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天可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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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辜?”洛太妃咯咯笑了出来,她用手掩着唇道:“本宫去的时候, 竹姑娘叫的可欢了呢。”

    “你闭嘴!”太后狠狠挖了她一眼, 若不是她唯恐天下不乱的带着一大帮子的宫人去冷宫, 后又掐着点来到寿安宫,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衣衫不整的许若竹拉了上来,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

    落井下石的机会可不多,洛太妃自然可劲儿得造作。攥着手帕不停地擦着眼角,道:“你们看看, 这样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都被糟蹋成什么样了。咱们大家都来做个见证, 定要好好惩戒那个恶人。”

    在座皆是有头有脸的皇亲国戚,虽然看不上洛太妃这幅小人嘴角, 但却放慢了脚步,偷偷看着热闹。

    跪在太后脚边的姑娘娇弱的似是快要折断,身上只穿了一身浅白的渎衣, 许是因为情绪激动, 衣服扣子被她甭开, 露出脖子肩膀上大片大片的肌肤。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她身上青紫交错,暧昧的痕迹一大片一大片的映在脖子上,有些地方甚至紫的有些发肿, 无不在昭示着昨夜的激烈。

    庭月站在邵从湛身后, 悄无声息的伸手, 盖住邵从湛的眼睛。

    “天可怜见的, 这是受了不少欺负啊……”

    “是啊,这一看就是被强迫的,受了不少委屈。”

    许若竹哭的撕心裂肺,朦朦胧胧听见说话声。她慢腾腾转过身,这才发觉大殿内不止太后一人。

    洛太妃、张太妃、惠安长公主……这些熟悉的面孔一一浮现在许若竹面前,她看见她们眼里的嘲讽、同情与厌恶,瞳孔猛缩,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竹儿——”许若竹猛地挣开太后的手,朝着身侧的柱子用力撞去。

    空气忽然停滞,就连洛太妃,都吃惊的张开了嘴。

    画屏比她跑得快,一把挡在她身前,许若竹的头撞在画屏的肚子上,直直翻倒在地。

    太后起身,快步走到许若竹身边,颤颤巍巍的将人扶起来,痛心疾首道:“你这是何苦啊,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庭月跑到画屏身边,小心得将她扶起来,眼里全是急切,低声道:“姑姑,你没事罢?”

    听见庭月的声音,许若竹猛地打了个颤,身体下意识瑟缩了起来。

    邵从湛深深皱眉,眼角瞥见许若竹急切张开的嘴,抢在她前面朗声吩咐下去:“小允子,让她们都退下。”

    皇帝开了口,都不敢再放肆,不过片刻,大殿内只剩下了零星的几个人。长公主特意看了那边的庭月一眼,才笑着退了出去。

    “姑母,都是庭月这个小贱人害我,”许若竹哭喊道:“是她打晕了我,将我送到冷宫,还将我、将我的清白给毁了……”

    太后面色一凝,冰冷的眸光直直射向庭月,又问了一遍,“你说的都是真话?”

    许若竹用力点头,期期艾艾道:“她嫉妒我是您的亲侄女,害怕我跟她抢表哥,就设计陷害我!”

    “庭月,你可知错?”太后沉声问道。

    “奴婢不知,”画屏担忧的拉住庭月,庭月转头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缓步走到太后身前跪下,恭敬道:“太后,奴婢胆子小,您是最清楚的,断然不敢干出这样害人的事情来。”

    她眼睛水光盈盈,小脸上是满满的真诚,此时胆怯的咬着唇瓣,除了衣衫齐整,看上去竟比许若竹还可怜几分,让人不忍心苛责她。

    太后叹了一口气,拉起地上的许若竹,低声劝道:“竹儿,哀家知你心中痛,可庭月向来单纯,胆子是出了名的小,她怎么敢害你呢。”

    太后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对这些阴谋诡计了如指掌。想要做这样的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庭月除了皇帝,无人可依。

    自己的儿子她还是了解的,邵从湛虽然看不上许若竹,但他断然不会使出这么阴损的招数。

    “姑母!”许若竹惊呼出声,脸上俱是不可思议,“您怎么能替一个外人说话呢?”

    庭月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许若竹,问道:“敢问姑娘,您说是奴婢害了您,有什么证据?”

    许若竹紧紧攥着手心,额头上冒出了汗液,眼珠转了转,才胸有成竹道:“我晕倒之前看见你拿棍子打晕了我,那根棍子现在还在冷宫里!还有寿安宫的小李公公,都能替我作证!”

