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进进出出招呼客人的大伯母，二伯母脸上个个带着笑意，知道的是办丧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办喜事呢。

    二奶奶的棺材放在堂屋里，她们这些孝子孝孙们都跪在一旁。

    季慧芳也领着一对儿女回来了，这会儿正跟季萌萌在咬耳朵呢。

    “你那准婆婆已经着急了，只等你奶奶的百天过后，他们就会上门提亲。你那学也不要上了，你婆婆给你安排个工作跟玩儿似的。”

    季慧芳对自己的侄女儿说。

    那边儿打听了半天，知道这季萌萌没有其他毛病，这才松口同意了婚事，谁知道又赶上了场丧事。

    “谢谢姑姑。”季萌萌乖巧的说，她原本以为自己抢了姑姑亲女儿季清和的亲事，姑姑会对自己有意见。

    谁知道，姑姑对自己的亲事还是这么热心。

    季萌萌只顾得意，忽略了康子清看向她混杂着讽刺跟可怜的目光。

    季萌萌又得意的看向季清和，季清和一个人远远的，只跪坐在脚上，一看就不是诚心守灵。

    “季清和，你给我跪好，你这成什么样子。对奶奶一点恭敬的感觉都没有。”季萌萌挪到季清和身边，挑衅的说。

    季清和斜了她一眼，“有病。”

    季萌萌就知道她会回嘴，忙装做受了委屈的样子说：“我知道你是气我抢了你亲事，可你不想想，那是你自己身体不争气，人家才不要你。”

    “你有气往我身上撒，为什么对我奶奶不恭敬，要知道她也是你亲姥姥啊。”

    看着季萌萌装作泫然欲泣的恶心模样，季清和连装个样子的心情都没有了，她扫了一眼这屋里跪着的站着的还有棺材里躺着的那个，这些人都让她恶心。

    “姐，你干啥呢。”季阳阳过来一边扯住季萌萌的衣袖，一边看季清和的脸色。

    季清和扯下衣服外面的黑色袖章，往棺材上面一扔，就朝屋外走去。

    一直装作没有事情发生的季慧芳突然开口说：“清和，跪下，怎么被养的这么没有教养？”

    季萌萌这下得意了，她瞟了眼季阳阳，恶毒的看着季清和。

    已经走到门口的季清和停住了，她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在这灵堂里笑了起来。

    “教养？亏你还说得出什么教养。”

    “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虐待死了老人，还一个个假模假样的在这儿哭天抢地，装什么孝子贤孙？”

    “不过这也是二奶奶的报应了，你们就慢慢等着你们的报应吧。”

    季清和这些话像一颗颗子弹似的射进了这屋子里每一个人的心脏。

    特别是大伯娘和二伯娘，她们的脸色陡然变了。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不就是萌萌抢了你的婚事吗？你放心，妈会再替你说一门更好的。”季慧芳说。

    季清和这是已经走到门口，听到了亲生母亲提到了亲事，她回过头，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二奶奶挨饿的时候你在哪呢？她要是知道你那时候正和着外人算计她亲孙女，你不怕她半夜去找你吗？你的那些好亲事，留给你那亲亲的大女儿吧！”

    她的目光像带着寒光的匕首，刺的季慧芳低下头，嘴里喃喃的说：“你这孩子瞎说什么。”

    客人们在屋外都听到了季清和的话，一时间开始交头接耳，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正在招待客人的季大伯和季二伯。

    季大伯看了一眼正坐在主桌上的季念孝，季清和在长辈的灵堂里闹事可不是一件小事。

    季念孝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一口一口抽着旱烟袋。

    “清和，回去跪好。不然别怪大伯对你不客气！”季大伯见季念孝丝毫没有训斥季清和的打算，只能自己出头了。

    总不能让这个黄毛丫头把自己妈的灵堂给搅得乱七八糟的，这样以后他在整个村里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季清和只上下打量了大伯一眼，眼神就飘到了季二伯那里。

    二奶奶这点儿倒好，有仇必报。

    “大伯，您还是自己小心点自己的腿吧。你以为我二奶奶吃素的。”

