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阔少与女装大佬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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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朴庄严的居山会议楼矗立在环形山绕, 或高奢或低调的汽车停在厚重的大门外, 门口几排背着武器的警卫员神情肃穆地把守着。身着绿色,浅灰色,黑色正装的军官, 政客们低声交谈着往门内走去。
孙锦严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
两个人正从孙锦严身后走过去,一人小声说着:“现在正是交好时期, 委员长这样做……”
“董参谋, 谨言慎行。”
他身边的人提点了他一句,被叫做董参谋的男人顿时噤言了。
孙锦严往内走着又听到有人说:“听说委员长把吴……特邀来了,莫非委员长这回真是那个意思了?”
“何止, 南方那边已经动起来了,解散了左/派党部, 镇压了那边的运动。”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安睡, 委员长这是铁了心要清君侧了。”有人下了定论。
在这举目望去皆是重要人物的场面里, 孙锦严这个政坛上的生面孔显得很是突兀,有人走上来客套问他是在哪任职, 祁曜便简要回答了, 听到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地方经济委员后,这些人礼貌地笑笑,不甚在意地又走开了。
孙锦严资历尚短,在国内的交际圈子也还没能全部打开, 在这大牛遍地走的场子里受到冷落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当然, 如果他说的不是职位, 而是家世, 那待遇大概也就不太一样了,只不过祁曜不在意这些,甚至这种场合里他甚至乐得没什么存在感。
大楼的门在整点一刻被打开,等在大院里的人都被搜查清身过了之后才鱼贯而入,又在与会人员指引下分作两批从两个楼梯进入顶层的会议室。
走到二楼时,祁曜的眼角余光中仿佛看到了楼道另一侧一个隐隐有些眼熟的身影一晃而过,祁曜眯了下眼。
“那些人太嚣张了,前不久公开辱骂委员长,又在渠南桐花巷搞大袭击,刺杀大和高官,如今大和方面威胁我们必须交出罪犯,把压力都压在我们身上,那些人当真是把我们的脸面践踏在地,有恃无恐,当我们是靶子吗!”有人强烈愤慨的言词吸引了孙锦严的注意。
他说的两件事都是最近发生的,第一件事是委员长在致电大和方面时提及,有他派人士,虽当前与“我们”关系融洽,但对方却对“我们”有一种“压迫”和“强横”,使得“我们”很是难堪。(注1)
第二件事是最近在渠南发生的事情,前几天渠南桐花巷一家日料店发生大爆炸,介党正面回应为有反ge命分子为挑起大和与华矛盾所为。
渠南也就是饶遥离开的地方。祁曜眼底里浮上了几分思虑的神色。
封建的大山被推倒,军阀势力在革命下逐渐被铲除,但帝国主义势力仍旧在横行,如今两党明面上合作革命,实际上介党不过是迫于国内舆论压力实则早已生有异心。
前不久介党委员长与大和方秘密洽谈,又暗中与美利坚方建立了联系,在国内地方上更是放出了风,搅动了一波秋水,而除此之外——
面长鼻挺,笑着眼尾挂上了横纹的中年男人在一众秘书和警卫员的护送下进入了会议场,没有盛气凌人的气场,他的姿态摆得很和蔼可亲,但在场的众人却没有敢僭越的,纷纷起身向其致意。
委员长一一与场内的人说上一两句话,不过态度仍旧是温和有余亲近不足,但走到孙锦严面前时,他却为表亲昵似的抬起手在孙锦严肩膀上拍了两下。
“好小子。”他笑道:“少说有近十年没见过了吧,我怎么记着上回见着你的时候你可还不到我腰这么高呢。”
他这样亲近的话让众人都虎躯一震,看向孙锦严的眼神更是惊疑不定了。
“听闻你父亲近来身体不大好了,他年纪大了,早些年是和我风风雨雨闯过来的,我心里很是惦念,但最近俗世繁多,不能脱身,你回去可要替我在孙老面前说几句好话,不要责怪我才是。”委员长又如此对孙锦严说。
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ai是信手拈来的,孙锦严一笑,道:“委员长说笑了,你日理万机,家父还牵挂着你,叫你不要太忙了才是。”他这话意有所指,果然委员长听后脸上的笑容又大了些,再次拍了拍他肩膀赞扬了一句“青年才俊”后才离开。
