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末将有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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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亓杨的一人一马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谢庭春脸上孺慕的微笑立刻消失,一脸冷漠地踢了蹲在边上的王二麻子一脚:“滚进去。”
王二麻子满眼愤懑, 无奈形势比人强, 只好咬牙切齿地跟了进去。
都说这祸害遗千年,混战之后,村民们发现王二麻子夫妇二人竟然还活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提刀便要取他俩性命。
临下刀之前,却被亓杨喝止了。
“杨哥儿, 你可别心软, 要不是你, 咱们全村的人都要被这两个狗东西害死了!”一个村人义愤填膺地吼道。
“莫慌, 你若是不想杀生, 我来剁!”
心善·不杀生·刚眼睛不眨砍了好几个鞑子脑袋的亓杨:……你们真的想多了。
“咱们把他们送到县衙去,让县令大人审问一番,这二人和鞑子勾搭, 多少知道点情报。”亓杨解释道。
经此一役,村人们对亓杨已经到了近乎于盲从的地步,听他这么一说,便毫无障碍地接受了,只是还是将这两个人揍得出气多进气少才作罢。
王二麻子夫妇二人死死瞪着亓杨, 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孟县县令听说有鞑子来袭, 赶紧派人将谢庭春带进了衙门, 然而在听完昨夜五原村一事的概述后,县令低头沉吟不语。
“秀才公所言极是,这二位嫌犯,就先行押下,等审问后再做定夺吧。”
听到这儿,跪在堂下的王二麻子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嗬……这该死的秀才不知道,那孟县县令的宠妾正是他亲姐,到时候等他出来了,一定要让这对他呼三喝四的秀才,还有那姓亓的不得好死!
“哦?”谢庭春微微挑眉,神色瞬间冷了下来:“这王氏夫妇通敌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定夺的?”
不同于刚才文质彬彬的模样,此刻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气势,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紧紧盯住了面前的县令,仿佛在打量什么死物。
孟县县令此刻竟不由自主地汗如雨下。
真是的……怕什么,一个少年秀才而已……
强打精神,孟县县令一拍惊堂木,色厉内荏地喝道:“大胆,公堂之事,岂容你一个小小秀才置喙?”
“嗬。”谢庭春嘴角一挑,一双眼在孟县县令身上打量了几番,摸出一枚腰牌往桌上一扔。
“啪”的一声响,孟县县令循声望去,却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京城谢家嫡系子孙才有的腰牌!
这谢家人不在京城好好呆着,跑到这边陲小县城做什么?
想到刚才谢庭春说的话,自己这勉强沾亲带故的妻弟竟然曾经刺杀他……又回忆起谢家那一门显赫,孟县县令脸色青白相间,双手抖如筛糠。
“学生也并不是要干涉公务。”谢庭春忽然又换上了一副春风化雨的模样,冲孟县县令微微一笑:“只是想为险些丧命的人们讨个公道而已,父母官看如何?”
还能如何?
孟县县令此刻都快要吓哭了。
“谢公子所言极是。”孟县县令也是个没什么节操的,立刻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来:“这两人谋害同乡,证据确凿,按律当斩!”
“姐夫!”王二麻子震惊地看着县令变脸如变天,脸上得意的笑容凝固了:“姐夫!你怎么能这样!”
“姐夫?”谢庭春意味深长地送过来一个眼神。
孟县县令心里暗暗叫苦,赶紧脸一板怒斥道:“大胆刁民,乱攀什么亲戚?本官夫人姓赵,哪里来你这么个弟弟?”
王二麻子实在是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刚要破口大骂,就被有眼色的衙役冲上来塞住了嘴巴。他还想挣扎一番,眼前却忽然多了一片阴影。
谢庭春的脸上没有表情,可是那一双眼睛里却仿佛冒着黑气,满是厌憎地盯住了王二麻子的右手。
就是这只手里拿着匕首,刺进了那人的肩膀……
想到那人一身光洁无暇的蜜色皮肉上多出来的一道伤口,他的眼神陡然一变,王二麻子的牙齿竟情不自禁地“咯咯”抖动起来。
仿佛有条冰凉的巨蟒缓缓爬上身体,慢慢勒紧,一点点剥夺了他的呼吸。
“县令大人。”谢庭春声音又凉又薄:“我看,这二人不仅仅是谋害乡人这么简单吧。”
“通敌叛国,按大夏律法,应该怎么判呢?”
