云容的名字蓦地升至第四位。

    众人议论纷纷，沧海门，恐怕要扬名东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