他这一句话,无形中就能让孙锦严的身价再翻几番,而孙锦严神情依旧是镇定自若,不卑不亢。他很清楚政治场上无良善,委员长心里到底怎么看待孙锦严,又或者说到底记不记得孙锦严这个人都难说,而他所释放的善意也不过是孙家作为他背后最大的财阀,委员长随手给予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回馈罢了。
委员长一走,原本被孤立出圈子的孙锦严,周边迅速围上来了一圈“友善”的长辈了,阿谀奉承之间,祁曜却感觉到了有一种格格不入的精神力量在围着他打转,是有人在盯着他。祁曜若无其事般的打量着环顾了四周,但周遭人挤人,他什么也没能看见。
委员长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男人有些跛脚,他紧跟在委员长身后。有人认出他来了,和他问候了一声,他也只是不冷不淡地点了一下头,他神情严肃,让想和他多说两句的人都讪讪收了话头。
委员长带着他上了台,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坐了下来。废话不多说,委员长拿着话筒简单介绍了男人几句,就把话筒给了他,自己下场了。
这个人。
祁曜正色了起来。这个男人是在这段历史上画过很浓墨重彩的一笔的,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许多信息资料都不会被挖掘出来,这场行动也不会这么成功,那边也不会伤亡那样惨重…
祁曜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却突兀地听到了识念里主脑怪异地“滋滋”声。
【祁曜:发生什么了?】
他向主脑发出信息,但主脑那边居然一时没有反应,那诡异的滋滋声还在继续,顾不上听台上的男人在讲什么,祁曜飞快进入了识海开始搜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突然发现主脑的连接一时居然和他断开了。
他们的连接不是这么容易断开的,除非是时空裂缝发生了什么——
没等祁曜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实里“砰”地一声巨响和紧接而来的骚动让他不得不迅速脱离了识念中心。
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满场的寂静。
在场的没有平常人,都是从大风大雨里走过来的,只在一开始有人大声喊着“保护委员长”,当委员长被严丝合缝地包围起来了,整个会场就静下来了。
祁曜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台上的人。刚才那一声枪响果然是冲着台上的男人去的,但没有打中。大概是多年游走在死亡线上的直觉救了他,当子弹出膛的那一刻他几乎是擦着边躲开了。
他的额角仅仅是被擦出了一道嫣红,万分侥幸。
可他的心里显然是没有什么劫后余生的庆幸的。而始终候在一旁的警卫员更是惊惶和震惊。他们迅速护下了吴特邀,拔枪警惕地盯着巨大的会议厅每一个可能存在潜伏的角落,
有人顺着子弹飞来的方向往外看去,对面是另一栋行政楼。
“在那边!都过去!今天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警卫队队长指着对面怒吼。
入场的除了警卫,没有人是带武器入场的。会议室大门被打开,在众多人的簇拥下委员长竟然先走了。
有人骂骂咧咧起来,也还有人问:“会议是否继续举行?”
“举行个屁。”有人骂道,“委员长都走了还开你/妈的会?”
按照历史。祁曜心想,这个会还是要开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吴特邀挥开了警卫员,重新站上了会议台。他捡起话筒,哑声道:“喂喂——大家静一静,委员长身份极其敏感,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先走一步不为过,大家平常都是日理万机,时间宝贵,接下来的会议我将简单陈述关键几点,还请大家保持冷静……”说到这他皱了皱眉头,“毕竟都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不至于有谁连这点空枪都怕吧?”
