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阔少和他的女装大佬(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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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相馆里灯光昏暗, 柜台前空无一人,饶遥环顾整个照相馆,看到了一面靠墙的,上层是相集下层是几个柜门组成的大柜子。他的手指从柜门上一个个的划过去,划到第三层第二个,一个较为凹陷的柜门处,他拉开门, 将手上的箱子粗暴塞了进去,接着又从另一个柜子里拉出了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箱子。
这里没有人招待他, 也没有人目送他,照相馆里安静得像一座死楼。
偶尔透过墙隙的光打进来,也只能看到淡金色的光线里细小的灰尘在跳跃着翻滚。
饶遥走出去后, 屋子里又恢复了静谧。
饶遥干净地走进去,又利落地走了出来, 他步伐不停,又接着奔赴下一个地点。
那是一家日料店, 一入门, 饶遥没有在艺妓打扮的侍女指示下走,他道:“我在这有个常位。”
艺伎装扮的女人偏了偏头,显然是对饶遥有些脸生,饶遥很快换了个说法,他说:“我习惯了一个位置。”
他根据罗规影提供的信息跨步朝着自己说的位置走去了。那是临着全封闭式包厢的一个小门帘隔间。
看到客人的确有了明确的目标, 女人也只小步而又快速地跟上了饶遥的步伐。
饶遥走到了自己预估的位置前, 看到旁边包厢的门还是拉着的, 里头听起来歌舞升平,热闹非凡,他貌似有些诧异地问女人,“那是谁在这儿?”
女人听得懂一些华夏话,但显然不太会讲,面对饶遥的疑惑她恭恭敬敬地回应了一句大和语,饶遥只听懂了第一句的“su mi ma sen”(对不起),至于后面的,女人说的什么他也能猜到,大概也就是说的她也不清楚了。
饶遥挑了下眉头,仿佛只是稍微有些好奇,不为难她,饶遥掀开帘子走进了单人的小隔间里。
女人跪在桌边仔细为他甄上了一杯酒,然后将菜单递给他,说了一句“请您自由挑选”,接着便安静地等饶遥选好菜,离开前,她又在门口跪了一下,说了一句请稍等,接着放下帘子出去了。
别的不说,就这服务态度也是非常舒心的了。
桌上的烧酒饶遥没有动,饶遥将手边的箱子塞在了厚布遮掩的桌下,接着手掌向上一翻,摸到了一个黏在桌下的如同糯米纸一样的东西啊,他指尖轻柔地将纸划下来,然后揉开纸,对着光看纸上极其细微的字,看罢,他嘴角轻哂,他将纸点入了烧酒杯中,被液体一浸泡,薄如蝉翼的纸竟然奇异地融化在了烧酒中,无形无迹了。
大和女人穿着木屐匆匆穿过走道的声音传来,饶遥端起酒杯贴在唇上,当女人在门外说了一句“打扰了”,然后膝行着走了进来是在一起时,饶遥正放下了酒杯。
餐盘布置好了,女人也退下了。
桌上的寿司和刺身在幽黄的灯光下不仅显得精致,华美,而冷艳的,尖而长的筷子摆在筷台上,意味不明地指向隔壁的隔间。
饶遥伸出修长的手指,握住了筷端。他眉眼微垂,几缕墨发缀在他身侧,昏黄发暗的灯光下,他美得不可方物。
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似乎是不太恰当的,可的确即便饶遥他不动,只安静坐着,就能让人觉得惊艳。
但这种惊艳此时却是无用的——
饶遥夹了几粒鱼子酱入嘴,粒子爆裂,鲜腥的味道泛满口腔,饶遥皱了下眉头。
按理说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了,但跟着孙锦严这么久,饶遥已经习惯了去思考琢磨孙锦严了。孙锦严对猎奇的食物喜欢的很。也不知道是什么品味。
大概是在西方长大的缘故,孙锦严热爱尝试一切新(黑)鲜(暗)食(料)物(理),除去牛排,鹅肝,蜗牛焗这些常见的外域食物,孙锦严总还能口味奇特的吃下别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能咬掉牙的法棍,惨绝人寰的鳗鱼冻,大和式全生的刺身......
饶遥都忍不住发愁地想,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但想着想着,他嘴角反而挂起了一抹笑,他泼了杯里的酒,淌干了杯子又重新倒了一杯热茶,然后轻轻吹了吹滚烫的茶面。
这次任务后他就能好好回去休息一阵了,唔,估计缓过神的孙锦严得正在气头上,回去得想想怎么让他消气,再争取能把人好好地追到手。
饶遥又惬意地想,这次任务完成后就终于能再好好待在他身边了。想到这,他的浑身都一松。
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饶遥却觉得,大概是前世三百词的的回眸,才修到…今生的因缘交错。
他不信命,却信直觉,他直觉自己等那人已经等了很久了,甚至心里头总是惶恐,不敢相信就这样能遇到他。他常有一个疑问:我是不是曾经在什么地方遇到过你呢?