“依律……当凌迟处死……”孟县县令吞了口口水结巴道。
谢庭春“唔”了一声,忽然浑身气势一松,恢复了那副无害的样子,似笑非笑道:“父母官大人持家有方,想必也一定能秉公执法,替天行道,学生在这儿先替五原村百姓道个谢了。”
说罢长揖到底。
孟县县令的手指还在因他话里□□裸的威胁而不停颤抖,过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王二麻子夫妇,通敌叛国,判重笞,凌迟处死!来人,拖下去!”
跪坐在地上的二人听到这儿,绝望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谢庭春从衙门出来,日光正好,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狸奴,快过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谢庭春一眼就看见亓杨正站在街角,正在冲他微笑,手里端着什么东西。
谢庭春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暗自压下心中没来由的惊喜:“亓大哥怎么还没去军营报道?”
“你还没安顿好,我怎么放心先走?”亓杨掏出帕子帮他擦擦汗:“别担心,大哥骑术好,赶过去时间足够。朱大哥已经带着乡亲们去安置了。”
说罢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白瓷碗一推:“刚去前边集市上买的绿豆汤,喝两口吧,这天可真是热。”
谢庭春低头看看面前澄澈的汤水,一时间有些失语。
昨日出村急,这人如今身上哪里还有钱?怕不是把最后的铜板都花了。
真是,自己哪里就少这一碗绿豆汤……平日里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玩意儿。
他怎么对刚认识的人都这么掏心掏肺,就这性子,让人骗了估计还得给人数钱……
心里恨铁不成钢了半天,谢庭春的手却仿佛生出了自己的意志似的接过那个粗糙的瓷碗,一仰头就把整碗汤水喝了个干净。
咂咂嘴,味道真是不怎么样,稀汤寡水的。
不过真是甜。
“慢点儿……”亓杨来不及阻止,就看到谢庭春放下了喝得干干净净的瓷碗,红艳艳的小舌头还在嘴唇上舔了一圈,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这么喜欢?果然还是个小孩儿。
亓杨瞬间被萌住了,伸手爱怜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瓜:“下次别喝这么快了,噎着怎么办?”
想了想,他底气有点不足地补充道:“嗯……想再喝就说,大哥给你买。”
谢庭春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看来真是快没钱了。
体贴地没有拆穿亓杨扯的虎皮,谢庭春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塞到了亓杨手里:“孟县县令听说了大哥的勇武事迹,还得闻大哥有志向从军,十分欣赏,便为大哥你们写了荐书,到时候拿着这个去邹家军大营处报名即可。”
亓杨面露惊喜之色,本来按照前世,他是直接去寻常军墩投的军,而邹怀将军是亓家军出身,大营满是精锐,只招有名望之人推荐来的世家兵,寻常人根本不得其门,名头十分响亮,像他这样的小老百姓也只能想想而已。
哪里想到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呢!
“县令老爷真是个体贴的好官啊!”亓杨感恩地收下了那份荐书。
谢庭春抿嘴一笑,深藏功与名。
刚被他言语威胁着又是写荐书又是干这干那的孟县知县:“阿嚏——!”
**
此番前去投军的,除了亓杨之外,还有历经鞑子一事后痛定思痛决心从戎的朱丘大哥,以及另外两个村中的青壮。
大营外面挂着一面火红的旗帜,上面写着“募兵考核”四字,亓杨猜测这里便是录用的地点,几人随即下马递交了荐书,登记姓氏籍贯,排着队伍从一个侧边小门进去。
穿过一条黑漆漆的走道,眼前瞬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大片平整的校场,场上已经有不少候着的青年,大约都是得到了募兵的消息赶来参与选拔的,看起来都颇为精壮,尤其是其中几个块头最大的,太阳穴微微鼓起,看上去有武艺在身,见到亓杨一行四人衣衫破旧,有的脸上还挂着彩,都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表情。
其中一个衣着最为体面的大个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然高声说道:“哎,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牛粪味儿?”