有人脸色不虞,还是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会议开得更快了,男人简单交代了委员长的意思,接着宣布安排了一系列的工作,其中就包括“共进会”和“临时政委会”。
历史的车轮还是滚动了起来。
但祁曜依旧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的目光对准了穿透而过的那块玻璃。
玻璃最上段被穿透,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在阳光下反射出白的黄的光。
这个位置……
如果是从对面楼层穿透而来,经过这个位置必然是只能形成一个近而小的角度,但刚才直达目标的这个角度太大了,那么距离就必须要拉进……除非是余角。
周边的楼层都被严格控制了,严禁任何人出入,警卫队无时无刻不在巡查,在这样重重包围下还能明目张胆的出现,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可能性太低,相反如果是本身就在这栋楼上…
祁曜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整栋楼的结构迅速在他识念里成型。几乎不用再多加思考,他就有了确凿的答案了。
会议到了收尾的阶段,随着男人最后一句“解散”落下,会议室里的人都起身开始三五交谈着或步伐匆匆地往外走去。
有人想要拉上孙锦严说两句,孙锦严却从熙攘的人群里挤了过去——
被暗杀的吴特邀已经消失无踪了。
祁曜几乎顾不上别人怎么看他,他推开人群疯狂地跑出了会议厅,正在拐角处看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短发男人指引着人从楼道上下去。
他张了张嘴,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被他强行咽回了肚子里,他三步作两步地想要追上去,但护在主讲人身边的警卫听到他脚步声,警惕地回头,见是他,便朝他摇了摇头,示意让他走另一边。
等我下去你们就都凉了——
祁曜在心里咆哮,但警卫们的枪只武器都还挂在身上,那可并非是唬人用的玩具。
孙锦严后退了几步,走向了另外一边,他在狂跑几步后直接从一个楼道跃过扶手翻到了下一楼去…他从一边楼梯跑上了另一边楼梯,在二楼想截住几人,但迟迟没有人下来,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又再次奔上了楼——在四楼的中间,还未看清楚人,祁曜便被一阵剧烈的精神力冲击刺激得险些膝盖一软,但针对向他的精神力很快消失了,而他眼前是两个男人举枪对峙着,其中一个男人五官开始溢出鲜血,他举枪的手在战栗,但他的眼神却镇静到了一种可怕的境界。
有人居然能在这样巨大的精神力冲击下站稳——
祁曜的震惊还没震惊完,他的识念里就传来了一声仿佛是经过砂纸磨搓的断断续续的机械音。
【主脑:时空裂痕正在缩小,请尽快撤离时空!请尽快撤离时空!——滋——请选择——滋——离开——或者——】
五官渗血的男人渐渐失去了抵抗的能力,他的眼睛里汩汩地流出了血,他却仍旧鼓着瞳孔盯着饶遥,“你这个——怪物。”男人的嘴一张一合,他挤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一瞬间,一股猛烈的精神力像被刺激了一样疯狂卷土重来,整栋楼的人开始尖叫,祁曜在男人开枪前猛地冲上,几乎是条件反射,他挡在了饶遥身前——
子弹穿透身体时,祁曜先是一愣,然后才极为冷静地道:
【离开时空隧道】
那一句“怪物”还在饶遥耳朵里回响,错综复杂的记忆蓦地蜂拥而至。
一会是冷冰冰毫无人气的宫殿里,那人对着他厌恶地说“是个怪物”,一会是漆黑无光的房子里,他被人摁着头高声喊着“看这个怪物”,一会是草木深长日落黄昏时的院子里,他被人按着头撞在厚墙上,有人朝他低吼:“你是个怪物,怪物只配去死——”
直到有一个人抓住了那行凶者的手,一束光骤然闪耀——
日光坠落,繁星遮天。
那人躺在茵绿的草地上说,“你不是怪物,这个星球才是怪物。”
他震惊地爬起身看着那人平静的面孔,许久,他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身随心动,他再也忍不住贴上了那张薄唇。
而身下那人那双异于常人的,褐色的眼眸,缓缓睁开了,静静地对视上了他本该黑曜石般夺目的眼睛。
从错杂的记忆里强行拔出,饶遥只来得及接住孙锦严扑向他的身体。
枪支坠落在地。
精神力的风暴俶尔停歇,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喘息。
“你怎么了?”饶遥的手在颤抖,他环上了祁曜的腰,“你不是说不喜欢我的吗。”
他的眼睛在泛红,他的脸贴上了孙锦严无声无息的侧颊,他低声呜咽着,“别走,阿曜,别走,我等了你好久了,你再陪我我待一会,就一会好不好——”
可再也没有了回应,就像无数次落空的等待。
【能量剥离中…】
【开启返航模式…】
【离开时空隧道…】
“砰”的一声巨响,祁曜看到身后的隧道像镜子一样,咔嚓……裂成了碎片。
没有喘息时间,他立即睁开了眼,整个实验室都在发出剧烈的警报声,但只有一瞬,一瞬过后,世界安静得让他耳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