    庭月唇边勾起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接着问道:“那奴婢又是如何哄骗姑娘去冷宫的呢?奴婢跟姑娘毫无交集,更谈不上感情深厚,姑娘为何要听一个奴婢的?”

    “就是你,”许若竹指着庭月,气急败坏道:“你知道我喜欢表哥,诓骗我要告诉我一些表哥的喜好,我才会听你的话的。”她转过头看向太后流着眼泪道:“姑母,我真的是为了表哥,否则我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太后摸了摸手上的珊瑚手钏,沉着眼不发一言。

    庭月摇了摇头道:“陛下的喜好,姑娘好几日前就问过奴婢,是您身边的画眉姑娘亲自来传话的。当时奴婢正在殿内为娘娘沏茶,特地向娘娘告了假的。”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却唯独让邵从湛心跳如鼓。邵从湛看着她清丽秀美的侧脸,心中隐隐生出了几分自豪。

    他看上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差?

    许若竹霍得转头看向太后,目光目光中含着祈求,生怕她点头。但太后到了这个年纪,是不屑撒谎的,她实事求是的点了点头。

    许若竹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她转头去看邵从湛,顺着他的目光,就看见对面娉婷而立的姑娘。许若竹心中隐隐有怒火在燃烧,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毁掉这个人,不惜一切代价!

    “小李公公能作证,昨晚我跟在你身后出去的!”许若竹大声嚷了出来,“你仗着表哥的疼爱,害得姑母与表哥吵闹不休,将后宫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她慢吞吞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着腿心撕扯般的疼痛走到庭月面前,一字一句在她耳边道:“你就是个狐、狸、精!”

    庭月小脸猛地一白,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邵从湛紧蹙眉头,刚从椅子上起身,就看见庭月又开了口。

    “昨晚寿安宫当值的桥公公,小李公公早就向前几日出宫采买被马踢伤了,早就在画屏姑姑处告了假,根本不会大半夜出现在寿安宫。”庭月走近,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姑娘来的时候,恰巧小李公公被派去了后花园看顾花草,您竟然一口咬定昨晚看见的是小李公公。”

    太后跟皇帝一齐将目光转向许若竹,眯着眼打量。她为何会认识一个守门的小太监,还一口咬定昨夜撞见的就是他?

    “你、你血口喷人!”许若竹慌了神,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我记性特别好,刚来的时候在花圃遇见过小李子,跟他说过几句话,就记下了。”

    “啊,”庭月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抱歉道:“许姑娘,真是抱歉,奴婢记岔了,被派去花圃的才是桥公公。”

    画屏点头道:“奴婢记得清楚,小李公公伤了腿,被派去了小厨房坐着烧火,未曾去过花圃干活。”

    许若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募地转过头死死瞪着庭月,神色狰狞,眼睛里像是要喷火似的,“你耍我!你这个贱人,我跟你拼了——”

    邵从湛一个闪身挡在庭月面前,将面前癫狂的女子一把挥开,冷肃着脸,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还不配碰她。”

    许若竹初经人事,瘦弱的身体轻易被挥倒在地上。她还想爬起来,就被太后沉声呵斥,“够了!”

    太后招了招手,一旁的画屏赶紧走下去将许若竹扶了起来,她沉声道:“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将表姑娘扶进房里,没有哀家的吩咐,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姑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汝宁侯府的嫡女啊!”许若竹拼命挣扎,赤足在地上拼命的蹭,却始终挥不开宫女的手。

    “是。”画屏低声应下,眉目不动的跟一旁的小宫女将人半托半拽的拉了进去。

    太后这才抬眸,抱歉的看向庭月,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声音里满是疲惫,“是竹儿的错,哀家替她赔个不是。”

    庭月唇边勾起一抹苦笑,小心翼翼道:“奴婢不敢,是奴婢平日做得不好,才让许姑娘误会了。”

    太后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好什么?”邵从湛懒散的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挡在庭月身前,目光犀利直视太后,一字一句道:“她哪里做的不好?是不该长得漂亮招了许若竹的眼,还是不该温柔体贴得了朕的喜欢?”

    邵从湛是太后的亲儿子,相处了整整二十一年。所以不止太后了解他,他也足够了解太后。她一个眼神,邵从湛就清楚,她将所有的错,包括许若竹的伤,一并算在了庭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