谢庭春摇摇头示意富贵先别说话,眯起眼睛朝前看去。
前方两丈远的地方,亓杨背脊挺直,身后的王二麻子被他用皮绳子结结实实地捆在马背上,神色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果然,金鳞岂是池中物,此人还是个羊倌的时候就如此木秀于林,不说这见识,光看那天生神力,就值得史官吹一笔了。
敏锐地察觉了自己背后一道灼热的目光,亓杨刷地回过头去,谢庭春来不及收回视线,恰好四目相对。
两人隔着人群有些诡异地对视了数秒。
啊……是那个秀才公。
刚刚在来的路上,朱丘已经把谢庭春的情况说了一遍,原来他是京城人士,已经有了秀才功名,此番来到五原村是回原籍参加乡试,村里那个进士牌坊,便是这小谢秀才的亲爷爷立的。
亓杨两辈子都没怎么念过书,对读书人有着天然的好感,便点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夕阳西下,给他俊美的轮廓打上了一层金边,虽然马匹瘦小,衣衫陈旧,却自带一股潇洒气度。
恍然间谢庭春似乎能够想象出那传说中“银枪如电,红衣胜火”的模样。
“哎,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富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庭春回过神,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落在了队伍最后面。
“哎呀,我的少爷呀,一定是吃的不香睡得不好累着了,精神头都不好,富贵真是太没用了,要是夫人还在该多心疼……”富贵叨叨了一会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用气声问道:“要不……让他们出来?”
谢庭春瞥了一眼身边的树丛,心里很快有了成算。
都说无功不受禄,贸然让这些人出来难免不被怀疑。再说几个鞑子,应当也难不倒这未来勇冠三军的小亓将军……
想到这儿,他咳嗽了两声:“不用,先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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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刚才被他气力惊到的谢富贵,就连亓杨自己也在心底里暗暗吃了一惊。
他从小就力气大,可绝对没有大到这个地步,难不成这重活一世,力气竟然还能变大不成?
想到这里,亓杨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手腕子上的佛珠。
一定是佛祖垂怜,不然早在几个月前他便该死了,可神奇的是死去之后他竟然还有意识,灵魂飘飘荡荡,不知飞了多久,混沌间在另一人的脑海中醒来。
那人名字古怪,自称“肥宅”,生活的地方也和大夏大不相同——光可鉴人的窗户,还有那银色的小薄盒,一摸就能亮起来,里面居然还能有人活动说话,简直像是神仙世界。
这肥姓男子从不出门,每日都在家里一边吃东西一边把玩那个被他称作“艾派德”的银色薄盒,亓杨被困在他体内,每天也只好盯着那东西看。
时间久了,他也看出了些端倪。
这应该是他所生活的时代多年之后,如今的人们足不出户便可知千里事,那“艾派德”里,也有人扮成“古人”模样,表演一种名为“电视剧”的东西,吃穿用度都有些像是在大夏,只是不完全相同。
这男子特别爱看那些军事题材的电视剧纪录片,亓杨自己是行伍出身,把这些东西当做军墩里老兵讲的奇闻异事,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有些兵器,他真是闻所未闻,像是那可以隔着百步杀人的“步/枪”,还有那一下就能摧毁一座城池的“导弹”……
炮火轰鸣声中,那“艾派德”里出现了一幅黑白相间的场景,一具具尸体横在街道上,只有一个小孩子的衣裳是红色的,圆圆的大眼睛睁着,头上都是血,眼里已经没有光了。
镜头定格许久,亓杨听到了肥宅一声响亮的抽噎。
亓杨也是心痛如绞。
他活着的时候,大夏国已经有式微的迹象。先帝在位时大兴土木,横征暴敛,民不聊生,被西方崛起的戎、夷二国打得屡战屡败,屡败屡退,最终大夏赔款和亲做了个全套,割让了水草丰美的陇西草原,三国边境被定在了五原村附近。
然而虽然靠近边境,五原村位置偏僻,鞑子就算偶尔犯边,也不太往这儿来。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一日他去集市卖草药,回家一看,整个村子竟已是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