但这些年他们一个东一个西,听到过彼此的名字已经算是好的了,更别说遇到过了。饶遥心知这个问题太诡异了,孙锦严也回答不了他。
从日料店走出来,饶遥手上的箱子已经不见了,他从门口的置伞架上摸到了一把伞。踏出门时发展,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已的确是狂风大作,乌云密布,但没有惊雷,也没有瓢泼大雨,只有细细绵绵的雨丝,不期而会。
饶遥撑开了伞,黑色的伞面“砰”的一声在空中打开了。屋里的大和音乐已近尾声。饶遥抬步走下了台阶,雨声逐渐变大,溅起的雨滴染上了他的裤脚,他每走一步,都是一个小水坑泛起了涟漪。
他转过街角,走到了一个电话亭前,收了伞,将伞尖立于一侧,他拿起话筒,按住键号顺时针转了一圈,许久,这个电话才被接通。
但那边依旧没有人出声。
“三哥。”
饶遥先说话了,他的嗓音听起来低沉又粗粝,与饶小瑶唱曲儿时那长而悦的声音大相径庭。
那边静了静,一个显然也不是本音的沉闷男声响起,问他道:“是五弟吗?”
“是我。”饶遥回应说。
“你在外面?要回家吃饭吗?”(你在哪里?是否要回总会?)对方用暗号代码在暗指。
饶遥回问他:“饭熟了吗?”(总会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暂时还没有…”那边说。
饶遥说:“我已经饿了,先在外面吃了,三哥,最近外边有什么好吃的推荐吗?”(我手头暂时没有什么任务了,最近外面是有任务要出吗?)
那边的话筒好像被拿开了些,对方在讨论着,饶遥不着急,他看着身侧的雨点从电话亭上顺着透明隔挡缓慢滑出了一条水线。
好一会,那边的人才说:“听说最近在龙谷路上面有一家新开的大饭店,应该合你胃口的。”(龙谷路往北走有接线人交代新任务,请务必要将事情办好。)
“谢三哥,对了,东东说他留学堂,不回来吃饭了,我给他带个信。”(“东东”指所有可能暴露身份临时脱手任务的人,有人被监视住了,我替那个人走完了任务。)
那边声音拔高了点,勉力压住声音问道:“东东是什么事?”(那个人的任务是什么?)
饶遥看着挡板上那长长的水滴终于滴下,然后轻轻一声,滴答进了雨地里。
他身后的街道里,轰然一声巨响,火光冲天,飞起的杂物噼里啪啦碎裂。
饶遥微微弯腰握住了伞,说下了最后一句暗号:“——玻璃碎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当街上巡游的“盖世太保”越来越多,当一个个衣冠楚楚的人被从高楼里按出来,当某一天你身边的某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恐慌开始慢慢笼罩在人们心头。
今天是饶遥消失的…第六天,大海捞针似的寻人无果,定位也毫无动静,饶遥好像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寻人无回应,复杂的斗争又缠得祁曜脱不开身,他完全明白了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人活在世并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作为一种社会生物,人类有太多的牵制束缚——事业生活家庭,过去现在未来,总之生而为人,很不容易。
祁曜和主脑都先庆幸起来自己只是在时空隧道里走场任务,而不是身为人类而活着——那样cpu绝对会使用过度,燃烧炸裂。
汽车在马路上疾驶,孙锦严正奔往一场政治商协会议。他作为上傩的新任经济委员会委员,又正好赶到了北方,便也被请去旁听会议。
而祁曜决定出场,更是因为这场会议本身的不简单。
真正的腥风血雨,由这场会议而掀起。
按照这个时空裂痕里的正确走向,这场会议会顺利展开,会议通过组建了“共进会”来反对“总会”,又组建有“临时政委会”,篡夺北方人民的政权。这场会议,正悄无声息地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本来这件事与祁曜的任务无关,但祁曜心里无端就是有一种猜测。那个猜测称得上是疯狂,就连程序计算,算出来的可能性也不超过百分之二十。但他赌他能遇上饶遥,他赌那时空裂缝的关键问题就是出在了这里——
星元9102年前,一场星际大战爆发,在这场前所未有浩劫之中,剧烈的异能量波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冲入了时空隧道,将隧道内壁冲击出了时空裂痕,残存的异能量停留在裂痕之中,如果无法修补,没有人能想到后世的种种会受到怎样的影响,轻则个别人物消失,部分历史改写,重则…不知道人类还能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趁时空隧道尚在缓慢发展尚未能更新完全,作为第一批“历史修复型ai”,祁曜进入时空裂痕,开始他的任务了。