    季清和容易被鬼上身，能够看吉凶的事早传遍了整个清河镇。

    这会儿她一身白衣，满脸寒气，嘴里又说着这样的话。

    季大伯也不由一怔，往后一退，又转头看向季念孝，“大伯，您总是说句话呀！”

    “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说的。清和，叫上你奶奶咱们回家。”

    季清和轻蔑的朝季大伯一笑，去隔壁女桌上去找刘玉兰了。

    院子里一片哗然，大家用各色的眼神看着季家这两个儿子。

    “怎么回事儿？不是一家吗？”

    “你们还不知道吧，屋里躺着那个一个多月前就疯了，听说……”

    “那个季清和真有那么神吗？”

    “等着看呗，这开完饭就该下殡了。”

    ……

    季二伯面色阴沉的过去拍了拍哥哥的肩膀，挤出了个笑脸对众人说：“饭菜马上就上来了，大家吃好喝好。”

    清河镇的下殡都会放在午后两点左右，唢呐声响起，两个孙子在前头打幡，四个人抬着棺从坟地走去。

    孝子贤孙们跪了一地，哭声震天，特别是季慧芳她不时的哭倒在棺材前，拦着不让棺材朝前走。

    “我的娘，苦命的娘啊！”

    季慧芳拖着长腔哭瘫在地上，康子清，季萌萌则一边一个架着她。

    终于到墓地了，墓坑早已挖好，只等大家把棺材放进去了。

    抬棺的四个人里，其中两个是季大伯和季二伯，他们正准备找好角度把棺材给放进墓坑里。

    季慧芳又跳了出来，她被两个人拉着，还拼命的想往墓坑里跳。

    她嘴里喊着，“娘啊，让我跟你去吧。我的娘啊！”

    她的哭腔拖的很长，颇有些感染力，惹得围观群众的眼也开始发酸。

    “慧芳，你让咱娘好好去吧，你这样哭不是让她不安生吗？”季家两个媳妇一前一后的安慰着自家小姑子。

    拉走了季慧芳，四个人又开始比划着往墓坑里放棺材，位置已经确定好了，就等着把麻绳给放松，棺材就能稳稳地落到墓坑里了。

    这时候突然平地一声雷，季家老大一个没稳住心神随着棺材一起跌到了墓坑里，棺材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腿上。

    季家老二还好，他稳了一下才被大哥带进坑里，只头撞在了棺材上。

    另外两个抬棺人倒是好好的。

    围观的人又一次沸腾了，这季清和真不是盖的，简直是铁嘴。

    大家手忙脚乱的把季家二兄弟从墓坑里给弄了出来，季老大的腿被砸断了，血流了一地，季老二好一点，只磕破了点皮儿。

    “棺材见血，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有老人摇头招呼自己的子侄回家。

    “快，快把人往医院送。”季家大娘则拍着腿哭，心里咒骂着季清和。

    季慧芳早给吓得哭不出声了，她想起灵堂里季清和说自己的话，腿一软就扑倒在地了被磕了个满嘴流血。

    季萌萌早甩开她这个姑姑跑到季家老大那里去了，康子清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季慧芳给拉起来。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清水镇，季家埋人时棺材见血了，伤的还是死者的两儿子。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季清和听到这些就开始给爷爷奶奶们商量着卖房子搬家。

    原本还有点迟疑的两个老人家，这会儿也都被吓呆了。

    “卖房子，搬家。”季念孝一锤定音，他那两个侄子的人品他还是知道的，再住在一起，指不定出什么事儿。

    季清和说服了爷爷奶奶搬家，一时间心情大好，“那你们就开始收拾吧。爷爷不是说咱家这宅子老早就有人问了，卖宅子就交给爷爷。我去寻摸几套清河山下的小院儿给你们看了，再确定买哪一套。”

    东街上就有一家专门的房产中介，季清和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店铺。

    阿香早就候着了，一听到隔壁有门响的声音，马上跑了出来，“你来得正好，有热闹看了。”

    “看什么热闹？等会儿你陪我去看几套房才是正经。”季清和说。

    “莫队长的热闹，刚才他边下楼边把张扬骂个狗血喷头，好像说是市里来了什么人。”阿香挤眉弄眼的说。

    警局里。

    “看什么看？巡逻完了吗？笔记都写了吗？”莫东阳黑着脸冲围着林甜甜的几个小警察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